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间,都是在极度的痛苦和惊恐中,这会儿生死之际,反倒冷静下来。
猛地弯腰抓起了匕首。
其实他当时是想自杀,因为他知道尸仙是刀枪不入的,所以根本没想过用匕首对付尸仙。但就在他下了巨大的决心,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准备一死了之之时,尸仙已经猛地朝他咬了过来,这一下是朝着脖子咬的,豆腐下意识的反手挡了一下,但他没想到,这一挡,手里的匕首,竟然插入了尸仙的胸口中。
豆腐愣了。
这玩意儿不是刀枪不入吗?之前用枪都没用,现在怎么会……
鲜血顺着尸仙的胸口流了下来,豆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的愣了一下,但他平日里呆归呆,却不傻,虽然不明白尸仙怎么忽然这么好对付了,但俗话说,趁它病,要它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豆腐当即心一黑,握着匕首的手噗嗤往下一划拉,尸仙整个胸口,被划出了一道二十厘米长左右的口子,皮肉翻裂开来,砰的倒在了地上。
这会儿,豆腐眼前虽然是一副开膛破肚的画面,但却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儿,或者是内脏的恶臭,反而是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这尸仙,本就是花费心机,借天地之气滋养出来的,若非后期出了那许多变故,原本是该羽化飞仙的,本就不是俗物,越非什么邪物,因而肚腹破开,却是一阵奇香。
豆腐闻了这味道,脑袋霎时间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尸仙倒在地上,也不知对方死了没有,拔出匕首,准备跑路,但脚步一动,人却倒了下去。之前本就是拼着一股气力超常发挥,却无法坚持太久,这会儿也到了极限了。
他看了看眼前陡峭的斜坡,心知自己根本爬不上去,心头不由得一阵绝望。
我听到此处,不由得吃惊,心说豆腐的匕首,怎么会插入尸仙的胸口里?按照他这个说法,那么尸仙刚出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有意识的,为什么最后又会变得无智无识呢?
仿佛是知道我的疑惑,豆腐说:“你一定在奇怪,木头前后的差别为什么会那么大,这事儿我也琢磨过。”
我道:“那你琢磨出什么来了?”
豆腐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木头其实是一个失败品,玄冰墓的地气被破坏,它的养仙过程被打乱了,所以醒来时保留的神智,会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消失。它之所以会噬血,其实就是在补充能量。”
我想了想,觉得豆腐这个说法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道:“后来呢?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它为什么又跟着你?”
豆腐的眉头忽然挑了一下,声音的音色变得极为压抑,神色古怪的,向我们讲起了之后的事情。我听完豆腐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紧了,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往脑袋上涌,连一旁的哈日查盖,神情也变得诡异起来,目光盯着豆腐,如同见了鬼似的。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豆腐三番五次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因为这个真相,我现在确实接受不了。
☆、第六十七章合体
当时尸仙倒在地上,整个胸膛几乎都是被剖开的,豆腐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吓的不行,但闻到那阵异香,反而觉得奇特,忍不住朝着尸仙的胸腔中瞄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却见那胸腔里的内脏,皆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白绒毛,因而一眼看去,胸腔内并非豆腐所想象的血淋淋一片,最为奇特的是,内脏的正中央位置,还多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玩意儿就在心脏旁边,身上也是一层细细的白毛,约莫有半根手指的长度,整体的形状,却像是一个婴儿,一个栽倒着的白色婴儿。
豆腐大惊,心说我滴个老天爷,这东西的胸腔里,怎么还有这么个小人儿?难不成这尸仙死前还怀孕了?怀孕不是应该怀在肚子里吗?怎么怀到胸口去了?再说,这尸仙是个男的啊,大老爷们儿怎么怀孕?
