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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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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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冽尘扫了眼肩上十根交叠的修长手指,指甲上搽了些凤仙花汁,有股淡淡的香气。冷冷一笑,抬手揽在纪浅念背上,目光森寒的看着前方,道:“我管你怎么交待。”

程嘉璇已死的心脏仿佛复原后再次粉碎,这一回却是再也拼凑不回,苦笑道:“是啊……原该如此,我……我却是忘了。”双手抱着残影剑,室内并无置剑之处,只好将宝剑倚墙而立。剑柄上的宝石似乎又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看着这熟悉的宝剑,银灰色的冷冽光泽,一切都是分外熟悉。她使用残影剑时日虽短,却已将它当成了自身的一部分。想到这一离开,便是与残影剑永别,今后再也无法将它捧在手里,再无法与它共同应战杀敌,终于认清了原来钟爱的是宝剑本身,而非因江冽尘之故,但至今方晓,却是晚了,更觉一阵肝肺俱裂的尖锐疼痛席卷而至。又想自己武功不济,回京城路远,途中还不知是否会遇上敌人。即使是人数多些的山贼,也够自己交待的了。他确是完全不关心自己死活,或许看她死在面前,也正好是衬和心意,只怕还要再冷嘲一句“活该”。

想到他对自己的绝情冷酷,泪水又连珠串的滚落,此时才知为何前人提起泪流不止,便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芳心是硬生生地被人剖开,残忍撕碎。此景此愿,只盼着倒不如从没生到过这世上,也不必遭那番活罪。脑子里就闪现出自己回到韵贵妃身边的影像,怎么算都是凶多吉少,更须如洛瑾一般,在两个不死不休的仇家间夹着尾巴做人。其后还得在宫中盗取层层防卫的断魂泪、绝音琴,先不说是犯上作乱,藐视皇威之罪,以沈世韵一手遮天的势力,尽可先斩后奏,还能给她安上些更大更多的罪名来,使皇上相信,自己行刑实是情非得已,或许还能得几句顾全大义的称赞来。她对这些明见的凶险倒还不惧,可得手后江冽尘还是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总觉这牺牲是毫无价值。还不仅是如此,回宫后就时常能与义父、玄霜相见,这两人她也是谁都没法面对。再要生活在他们身边,朝夕相处,还不如自己成了一具死尸,躺在担架上被抬送回宫。有人在她冰冷的尸体旁掉几滴眼泪,也就够了。反正人死万事皆空,什么烦恼也都没了,再不用去步步为营,考虑对迭发险情如何应对。但眼前她除了回宫,好像也的确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么这些尴尬场面也是注定要发生,又能如何挽救?

正自心烦意乱,抬手轻轻向残影剑抚去,想再与宝剑冰冷的剑身相触,才能消去置身的大火炉。否则再撑不了多久,整个人就几乎要给烧灼熔化了。又听身后纪浅念柔声道:“我说夫君哪,以后可别再连名带姓的叫我啦,倒显得怪生疏,平白给外人看了笑话。”程嘉璇想起自己就是她所说的外人,只觉讽刺,满心想冷笑一声,说自己一点也不稀罕,再扬长而去,至少能留下一点尊严。可想说的话都梗在了喉间,声音半点也发不出来。最难过的还是别人将她与江冽尘算作外人,虽说本来属实,她却坚持不信,即使连自己也欺骗不了。她爱着谁,就要直白表露,不愿吐出违逆真心之言。即使江冽尘伤她至深,她由衷的爱慕仍未减去半分,实则是比任何人都稀罕他的施舍,难以故作洒脱。

江冽尘应道:“嗯,夫人,娘子……”一面抱紧了她,搂入怀里,在她身上到处抚摸,解衣宽带,使得铃铛不住作响,纪浅念也激烈回应。随后两人便又热吻起来,就如炫耀给她看的一般,各种声音极为刺耳。程嘉璇余光瞧着,终于再也待不下去,掩面奔了出去。不断用手背抹脸,眼中就如瞬间开通了两道涌泉,泪水狂流。等她跑出道观,江冽尘才抬起视线,向着她渐渐变小的背影投去淡淡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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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16)

