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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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苕-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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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就让我再一次深深地看你一眼,这一次,我要倾尽我所有的生命,牢牢地将你留在我最深的脑海。
  
  这时,惊雷终于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
  
  他大步上前来,走到我的床边,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
  
  “已经没有力气下床了么?”
  
  惊雷的声音蓦地变得沙哑起来,我被这样的声音惊醒,连忙转头去看他,我看到他深邃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
  
  强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星星点点地从眼里冒出,我连忙费尽地伸手去擦,可是擦着擦着,我胡乱的双手就死死地停在上面不敢松开了,哗啦啦的眼泪从我的指缝中奔涌而出,我捂着脸,开始无声地哭泣起来。
  
  天知道我现在是多么的难过与难堪,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这等田地,而就在这一瞬间,我开始深深地痛恨起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为我伤心。
  
  在可以营造的黑暗之中,我缩在自己的龟壳里面脆弱地流泪,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我冰凉的手背,忽然被另一双温暖而宽大的手温柔盖住。
  
  惊雷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将它从我的脸上移开,我满脸的泪痕还未干涸,透过朦胧的泪光,我看到惊雷坚毅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温柔的怜惜。
  
  他轻轻地抹去我脸上的泪痕,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忽然俯身弯腰,然后把我从床上一把扶起,紧接着便沿床沿坐下,隔着厚厚的棉被,他把我紧紧地抱住。
  
  眼睛在下一刻陡然睁大,而我难受的内心一下子也开始猛然地跳动起来,我无力地被惊雷抱在怀里,感受着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强大气势,一时之间,忽然心安无比。
  
  可是短暂的心安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恐慌,不,你不能这样做,我的心里在疯狂地对惊雷这样说,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动情,我会害了你的·········你嫌我欠下的债还不够多么?
  
  眼泪又哗哗地从我的眼睛里面流淌出来,我软软地靠在惊雷宽阔的肩臂,浩浩荡荡的泪水还是浸湿了他华丽的衣服,可是我越想拼命的止住,这该死的眼泪就奔腾得愈发汹涌。
  
  惊雷紧紧地抱着我,愈来愈紧,而我在他的怀里也开始因为悲伤和窒息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最后,惊雷像是克制住他所有的力气一样,再一次深深地抱紧我一下,终于缓缓地松开了他的手。我的双眼被泪水浸得红肿,然而却再也不敢去直视他的面容了,我不敢想象,一个经历了腥风血雨杀人毫不留情如钢铁一般的人竟然也会出现如此的脆弱,哪怕只是低着头感受他的气味,我都能够体会到他此刻深入骨髓的绝望。
  
  而这极其罕见的柔软,再一次加深了我内心的痛苦。
  
  惊雷轻轻地又将我扶回床上躺好,我至始至终都僵硬着身体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眼睛也轻轻地低垂,不敢去直视他。等到惊雷再一次沉默地将我的被角揶好,他便起身安静地将窗户关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我,又再次缩回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小小世界。
  ·······
  
  我们并没有搬走。
  
  也许是因为我的病的原因,自从那一天之后,惊雷就再也没有跟我提起过离开的事情,他甚至连看都很少来看我。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关系仿佛一下子疏远了很多,每天的几面,也只是那例行的两三次,惊雷来到之后,不过嘱咐几句,剩下的时间,就全部都是他行宫里面的那些侍女们的伺候了。
  
  我看着每天进进出出那些穿戴一致,整齐有一的手下们,她们的脸上终于退下了那如千年寒冰一样的无情,每一个人望我的眼光都充满无尽的关怀,可是透过她们满是怜惜的眼,我只看到了自己正在一点点腐蚀的生命。
  
  我感到很恐慌。
  
  一次次忍住惊雷出现之时想要请求他留下的欲望,在欲言又止的心情中,我目送着惊雷离开,请求的话语我再也无法说出口,就算让他留下有什么意义呢,也不过是徒增遗憾与思念而已。我对自己说这样很好,两人之间的牵扯越少,那么,我就能够死去得越心安。
  
  就让我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吧,再也不要拖累到任何一个人。
  ······
  
  再过了几天,中午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小睡,等到我从酣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惊雷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床边,他正沉默地站在我的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我有一点吃惊,也有一点欢喜,然后,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黑袍沉默的男子,他的脸上不知为何出现了难以掩饰的疲惫,而他的眼中,竟然还出现了隐隐约约的血丝。
  
  我不解地望着他,轻轻问道:“惊雷,有什么事么?”
  
  惊雷看着我,突然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微笑,柔和的笑容划过他坚毅的脸,增添了几分阳光的味道。
  
  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侍女们走了进来,为我穿上温暖而舒适的衣服,一切完毕后,惊雷再次来到我的身边,他将我横抱在怀里,最后在我的身上还盖上了一层柔软的棉被。
  
  他将我抱出了房间。
  
  有无比温暖的阳光洒在了我的身上,外面的世界依旧是一片纯净无暇的雪白,前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雪,今儿是头一次放晴。难得的好日子,天上太阳灿烂,地上的积雪也依然干净而厚实。
  
  惊雷抱着我,走得很轻很轻,我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这周围一路走过的纯白风景,那纯净无暇的雪,将我的内心也沉淀得无比安宁。
  
  突然之间,我看到前方一片艳紫。
  
  安静而淡定的假象在瞬间瓦解,一下子,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心跳。
  
  不,我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定是幻觉,对,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紧紧地揪着惊雷的手臂,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前方,停止了心跳,忘记了呼吸,甚至连魂魄都被生猛地扯去。
  
  唯有眼泪在这一片的震惊之中又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只是它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一下子,又心生更多的急迫。
  
