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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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游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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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曰: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久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

其二曰:传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东海,别是蓬莱第一峰。

其三曰:寞厌追欢笑话频,寻思离乱可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到清平有几人。

洞宾讶其状貌奇古,诗意飘逸,因揖问姓氏,且延羽士坐下。士曰:“可吟一绝,余欲观子之志。”洞宾援笔书之。其诗曰:

生在儒家遇太平,悬缨垂带布衣衿;谁能世上争名利,欲事天宫上帝神。

羽士见诗曰:“吾云房先生也。居在终南鹤峰顶上,子能同我游乎?”洞宾未应。云房知其意,因与同煮黄粱,云房自为执炊。洞宾忽就店中昏睡,梦以举子赴京,状元及第,始自节署擢台谏翰苑秘阁,及指挥使,无不备历;两娶富贵家女,生子婚嫁早毕,孙甥云绕,簪笏满门。如此几四十年。又独相十年,权势颇赫。偶被重罪,抄没家资,分散妻孥,流于岭表。一身孑然,辛苦憔悴,立马风雪中,方兴浩叹。忽然梦觉,炊尚未熟。云房笑吟曰:

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

洞宾谓曰:“先生知我梦乎?”云房曰:“子这来之梦,千形万状,荣悴多端,五十年间一瞬耳。得不足喜,丧何足悲。世有人乐,而后知人世一大忧也。”洞宾感情,遂向云房求度世之术也。云房试之曰:“子骨肉未完,须待数世可也。”云房别去,洞宾暗想云房之言,遂弃儒归隐,云房自是设十难以试之。

云房十试洞宾

第一试:洞宾一日自外归,忽见家人皆病死。洞宾委之大数,心无懊恨,但厚备葬具而已。须臾死者皆复生,而洞宾亦不之怪。

第二试:洞宾一日卖货于市,议定其值,市者反悔,止酬其值之半,洞宾无所争论。

第三试:洞宾元日出门,遇丐者到门求施,洞宾与以物,而丐者索取不厌,且加谇焉。洞宾惟再三笑谢。

第四试:洞宾牧羊山中,遇一饿虎奔逐群羊:洞宾牧羊下山,独以身当之,虎乃释去。

第五试:洞宾居山中道舍读书,忽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容貌绝色,美可媚人,自言归宁母家,今以日暮无处安身,借此少息;既而调弄百端,夜逼同寝,洞宾竟不为动。如是者三日始去。

第六试:洞宾一日外出,及归,则家资为盗劫尽,殆无以供朝夕,洞宾略无愠色;乃躬耕自给,忽锄下见金数十锭,洞宾以上掩之,一无所取。

第七试:一日洞宾遇卖铜器者,买之而归,见其器皆金也,即去寻卖主而还之。

第八试:有疯狂道士陌上市药,自言服者立死,再世可以得道。旬日无人敢买,惟洞宾买之。道士曰:“子速备后事也。”洞宾服之,全然无恙。

第九试:春水泛溢,洞宾与众共涉,方至中流,风涛波涌,众皆危惧,而洞宾端坐不动。

第十试:洞宾独坐一室,忽见奇形怪状鬼魅无数,有欲斩洞宾者,有欲杀洞宾者,洞宾但危坐,毫无所惧。复有夜叉数十,解一死囚,血肉淋漓,号泣言曰:“汝宿世杀我,今当偿我命。”洞宾曰:“杀人偿命理也。”遂起索刀欲自刎偿之,忽闻空中大吼一声,鬼神皆不复见,一人鼓掌大笑而下,视之乃云房也。曰:“吾十试子,子坚心无所动,得道必矣。但功行尚未完足,今授子黄白之术,济世利物,使三千功满,八百行圆,方来渡子。”洞宾曰:“铁作黄金有变异乎?”曰:“三千年后始还本质耳。”洞宾戚然曰:“误三千年后,人不愿为也。”云房笑曰:“子惟心如此,三十八百悉在是矣。”乃引洞宾至鹤岭论道而去。