几日前正派就解药一事,势成僵局,最终还是由南宫雪果断解了围。她见陆黔掌中托着丹药,不停摇晃,始终没半分服食之意。她对陆黔为人自是了解,猜到他定是突感胆怯,又拉不下脸来抵赖。人群中已是抱怨声四起。南宫雪心下烦躁,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药丸,道:“你不愿服,那就别服了!”说完掌心直接扣到嘴边,双眼眨也不眨的将丹药吞了进去,又向他扫去个不屑的白眼。陆黔手中陡然一空,等回过神来,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众人的嘲笑咒骂在他耳中都成了一片嗡嗡声,心中只想:“绝不能让雪儿看扁了。”幸好那药瓶就在手边,立即倒出一粒,道:“有什么了不起?”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思吞下肚里。

这片刻工夫真比几年更长。随即陆黔就觉肚里一阵火热,但却并无任何不适之感。一股气流在体内升起,散遍入四肢百骸,就如身子都给这热浪重新浇铸般。丹田中渐渐充盈起来,尝试着运一口气,果有丝丝缕缕的内力逐渐聚积。初时势道较弱,但功力在逐渐恢复却尽然可知,喜道:“这的确是解药!是解药了!”那边南宫雪也有同样体会,哼了一声,也不去答他,直接抢下药瓶交到李亦杰手中,道:“师兄,快服下了!”

李亦杰刚才眼见着南宫雪服食药丸,是否有毒尚难确知,只因动作太快,全然不及阻拦。此后便是始终提心吊胆,生怕师妹有个万一,真切感到了失去她的恐惧。待见两人平安无恙,心头才卸下了一块大石,满含欣慰的看着面前刚从鬼门关走过一圈的她,对她说了什么全未留心,就如看不够似的上下端详着。南宫雪嗔道:“师兄,你还在发什么呆?快拿解药给大家服啊!拖延得久了,还不知会怎样,这可耽误不起。”

李亦杰如梦初醒,连连点头,与南宫雪各取一瓶解药,四处分发。众人服下后便各自运功调息。

陆黔心下有愧,一等功力恢复近半,立即起身将程嘉华拉到一旁,讪然问道:“嘉华,师父就跟你实话说了,刚才确是对你心存疑忌,犯了与那群伪君子相同的毛病。你可不会怪师父罢?”众人各自打坐运气,谁也无暇来留心于他,正因如此,他说话才敢放心。

程嘉华道:“师父这话重了,弟子的命也是师父的,您便是要取去,也是随时随地可行,弟子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武林中向来最讲究辈分高低,我眼见您服毒而未施救,毒药又是在您毫不知情时,自我手中传出,那与弑师何异?这可是重罪。不过那律条还在其次,弟子与师父多年情分,您却不能信任我,弟子确是有些难过。但那又怨得了谁?还不是弟子昏头背叛在先?师父的怀疑是有理的,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您已是法外开恩,免了弟子一顿鞭子,这就算是弟子该受的惩罚罢。”一番话说得陆黔又是感动,又是后悔。想到先前的小人之心,简直连自己也要轻视的了。

南宫雪哼了一声,自语道:“大家都在疑心程公子,那还是出于避难谨慎,算不了什么。可恨的是你这一类人,嘴上说着相信他,心里却比谁都防得严实。”陆黔没听清她具体所言,但料想与一定自己师徒之事相关。远远望见她脸上一副不屑神情,显是对他行为大是不齿,此时也惟有苦笑。

过了约莫三盏茶时分,众人身上毒素散尽,功力也有恢复迹象,陆黔不免又把关门弟子夸上了天。但那十香软筋散是极厉害的毒药,表层可解,深层效用却没那么轻易消散,因此功力顷刻间难以尽复,还须得假以时日,细水长流。像陆黔那般复原五成之人,已属于内功修为较精深的高手派别了。陆黔得知后,自是沾沾自喜,不停口的吹嘘了数日。众人经此一事,大多放下了对程嘉华的戒心,想来他赐赠解药,立场确是在己方一边,更无话讲。以此推想,旁的建议也可引以参考。即使嘴上不说,也都默认了依言行事:大队人马前往古墓取得索命斩,而由李亦杰等三人上东蒙山叙话。于是互相叮嘱几句,仅嘴上虚话一二,双方也自都省得。便即分头行事。

三人骑着快马,几日工夫就赶到了东蒙山。说来也巧,与纪浅念等人不过是差了个前后脚。这虽是临时总舵,倒也是层层把守严密,刚到山脚就见几个全身武装的教徒,一脸煞气。掌心按着剑柄,似乎随时准备着大战一场。李亦杰本来也没妄想对方空门大开,供自己长驱直入。途中陆黔曾笑说,世上其实处处是死胡同,道路都是给人走出来的,面前若是无路可行,那就杀出一条路来。当时两人都是笑骂一番,然事到临头,倒也可行。李亦杰自小受教于“正邪不两立,正道为上”之说,已是根深蒂固。同是看门者,对这群邪教徒则远不如前几天对待少林弟子客气。二话不说,便拔出长剑,喝道:“叫你们教主出来!就说我李亦杰前来拜访。”

