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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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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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撞了面,我也不需遮遮掩掩,叫住他问:“将军,令夫人她还好吧?”路遥双眼黯然稍许,回道:“拙荆一切尚好,劳夫人挂念了。”再抱手,便去了。我看他神色不太好,心想莫不是周妍出事了?

往内殿走去,守夜的侍女垂眉顺目地接过我手中的灯笼,福身道:“夫人金安,大人已经恭候你多时了,便自个儿进去吧。”不轻易靠殿门太近,离得五丈之遥静候差遣,皆是深谙萧晚风习性训练有素的下人。

殿内雕梁画栋,陈设美轮美奂,左右两侧各置一对立的长宫灯,幽幽落照,有种半明半寐之感。萧晚风并未在殿内,偶闻长帘后传来习习水声,想来他是在翠浓池中沐浴。我犹豫片刻,便往温泉走去。

长帘一掀眼前豁然开朗,那白玉壁上镶嵌着十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翠浓池照得通明。碧波粼粼,白雾袅袅,萧晚风浸身在玉池中,长发如黑瀑在水面上散开。有红木托盘浮于水上,盘上放着白瓷酒壶、成对夜光杯、金色果盘。果盘上盛着水晶葡萄,颗颗圆润玉珠,下叠一层薄冰,是上好的玄冰,遇温水也不化。我笑了笑,他仍是如此懂得享受。

“你来了啊。”他睁开双眼,云里雾里的也看不见表情,听见他说:“既然来了便与我一道净身吧。”

他要做戏水的鸳鸯我又怎能扫兴?我卸去衣物顺着玉阶梯下了水,一股暖意包围周身,我却不自禁地打了寒颤。才刚游到他的身旁,他便将我攥过去二话不说以嘴喂了一口酒,我咕噜咕噜地吞下去,他笑道:“百年的陈酿,味道如何?”

我因他的唐突而喝得凶,哪识得什么滋味,口齿倒是酒香不去,便点头赞了一番。他将水上的托盘划来身边,摘来葡萄又用嘴喂我吃了一颗,笑问:“今日刚从西域摘下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甜不甜?”我忙不迭地点头,他又摘来葡萄,正准备放到嘴里,我忙说:“别,我自己来……”

他偏头看我,打趣道:“难道悦容也想用嘴巴来喂我?”我才知道误会一场,他是自己要吃。

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率先开了口:“那好,悦容如此盛情款待,我怎么能拒绝你的好意。”我真想说你拒绝吧没关系,无奈葡萄送到了我的嘴边,只好含着往他口里送。他却揽过我的后颈,舌尖顺着葡萄滑进我口中,与我舌头纠缠吸允,恣意将葡萄在两人的舌头间打滚着却不弄破。如此戏耍一番后,舌头才卷着葡萄一道从我嘴中退出,笑说:“的确很甜。”也不知是夸葡萄还是夸我的嘴。

被他这般折腾了好几番,他才肯罢休,豁然起身离了水池。我本能别过脸以示非礼勿视,又觉得自己此举多余了,这厢回头朝他看去时,他已披上白袍,衣领上滑肩膀前,我似乎隐隐瞧见了他背后有纹身,是盎然的翠色,却不知是何物。

将系带往腰间一拉,他回身对我笑了笑,翻开掌心道:“上来吧。”牵着我的手出了翠浓池,他亲手为我拭干身子,便将我打横抱起,赤脚踏在青色莲花纹的大理石上,缓步走向内殿。我揽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沐浴后的香吻,脑袋里想的都是恍恍惚惚的事,却是觉得他温柔得让我难过。

他并未将我抱到床榻上,只让我躺在一张青藤长椅上,又转身离开了,再回来时手里头掌着一盏红烛灯,又拎着一个巴掌大的布包,皆放在旁侧的木案上,对我说:“趴着。”我依言,他用白帛遮住我的下半身,随后也上了青藤,伏在我的背上。

这是个特制的大长椅,足以容纳两个人的空间,但彼此靠得太近了,甚至听得清彼此的呼吸,不免还是觉得地方狭小了点。心想着在这里承欢可真是遭罪,却见萧晚风探手打开了木案上的布包,上头一并置着数根手指长的银针。

不由好奇问:“你要干什么?”他不会有虐待倾向吧?

萧晚风不知我心中诽谤,简短回了两字:“刺青。”取出一根银针,在火烛上烘烤。

我惊道:“你要在我背上刺青?”

