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兵破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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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兵破魔-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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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错、珑珑、石敏三人并肩而行。

此时,已是风蝉露梦的残夏了。

有和风、有丽人,周围不时被微风吹来阵阵旷野特有的气息,使人有一丝懒懒之意。

古错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像是那种幸福的直叹气的那种味道,珑珑看了看他。

古错忽然道:“我觉得这么东奔西走的,也挺累,所以我现在想去开一家酒店。”

石敏与珑珑都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异,也许即使古错头上长出二只角来,她们也不会如此吃惊。

古错笑了,他道:“别担心生意不好,因为我替酒店起了一个能招财进宝的名字。”

石敏与珑珑不说话,静静地听,听他胡扯。

古错道:“酒店的名字就叫‘天钺酒楼’吧。”

看不出古错竟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他从别人那儿转租来一个地段不好的酒店,也没做什么改变,只是把招牌换了下来。‘柳风酒楼’换成了‘天钺酒楼’。然后,古错又把店中易碎的东西全换了,换成经得起摔打的。

准备妥当,三个人就那样坐着等候生意上门来。老板是古错,老板娘像是石敏,更像是珑珑。也许,两个都是,古错现在是很像老板了,一件丝绸大褂,苏州“富绵”料子,头顶一顶瓜皮小帽,手中一把算盘拔得“毕吧”有声。

老板娘也像,只是太漂亮了一点。

谁也没想到来的第一个顾客是古令木,因为没想到,所以大伙有点手忙脚乱。柜台里的古错一见古令木,遂蹲下身,似在地上寻物;珑珑也是一惊,隐入里室,倒是石敏落落大方,招呼一声:“客官用点什么?现在尚早,未及用饭之时,不如先来点点心,您看如何?”

古令木看了看她,道:“也好,来几个云丝糕,外加两个卤蛋,我要掌柜的自个儿端来。”

石敏道声:“您老稍等片刻。”便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里边便有人出来,却是古错,他把瓜皮小帽压得低低,又在额头用锅底抹了一道黑,再躬起身子,端着一盘云丝糕和两个蛋,趋步上前,恭声道:“您老慢用,小的前几日得了伤风。不敢侍奉您老,有什么要用的,招呼一声,小的自会差人送上。”古错此言也不只是说着套话,你想他自小神智全无,该让双亲劳力劳心之事何止万千?而如今却不能相认,只能借此机会,略表孝心了。

古令木抬头看了古错一眼,古错赶紧堆起满脸笑容,那笑容把他的脸部肌肉堆作一起,便有点像横肉,眼也眯了,嘴也撇了,古令木哪能认出?皱了皱眉,道:“我知你不愿以真相示人,这倒无妨,我有一事求你,又有一言劝你。”

古错恭声道:“小的愿先闻您老良言。”

古令木道:“你亮起这‘天钺’二字作招牌,日后生意自会极为兴隆,所谓客大压主,我劝掌柜的见好就收,别勉力支撑。”言下颇有深意。

古错一躬腰道:“您老教诲的是,小的自会铭记在心,客人多了,我自会多招伙计,不知您老又有什么事能用得上小的?”

古令木道:“我有一犬子,一向心高气傲,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来贵店中,他脾性不好,如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看在我古令木的脸面上,担当一二。”

古错故意惊问道:“您老居然就是云飞山庄的庄主古令木?谁又敢得罪您的公子?”

古令木道:“你也不必与我说惮了,若是笑天钺真的安安份份做起掌柜来,那普天下之人还不笑得满地找牙?”

古错神秘一笑,道:“既然您老如此抬爱,那我只有勉力而为了。”心中却思虑道:“定是爹知道二哥会对我在江湖中搅起的风雨颇不服气,加上前几天欲带石敏去却被我给搅了,定会寻上门来找岔。而爹又知笑天钺武功高深莫测,二哥定会吃亏,才来此店中,口说是相求,实际上是说‘这是我销魂扇古令木的儿子,你看着办吧’,一般人定会忌惮古令木的武功,不敢开罪古云了。”如此一想,不由一笑。

古令木见古错应诺下来,便不再说话,低下头来只顾吃他的点心,古错竟在爹的两鬓间看到几缕白发,不由一阵心酸,忙转过身去。

古令木吃完点心,让古错结账,古错忙道:“您老是小店第一位客官,我岂敢要钱?这可是我们开店的行规。”古令木听他如此说,也不勉强,告辞而去。

古错这才进里间,将锅底灰洗了,又对着铜镜搓了搓脸,刚才笑了那么长的时间,脸都僵了。

没想到第二个客人居然是从窗子里进来的。

那人从窗子里进来,自然得先把窗格子打了,刚修整的窗子立刻又让人用掌震散了,古错能不愤怒吗?但他竟没有愤怒,相反,一见那人进来,他就笑得更开心了,似乎他刚捡了一大堆元宝。

那人左手戴着一只黑色手套,身细如竹。

除了墨白,谁会如此模样?难怪古错笑得如此开心,他赶紧上前,迎道:“客官辛苦了,小的先让人彻上一杯茶,如何?”

