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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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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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自当无往而不胜。随后大摆宴席,美其名曰为‘与我压惊’。我也不是那么好骗,当然知道他是指望我回吟雪宫以后,替他吹嘘几句。我就偏偏不说。当场佳肴照吃不误,回宫后就当作没这一桩事。那老狐狸等过几日,有意在我额娘面前晃动,见她全无反应,还暗暗震惊。哈,你瞧,他们连死都不皱一皱眉头,怎会为稀罕你这点钱,就背叛主子?要银两,福亲王那边还不比你多得多?”说着话突感一阵寒意,抱着臂打了个冷战。不知是夜半时确然天凉,还是想到深宫中勾心斗角,引为可怖,由心而发颤。

上官耀华也不禁后怕,想到福亲王若真起了杀机,要取自己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他对福亲王并无亲情,认他为父也不过于借竿子上爬的手段。在他而言,只有他可以对不起别人,别人却都得心甘情愿的做冤大头。一听说福亲王竟敢心存歹念,暗地里算计他,恐惧后生出种由衷愤恨。咬牙切齿的道:“我给他办事,尽心尽力。又为了索命斩,让他在皇上面前大大长脸。他还有什么不满意?为何这样对我?起初又何必认我为义子?”

玄霜对此事也正疑惑不解,盘算一番,依旧不得而知,反使脑子堵得发胀。道:“我给你分析着啊,福亲王不该这么平白无故,大加折腾。他往日做事,没有个七八成的把握,是不会贸然动手的。所以我想,恐怕是有人告密。你想想看,明知你的身份揭穿,作为逆党遗孤,就是个死……有谁这么恨你?”

上官耀华道:“不会啊,我刚进宫不久,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太监官兵,没几个识得,更没得罪过什么人 ?'…'……”

玄霜循循善诱,道:“要说嫉妒,你捡到一把宝刀,全凭运气,进宫以来又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作为,谁会嫉妒你?上次那套拳法,我说好看,是哄哄你的,可别生气,几招花拳绣腿,算得了什么?只怕在宫里任意挑选一人,也胜过了你。场上都赞你了得,不是你打得好,而是他们讨好福亲王的手段。是以既非新仇,便为旧怨。你再换个角度想想,你当了小王爷,从此与江湖草莽划清界限,谁最不愿?”

上官耀华顺着他提点,一路向来,果是豁然开朗,道:“是了!一定是陆黔这小人,就为我不当他的徒弟……只有他会看不得我封王封侯,显赫过人!上次宴席之后,他和李亦杰在角落里逼问我,非要我承认是程……是那个人不可。不巧此时义父……福亲王恰好经过,叫我先回府,其后也不知这两个歹人在义父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该死,竟敢在背地里害我?瞧我怎么收拾他们?”

玄霜道:“别胡来,福亲王正愁找不到你的把柄,你还要送上门去给他抓?况且此事仅出于猜想,咱们都不能肯定那老狐狸到底在计划些什么。我设法帮你盘查那些死士,看看能否套出话来。不过这些人几乎是水泼不进,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在此以前,你任何事都不要做,只要在探查你的人面前,装出安分守己的假象来。我不敢说谣言不攻自破,总可当作疑兵之计,让福亲王觉得糊涂。在王府时,不要表现得聪明绝顶。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更要教他疑心。但也不能太过木讷愚钝。百无一用的木头,他养来有什么好处?总而言之,是戴上假面具,折中为宜。”

上官耀华点了点头,道:“我在明他在暗,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不能发现这阴谋……”沉思了一会儿,环视周围一片静谧祥和,不安分的心思又蠢蠢欲动,道:“现下没人跟着,不如咱们再绕路到林子里?”玄霜道:“咱们要叫福亲王糊涂,怎地你自先糊涂?福亲王办事滴水不漏,要查得彻底,连你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谁都能查个清楚明白。盯着你的人,有明有暗,你以为只有那一批?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有?你到林子里是想抓人,倒反而给别人抓了?你听我的,咱们就先回吟雪宫,我保证把整件事都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上官耀华默然良久,才道:“那……也惟有如此……”

两人一路直行,表面是不玩花样,规规矩矩的回了吟雪宫。其实心下各自暗怀鬼胎,时不时向两边偷瞄,观察是否有可疑影踪。盯别人的梢往往会落入这一死圈,自以为是设局者,殊不知早落他人之局。

