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花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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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花档-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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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隔离的那几天,枕头一直不吃不喝不睡,只是哭。指导员来了,看着枕头的样子,知道这孩子被吓坏了。把他带到小食堂,给他煮了碗面,枕头哪里吃的下。
  指导员语重心长地对枕头说:“不吃饭怎么行,回头事情处理完了,还要训练呢,就你这身体撑得住吗?”
  枕头一愣:“就是说,不是要开除我?”
  指导员笑了:“瞧你这个小鬼头,这两天心里定然不好受。被欺负了,还搅的全连打成一窝蜂。一个重伤住院,一个被抓带走。一定是吓坏你了吧。军队是有纪律的地方,任是谁,都不能随意撒野。做错了事情自然要承担后果。”指导员面色和善地劝诱道。
  “我错了,指导员,我不该跟班副撑膀子,这样也不会引起那么大的骚乱。请指导员处罚我吧,那许北修是为了我,请您放了他,真的不怪他。都是我的错。”枕头眼泪滴滴嗒嗒的。
  “谁对谁错,我们连里领导会调查清楚的。许北修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对他自有定论。”指导员话里藏话,单纯的枕头是听不出画外音的。还以为这是指导员在安慰他。
  “快吃,不然就凉了,吃饱了,赶紧回宿舍。班长还等着你开会呢。”
  枕头总算安下心来,看来至少不会遣送他回家了。于是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北修没有像枕头想象的那样被师部关押起来。他与师长的那番对话,要是被枕头看到,非当场掘过去不可。
  其实北修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过份,那个时候他就是想试试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大不了把他开除了,倒正中了北修的心意。
  几天后,北修和枕头同时接到分兵通知,两个人被送到同一个地方去喂猪种菜,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拍拍自己怦怦乱跳的胸脯说:“感谢老天,喂猪没我的份。”
  北修没有丝毫的不安和愤怒,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默默地打起背包就走。枕头死命抱着他那宝贝枕头不撒手,哭得肝肠寸断的,最后被两个士兵架上了车。
  想到这里,北修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胳膊枕在头下。望着天棚,枕头当时那哭的死去活来的熊样,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忍俊不禁。唉,枕头这小子。

  偶遇

  ……》
  这一切的来源都跟那个人分不开,他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谢他。那就是他外公…许帅。不是他的逼迫,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来这里,更不可能遇到省心。一想到省心,从心里便开出了朵花,眉角笑意飘扬着。
  “你是思春呢,还是黄粱呢?”枕头露一脑袋进来,身子缩后面,防止北修随时飞来个啥,好及时撤退。
  北修冲着枕头招招手,枕头欲动未动。眨着眼睛警惕地盯着北修。北修又示意了一下,枕头确认北修不是在恶搞,这才把整个身子现了出来,刚走近北修床前,就被北修一把摁倒在床上,枕头传出杀猪般的嚎叫。
  “小子三天不挨打,你就上房揭瓦!”北修下手毫不留情,边打还边挠他的痒痒窝,只见枕头又喊又笑,像要断了气似的,最后只剩下求饶声了。
  终于玩累了,北修放下了枕头。枕头瘫倒在北修的床上。北修也并排躺下来,两个人半晌都没有出声。
  北修在冥想,枕头在胡思乱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猛一回头,两个脑袋碰在了一起。疼的他们大叫起来。
  半天,枕头才摸着脑袋对北修说:“知道嘛,这里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可有你在,就什么都有了。”停顿了一下叹息道:“你走了,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北修面色一晒,装作没听见。起身喊了一声“饿死啦!”