  终于还是从漫天的不可思议中清醒,我颤抖着回过头去望惊雷,想从他的脸上确认出一丁点的不真实,然而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惊雷正在安静地看我,淡淡微笑,有逆着的阳光在他的头后出现,他的脸上绽放出一片温柔。
  
  我继续流着眼泪,遥望前方。
  
  蜿蜒而妖娆的紫,遍布了我前方所有的视野,流彩熠熠光芒泛泛,氤氲在那略显平淡的阳光之中,尽显唯美,就如同吸收了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将这个世界都炫耀得光华殆尽,而那完美盛开在紫色枝丫上的白色花朵,晶莹地镶嵌其中,比地上的雪还要纯净。
  
  满林子的暗夜樱雪。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惊雷这么疏远疲惫的原因了。
  
  身体也终于缓过劲来,又开始剧烈地颤抖,我啜泣着将头深深埋进惊雷宽阔的胸怀里,忽然感激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后,我只能轻轻地再次说一声:“谢谢。”
  
  我想我现在连死都不能那么的心安理得了。
  ·
  
  惊雷静静地抱着我,一步步走向那一片繁盛的樱花林。
  
  美丽多情的花朵在我的四周盈盈飞舞,洁白而纯净的花瓣,衬着中心一点完美的绛紫,它们就这样摇摆着降临到我的身上。在这一片美得接近梦幻的紫色世界里,我仿佛看到了漫天的精灵,它们酣睡栖息的艳影落入了我的梦中,把我悲伤的面容也抚得柔和,我不知不觉地微笑起来。
  
  于是忍不住,又开始思念那个人。
  
  惊雷停了下来。
  
  我从情不自禁中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棵奇异的紫色樱树下面,安放了一个雪白柔软的座椅。
  
  他走上前去,把我轻轻放在上面,然后又将我身上的被角仔细揶好。
  
  他将我的手静静放在膝盖上,握紧,然后松开。
  
  他站到了我的一旁,负手而立。
  
  我的眼睛依旧安宁地望向眼前徐徐飞舞的白色花朵。
  
  无力地伸出手,摊开掌心,正好接住了一朵迷失在我手中的小花,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目光出现一片深爱。
  
  “好美呀。”
  
  我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口,眼睛静静弯成一道细细的弧。
  
  “惊雷,你说要是这么美的地方他也在这该有多好?”
  
  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忍无可忍的吐露,就这样最后再纵容我一回好么?我知道这会深深地伤害你,可是,就当是我临终前对你唯一的真心话吧。
  
  “红一定会喜(…提供下载)欢这里的,他说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花就是樱花·····我也喜(…提供下载)欢樱花,第一次在飞雪殿的落樱林里看到的时候,我就深深地爱上了·····”
  
  眼前渐渐浮现出一片华光曜亮的夜幕,我记得他就出现在那一片繁华殆尽之中,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惊艳,就在我目睹了苍穹神剑惊天动地的毁灭之后,紧接着,他便带着第二波强大震撼的冲击,直直地闯入我的世界。
  
  从此以后,千辛万苦,一次次的怀疑,一次次的抵抗,终于让我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的真心,然后百死不悔地与他相爱,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是心痛,什么是热烈。
  
  哪怕那肝肠寸断精疲力尽的爱将我燃烧得心神衰竭,可我依旧被这样的幸福撩拨得死不回头,到了现在,我的心中所想,也仍然只是该怎么样能够让他继续幸福下去。
  
  因为他,让我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还记得在亦真亦幻的星月行宫,我们曾经私定了终身;起死回生的落樱林后,我们又许下了生生世世·······如此炽烈的爱情让老天也嫉妒,残忍的命运,最终还是让我们不得不阴阳相隔。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苕儿,你愿意嫁给我么?”········
  
  所有的追忆,还有那苦涩的无奈,都马不停蹄地从我的心中匆匆走过,而它离开之时的回声,忽而变成了这一句深深的呼唤。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幸福的话。
  
  我静静地盯着手心那一点刺眼的紫,喃喃出口:
  
  “我愿意啊。
  
  ······和你在一起,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渴望的事情。你说过,你要带我去银雪山上的行宫,我们要一起欣赏暗夜樱雪的,现在我看到了,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喜悦呢?”
  
  这大概是我们永远也不能完成的事情吧,约定的那个夜晚,你要离开我,而我也忘记了你,尽管当时我的心中有万般的难过与绝望,可是现在,我却希望你能够和我做同一件事情了。如今我已经明白你当初做出抉择之后的心情,而且我也正在深深地体会着,那种痛苦,比失忆要难受千万倍,可正是这种疼痛,却能够支撑着人无比坚强地继续走下。
  
  还好你没有在这里,还好,还好······
  
  我轻轻地微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落泪了。
  
  请你彻彻底底地将我忘掉吧,我不怨你掠夺性地侵入我的世界,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
  ······
  
  林子里忽然刮过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风,细细的风将我手中的花朵毫不留情地吹起,可爱的精灵在我的掌心跌跌撞撞地飞升,随即又摇晃着开始下落,我看着它离去的痕迹蓦地失落起来。
  
  但是很快,我的脸上又露出了释然的一笑。
  
  等到它安然落地的时候,也该是我真正离去的时候了吧,
  
  谢谢你,惊雷,能够让我这样有尊严地死去。
  
  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
  
  忽而听到了有细微骨节碾碎的声音,半闭合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又陡然睁开,在莫名的惊奇之中,我追循声音的源头,刚刚这小小的声音是从惊雷紧握的指节中发出来的,半是随意地去望惊雷,我看到惊雷沉默而坚毅的脸,忽而出现了一丝动容。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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