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时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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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时代的爱情-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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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还有一层我无从知晓的原因。现在想来,当时我在她的身后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至今也是面目不清。她在逃避那个人还是在逃避自己,让自己生活在别处呢?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在内心感激着这个女人。是她让我对女人对情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体察,让我隔着一扇门倾听世界。
  新华书店门口的现场只是一些血迹和一群围观者变形的目击记忆。这是一个小偷偷钱包的寻常事件,一个姑娘一路被小偷跟踪着,然后在新华书店门口被小偷下手。严格地说来,这是一次从偷到劫的过程,那个二十多岁的胖乎乎名叫江鸿的中学数学老师,在发现被偷之后甩手打了小偷一个耳光,小偷扯下她的皮包拔腿就跑,数学教师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死死地抓住他想夺回自己的皮包。他们就在新华书店门口搏斗起来,像一场精彩的演出。所有的路人都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助那个扯着自己皮包被歹徒又踢又打的姑娘。最后,歹徒掏出一把腰刀砍伤了她的胳膊后,一路狂奔而去。所幸的是巡警已经赶来,把歹徒抓住以后,把皮包还给了数学老师,令人吃惊的是那竟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皮包,里面除了一双丝袜和一叠餐巾纸之外,别无他物。随后在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一个新来的新闻实习生举着话筒问她,既然是一个空皮包,你这样做值得吗?这位数学老师说:“是我的东西我就要守护它,哪怕是空的。”由于无法再现搏斗的场面,除了对数学老师最后这句话有点感觉外,我觉得这个片子索然无味。但是,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站在悬崖上的《真相》栏目,有了一种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态势了。我和栏目组那一群豪情万丈的兄弟们,已变得像一群吝啬的老太太,从某一天起开始,细心地捡拾着大餐之后余落在餐桌上的饭粒和菜屑,然后抹进嘴细嚼慢咽。在安排了那个被勇斗歹徒的英雄壮举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女大学生编片之后,我拨通了苏如的电话。“晚上可能不行,”苏如说,“你现在有空吧?现在我就过去,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律师。”我一边翻着名片一边说:“那你来吧!”很快,苏如就过来了。我告诉她已经跟公平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况律师打过电话了,他正在等着我们,然后我就坐她的车到司法厅去了。“我碰到一点麻烦事了。”苏如说。她的手搁在深黑色的皮质方向盘上显出触目的亮丽,“闻小勇在敲诈我。”然后,她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个人被传言为一个黑社会组织的老大,我开始为苏如担心起来。“我不会给他一分钱的。”苏如淡淡地说。况律师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人,有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睛。他在听了苏如大致的介绍后说:“你跟他签了约吗?”“这份合同是在后来补签的。签约的实际时间是在买地之后。但是,当时为了让他相信,我对他的承诺,是我提出来让他把时间提前的。”况律师说:“这个情况比较麻烦。你现在又没有证据证明那三百万的买地款不是从新世界拿出去。如果他起诉的话,这对你是不利的。”“他现在没有起诉。”苏如说。况律师说:“如果起诉,需要我做你的律师的话,我会努力帮你打好这场官司的。”然后,他就开始向我们介绍他作为辩护律师为几个轰动一时的案子所作的辩护情况,以及后来的判决结果。“谢谢!如果他起诉了我当然要请律师的。”她说,“哦,你的咨询需要付费吧?”