钟吕鹤岭传道

却说洞宾在岭问曰:“仙可为乎?”钟离曰:“修之则为仙,不修则为鬼,顾仙有五等,功有三成,在人修持何如耳。”吕曰““何为三成五等?”曰:“凡行法有三成者,小成、中成、大成之不同也。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也。”吕曰:“何谓鬼仙。”钟曰:“鬼仙者,五行之下,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间无性,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亦难如蓬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吕曰:“鬼仙有何术何功而至?”钟曰:“修持之人,始也不悟大道,而但求速成,形如槁木,色若死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真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吕曰:“何谓人仙?”钟曰:“修真之士,不悟上乘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改,神气日清,形骸日固,人间之疫不能为害,乃曰人仙。”吕曰:“何谓地仙?”钟曰:“始也,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数,身中用年月,日中用时刻,先识龙虎,次配坎离,辨水源清浊,分气候早晚,察二仪,判三元,分四象,判五行,定六气,聚七宝,序八卦,行九五,炼形注世,而得长生,故曰地仙。”吕曰:“何谓神仙?”钟曰:“神仙者,以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而精金炼质,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形忘。入仙自化,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趔凡入圣,灭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吕曰:“何谓天仙?”钟曰:“神仙厌居三岛,而传道人间,道德有功,而入道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往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在八十二阳,天而返三清虚无自然之界。故曰天仙。”吕曰:“鬼侧不求,天仙亦不敢望也。地仙、人仙、神仙之法,可得闻乎?”钟曰:“凡人仙不出小成法,凡地仙不出中成法,凡神仙不出大成法,此是三成之数,其实一也。用汝求道,人固不难,以道求仙,仙不出远。”二人相语,累日不倦。钟于是悉传以上真秘诀。

有郑思远者,善律历,晚师葛孝先受诸经,并丹法,居乌迹山中。山有虎生二子,虎母为人杀,虎父惊逸,虎子号,郑思远持归养之。后虎父来至思远家,跪谢之,即依思远不去。后思远每出行,即骑虎父,虎子负其医书。有友人许亿患牙痛,因请思远来医,欲远以虎须数条置牙间,则思远为授之,虎伏不动。后仙去为丹阳真人,是时同太上施真人由东南远虚而至,相揖而坐。施真人曰:“侍者何人?”云房曰:“海州吕谊之子。”因命洞宾拜二仙。思远曰:“形清神在,目秀精全,真心学道也。”去后,云房谓曰:“吾朝元有期,当奏汝功行于仙籍。汝亦不久居于此,后十年洞庭湖相见。吾门金简玉符,及金丹数粒,传授于汝。”少间,有一仙奉金简玉符,语云房曰:“上帝用汝为九重金阙上仙,当即行。”云房谓洞宾曰:“吾赴帝诏,汝好在人间修真功德,他时亦当如我。”洞宾再拜曰:“吕之志异于先生,必须度尽天下众生,方愿上界也。”于是云房乘云冉冉而去。

洞宾酒楼画鹤

洞宾既得云房之道,火龙真人又授以剑法,使游江淮。时有蛟精出没淮水,或作雷雨,沉去州具民房;或乘风鼓浪,覆往来客船;或化为人,淫乱良家女子,乱者即病多死。人甚苦之。官府百计驱逐,不能制治。是时府县正设醮出榜,求异人降服蛟精。适洞宾至,自言于府县曰:“我能除此,汝勿多忧。”府县甚喜,即请行法。洞宾拔剑挥舞,大喝一声,望水中一掷,须臾淮水皆红,一大蛟死于水面。其剑复跃入鞘中,众皆惊异,求其姓名。曰:“吾回道人也。”府县酬以金帛,皆不受而去。自是江淮间悉定。

洞宾斩蛟之后,游至岳阳,或施果于街中,或玩游于乡村。欲得正心好善者而度之,通县无有其人。适有辛氏素业酒肆,洞宾往其家,大饮而去,竟不以钱偿之。辛氏亦不向索。明日又至,饮之而去。如此者饮之而半年,而辛氏终不与之索钱。一日复去其肆饮之,乃呼主人谓之曰:“多负酒债,未能一偿。”命取桔皮画一鹤于壁上。曰:“但有客至此饮者,呼而歇之,彼自能舞,以此报汝,数年之内,可以富汝矣。”主人留之饮,乃竟别而去。后人至饮者但呼之,其鹤果从壁上飞下,跳舞万状,止则复居壁上,人皆奇之,于是远近来观,饮者填肆,不数年果大富。一日洞宾复至。主人见其入,延归拜谢,大饮。洞宾问之曰:“来者可多否?”主人曰:“富足有余矣。”洞宾乃三弄其笛,其鹤自壁上飞至宾前,乃跨之乘空而去。主人神异其事,于跨鹤之处,筑一楼,名黄鹤楼,以记其事。后来有诗题其上云: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洞宾调戏白牡丹