豆腐这会儿没办法跑路,一边儿观察着尸仙胸腔里那长了白色绒毛的拇指婴儿,一边儿去看尸仙的脸,想看看它‘死’了没有,还会不会起来作怪。
这时,尸仙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珠子彻底变得僵硬了,如同一个人偶,豆腐虽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了,不禁松了口气,半靠着斜坡喘气儿。这一安稳下来,身体的疼痛便排山倒海的袭来,让人片刻不得安宁,豆腐将匕首收起来,准备休息,但匕首刚拔出来,他就猛地瞧见,那胸腔中拇指大小的白色小人儿似乎动了一下。
豆腐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于是使劲儿眨了眨眼,谁知这一眨眼,那白色小人不仅动了,而且还扭了扭头,猛地朝他跃了过来。这一跃,那白色小人就跳到了豆腐的胸口处,此时,豆腐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只剩下几根碎布条,那东西一下子便趴在了他胸口的皮肉上,紧接着,豆腐便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那拇指大的白色婴儿,筷子粗的手臂,竟然直接在他胸口处撕了一道口子钻了进去。
那一瞬间,豆腐只觉得一个东西闯入了自己的内脏里,那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刹那间,豆腐晕死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而那尸仙胸口处巨大的伤口也复合在一起,没有留下一点伤痕,但尸仙的眼里,那种狂躁已经消失了,它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和意识的行尸走肉,豆腐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任凭豆腐用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将它甩开。
于是,豆腐在前面找路,尸仙跟在后面,二人迷失在深山里,直到遇见了采药的生苗,才就此得救。
再后来,豆腐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还没有死?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了,具体哪儿不一样,豆腐说不上来,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豆腐在生苗寨里养伤,由于伤口复原的速度比一般人快很多,因而不到一周,身上的伤也就好全了,紧接着便是我和吕肃用尸王引尸仙,豆腐和尸仙这才就此分道扬镳。
那段日子,豆腐一直很担心,他知道那小婴儿是钻到自己身体里了,原本还琢磨着回来找我商量商量这事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豆腐不敢说话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开始断断续续的冒出了一些特别的记忆。
我会晤过来,说:“尸仙的记忆?”
豆腐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说:“而且不止是这样,木头的记忆出现的越多,我的记忆就消失的越快。我不瞒你,以前的很多事情,我现在都记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我爸妈长啥样了,反而是木头的记忆,就像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我、我觉得……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他坐在汉白玉的尸床上,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是不是后来觉得我对木头太好了?我控制不了自己,你想一想,它之前施加给我的痛苦,足以让我恨的想将它扒皮拆骨,但时间越久,我越下不了手,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哈日查盖听完已经是目瞪口呆,说:“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豆腐点了点头,又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件事情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他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不见了,神色上隐约带着一丝绝望,说:“我已经不是我了,而且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我的思想就会彻底消失。”
我盯着豆腐的胸口,心里涌着惊涛骇浪,最后一字一顿道:“就是因为那个东西是不是?做手术,把它弄出来。”
豆腐挠了挠自己的头,又故作轻松,说:“别逗了,你觉得可能吗?它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了。”顿了顿,豆腐接着往下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豆腐自己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按照他现在的说法,十四五岁以前的事情,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重要的记忆,他害怕忘记,每晚睡觉前都会强迫自己去回忆。这个方法或许有用,所以他的记忆和思想消失的没那么快了。尸仙的思想,时不时的便会冒出来,而普真的记忆,也时不时的突然闪现出来,虽然记忆的闸门还没有完全打开,但等闸门完全打开的时候,豆腐这个‘人’,也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在来巨耳王墓前,豆腐没有什么关于这里的记忆,真正刺激他记忆复苏的,应该是那个代号叫火的人死亡后,豆腐看见死亡,心里受了不小的刺激,脑海里表模模糊糊的闪过了一些古墓里的结构,虽然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整个结构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危险。
甚至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们这帮人太弱了,进去绝对会死。
我道:“所以,你将我们困在了那个地方,想自己解决一切?”
