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敢耽误,立刻冲过警报带,顺着那条通道往下跑,两侧有些是玻璃门,门后拉住蓝色的帘子,里面的情形也看不清楚,这研究所的隔音效果非常强,就算里面有人,只要他们自己不出来,也就发现不了我,须臾,我停留在了一扇铁门前,那是整个地下室,唯一的一扇铁门,非常沉重,开关是军事化库房所使用的那种轮轴开关,需要很大的力量去开启它,而且这种铁门,可以防爆破,能抵挡很大的冲击。
铁门上写着五个血红的字:标本存放室。
时间紧迫,我顾不得多想,双手握着轮轴朝反方向转动,一边儿转,我一边儿留意其它研究室的情况,生怕这时候会有研究人员忽然冒出来,索性,这个过程很顺利,我将铁门打开的瞬间,从门口,猛然传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听到这些声音的瞬间,我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往里扫视一眼,便见到了无数的铁笼子,里面关着的,几乎都是快要腐烂,却还在挣扎的人,实在触目惊心。
我赶紧闪身而入,顺便将铁门给重新关上,避免这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惊扰到其他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毕竟这声音太大了,我对那些玻璃的隔音效果产生了质疑。
待到铁门关上,我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地方,第一印象是:臭。非常的臭。那是一些人体排泄物,伴随着尸体腐烂的臭味,闻一下,我的喉咙和胃都跟着抽动起来。
所幸,这个铁门后面没有其他人。
铁笼子里面那些‘人’的哭号声忽然挺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片刻后,便更加骚动起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号声。
“放我出去……”
“放我们出去……”
“啊……啊,痛啊。”
我没有去看他们,事实上,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人了,我不确定把它们放出来后会有什么后果,于是没有去动那些铁笼子,而是在其中专心寻找豆腐的踪影。
整件事情发生到现在,过去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应该还没那么快对豆腐下手。我发现,越靠近后面的笼子,里面的人体保存的越好,存放室呈长方形,沿着铁笼子一路往下走,我猛然瞥到了一抹蓝色,是豆腐衣服的颜色。
我赶紧走到哪铁笼子旁边,一看,里面躺着的不是豆腐是谁,他额头的伤应该做过简单的处理,被关在这种地方,估计已经吓傻了,看到我时,好半晌才叫出来我的名字,紧接着跟着周围那些东西一起喊:“放我出去。”
我道:“别急,我马上把你弄出来。”铁笼子上了锁,但钥匙却不知在什么地方,我看了眼粗大的锁头就知道自己弄不开,一时间急的血液倒流。豆腐赶紧说:“里面……钥匙在里面。”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两步,便看到一个带着防毒面具,正在睡觉的人趴在桌子上,桌子旁边放着钥匙。
他大概习惯了存放室这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又或者给自己做了什么隔音设施,因此睡的很死。我心中早就憋着一股邪火没地儿发泄,见此情况,立刻掏出了枪,对准那人的脑袋扣下了机板。
对待这些人,已经不用讲什么法律和良心了。
砰的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脑袋开花,一阵红红白白的东西溅了出来,那人在死的瞬间,闭着的眼睛便瞪大了,再也没有任何声响。钥匙只有一把,我拿了钥匙,给豆腐打开笼子,他连忙爬出来,双腿直哆嗦,说:“这、这地方不是人待的,我们快离开这儿。”豆腐受惊不轻,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几乎站不稳,我扶着他往外跑,没两步,豆腐忽然停下来,说:“等等,把它们也放出来。”
我又是气,又是无奈,说:“这时候就别发善心了,这些不是人,它们已经死了。”我这话引起了这帮试验‘信使’的疯狂,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号在存放室里的回荡。
“我们没有死。”
“我们是活人……”
“救命,放我们出去……”
这些人应该都是被这个研究室,通过一些不法方式弄进来的无辜人,确实可怜,但死人与活人的界限很明确,看看肖静后来都干了些什么,就能想到把这些东西放出去的后果,没准儿一打开笼子,我们就得先被撕碎了。因此任凭这些笼子里的人痛苦哭号,我不为所动,扯着豆腐走到铁门边,准备将铁门打开。
豆腐猛地伸手阻止我,说:“把钥匙给我。”
我怒了,道:“你又想干什么!”