  枕头只好跳下床,进厨房做饭去了。
  北修看着枕头进了厨房,做了一个深呼吸,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顿晚饭吃了很久,因为枕头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他老家里曾经发生的种种趣事,讲到好笑的地方,枕头还要用家乡话惟妙惟肖地演给北修看。北修拿他没办法,只能拿筷子假装敲敲他的脑袋。
  傍晚的乡村,袅袅炊烟升起,整个小村庄都被四周高大的树木包围着,西斜的夕阳余晖中,让北修有种归属感。他想省心了,虽只有几步之遥,但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相交的机会太少太少。他想晚上去看看省心。有两天没见了,心里空落落的。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赶海日,这是海边人的大节日。省心正在忙着准备明天赶海的东西,
  赶海日是一年中潮汛期最长的日子,这一天大潮退后,会亮出大片的海滩来。海水悄然退下,遗忘在海滩的鱼虾蟹贝,无处可藏,赶海的人便乘机来个大收获。因此这一天无论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会去海里捞一捞。不计较收获的多少,要的是那一年一次的开怀。
  工具都准备齐了,明天爸爸不去赶海,省心要先给他备下明天的午饭。
  当她拎着两棵大萝卜从菜园子往回走的时候,就发现不远处的碉堡上一明一暗,像是有人坐在那里抽烟。
  这个旧碉堡,是抗战时期遗留物,早已废弃不用,成了村里孩子们的阵地。表面已经被爬的溜光,寸草不生。碉堡正前方不远隔着几棵树就隐现着省心的家。
  碉堡上的人正是北修。他坐在那里抽着烟,看着那房子,仿佛里面的省心一举一动都能清晰可见。
  省心走近细看,竟然是他?!她拎着两个萝卜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就在省心迟疑不决时,北修起身了,他似乎感应到了省心,快步走下碉堡,两个人距离1米之遥站住了。北修也没想到省心怎么就从背后走过来了。偶遇的欣喜,让他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不知所措的省心。
  夜幕中两个影子慢慢靠近。
  “真的是你!”北修的语调有些激动。
  省心颤声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北修拉着省心的手,顺手把那两棵萝卜接了过来。
  “想你了,又见不到,就坐在这看看。心里会'炫'舒'书'服'网'些。”北修坦然地道出自己的心绪。
  省心有些羞涩地看了北修一眼,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刚才去拔萝卜就直接用手扒开泥土,这手上都是泥。
  北修丝毫没在意。“我们走走吧,就一会儿,跟我说说话好吗?”北修温柔的建议。
  省心会心地点了点头,“那,先把萝卜送回家吧。”北修想想也好,就随省心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小院子外面,省心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北修说:“把萝卜扔进去吧,要不我回家给爸爸看见了,就不让我出来了。”
  北修一听,立马做了一个标准的投弹动作,两棵萝卜“嗖”地一声,像两棵手榴弹一般飞进了省心家的院子里。只听“咣”地一声响,里面传出了省心爸爸的声音:“哪个坏小子干的?”吓的北修拉着省心撒丫子就跑。
  一直跑到槐树花档,两个人才停下来放声大笑起来。北修还恶作剧似的又做了一个投弹动作。省心指着北修笑的说不出话来。
  北修拉着省心跑到河边。慢慢地把省心的手洗得干干净净。
  他们就这样坐在河岸上,柔软的小草发出阵阵的清香,
  北修一把把省心的肩揽了过来。两个人都抿着嘴笑而不看对方的脸。省心靠着北修的肩才发现,北修肩宽而结实,靠着很踏实。
  “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吗?”北修问省心。
  “小时候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妈妈走的早,从我记事起就开始照顾弟弟,很多时候都是舅舅家在照顾着我们,爸爸身体也不太好。上学的时候只知道好好学习,也没有什么大的梦想,可我学习一直都挺好的”说到这儿,省心腼腆地笑了笑。
  北修揽着省心肩的手用了用力。省心的话,让他动容,这该是怎样的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如此瘦弱的肩膀,连自己都撑不起来,还要照顾全家。他真想从此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再受半点的风雨。
  “省心,你的好,我都懂。”
  “后来,一直到高中,我也没有很刻意努力,我的想法很单纯,只是觉得学习是个四平八稳的事情,不是一日的拼命就能做到的,我知道自己生性慢热,就先把这四平八稳的事情做好,剩下的问题,我就慢慢琢磨,反倒学的好了。后来工作了,竟然发现这一招也很管用。”省心有点得意地说着。
  “怎么想起来当小学老师的?你学习这么好,没想去考大学?”北修不禁问道。
  省心小声地叹了口气:“想过,很想上大学,可我从没跟人说过。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学费都是舅舅家资助的,现在小友也上学了,爸爸身体又不好。我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我终考的成绩比齐程考的都好。我知道我有资格上大学,也就满足了。去小学当老师,或许也是我的最佳选择。”
  “省心,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会让你安安心心地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北修摸着省心柔软如丝的头发。
  省心用手托着下巴美目含情地看着北修。
  “说说你好吗?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北修笑吟吟地看着省心。
  “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贪心的小家伙”
  北修拢着省心的头靠向自己慢慢地说:
  “我,是个私生子!”