豆腐摇了摇头,说:“一开始我是想混在队伍里打掩护的,后来你们开始怀疑我,再后来越往里面走,那种危险的感觉越强烈,所以……老陈,我只希望自己在消失之前,能做一些事情,但我没想到你们能从那儿出来,还、还有这么多的伤亡……”
我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如果被压了一块重石。
这就是真相,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豆腐的地方,这小子没心没肺,生事惹祸都是我在给他擦屁股,对他也够好的了。但现在我才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走到了尸床上,坐在豆腐旁边,脑海里一阵嗡鸣,这时只有一个念头:该怎么让他不消失?
那个钻到豆腐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会侵蚀豆腐的神智?为什么它会让豆腐拥有尸仙的记忆?我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元神。
道人修仙炼道,追求的便是尸解飞升,所谓的尸解,是指脱离肉体,灵魂成仙。这个灵魂,当然不是普通人的灵魂,而是经过修炼后,实体化的元神,道家将之称为元神出窍。
拥有元神,是飞升成仙的象征,道家修炼的三步,练气、炼金丹、成元神,普真借天地之气,设下玄冰墓,妄想滋养出元神仙身,谁知却被我们破坏,使得肉身依旧停留在尸的阶段,而那元神的滋养被阻断,也早已成了邪异之物,因而附在了豆腐身体中。
现在的情况便是,真正的尸仙和豆腐是一体的,而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尸仙,确确实实只是一具拥有半仙之身的行尸走肉而已。
如果那拇指婴儿真的是传说中万人修道,一人出窍的元神,那该如何是好?
就如同豆腐所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我的兄弟,被一个邪物,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甚至在心里诸般揣测。
一时间,我别提多难受了。
这时,哈日查盖听我说起元神的事,便道:“我之前就听人说,修道之人的尸身,最容易出变故,清朝时候,有人在一具道士的尸体里,挖出了一颗大金丹,原以为是故弄玄虚的事情,没想到还真有这些奇事。不过,你们说的也太过玄乎了些,什么金丹大道,元神出窍,再我们这一行看来,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跳,想到:萨满文化流传已久,或许在这方面有些什么独特见解,没准儿能化险为夷。于是我忙到:“什么说法?”
☆、第六十八章 夺身
哈日查盖这时看豆腐的眼光,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显得极为严肃,他说:“从道家文化的角度,这就是元神,不过我们这边的说法,其实也是过身的一种,是‘恶灵夺体’”所谓的恶灵夺体,其实跟鬼上身差不多,但鬼上身持续的时间不长,而且见不得光,有很多忌讳,但恶灵夺体,则是有道行的恶灵,占据别人的身体最终合二为一。
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想起了早年间听别人说过的黄仙复活的事。跟我讲这故事的是个东北老乡,老家在黑龙江,接连着兴安岭,一片的原始森林,因此流传这许多胡黄之说,也就是狐狸和黄鼠狼的传说。
他自己讲,在他老家就有个叫‘黄仙姑’的老婆子,独门独户一个人住着,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据说这老婆子早年间是有男人的,那会儿没有禁猎,男人们经常进山打猎。她男人有一回进山,瞅见一个硕大的黄毛东西自林间一闪而过,以为是遇上了黄狼一类的东西了,那东西的皮毛能卖上价,于是她男人就可劲儿在后面追。
那东西最终钻入了一个树洞里,她男人仔细一看,不由跺脚直说晦气,原来不是什么黄狼,而是黄皮子。这玩意儿肉不好吃,几乎是不能吃,而且毛皮也贱,再加上黄皮子一双眼睛,天生带着邪性,在山里遇见了,是很晦气的事情。
她男人一边骂,一怒之下,朝着那树洞里开枪,直接将那黄皮子给打死了。
谁知他回家没多久,媳妇儿就忽然犯病,大半夜里嘴里咯吱咯吱直叫唤,俨然就像黄鼠狼附身似的。紧接着,她又开始口吐白沫,最后整个人双腿一蹬,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