豆腐瞪着我,额头的纱布渗着血,气喘吁吁的说:“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被害成这样的,我们不能放下它们不管。”
我道:“我只知道,它们现在不是人。”
豆腐吼道:“不是人又怎么了!”
听完他的这句话,我不由觉得好笑,不是人怎么了?这话也只有豆腐能问的出来,于是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是活人,它们是死人,你说呢?”
豆腐抿了抿唇,猛地从我手里夺过钥匙,朝着附近的铁笼子奔过去,我惊的头皮都炸了,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扑过去,将准备开锁的豆腐压倒在地,这下子我是真火了,善良是个好东西,但这种无脑的善良,让我想掐死他,于是我将人压住,遏制住豆腐的脖子,说:“我说什么,你就做,要是再敢胡来,从今往后,咱们分道扬镳!”
冯鬼手说的没错,豆腐的性格不适合这个圈子,最终的结果,不是他拖累我,就是我害死他,我就这么一个兄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豆腐闻言呆住了,说:“分道扬镳……?”
我说:“对,分道扬镳。”
豆腐眼眶红了,喘着粗气,哑声说:“可是……我的邻居告诉我,它马上就能凑够钱给瘫痪的妈妈做手术了,它想回家。”豆腐说的邻居,是关在他旁边笼子里的一个长满尸斑的男人。
我承认,我这个人比较心狠,习惯从现实角度看待问题,但也不是铁石心肠,豆腐这么一说,我心里哪儿能不难受,紧接着,他又说;“你先跑吧,我断后,我要救它们。”
我道:“放它们出来以后呢?”
豆腐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就这样走出去,我会一辈子过不踏实的。”
…………
………………
须臾,我从豆腐身上下来,放开遏制住他脖子的手,说:“开锁吧。”
☆、第二十六章 信使开道
豆腐一愣,说:“你答应了?”
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豆腐一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说:“知道啦知道啦,下不为例,这话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一时也懒得跟他多说了,拿了钥匙,立刻开始打开铁笼子。我对笼子里的‘众人’说:“我放你们出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当然,还有句话我没说,那就是别忘恩负义,找我和豆腐的麻烦。
还好,这些‘人’神智未失,估计都记得实验的痛苦,放出来之后,没人对我和豆腐感兴趣,它们腐烂的眼窝里透着恶毒和仇恨,拥向铁门处,想要闯出去报仇。
结果这一下子,我和豆腐反而处于最后面。豆腐见此情况,松了口气,道:“看吧,它们是有意识的,不是行尸走肉,知道什么是恩人,什么是仇人。”对豆腐的话,我不置可否,总之,人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用。
我道:“有它们在前面开路也好,让姓赵的自作自受。”
豆腐一脸解气的模样,说:“对!”话语刚落,前方涌动的‘信使们’群忽然出现了骚动,竟然忽然往后退,将我和豆腐跟着往后挤,由于人太多,一时间那些信使几乎和我们相贴,那种贴着一块软软的腐肉的感觉,别提多恶心了。
我立刻屏住呼吸,拖着豆腐往后退,心想:出什么事儿了?只可惜前方人太多,目光看去,也只能看见人影。就在这时,我猛地听到铁门前的位置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恶臭,紧跟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儿。
不好。
我心说:有人用炸药了!
紧接着,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下令说:“点火!锁门!换氧。”是白斩鸡的声音,该死的,他想干什么?
我心知出了变故,立刻带着豆腐往外冲,扒拉着堵在前方的信使,然而,才走到一半,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声惨叫,伴随着惨叫声,还有一股火光和浓烈的焦臭味儿传来。
豆腐脸色惨白,说:“他们锁上门,放火了。”这些信使本来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浑身都是尸油,所以那火势也就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浓烈的焦臭味儿几乎让人作呕,此时,我已经能看到如同一堵墙般矗立着的铁门,它应该已经被从外面锁死了。
那白斩鸡看起来年纪轻轻,想不到却如此阴毒,先不说这些信使,里面还有他一个看门的手下,他也不询问那手下是死是活,便放炸药放火,实在称的心狠手辣这四个字。
这会儿‘人群’骚动,惨叫和恶臭混合着浓烟,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为了避免被火势殃及,我和豆腐连忙躲到了一个角落处,豆腐急道:“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烧死了。”我看着前方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却又在烈焰焚烧中痛苦哭号的人,心里充满了愤怒,可除了愤怒,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首先,这个地下室非常坚固,我们也没有工具,是不可能逃离出去的,其次,那扇铁门也已经从外面锁死了,白斩鸡此举,显然是打算放弃这个研究所,避开随之而来的警方,并且打算毁灭证据。
我们该怎么逃出去?