  糊涂的爱

  ……》
  北修的话让省心不由得全身一振。刚想抬头,被北修禁锢了一下。
  半天北修缓缓地说道:
  “很吃惊吧,说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还想听下去吗?”
  北修松开了禁锢着的手臂。
  省心抬起了头。看着北修的眼睛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比你的故事长多了,也很复杂,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20年来,这是第一次说我自己的身世。可我真的很想说给你听,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北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应该从哪里开始一样,他往后躺了下来,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省心的手。
  “我自打生下来就被送到山区里一对老夫妇家寄养,直到我10岁那年,那对老夫妇相继去世,我才被我外公接到他家里去。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是个私生子,之前在山区生活,虽说是寄养的,但是,他们都待我很好。说我是大城市来的孩子,以后还是要回大城市去的。”
  省心摸了摸北修乌黑浓密的头发问道:“他们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吗?”
  “他们?是谁?”北修一时没明白。
  “就是你亲生父母。”
  “怎么可能?已经抛弃了的东西,哪里还有想捡回去的道理。”北修淡漠地说道。
  省心听到北修说“东西”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无端地酸楚起来。北修这些年心里该多么难过。就像被丢弃的东西一样活着。小小的年纪。让一对互不相识的老人照顾。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童年生活。
  北修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10岁后回到了外公家,就由保姆和司机照顾,一年也难得见到外公一面。刚到学校语言不通,我一口标准的方言,同学们嘲笑我;欺负我,慢慢的我就开始打架。”
  北修讪笑了一下:“后来一个跟我外公住一个院子的男孩被我打了。他们家人找到我外公家里去,我外公不在家。他妈妈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私生子,野种。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前10年为什么生活在山区了。后来外公回家,我连问都没问。一个连爹妈都不要的孩子,又能从外公那里得到什么呢?”北修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吐了出来。
  北修侧身目光闪烁地看着省心问:“你是不是很同情我了?”
  “我很心疼你”省心觉得心已经开始哭泣了。
  “那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了。”
  北修抬头看着省心的眼睛说:
  “除了你!”
  深邃的眼神让省心怦然心动。省心慢慢俯身轻啄了一下北修修长的睫毛。北修就势拉住省心,炙热的唇迎了上来。
  省心靠着北修躺了下来,顺着北修的眼睛望着天空,那里有一个闪亮的星星。
  “你恨他们吗?”
  “都不认识的人,谈不上恨。”北修轻描淡写地说。
  “那他们又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省心似猜测般地询问。
  “是啊,他们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北修的妈妈许欢儿,是许帅唯一的女儿,许帅早年丧偶,就这一个闺女,当眼珠般珍贵。
  许欢儿打小唱歌,跳舞样样能行,长的也是人见人爱。
  只是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很是任性刁蛮,像个骄傲的公主。
  16岁开始许欢儿入了文工团,舞跳的好。人见人夸,许帅平生最大的满足就是有了这个宝贝女儿。
  文工团去各个军区慰问演出,结束后上台献花握手的都是当时军界的头面人物,精英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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