他点点头:“我说过,不会让你漂亮的背上留下不漂亮的东西,不漂亮的也要让它变得漂亮。”似乎怕我担心,又补充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感到疼的。”我纠结着问:“今晚把我叫来你房内,就是为了刺青?”

“是啊。”他一厢翻转着指尖的银针,一厢似笑非笑看我:“不然悦容以为是什么?”

“啊……”原来是我误会了。也实在怪他,当初说得那么暧昧,今晚也行事诸多旖旎,不能怪我想太多,把纹身误认为献身。不由心生怨气,如此一来我这三日的苦痛挣扎岂不成了吃饱撑着没事做自寻烦恼了?怒道:“你要给我刺青直说就是了,干嘛又抓人又威胁的吓我,这样很好玩吗?”

萧晚风哼哼道:“当初我本没这个打算,你要救的人既然已是死人我怎么会跟你为难,是你自己摆出一副交易谈判的模样,亵渎我对你的感情,难道就不许我为自己出口恶气?”

哎呀,还他有理了?我双目圆瞪,他却把眼一眯,字字道:“怎么,有意见?”我笑得灿烂如花开:“没,哪敢啊。”他哼了一声,叫我趴好别乱动,手指开始在我背上移动。萧家的血凝脂十分好用,我背上的瘀痂已经掉落,开始长出了新肉,被他的手指轻盈地拂过,敏感地泛起了小疙瘩。

清了清喉咙,我问:“你想在上头弄出什么东西来啊?”

他回道:“彼岸花。”

我一听又开始不满了:“桃花梅花梨花啥的不好么,做什么要选这种不吉祥的花,多晦气。”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常生长在阴森潮湿的地方,尽管很美,有着无与伦比残艳毒烈的唯美,但终究是背负指责并不被世人祝福的死亡之花。

萧晚风闻言笑道:“悦容,那你可说错了,此花本是天界之花。”

我反驳道:“又瞎扯着来闹我了吧,世人都叫它‘地狱花’呢。”

萧晚风的眼神幽暗下来:“是的,是地狱花。此花花瓣本是纯白,却自愿离开天界投入地狱,花瓣血染成红,是冥界唯一的花,也是冥王唯一的温柔。”

银针刺在背上,轻微的痛感,酥酥麻麻的竟然有种上瘾的感觉。他怕我无聊,陪我说着话。

他说这花在天界时叫曼陀罗华,到了地狱才叫曼珠沙华,佛祖却又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彼岸花。

他笑笑,烛火摇曳射在他俊美的脸上,半分慈悲半分阴冷:“佛说有生有死的是彼岸,无生无死的是彼岸。其实佛是和她开一个玩笑,彼和岸就是生和死,岸的彼端就是彼岸,那么站在彼岸看彼岸,此岸和彼岸又有何不同?可是佛说这话又很认真,她也信以为真了。”

他这番话说得很禅,我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但隐隐觉得他似乎在怀疑佛祖的真谛。

我问:“佛说的会错吗?”他淡淡回了一句:“佛又怎么会错,就算错了,也是众生的错。”我回过头对他笑道:“哎,你说得太深奥了我参不透,看来我还是做个俗人好了。”他恍惚地失了神,突然凑上来亲我的唇,手上的银针,扎进我皮肤里,我喊痛叫了声,他忙俯首,吻去我背上渗出的血珠,叹道:“你啊还是乖乖地趴着吧,别再影响我做事了。”我嘟囔着:“怎么又是我的错。”也便伏在青藤椅上不再说话了。

渐渐困意袭来,眼睛一眯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听他喃喃说了句:“如果你选择遗忘,说明你心里爱过……”

期间我又醒来过几次,背上麻麻的感觉成了习惯,把头转了个方向,又很快如睡了。再次醒来,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露出肚白了,香炉的烟烟奄奄一息,唯有铜壶滴漏的声音敲响寂寞。我环顾四周,遍寻不得萧晚风。起身动了一下,背上传来刺痛感。纹身时不痛,倒是刺好了却痛得厉害。

我背对着往菱花镜子前一站,镜中照出我整个背,数朵曼珠沙华在上头绽放,红艳艳的一片,有着一种残阳如血的妖艳,让人看着觉得心慌慌的,满目凄凉。

“醒了?”镜子里映出萧晚风的脸,穿着一袭闲松的白袍,披散着漆黑的长发,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看来是刚练剑回来,却仍是赤着脚走路。他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将剑往随处一扔,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表情麻木不仁地,问:“好看吗?”