玄霜带着上官耀华来到吟雪宫门前,忽然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手势,才将双手按上门板,一寸一寸,小心地将门推开,向内窥探。殿中黑灯瞎火,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先自舒了口气,可仍不敢掉以轻心,踮起脚尖迈过门槛,小心地探了几步,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确认四周的是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冲上官耀华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进殿。

上官耀华摸着黑,虽说连自己也不解为何如此谨慎,但众人聚作一堆,常有相互模仿。学玄霜的样儿,踮着脚,一步一探,活像做贼似的进了殿,好不容易才挨到他身边,低声道:“这是做什么?你怀疑七煞圣君再来偷袭……”

玄霜道:“不是,不是,谁会怕那魔头?”接着将声音压得极低,有如耳语,道:“实话告诉你罢,我是不愿见到那个女人。还好她睡得早,否则我在这种情绪下,还得好声好气的叫她一声额娘,真比杀了我还难过。”上官耀华道:“原来如此。她害我全家,要我面对她而心静如恒,确是难以办到。可是不跟她通报一声,就……她会同意我住下?”玄霜瞪眼冷哼道:“她敢不答应?这吟雪宫,也有我的一份。我住还是你住,又有什么分别?反正是不会打扰到她便是了。”上官耀华嗯了一声,看着他小心得连烛台也不敢打,就这么一步一蹭的寻找房门,唯恐碰落了东西。忍不住叹道:“玄霜,以前我总以为,我自己就是最了不起的人,谁在我面前,都是幼稚无用。认识了你才知道,我这将近二十年,几乎都白活了。”玄霜笑了笑,道:“过奖,你在宫里多住几日,也准保历练出来。宫内一日,抵得过民间十年,不是吹的。”说笑间已触到了房门,拉着他进去。

第三十章(18)

这边房门刚才关上,殿厅里另一扇门就轻轻推开,程嘉璇探出个脑袋,盯着对面紧闭的门看了许久,嘀咕一句:“搞什么鬼嘛?”她这一夜几乎大半个晚上都没合眼,就为着跟踪两人到林子里探个究竟。谁知苦苦熬着,仍然是徒劳无功。不免火气冲天,也可想见。

其后又过数月,上官耀华还借着保护之名,时不时到吟雪宫探望玄霜。两人关起房门,一人背对着窗,席地而坐,另一人则坐在他对面。时而低声商谈,有时也放大声音,谈些毫不相干之事。每次说完,总能觉察窗纸上掠过个黑影。就用这虚虚实实的手段,福亲王始终也没抓出他把柄。人皆有此怪癖,假如一事起初就不信,还无可言说。怕只怕做了一半,不得成效,若在此时推倒不干,便是承认了起初计划有误。谁都不愿给旁人以为,自己不够英明。因此宁可将错误坚守到底,也不能中途变通。福亲王正是这般,当初大下苦心调查,即使尚无成效,却还得顺着这一条线,不间断的追查下去,直到得着所想答案为止。

玄霜自与程嘉璇疏远后,有任何打算,都不再向她吐露,更何况答应过上官耀华,给他保密,就不能失信。程嘉璇还在为多尔衮打听情报,却觉玄霜的性子越来越怪,令她千方百计也捉摸不透。

这段日子外观平静无波,实则狡谲诡诈。宫中各方势力都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明争暗斗。玄霜除去为上官耀华操心,再加上每日照旧与汤远程学文,其余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对付江冽尘之上。等到脚腕终于好利索了,连一刻都不能再等,当场拉着上官耀华,就要往演武场去。上官耀华百般不愿,道:“要见着李亦杰和陆黔他们?我不去成不成?”

玄霜道:“你避而不见,反倒像是心虚了、有意躲着他们,这又是何必?难道你还能躲一辈子?听好了,你并不欠陆大人什么。背叛他的,是他那个狼心狗肺的徒弟程嘉华,可你并不是,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清廷小王爷。他敢刁难你,就是和大清作对。人外貌相似,十有八九,他怎能妄下断言?你只须咬定不放,平心静气,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拿你怎样。迈不过这一道槛,你就总也没法看开。”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上官耀华终于信服,答应了随他同去。

两人撇开程嘉璇,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演武场。远远的果然看见李亦杰和陆黔站在一起,正低声谈着什么,表情都显得颇为严峻。上官耀华到底心虚,一见这场面,又有些紧张起来,小腿肚子都突然有了抽筋之感,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