  况律师看了一下我,说:“我们这么熟悉就算了。”从律师所出来,苏如显得有些忧虑。她说:“我有些奇怪,从他第一次向我索要百分之十,到现在几个月了,他不但没有起诉,甚至连一个电话来催要的事都没有发生过。”车行驶在回电视台那段开阔的五车道的城市马路上,虽然外面车流如瀑,但我却惊异于这种车能创造一个封闭的甚至是幽静的空间。她一路沉默着把我送到宿舍的楼下。“上去看看吧!”我突然抓住她的手,一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像快速生长的长春藤从手臂爬上来蔓延全身,紧紧地攫住了我。“对不起,我得走了。”她说。苏如转过头来,用一种非常柔和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她把放在方向盘上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搂住我的肩,身体往副座边靠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我感觉到了她抹着浅浅口红的温热的双唇像古代流放犯人用烙铁在脸上烙金印一样,我甚至听见了青烟袅袅的吱吱声。那一夜,我约了陈浩到一个叫温莎堡的酒吧里喝到即将天明。我和陈浩都烂醉如泥,被琴像挑一担烂菜一样架回家。
  南方的冬天潮湿阴冷。元旦前后开始下的细雨连绵不断有半个月之久。整个城市像一盘放着太久已经长霉的菜肴一样,散发出一种伤情的气息。从那一次在苏如那儿有过两天足不出户的时间之后,以后的日子,唐湘育从来没有在那里呆过一个完整的夜晚。即使是星期天也是这样,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到市政府后面的宿舍区那栋陈设简单的房子里去。他说:“我每天必须从那里走几分钟去上班。不可想象某一天我匆匆忙忙地从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打车到市政府门口然后再急急忙忙地进办公室的情景。”苏如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春节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了。大专院校已经开始放假了。正是江南大学放假后的第二天,唐湘育突然在中午打电话给苏如说下午不上班想见她。那时候,苏如在于艳梅的家里和几个女人打麻将。接到唐湘育的电话后,把牌一推就起身了。于艳梅说:“打完这局走都不可以吗?我都要糊了。”然后看着苏如的背影说,她已经中邪了。苏如赶到家里时,唐湘育已经在床上等她了。接下去就是一番男欢女爱。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跟苏如的手机声音不一样,唐湘育的手机铃声选择的是普通的铃声。因为靠得太近里面的声音苏如听得很清楚。“唐市长,詹副书记和闵副市长都在找你。”一个男声说。“噢,我在医院打点滴。发烧比较厉害,下午过不去,我已经跟办公厅说过了。”“是吗?那我过来看看你吧!你在哪家医院?”“不用了,结束后我会回去的。你把省里的同志接待好就行了。”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想了一会儿,他又把手机拿过来,然后关了。苏如说:“揭穿了吧!还说想我,是在逃避什么人吧?”唐湘育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下午省委组织部第二次来听考察蒋冠群的意见,我不想夹在中间。”“难道你就不能发表意见吗?”“对,这次不能,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唐湘育往下躺了一点,把苏如的脸捧过来吻了一下。苏如费解地看着他。唐湘育说:“蒋冠群这个人用心很深。他一方面在博取常务副市长的好感,另一方面又跟詹副书记暗渡陈仓。而且关系越来越密切。这次詹同找我就是希望我在组织部同志面前对他评价高点。而常务副市长对蒋提副市长明确表示不同意,鲁市长的态度也不明确,所以我不能表态。”苏如因为那块地的原因,当然清楚蒋冠群和常务副市长关系不错,至少在市长办公会上是支持他的。她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关系就僵到这一步。“你做官做出窍门来了,怪不得升得这么快呢!说吧,还有什么秘密?”唐湘育把手伸到她脖子下面让她枕着,然后贴着她的脸,暧昧地说:“真要知道?”“真要知道!”唐湘育笑了一下:“说过了可不能传给别的男人。”“你说嘛!”苏如在被子里打了一下他。唐湘育Se情兮兮地说:“秘密嘛,就像开始那样,先有了一种情境,然后就进去,进去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长驱直入,另一种情境是不知不觉地进入,然后关键时候你得竭尽全力,这样才能到达高潮。”