我点点头,惆怅道:“就是姿态看上去太悲伤。”

萧晚风道:“因为她本就是一种悲情的花。”

我面露不解。他走到我身旁,解开自己的白袍滑落腰际,将长发撩到肩侧,他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背全然展露在我面前,一丝丝招摇张扬的青翠横枝,那是他的纹身。

我问:“这是什么?”他回答:“是曼珠沙华的叶子。”

“那……”我指了指自己的背,他没等我发问,便说:“那是曼珠沙华的花。”

我困惑道:“为什么你要将叶子和花分开?”

萧晚风道:“本就不能在一起的,这是一种无情无义的花,花生叶落,叶生花枯,花开的时候见不到叶子,有叶子的时候见不到花,花盒叶生生相错,永不能相见。”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面对他此刻毫无感情的眼睛,竟发不出声音来。

低下头,许久许久,轻轻地问:“晚风,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合上衣服,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和你,就像这叶和花,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

离开东瑜那一日,下起绵绵细雨,仿佛知道了离愁,就像那日清晨萧晚风对我说过的话,是对感情的一种无声告别。我本该感到开心,长久以来都深觉他人强制给予的爱是沉重的,如在劫和萧家兄弟他们,常常压得我喘不过起来。然而当萧晚风言语中透露出放手之意,我并没有预料中的快乐。

那一刻,他伤了我的心。

我匆匆穿上衣服离开清源殿,又在宽广几近苍凉的殿台上遇见了萧晚月。

他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苍色的天穹下,白衣雪染了沧桑。翻滚的雪袖下是尤且绑着白色绷带的十指,握着一把寒光长剑,自他手腕上掉落的一条绷带角儿弯弯曲曲地缠绕在剑上,像是渴望着他能挥剑断去的情丝。他脸上显而易见几道伤痕,仿佛刚刚和谁历经一场生死决斗,他看上去十分的疲惫,累得没有一丝力气看我,累得只剩下游丝般的声音,背过身去,说:“悦容,他赢了,你自由了……”

这几日,我全部的记忆,似乎都停留在了那日没有阳光的清晨。

他们都给了我一个背影,一句情感的告别。

三日后我决定离开东瑜,是因为清明将近,要回金陵祭典长卿了……或许,是逃避一些在心里滋生出的情感萌芽。

长卿死后,萧晚月的欺骗让我对爱这样的感情失望彻底,我对着长卿的墓碑发誓,这辈子不再爱人。便舍去女人的那颗心,只为壮大金陵为在劫成就大业——原来,我那颗柔软的心并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一受伤它就醒来了。

东瑜之行,壮志踌躇地来,满腹沧桑地去。来之前想的与来之后得到的,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结果。在劫并没当上魏国公,天赐子承父业却被萧家架空了五分大权;参加了父亲的葬礼,还同时为自己的三位哥哥操办丧事。大哥他们在世人面前已经死了,萧晚风差人给我送来消息,已将他们一家子都送去安全的地方。但他没有告诉我是去了哪里,他只需要我知道他们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就行了,允许他们活着已经是他对我最大的仁慈。他始终没有见我,或者已经决定再也不见了?已经腻烦了么,这种你追我逐的爱情游戏?

离开东瑜的前一刻,天赐来为我饯行。

“所有人都走了,悦容姐也要离开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天生的地养的石头里蹦出来的无依无靠的猴崽子了。”他看似玩笑,却说得负气。与我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有“西出阳关无故人”之感。其实哪是我无故人,却是他啊。我离开后,这个东瑜就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酒浓时他笑得痴样,对着酒杯念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首《春望》望不到这一年东瑜的春色,我懂他的沉郁和愤懑,他自认堂堂七尺男儿,爱恨恣意,今日却父兄家仇不能报,庙堂之祸不能定,空余一番豪情壮志建功立业之心。怎么甘愿屈就于萧家之下,充当傀儡?

“好,喝闷酒也好,来来来,姐姐为你倒酒。”

他笑了笑,将酒杯递出,我拿着酒瓶往里头倒酒,倒满了还接着倒。天赐提醒道:“悦容姐,已经满了。”我仍然不停地倒酒,边问:“天赐,你看这杯酒像不像萧家?”天赐困惑:“悦容姐何意?”我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现在萧家很强大,强得像个可望不可即的巨大敌人,先前北伐金陵,现在东进东瑜,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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