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花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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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花档-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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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斩钉截铁地回应了乡音,马头一调,“兄弟们,跟我走!”一骑尘烟,淹没在轰隆隆的炮声中。
  余大掌柜看着女儿说“你这是让他送死啊,听着炮声,哪里还能守的住。我们也回家吧,这城是走不出去了。”一家老小又回了屋,关门闭户,听着外面源源不断传来的激烈的枪声,炮声。
  那一刻,乡音也是被激的才那么说,现在想了想心里越发不忍了,如果端木就这么死了,乡音心里会愧疚一辈子的。看着手里那只大盒子枪。摸着那枪上的名字,暗暗祷告。
  “你要活着回来,不要就这么走了。我可不想让你变成鬼,然后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一天一夜的枪炮声终于在黎明的那一刻停了。大雾淹没了晨曦中的小城,模糊了战争的疮痍。
  乡音抱着那只盒子枪卷缩在床上,桌案上昨夜的小楷似字迹未干。
  端木逸夫轻轻地走了进来,门外的士兵站立两旁纹丝不动,半点声响都没有。
  他活着回来了。
  大门拉开的瞬间,管家张着嘴傻在那里了。端木直径从他面前走过,来到乡音的卧房。推开房门,慢慢地走近,低头深深地看着缩卷着的乡音。
  余光中桌案上的小楷映入眼帘。随手拈起:端木逸夫,你这个该死的怪人,你死给我看看!
  凌厉的笔锋,好像要发泄满腔的怒火一般。端木嘴角上扬,眼梢柔和地弯了起来。
  他把脸贴近乡音,在乡音的耳边轻轻地说:“该死的怪人回来了!”
  “啊???鬼啊!!”睡梦中被惊醒的乡音睁眼猛地发现了端木那张逼近的脸,吓得狂叫起来。
  端木一把捂住了乡音的嘴。在乡音的面前蹲了下来,他很高,蹲下来正好与乡音平视。乡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心想:莫不是我也死了?
  端木笑吟吟地把那张小楷在乡音面前晃了晃。
  “你在担心我!”
  乡音看看那小楷,又看看端木,这会儿总算清醒过来了。拿手指头戳了戳端木的脸颊。“哦,是真的呀。”
  端木捉住了她的手。“想要确认是不是梦,应该捏的是自己的脸,对吧?”
  乡音一下子就窘了起来,悻悻地说:“我还以为我也死了呢。”
  “我不会让你死的,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一仗,我胜了。”然后很是骄傲地扬起了脸。
  端木在乡音脸上没有找到欣喜若狂的表情。而是一副挫败状。“呃!”了一声,眼睛眨了眨,还咕噜转了两下,好像突然什么都忘记似的,再努力回想着的样子。
  端木站了起来,看着装迷糊的乡音轻笑着:“我来兑现你的诺言了。”
  乡音惊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端木:“你你你……你不许胡来哦!”
  端木大笑:“鬼丫头,你不会想赖帐吧?三日后,我来迎娶你。枪就是定情信物。”
  说完大笑着扬长而去。

  旧影………伤爱

  ……》
  端木逸夫撂下话走了。这一家子人都傻了。
  乡音在屋子里整整坐了一天,余大掌柜的唉声叹气。管家在一旁劝慰着:“掌柜的,这兵荒马乱的,大小姐跟了这个端木也有个保护,你就别伤心了。”
  “你懂个什么,端木这个人说跑路就跑路,说打就冲出城去打。那子弹能长眼啊,我怎能把乡音托付给这样的人呢?再说了,这兵荒马乱的媒妁之言不要也罢,可是这个端木你了解还是我了解啊,到底是个什么身家背景,人品教养?以后乡音嫁过去是不是能过的好。谁能看得透啊?!”