那几名教徒前几日也随着纪浅念前去伏击正派,亲眼看到李亦杰等人都中毒败走,此时忽见几人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李亦杰挥剑时又是招沉势稳,破空嗤嗤有声,一时间又惊又惧。一人壮着胆子问道:“李亦杰?你的毒……怎么解了?”李亦杰冷笑一声,道:“没错,你们下的毒,毒不到我,这一局便是我赢了。此事与你们无关,想活命的就进去通传,迟了别怪我剑底无情。”另一名教徒哼了一声,道:“中了再深的毒,一服解药都能解得,也好意思在这边大言不惭?定是鬼鬼祟祟偷了解药去,也不要脸了。”南宫雪灵机一动,顺着他话说道:“解药是贵重之物,保管者定然贴身放置。瞧几位表情是毫不知晓,试想,我们既能偷得神不知鬼不觉,要取你们性命也易如反掌。这是凭武功说话,你们技不如人,还来说嘴什么?那不是输了不服么?”

李亦杰生性老实,对确有之事足可振振有词,但却难将谎话说得如真话般面不改色,只怕就露了破绽,无法与南宫雪一唱一合,只得转言道:“你们也配讲鬼鬼祟祟?在少室山下放冷箭,挖陷阱,做得此等卑鄙之事,哪一件又称得光明正大?”

几名教徒对视一眼,一人道:“鬼祟便鬼祟,反正我们不像你们正派伪君子,偏有那许多忌讳。可嘴上说着禁令,手上仍是照做不误,那有什么用?教主她老人家正有要事,没闲心搭理你们。”

李亦杰最听不得人质疑正派,只因他心中也常稍有动摇,但自知此事极险,隐有走入魔道的征兆,是以勉强压知,就怕给别人一言引发共鸣,又将这念头引了出来。既已试探出教主确在此处,不必再跟两人多说,喝道:“正事?我看八成又是在琢磨着怎么对付我们正派的歪门邪道之事罢?我今天定要见她,你们再不让路,就别怪我强闯了。”那几人沉默半晌,都想到了教中处置叛徒的酷刑,那真比死还可怕百倍。齐声道:“职责所在,见谅。”几声剑鞘碰撞声过,几人结成了个拙劣阵形,发一声喊,一齐抢上攻击。李亦杰长剑在手中翻转,挽出几个剑花,剑气始终不离左右,舞出团光影,夺眼眩目。南宫雪也拔出“苍泉龙吟”,同入圈中助战。

陆黔避到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众人动手。他从刚才就一言不发,拔剑动手时也当即置身事外,并非懦弱怕事,而是出于自身考量。他在六年前对纪浅念虽有惧怕,但因她容貌甚美,也随之暗怀爱慕。只不过她与其余女子不同,未能操纵在手心中摆弄,他喜好由自身为主宰,因此对她还是情感最淡的一个。多年未见,这份爱情几乎消洱于无形。可几天前在密林重逢,只觉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妖媚至极,与自己谈笑也是毫不避讳,又生起了让她做宠妃之一的旧念。他生性风流,爱南宫雪是不假,但要一心一意的爱她一人,少时尚无大碍。时日一常,又尤其是苦追而无半分成效,渐渐耐不住寂寞,还想多找几个女孩子伴在身边。以他功力,原无须如此委曲求全,不与五毒教闹僵,只不想与纪浅念为敌。到时即使她再追究起来,也尽可将罪责全推到李亦杰头上,反正动手的是他,自己只不过是因熬不住思念之苦,才来探望她,全无半分恶意。

几名教徒武艺低微,摆出的阵形连空有其表也谈不上,没几回合就被两人看出破绽,三招两式就料理了。陆黔心想幸好这两人武功还算不低,否则照自己不能出手,只怕还真要被拦在山门之下。别的事重要,七煞至宝也是同等重要。又突发奇想:“为何武艺低微的小徒都会被派来守门?那不是先就示弱于人,助长了敌方气焰?要我说,守门的要么不派,一旦派了,就要选门派中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们把守山门,敌人根本别想攻进来,山顶观宇不护自全。否则就算留待坐镇,对方都欺入家门来了,再打败也没什么威风。而且往往越是在自家场子,输的概率也就越高。

李亦杰转动剑柄,将几人穴道逐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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