《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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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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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别害羞嘛!”

    “闭嘴!”

    ……

    年底,文墨书铺的文掌柜来火烧店收冷凝霜抄完的成书。

    冷凝霜正站在柜台后面书写日历,吩咐虎子去拿放在屋里的书。

    文掌柜凑到柜台前,挂着笑脸说:“白大娘子,上次那本《琐窗记》又卖完了,你看你什么时候能腾出个空来,再抄二十本。”

    “我哪天都没空。文掌柜,我正想跟你说,夏天之前我都不打算再接活儿了。天天抄这些才子佳人的小说,那些看书的没腻歪,我已经腻歪了。”

    “别呀,大娘子,你不干了那我怎么办,我这书铺现在就指着你呢。”

    “没我之前你的书铺不也好好的。再说文掌柜既然你是开书铺的,干脆弄个印刷工坊得了,这么一本一本找人抄,你不累啊。”

    “我也想弄个印刷工坊,可你知道那印刷工坊本钱多贵。印一本书就要浪费十几张甚至几十张印板。就连那些做大买卖的都撑不起,更何况是我这种小本生意。再有,若用印刷工坊来印话本。印出来的话本价钱至少得翻一番。一部话本小说而已,谁会花那么多钱买呀!”

    冷凝霜眉一挑,他们用雕版印刷,成本自然高,改成活字印刷就行了。可她并不想搞什么活字印刷发明。一来她没有“以便利天下为己任”的伟大情操;二来,若是活字印刷发明出来,势必会引起皇室士族们的注意。她这辈子没有跟权贵打交道的打算,她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小日子。

    “再说了,大娘子你不知道,近些日子来。还有专门冲你的书法去的。已经有不少人向我打听那书是谁抄的,有一派人喜欢你的字,有一派人喜欢白小哥的字。这两派人专挑你们的字。还有问你们有没有抄别的书,也一起买了。大娘子,你和白小哥的字如此受欢迎,不如再多抄几本其他题材吧。我最近从丽州城淘了一部话本,这次可不是才子佳人的。我家那婆娘看了之后哭得稀里哗啦的。”

    冷凝霜皮笑肉不笑地道:“文掌柜,想让我接活就直说。何必恭维我,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我哪是恭维你,不信你到我那铺子里去看就知道了。那部话本真不错,我都给你带来了,你瞧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不薄不厚的线装书,“我也不还价,老规矩,一页十五文,年前能抄几本抄几本,我不催你。”

    冷凝霜挑眉,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把书接过来。

    文掌柜一见有戏,眉开眼笑。

    虎子抱了一摞书过来交给文掌柜,文掌柜掏出钱袋现场结了帐,又看见冷凝霜正在往一张巴掌大点的纸上写写画画,不由得好奇地问:

    “白大娘子,你那是写什么呢?”

    “日历。”

    “日历?”文掌柜不明白地看着虎子。

    虎子刚要解释,钱满贯笑眯眯地提了一本装订好的日历,炫耀道:

    “就是记日子的黄历,可以挂起来,每天撕一页。怎么样文掌柜,新鲜吧?没见过吧?”

    “嘿!这好哎!成天查黄历本子我早就嫌麻烦了,原来还有这个法子!”文掌柜喜欢地一拍巴掌,“大娘子,不如把那本写完的卖我吧?”

    “哎,文掌柜,这本是我的,没你的份儿!”钱满贯不干了,立刻宣示所有权。

    “那、大娘子,把你正写的这本订给我?”文掌柜是真心想要。

    “这本是我自己家要挂的。”冷凝霜慢吞吞地回答。

    “我出五百文!”文掌柜开始报价了。

    “文掌柜你没事吧,最抠门的你居然要花五百文买一本日历?!”钱满贯不可思议地道。

    “嗨,我这成天起早贪黑地开铺子,一忙活脑子一慢总忘了今天是几号,有时候等送货的找上门来,我才记得人家今天是来拿银子的。以前我也试过把黄历本子挂墙上,可不方便,还是总忘。大娘子这一招好,我拿回去挂在墙上正合适。”

    冷凝霜眼眸一闪,放下笔,笑吟吟地道:

    “既这样,不如我为文掌柜专门做一本做生意专用的。我手里这本和满贯姐这本都是不带风水吉凶的,我给你出一本既能占卜风水吉凶,又有空白处可以书写备忘事项的日历,你挂在墙上一目了然,今后连黄历都不用查了。上面还会有插画让你赏心悦目,更方便更好看,挂起来更有面子,只要一两银子,如何?”