玄霜也注意到了他异状,挨得更近了些,低声道:“气势!气势!输人不输气势!”上官耀华听他鼓励几句,极力镇定,重新摆出副冷冰冰的神情。

与两人走到一处,陆黔果是瞪大双眼,狠狠的盯着上官耀华。心里暗自捉摸着,该以何等言语,才能将他羞辱得体无完肤。还没等他语句组织完备,上官耀华早是脸色淡漠的从他身旁擦过,当他是一团不存在的东西。陆黔气得七窍生烟,只待喝骂。当着李亦杰和玄霜的面,又不想如此失态。

玄霜向着李亦杰跪倒下拜,道:“师父,徒儿从今天起诚心学武,绝不叫苦叫累,不偷奸耍滑,也请师父全力教我,让我成为一位武学高手。”李亦杰关心道:“你的脚怎样了?此事不可太过勉强,要不要再多休息几日?”玄霜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武道亦然。徒儿这几个月伤了脚,已休息了够久的,不宜再多拖延。”

李亦杰微微一笑,道:“你能这么用心上进,师父也很是欣慰。不过咱们学武之人,可以之造福于天下,也可成为武林之害。此间差别,皆因人一念而异,不容轻忽。能否摆正心态,至关紧要。上次的问题,师父还得再提一遍:你到底为何而习武?”

玄霜照着李亦杰时常挂在嘴边的几句套话,道:“为了强身健体,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李亦杰抚掌大悦,玄霜心下却正暗自冷笑:“口是心非,说几句好听的,又有何难?只不过半点意义没有,我心里却绝不是这样想。”

李亦杰随后又问:“但江冽尘呢?他没那么容易打发。以后若是再见到他,你怎样处理?”

玄霜算盘打得极精,心道:“要是一味说好听的,未免太假,与我秉性不符,更惹怀疑。再说那种深仇大恨,我要能说忘就忘,也显得为人轻率……”稍一寻思就有了主意,正色道:“七煞魔头,为害世间、血债累累,人人得而诛之,这自然是要杀的。可我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绝不会冒险去惹他。”

李亦杰大喜,道:“好,好,你终于懂事了。师父还得叫你去扎半个时辰的马步,你不要觉得太苦,这是……”玄霜接口,背诵着李亦杰往日言语,道:“这是打基本功来着。应战时敌人固然不会动也不动,等着你来打,可先扎稳了下盘,日后无论守卫或是趋避,都能先立于不败之地。”李亦杰喜道:“不错。可你的脚……能坚持得住么?”玄霜道:“徒儿既已决意正式习武,就不该再找任何借口。假如仍以脚伤为由,拖个没完没了,也不必先费这番工夫。待会儿哪怕把脚踩断了,徒儿也不会半途而废。”说着转过身跑到一旁,双腿外分,膝盖稍屈,手臂拉到背后,拳头顶住腰眼,扎起了马步来。没撑多久,就已汗流浃背,额上汗水像小溪一般,顺着脸庞直淌。有几滴流入了眼中,辣得生疼,也不伸手去揉。再站不久,有如全身上下都扎满了细小的针刺,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受过伤的脚腕又剧烈疼痛起来。周身无一处不难受,直要哭了出来,还拼命咬着牙坚忍。

李亦杰隐约看到玄霜卖力的模样,甚感喜慰,向陆黔笑道:“你看,我就说玄霜这孩子是可塑之材,只要给他些时间,他一定能成熟起来。”也不管这话意其实是取自汤远程所言,便自顾自的挪为己用。

陆黔冷笑道:“哼,你就夸他罢,反正你的徒弟什么都好。像你一样,嗯?这就更要反衬出,我的徒弟有多混帐。”

李亦杰心情正好,看万事都是光明一片,笑道:“其实嘉华本性也不坏。你好好跟他谈谈,化干戈为玉帛,成就美事一桩。”

陆黔冷哼道:“你以为,是谁不给谁面子?你要试是不是?行,我来做给你看。”踱着方步走到上官耀华身前,冷笑道:“今天刮得不知是什么好风,怎地小王爷有空大驾光临?”

上官耀华冷冷道:“怎么,当这演武场是你的地盘,旁人来都来不得的么?”

陆黔往日自忖是善于自控,唯独给他激得脾气全蹿升上来,圆瞪了双眼,怒道:“你这小子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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