墨白也不笑,甚至表情也没有,似乎只有两片嘴唇在动,墨白道:“碧螺春,要快。”

一杯碧螺春很快端上,看着墨白一口一口地啜着,古错忍不住道:“其实你不必那么辛苦地从窗上进来,从那大门进来,岂不更好?又体面,又轻松。”

墨白似乎已陶醉于碧螺春的清香之中,头也舍不得抬起,说道:“因为我想在窗子上打出一个洞来。”墨白的声音本是如金属般尖锐,如今伏在茶杯上说话,那声音在杯中一阵回响,在旁人听起来反而很正常了。

如果仅仅因为想打一个洞而去打一个洞,那未免太霸道太不讲理了,所以古错忍不住又道:“打出一个洞来,那你又有何益处?”

墨白道:“不是对我有益,而是对你有益。”

古错更奇了,惊讶道:“对我又有何益?”

墨白道:“你开了这么一个店,生意一定会很好。但这客人中难免有不好缠的,说不定要赖账开溜了什么的,那时一见这窗子有一个洞,可过一人,他就可以从这洞中溜出去了。”

古错似乎生气了,道:“你还说是帮我,如此一来,赖账之徒岂不是更可轻松溜走了吗?客官你这可是跟小店开了个大玩笑了。”

墨白道:“不会,不会,掌柜的你放心,只要那人敢踏上这窗台一步,他就得回到店来,不过不是竖着,而是横着回来。”

“横着?也好,也好。”古错眉开眼笑了,他相信墨白在那窗边至少已做了五处手脚。先是有亲人来送他一句良言,现在又有一位老友来帮他一事,难怪他笑得如此开心了。正要再答讪几句,墨白却不再理他,已一口一口喝完那茶,却也不再兑水,竟找来一双筷子,将里边的茶叶一片一片挑了上来,咀嚼着咽下!

古错见他吃相如此之恶,赶紧走开。

日头渐高,酒楼里客人渐渐多了,人声开始嘈杂起来。

先是一个奇胖无比的女人走了进来,还好,店门能让她刚刚挤进,只是有块门扇被挤得有点晃动了,门顶的灰土“卟卟”往下掉,一进店来,珑珑便觉得这店变小了,光线也暗了点,哪敢上前招呼?古错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讪讪一笑,道:“这位小姐……”

那奇胖无比的女人却打断古错的话道:“你看我像小姐吗?”那声音婉韵清丽,好听至极,古错吃了一惊,忙道:“小的走了眼,还望娘子见谅。”那胖女人这才满意,笑了起来,只见全身胖肉一阵乱抖,又用那优美的声音问道:“你这店打起了‘天钺’的招牌,莫非你就是笑天钺?”说完,就用那陷在脸上的眼紧紧盯着古错。古错笑道:“我只知我现在是酒楼的掌柜,至于笑天钺,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就像帽子一样,可以随时戴上随时摘下,如果你说你是笑天钺,我也信了。”

古错一番胡扯,那肥女人也不细辨,只是挥挥她的蒲扇一般的大手掌:“也罢,不能光顾说话不吃饭。”古错赶紧把厨房里的食物想了一遍,不知够不够这女人用,不料她却道:“给我来一碟青菜,一个清汤,再来少许饭。”

古错拔腿就走,他觉得再跟这奇异无比的女人说下去,他就得疯了。

那胖女人自己找了西首的桌子,一屁股坐下,珑珑看得心慌。还好,那椅子竟没坏,只是‘吱吱咯咯’的让人看着揪心。

就在古错安顿好这胖女人后抹了一把冷汗时,一个中年汉子走进店来,他似乎是从乡下进城见他亲戚的,一身青褂子很新,新得让人怀疑他是如何走路如何坐下才让这衣服不皱不乱。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东边那张桌前,对着迎上前来的石敏道:“闺女……不,不,小姐,我就坐这儿吧?”石敏也不言语,只点了点头。那人赶紧哈着腰坐下,又巴巴地望着石敏,道:“我这人爱吃个新鲜,却总叫不出那么多花花俏俏的名儿,你就自个儿看着办,给我来几个菜,钱我倒是有的。”说罢,便把左臂上的包裹放在桌上,果然是一阵叮当乱响。