娘子篇 第二十九章 不请自来

    “大娘子,咱们都是熟人,你这个价要得有点太……”文掌柜虽然是真心喜欢这本新奇的黄历,但他这个抠门的掌柜在钱上是很斤斤计较的。

    冷凝霜淡淡一笑:“既然你犹豫,不如这样文掌柜,反正大家是熟人,你先付五百文订金。年前我交这部小说的抄写本时,把成品带过去给你看。你若觉得只值五百文,一文钱不用多付;若你觉得值得多付,付多少随你喜欢,如何?”

    “啊哟,这怎么好意思!”文掌柜憨笑着摸摸后脑勺,他也说不准这是占便宜了还是被算计了。若说从明面上来看,好像应该是他占便宜了;可这白大娘又是个不会吃亏的,怎么可能让他白占便宜!

    “文掌柜你也不用多想,我的意思是一切看成品说话,如何?”冷凝霜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微笑着道。

    文掌柜闻言,倒觉得自己有点小气,还不如人家女人爽快。当下嘿嘿笑了两声,大方地付了订金。大家都是熟人,合作了快一年,都互相信赖着。

    文掌柜觉得冷凝霜这个人虽然面上冷冰冰的,其实却是个很懂得遵守商场规则的人,做不到的事从不会轻易承诺,但只要承诺了就一定会按时做到,从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他觉得若是她去从商,一定会是个受人尊敬的商人。说实话,冷凝霜和其他女人的与众不同让他非但提不起反感,反而很欣赏尊重。

    小年的时候,有从丽州城路过的客人来满贯火烧吃饭时,把城里的奇闻异事当成笑话讲给大家听。

    说到前一阵丽州城里最大的笑话,当然要数丽州首富家的大少爷谢定邦了。那位大少爷有一天晚上喝醉了,居然脱光了衣服,醉醺醺地睡在大街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那瘦瘦白白的后背居然还用黑色的颜料纹着四个大字——“我是断袖”。

    谢老爷和谢家的脸被丢个精光,那谢定邦更是没脸再出门,据说回家被狠打了一顿又罚跪祠堂,娇生惯养的身子受不住病倒了。他这一病,家里的周姨娘也紧跟着病倒了。

    现在整个丽州城对这件丑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客人传到兴隆县来之后,也迅速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谢定邦的脸丢进了马桶顺水冲走,估计这辈子也捡不回来了。

    冷凝霜听到这则消息也仅是扬了扬眉,便丢开了。除夕前她分外忙碌,又要忙活家里。又要忙着全都堆到年前的工作。

    大年二十八,她带着虎子把抄好的话本和日历送去文掌柜家。文大娘子也在,见那日历做得既实用还好看。比啰哩啰嗦、颜色暗沉的老黄历好多了。女人家都爱色彩新鲜、图画精美的东西,文大娘子爱不释手,当即将新日历挂在自家墙上,很豪爽地回屋拿了剩下的五百文塞进冷凝霜的手里。还极其热情地说,一定会帮冷凝霜好好宣传。

    冷凝霜连忙说自己是因为大家是熟人。才接了这个工作,若是找她做日历的人太多,她也做不来。文大娘子听她这么说,更觉亲近,拉着她话了好一会儿的家常。

    文掌柜看着冷凝霜轻轻松松地拿走剩下的五百文,欲哭无泪。原来她是看准了他娘子的喜好。奉上他娘子喜欢的成品,又知道他娘子花钱大手大脚,才亲自给送来的。偏偏他又是个不敢反驳娘子的。

    白大娘子。你好算计!

    文掌柜内牛满面!

    算了,一分钱一分货,这货的确是超出他想象的满意。他决定了,今后一定要好好帮白娘子宣传,第一。为了累累白娘子泄愤;第二,等白娘子宰了一群傻子后。他才会觉得心理平衡。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漆黑的夜空下奏响,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红灯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喜气。冷凝霜站在窗前,望着窗棂上被白兔糊上的窗花,红彤彤的年年有余窗花很是喜庆。

    算算日子,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并没有什么惆怅情绪,她对上辈子根本就没什么留恋的。而这一世,回头望向正在专心拨弄着铜锅里火炭的白兔,这一世她已经有了丈夫,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心里的感觉好微妙!