  “掌柜说的是,可是这三日就来接人了,现在他在管辖这片城区,咱们想跑都跑不掉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来抢人吧。要不您还是问问大小姐是怎么个意思?”管家提醒着余大掌柜的。
  余大掌柜的一听此话有理,正要起身去找乡音。只见门外涌进一帮子人来。管家慌忙前去迎接。来者都是余家镇头面人物。余大掌柜虽然平时也有结交,但不至于他们全体拎着礼物登门。惊得余大掌柜连忙作揖恭请进来。
  镇长为首分别落座,也就毫不客气地对余大掌柜的说“我们就开门见山吧,端木师长看得起我们,拜托我们这几人前来府上提亲。所有礼数都按我们余家镇当地习俗办。快,拿上来。”
  只见身后抬上聘礼数箱。镇长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缎软包,郑重打开,交给了余大掌柜的。余大掌柜的接过一看,竟然是婚书,上书端木逸夫的生辰八字,祖籍,现任官衔等等。
  镇长说“如果余大掌柜的没有什么异议,就把令爱的生辰八字添上,这事就成了。我们就等着喝余府的喜酒。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众人齐声附和着。
  余大掌柜的看着手上的这块烫手的山芋,知道这件事情对付不过去了。忙说“现在这年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她本人同意啊。我这就找小女商量去。”
  “不用商量了,我同意!”门外的乡音走了进来。
  镇长忙说“好好好,我早听说这一仗能胜,这个城镇能保住,全是大小姐的功劳啊。今天一见,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乡音没有搭理镇长的马屁。直径走到父亲面前,接过婚书。提笔就把自己的姓名,生辰八字添上了。余大掌柜的拦都没拦住,悔恨地跺着脚喊道“你这是做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爹,这个人能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我觉得值了。再说他也保全了全城的百姓。为什么不嫁呢?”
  “好”众人忍不住鼓起掌来。镇长接过婚书,恭贺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余大掌柜的,然后带人回去复命了。
  三日后,高头大马,锣鼓喧天,端木逸夫来了。进了余府抱起了一身红衣,娇羞俊美的新娘,放进了轿子里。
  端木的临时府御就在镇长办公厅。一个不大的后院,把卫森然。一溜的流水席吃喝的昏天暗地。自从战乱以来,人们也好久没有沾到喜气了。算是暂时麻醉自己也好。都想趁机放松一下自己。
  夜深时,端木满身酒气来到了洞房。他揭开了乡音的盖头,温柔地坐在她的身旁,抬手扬起乡音的小脸。“我终于把你娶回来了。我是个军人,嫁给我,从此就要生死相随,你是否愿意?”
  乡音盯着那双璀璨鬼魅的双眼,郑重地点了点头。端木双手用力一拽,就把乡音抱在了腿上。“那日,我睁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老天真是厚待我,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有这样的福分。可是自打看了你那一眼后,我就有了渴望。我想活着,跟你一起活着。即使那日在城外激战了一天一夜,我心里一直也只有这一个渴望。也许真的感动了老天,竟然撑到了援兵。我知道这都是你带给我的运气。”
  端木带着酒气靠在乡音的耳边喃喃道来。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凶险,你都不要放弃我。好吗?”乡音羞红了脸,低柔地说道。
  “我端木起誓,我活着你就活着,我死了也要让你活着。”乡音赶忙拽住端木举起的手。端木逸夫一个转身,把乡音压倒在婚床上。
  随军征战,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是端木对乡音的柔情关切,让乡音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战事终于告一段落,他们一路南撤,终于在江南的一个城市停留下来。暂时的和平让整个城市看起来很是繁荣昌盛的样子。军队的随军家属们也经常聚会打牌。端木家也总能看到灯火辉煌,彻夜喧嚣。
  别的太太都在丈夫身后站着看打牌,端木打牌时要把乡音放在腿上坐着。众人都取笑他,他却怡然自得,说抱着乡音打牌,运气好的不得了。大家自然知道这新婚燕尔的通病,也就打打趣算了。
  乡音隐约从别的太太那里知道,端木有原配,还有一个儿子在老家。心里甚是不爽,可是也不想找端木说透。
  在那个时代这也相当的普遍。既然端木没有跟她提起,也说明那个人在他心里不重要吧,乡音安慰着自己。
  端木的宠爱让乡音忘却了这场战争,忘却了所有的疑惑。在她眼里只有端木,这房子里的一草一木,还有她和端木的柔情蜜意。这就是乡音的天下。门槛外的世界渐渐都与她无关了。
  端木也乐的看到乡音这样,从满是战火的世界里,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里,看着温柔可人的妻子。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满足。
  就这样小半年过去了。她这两日觉得身体不太合适,就叫车带她去诊所,当大夫郑重地恭喜她时,她觉得心都要飞起来了,她有了端木的孩子了。那种喜悦让她恨不得马上就去告诉端木。