苏如使劲地拧着他的腿,说:“那你就是一个政治流氓了。”唐湘育说:“那我就流氓一回吧。”说完又翻到她的身上。天黑的时候,他们套了一件睡衣起床,唐湘育在厨房里做饭,苏如在另一间屋子里用一个蒸气机做脸部美容。等她把美容做好的时候,唐湘育的饭菜已经端到桌上来了。唐湘育望着苏如刚做过的红嫩的脸说:“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去为一个女人死,为什么一个女人能引发一场战争。”苏如说:“更多的时候,女人是祭品、牺牲品,是男人手中的一张牌。不是吗?像西施貂婵这样的人。”唐湘育说:“你不会是她们,恰恰相反,在东方大市场和黄沙洲问题上我们一群男人都是你手中的一张牌。”苏如笑了一下:“你不是!”唐湘育一边喝着酒一边说:“对啦,听说你以前的新世界是卖给了詹同的公子和蒋冠群的弟弟是吗?”苏如说:“谁有钱当然谁买了。”“是半买半送的吧?”唐湘育问。苏如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把事情告诉他,她实在不愿意想起闻小勇这个人。唐湘育已经第二次提到这件事情了。唐湘育说:“市里的情况很复杂,有些情况你让我了解一下,也许可以避免无意中走入禁区。”苏如说:“蒋小含那个茶座是我送给他的。我还打了一张一百万的收条给他。至于詹宏伟那块价格是很低,但我实在是不想再做了,所以如果他们都不要,有人再低一点我也会卖出手。”唐湘育哦了一下。后来苏如就说到了闻小勇,她没有把闻小勇向她索要三百五十万的事说出来,她只是说,这个人为什么市里没有采取措施。唐湘育说:“我刚来的时候,有一次市公安局一名叫朱刚的副局长提过,不过很快就被否决了。现在要动更难了。”他替苏如夹了一块烧得很好的红烧肉。说:“现在有人到处告状,也有到省里告鲁市长的状的。”
  吃过饭以后,唐湘育说:“我得早点回去。明天上午要到县里去,有几个材料需要熟悉一下。”然后就穿上大衣出门去了。临出门,唐湘育在穿鞋时,苏如从背后抱住他显得有点依依不舍,她说:“你总是让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孤独。”唐湘育亲了一下她的脸就出门去了。他一直到校门口,上了一辆红色的富康出租车,对司机说:“到省委。”这是一个定点司机,拉过他几次了,每次都是到市委,所以他以为他说错了。唐湘育面无表情地说:“省委。”
  琴在新年之前的几天,突然来找我。那是一个冬日里艳阳高照的日子。整个城市沉浸在节日即将来临的欢乐与幸福的气氛当中,琴坐在电视台大门前那块大草坪靠近围墙的一个大理石凳上。阳光像一群小鸟一样在她身边的枯草丛中闪烁着,她神情凄凉地对我说:“陈浩快要崩溃了,你想办法吧!他昨天又在影楼跟人家打架,把人家设备也砸了。”我问琴是怎么回事,琴断断续续地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跟我说了。自从公司被砸之后,陈浩便无心再做什么,只有琴艰难地维系着公司与以前一些客户的关系。生命制药厂的广告倒是还在做,那个马总有一次还约琴出去喝茶,琴去了。刚坐下来不久,冼小君的电话就追到了,马总在电话里和她争执了几句以后,还是心有不甘地走了,并说下一次吧!琴把他送走后,结了账回到家里,陈浩正躺在黑暗中的床上瞪着一双支离破碎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琴说:“怎么不开灯呢?”说着顺手就把灯给开了。陈浩凶巴巴地说:“你把灯关了。”琴迟疑了一下就把灯关了,然后坐到他的身边。黑暗中的陈浩像一艘正在慢慢下沉的独木舟,周身散发着一种被水挤压的声息。琴说:“马总说,户外有些广告也可以委托我们来做。”陈浩说:“你刚才是跟他在床上谈好的吧!”琴气得眼泪叭叭地往下掉,说:“你要我这么做是吧!”陈浩突然一脚把她踢倒在床下,“你去呀!你滚!”从那以后陈浩就经常打她,还把家里的东西摔得满地都是。“他可能患病了。”琴说,她对陈浩来自于母系家族的精神病史已有所闻了。她估计潜伏在陈浩体内的某种神秘物质已经在开始发生效力了。琴说:“书上说这种病症的特点就是极具攻击性。我能忍受的。可是,他现在开始在外面打人了。”琴所说的外面是指那个婚纱摄影楼,这个楼的老板以前就和陈浩包括我很熟悉。陈浩无心公司业务的日子,影楼老板就请他去摄影和录像。琴说:“就一点小事。一对新人拍户外婚纱照,为了一个镜头,陈浩非要等到太阳出来,日影移到相应位置才拍摄,老板说你这样拍我喝西北风去。他们就打起来了。”我想陈浩应该没有走向崩溃,他内心对美和意境的追求依然像太阳一样照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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