吕肃和顾文敏现在如何?
他们有没有平安逃出去?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浓烟弥漫,熏得人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这里就如同一个尸体焚化炉一样,恶臭几乎让人晕厥,在这种恶臭中,人的思想似乎都迟钝下来。
豆腐眼看着一个‘人’在惨叫中被烧成焦炭,眼泪都流出来了,说:“是我不对,如果不打开这些笼子,不浪费那么多时间,你早就跑出去了,老陈,我对不起你。”
烟是往上走的,我按着豆腐的脑袋,示意他趴在地上,紧接着便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小豆,你听着,咱们还活着,只要没死就有希望,那么多的危险我们都闯过来了,这种时候,更不应该放弃。”
豆腐抹了抹眼睛,强撑着说:“你说的对,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我们二人不再说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此刻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该怎么离开这里。
火势越来越大,惨叫声也越来越凄厉,这时,一个被烧成火球的人,一边惨叫,一边打滚儿,朝着我和豆腐的方向滚过来,我们这会儿是躲在两个铁笼子中间的,它滚过来,恰好被两个铁笼子卡住,这才没有直接撞我们身上,但火焰近距离的炙烤着我们,那张被火焰包裹的面孔,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它大张着的,发出痛苦叫声的嘴。
这真是人间地狱。
在这一瞬间,我猛地想到一件事儿。
这个存放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这么烧,氧气早该消耗光了,但这里并没有缺氧的现象,我猛地想起白斩鸡最后说的那句换氧,霎时间想到了一个主意。
要想换氧,就必须有通风设施,而这种设施,一般是整个建筑物一体的,位于房顶部位,中间夹空,放置着空气循环使用的空调或者其他仪器,现如今我们的所有路都被封死,但那个仪器却还在运作,我们或许可以通过上方的夹空层逃出去。
我立刻开始搜寻通风口的位置,很快便发现了,它就位于离此不远处的房顶上,是个四方形的开口,罩着一层梯形风叶,一般是塑料的,很容易弄开。我将自己的想法对豆腐一说,紧接着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当然,有风险,具体要看夹空层的摆设,我们又可能顺着它安全出去,当然,也有可能里面布满了风扇和线路,我们有可能被风扇绞碎,也有可能被电死,怕吗?”
豆腐咬牙说:“怕个球,总比被活活烧死好,别说了,赶紧行动。”
这距离不算高,我再下面扎着马步,让豆腐踩着我肩膀上去,先插了外层的梯形风叶。豆腐手里拿着枪托狠狠砸了几下,便将那东西给砸碎了,紧接着,便伸出双手,攀着两边,爬了进去。
周围一些还没引火上身的信使见此,也纷纷涌了上来,争先恐后搭着人梯想往上爬。我见此,趁机在它们身上借力,踩了几步便钻进了夹空层中。
里面黑黝黝的,下方的火光照上来,只看的到入口处的环境,有很多大的通风管,没有风叶和线路一类的东西,我们可以顺着通风管之间的空间往前爬。
那些信使不需要借力,身体一跳便窜了下来,也跟在我们身后逃命,约莫十来人,其余的全都带着火,即便想窜上来,也会被后面的信使给重新踹下去。
有时候,生存和道德,只能选一个。豆腐也终于沉默了,默默在前方爬着,什么也没说,我知道这事儿对他冲击很大,但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这就是人性。
我们一行‘人’在夹空层中攀爬,拐了几个弯,约莫四十来米左右,前方出现了一个梯形风叶,通风管的尽头连接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