    “娘子,水烧开了!”白兔喊了一声。

    冷凝霜坐回桌前,屋子里烧了地龙,很热。她也没穿大棉袄,只套了件红色的小夹袄,下面穿了条青绿色的撒花夹裤,裤腿散着。发髻上簪了一朵纸做的小红花,花蕊里还镶了一颗小金元宝。这傻呆呆的一身是早上起来白兔让她穿的,说大年夜必须要多穿红才喜庆吉利。

    他则穿了一身水红色的棉纱双层长袍,腰间束了一条柳绿的汗巾子,越发显得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

    年夜饭很是丰盛,冷凝霜本来想涮个火锅有肉有菜,简简单单就完了。白兔非加了鲤鱼和整鸡,把所有带着祈福意义的菜肴全部摆满,才在中间放了一个铜锅涮羊肉。

    汤底是由白兔调制的高汤煮成的,香气浓郁,扑面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白兔夹了一大块肉放进冷凝霜的碗里,笑道:“娘子,你多吃点!”又忙忙地搅动着锅里的菜。

    羊肉片搭配芝麻酱,果然鲜香嫩滑,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冷凝霜眼看着他净忙着给她涮菜煮肉,自己都顾不上吃,心一软,夹了一尾河虾放进他碗里。

    白兔微怔,继而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她,眼神像是两颗璀璨闪耀的钻石,足以亮花人的眼:

    “谢谢娘子!”

    冷凝霜的眼被晃得花了花,别过脸去啜口桂花茶。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敲门声。这个时辰家家户户都开始在家里吃年夜饭了,没有鞭炮声,所以这阵敲门声听得很是真切。白兔眉一皱,冷凝霜狐疑地问:

    “这个时候,谁啊?”

    “不管他。装作没人在家好了。”白兔不太高兴地说,回过头眉眼含笑地替她夹了一碗菜。

    冷凝霜听他这么说,也不打算理会了。除夕之夜打扰别人家过年的人实在是没有常识,管他是谁,见没人应门自然就会回去了。

    然而他们俩都太天真了。

    敲门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敲越精神,越敲越响亮。

    冷凝霜满头黑线,这到底是谁啊!

    白兔更是火冒三丈,看冷凝霜也没心情吃饭了,便气汹汹地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没好气地来到门边大声问:“谁啊?!”

    “是我。”门外,一个带着磁性的男中音含着淡淡的笑意,响起。

    白兔怒火中烧。恨恨地瞪着门板,似要将漆黑的铁门瞪出一个洞来,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滚回去!”

    “白公子好失礼啊,我可以从城里过来,特地给二位拜年的。”谢宛飏笑意盈盈地说。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我管你来干什么。今天是我和娘子成亲后过的第一个春节,你少来搞破坏,给我回去!”

    “要我回去倒无所谓,可我今天是来给冷娘子送银子的。你若让我回去,今后我不得空,这银子可就给不上了。”

    “我家娘子现在姓白。你应该称呼她‘白娘子’!不管你今天是来干什么,我都不会给你开门,识相点就自己回去。别惹火我!”

    “啊呀,白公子好有气势,我都有点害怕了。不过,若你家娘子知道我来送银子,而你却不给我开门。导致她再也收不到那笔银子,你说她会不会发火?”隔着一道门。谢宛飏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说。

    白兔愣了愣,心想娘子虽然不是金钱主义,但在对待银钱上是很严格的,若真因为自己不让谢宛飏进来,导致她没有收到一笔钱,一定会发火吧?

    越想心里越不安,就在这时,谢宛飏笑嘻嘻地道:

    “白公子放心,把银子放下我就走。”

    白兔狐疑地问:“真的?”

    “真的。今夜是大年夜,谢府忙得很,我还得赶着回去祭祖呢。”谢宛飏认真地回答。

    白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嘟着嘴把大门打开。

    谢宛飏今天穿了一身天蓝色的滚边撒花缎面袍子,外边披着一件青莲绒灰鼠斗篷,斗篷的领口处镶着油光铮亮的黑棕色貂毛。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富贵中隐含着儒雅雍容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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