  天气晴好,她就让车先回去,她要走走,她想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想象着端木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一种喜悦。
  端木办公地方离家不是很远。警卫看见她来了,敬礼后并没有阻拦。乡音推开了门。
  乡音推开门的瞬间怔住了。端木的腿上坐着一个4,5岁的男孩。样子跟端木酷似。旁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妇人,挽着旧式的发髻,年纪不是很大,却是端庄贤淑,落落大方。
  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那妇人看看乡音,又看看端木,站起来接过了孩子。端木起身迎了上来。乡音的眼睛里慢慢地聚满了眼泪,但她强忍着。扭头就走了出去。
  端木紧跟其后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对不起。老家也不太平了,只好接过来。希望你能体谅。”
  乡音身子晃了晃。头也没回,甩了那只胳膊径直地走了。
  一路走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怎么都止不住。她就这样漫无边际的走着,一直走到天黑。
  她看着四周陌生的街道,房屋。顿时感觉无比的苍凉,她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陌生无比,那个曾经把自己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人,只跟她说了声:对不起。乡音竟失声笑了起来。那悲伤的笑声只能让眼泪流的更欢。

  旧影………终爱

  ……》
  不知道何时开始,身后有一辆黑色的车悄悄地跟着。大起大落的刺激让她的胃一阵翻滚,她扑到墙边吐了起来。
  身后的车猛地停了下来,端木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乡音。等那翻江倒海般的感觉慢慢平息下来,她用力挣扎着,哭泣着。但端木丝毫没有放松。
  “你是不是病了,快跟我回家。”
  “家?你的家?端木逸夫,既然你不能担当,当初就不要娶我。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滚开!”
  乡音像只发怒的狮子。
  她是疯了,她觉得一切的美好都没被破坏掉了,她恨端木。她不能想象让她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且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他端木的孩子。那么端木口口声声对自己爱都是哄人的把戏了。
  自己不再是唯一,自己不再是他手掌心里捧着的乡音了,她几个小时前还编制着美梦,瞬间就给砸得粉碎。让她如何不恨。她厮打着端木,哭喊着,最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依然躺在了他们的床上,端木坐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
  “不要恨我,乡音,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乡音把脸别一边,不理他。他坐了一会就起身出去了。只留下副官在门口把着。乡音看着远去的背影,一滴滴的眼泪滚落在枕边。
  大太太带着儿子并没有住进来,端木另外寻了个院落安顿了他们。每天还是照常回乡音这里。可乡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能躲着他就躲着,实在躲不过去,就一声不吭。
  久了端木的话也少了。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煎熬着。
  没过多久,乡音隐约在他与副官的对话中听出战事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切都好像在急促地改变中。
  乡音此时连家里的事都理不清楚,对外面的事情更是无心理会。
  那一夜,很不安静,军队在动,装备整齐,整装待发。
  端木像是在等待什么,不安的脚步在乡音的卧房门外走来走去。
  副官进来看了好几次。乡音知道端木在门口,她也不出声,躺在床上装睡。黎明时分,副官又进来了。
  端木低声问“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可是这儿?”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端木沉稳的脚步传了进来,乡音回身朝里睡着。
  他俯身仔细地打量着乡音熟睡的面孔,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件东西放在她的枕边。
  一滴冰凉的泪水随之滑落在乡音的耳旁。他站了身,停顿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半晌,乡音扭过身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看着枕边的那把盒子枪,惨然一笑:
  他,终是舍了我。
  这个城市被无情的战火搅的粉碎。
  副官一路死拽着乡音随着难民群往南走,他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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