洞宾既辞辛氏之酒,又慕洛阳之花。一日游至洛阳,见一女子游玩而至,年方二八,轻盈秀雅,窈窕妖娆,眼含秋波,眉如新月,过处人人注意,行来个个皆思。李白有诗可以赞之。诗云: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洞宾思曰:“广寒仙子,水月观音,吾曾见过,未有如此妖态动人者。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宜颂矣。”不觉心动,前近问之。曰:“乃歌舞名妓山牡丹也。”吕曰:“良家女子则不可妄议,彼花柳中人,吾可得而试之。况此妇飘飘出尘,已有三分仙气,观其颜色艳丽,独钟天地之秀气,而取之大有理益。”于是自化为绝样才子,以剑作随行童子,丹点白金一锭,竟往牡丹之家,纳其物而拜之。那女子露朱唇以答礼,启皓齿以陈词,更兼洞宾少年美貌,天称其心,注意频观,妖态毕露;含情凝笑,百媚俱生。比乍遇之时,又增十倍矣。请问洞宾姓名,洞宾以回道人答之。洞宾更通赂艳,牡丹深加眷恋。俄尔酒至,对饮剧欢。酒至半酣,牡丹持酒醉劝,呈婉转之喉,歌新艳之曲。此时洞宾以为掌上之舞,般般出众,种种动人。洞滨忘却仙凡,不觉大醉。醉而就寝,牡丹媚态百端,洞宾温存万状,鱼水相投,不为过也。云雨之际,各呈风流,女欲罢而男不休,男欲止而女不愿。且洞宾本是纯阳,岂肯为此一泄;牡丹正当阴盛,终无求免之心。自夜达旦,两相采战,皆至倦而始息。自此洞宾连宿数晚,云雨多端,并不走泄。牡丹深怪,以为有此异人,吾今尽其技之所长以迎之,不怕彼不降也。是夜呈飞鸾之势,效舞凤之形,尽春意之作为,竟不能得其一泄。牡丹自觉困倦,乃谓之曰:“君异人也。吾今骨软神疲矣。”洞宾以久恋风尘,恐道友知觉,乃托言欲归。牡丹极留之,至涕泣不忍舍。洞宾乃为之约而去。

仙侣戏弄洞宾

且说铁拐老仙,一日下游凡界,正在江淮外海等处,偶遇何仙姑飘飘而来。铁拐招之同行。因问仙姑曰:“汝从何来?”仙姑曰:“有唐广贞,因血疾别夫修道,吾从而度之。”铁拐戏之曰:“惟汝无夫,亦欲他人无夫耶?”仙姑答曰:“人皆有妻,汝何独无妻乎?”拐笑曰:“独留与卿作配耳。”二人正戏语间,忽蓝采和骑张果之驴至,喝曰:“好好做甚事来?道友之中,一人宿娼妓,你二人又私相调戏,大玷仙教清规,吾将妆等奏帝去也。”铁拐曰:“汝从何来?”采和曰:“吾见蝙蝠老儿息歇,吾盗其驴,周游八极耳。”铁拐曰:“好,好,我等并无作贼,汝盗张果老之驴,赃物现在,乃欲强曰奏人耶?我等当先奏汝矣。”铁拐向前故夺其驴,三人相与大笑。铁拐徐问曰:“何人宿娼?”采和曰:“汝果不知耶?吕洞宾嫖淫白牡丹,绸缪特甚,今暂相别,日复至矣。”铁拐曰:“钟离每称其徒资质高迈,却用如此功夫,不如同往戏之何如?”仙姑曰:“可。”采和曰:“汝二人先往,吾当送驴还果老去也。”于是铁拐作丐夫,仙姑作丐妇,商议如此如此,竟往白牡丹家去。

却说白牡丹自别回道人,终夜思其所动所为,必非凡品。正在独坐沉吟,忽有贫子来乞。牡丹曰:“何故到此?”贫子曰:“医汝心病。”牡丹极有眼力,见其人言语古怪,神气非常,与他人面目不同,与以酒食,二人求益则益之,以财物求,又与之。仙姑乃谓牡丹曰:“汝曾思回道人乎?”牡丹曰:“然。”又曰:“汝知其不泄精之故乎?”答曰:“正不知其故耳。”姑曰:“彼仙人也。吾今教汝,候其再至,交感正浓之时,故以手忽指其两肋,彼一时惊觉,必泄其精,此谓迅雷不及掩耳,乃夺生之奇方也。汝得之可不死矣,切勿露其机。”牡丹欲再问,忽不见二人。牡丹曰:“彼皆仙人也,其言不可不信。”次日洞宾果践约至其家。牡丹喜甚,置酒共饮。夜来与云雨,大展其能。至洞宾恣意之时,以手指其两肋,洞宾忽然惊觉。不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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