突然,店门被“砰”地一声撞得大开,那大门竟已被人撞得四碎,木屑横飞,众人一齐回头,只见一人抢步而入,生得身高八尺,头如笆斗,满脸络腮胡子横张,配上一双铜铃大眼,一个血红的酒糟鼻,真可称得上魁梧狰狞四字。那人进得店来,也不说话,直奔店中央,踏翻了一张椅子后又狗一样的乱窜一通,然后大声叫嚷起来:“大爷来了也不好生招呼着?倒是骨头痒痒了!”古错忙陪笑道:“这位大哥来势太过威猛,小的给吓得没了主意。我这就给大哥你找个地方歇着。”说罢赶紧将中间那桌子腾开。

珑珑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暗自责怪古错怎么中了邪般要开这鸟店受这鸟气,要依着平日脾气,早就把那酒糟鼻砍翻在地。

那酒糟鼻却哇哇大叫,道:“你让我坐在这破桌上,岂不是存心让我兄弟挤坏身子?”众人见他如此说,不由暗奇,向外一看,才见门外挨挨挤挤地站着七八个汉子,长短胖瘦美丑不一,却不进来,只拿眼看那酒糟鼻。酒糟鼻又哇哇大叫,用的是苏北口音,极生涩,这回倒不是对古错,而是对门外那七八个人。那些人一哄而进,团团站在中央。

那酒糟鼻挽着袖子,唾沫横飞,大声叫嚷道:“我与这些兄弟是歃血为盟的铁杆子兄弟,难道你想让我与这些兄弟分开来坐?”

这么八九个人,往哪儿挤?古错抓耳挠腮。

最后总算幸亏石敏机灵,到外面肉铺里借来了一张大肉案,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块板,抬了进来。那酒糟鼻见了极为满意,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却一人独占一方,另外七八个人在另一方挤成一堆。

如此一番闹闹哄哄后,众人才定下心来,却感到店中似乎多了点什么,寻了一阵,才知是多了一人,静静悄悄地坐在门边的桌旁,一言不发,只是一遍遍地用手绢擦着手,似乎那手上永远有擦不完的污渍,众人心中一惊,暗道:“此人怎么有如鬼魅,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算命先生,二撇鼠须,一身长袍,手执一面幌子,正面写着三个字:“三不算。”没等古错招呼,就道:“一壶黄酒,一壶白酒。”古错一听心中大喜,心道:“此事竟连他也惊动了?”那人拿了酒后,也不坐下,只是站在门旁,一口白酒,一口黄酒地喝了起来,众人见他衣着寒酸,心想定是他自惭形秽,不敢落座,也不以为意。

生意如此兴隆,可把石敏、珑珑忙得螺陀一般团团乱转。

那酒糟鼻一伙人呼三喝四地吃着,酒糟鼻越说声音越大,后来简直有点像在大声叫喊,只听他说道:“杜金,待会儿你先去找几套干净的衣裳,我们办完事就得换套衣服;祝牛你就去县衙门与那县太爷打个招呼,就说这事是我宋某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至于老家那边,还得麻烦董九老弟跑一趟,让他们做好准备,祭祀用的人头已找到了。”

听到这儿,有好几个人差点吃呛了饭菜。

古错忍不住上前道:“几位说什么人头不人头的,似乎有什么事要办。恐怕小的这店不太适合办这事,几位客官是不是……”

那酒糟鼻把眼一瞪,道:“你这酒楼岂非叫‘天钺酒楼’?”

古错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但与此事又有何干?”

那人又道:“那你自是笑天钺无疑了。”

古错又一点头道:“客官如此一说,我再摇头否认,倒也扫了客官的兴了。”此言一出,却无人抬头。

那酒糟鼻一拍掌,道:“这就是对了,你说我要杀你,还要比在这儿更合适的吗?”

古错竟不惊讶,只是笑道:“那又是换衣裳又是找县太爷的干什么?”

那酒糟鼻有点不耐烦了,道:“我杀了你以后,身上难免会溅上几滴血,若不换了,岂不是太不文雅?我若不找县太爷打个招呼,他胡乱抓来个人,岂不乱了朝纲?你也别在此啰嗦,赶紧张罗好这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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