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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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记-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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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隶不服,说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厮是沈家的,再说也没抢到,顶多给沈助教陪个礼罢了,何至于逐出太学!但决定已经做出,祭酒当然不会因为他的几句抗辩改变主意。

    段隶回到家里,受到兄长的猛烈责骂,说他胆大妄为,不长脑子,明知是助教家的人还敢抢,分明就是不知死活。段隶不服气的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助教罢了,又是个汉人,有什么不能抢的?我就说不知道那小厮是什么人,他能奈我何!”

    “能奈你何?!”段珙一掌揍过去,“能把你踢出太学,是不是这样还不够?”

    段隶说:“他们根本不容我分辩就把我开除了,我不服!”

    段珙说:“容你分辩又如何?你还能在助教面前抵赖不成?”

    “在助教面前自是不能抵赖,但我还不能在他家奴仆面前抵赖吗?我又没在沈悛面前做什么坏事,他总不能诬陷我吧?和沈悛相比,他尊我卑,他说的话自己比我说的可信,可是在我和那个奴仆之间,却是我尊她卑,我说出来的话自然比她可信,我说不认识她就是不认识她!”段隶得意的说。

    段珙目光闪了闪说:“你就自说自话吧!我就不信,你两次碰见那个张丰都没有旁人看见。”

    段隶说:“看见又能如何?反正第一次碰面是在晚上,就说没看清不就行了?第二次虽然有人看到我命令随从抢人,却没有人听到我和她说的话,我一口咬定不认识她有何不可?”

    段珙沉吟了一下说:“我就托个人情,再替你争取一次机会,——以后不要再给我惹麻烦!”段隶自然唯唯应诺。

    过了几天,段珙跟着请托之人一起去拜见太学祭酒,替段隶申辩并求情,祭酒说:“不是我不通人情,只是令弟实在把沈助教得罪狠了,如果不处分他沈助教就要到天王面前告御状,二位也知道,天王一向重文教,段隶的行为若是被天王得知,当场挨鞭子都有可能。”

    段珙回去后免不了又要把段隶大骂一顿,段隶听说沈悛执意为难他,气愤的骂道:“这个该死的王八,被人抢了女人都没吭一声,现在不过是抢他一个仆人,还没有抢到,他倒不依不饶起来,分明是认为我段家势不够大!”

    段珙听了他这番话,气得狠狠揍了他一拳,骂道:“你这个蠢货!你这么做不是成心揭他的逆鳞吗?他能饶了你才怪!”

    段隶被惹得犯了浑,打定主意非要把张丰抢到手让沈悛难堪不可,于是每天派人在沈家附近晃荡,寻找下手的机会。

    张丰到底是怕了,好几天都没敢出大门一步,给郭启的线衣也不再想着亲手送了,而是托舍儿转交的,舍儿听沈悛说过那线衣的好处,心里也有些垂涎,很希望张丰也能给自己织一件,哪怕自己买丝线也好,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自己和张丰的关系那么差,她会为自己费那个功夫才怪,何况自己也不配和主人穿一样的衣服。他没想到张丰居然送了自己一双手套,对她的评价顿时就好了很多。

    沈悛挫败了祭酒,把冒犯他的段隶踢出太学,心中大快,不仅没怪张丰惹了麻烦,反而更加和颜悦色,不过张丰却不敢和他过于亲近,仍然是尽量避着他,不经召唤绝少出现在他面前。

    张丰以前还偶尔出去逛逛,现在不敢出门,抄书的速度就更快了,这天,她的纸用完了,笔也需要重新买一支,舍儿和松烟都不在家,其他人都比她忙,她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专程替她跑一趟,便打算自己去买。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她总不能因为上次的事从此再不出门,而且她觉得看过沈悛的雷霆手段,那些太学生肯定会收敛不少,再者自己的人品应该也不会那么差,每次出门都要倒霉。

    不过毕竟心有余悸,所以走出大门以后便下意识的东张西望,怕再碰上什么匪类,于是小心的留意着四周,准备在发现不像好人的家伙时提前躲避。

    不料,她躲着坏蛋,坏蛋也在躲着人,张丰压根没想到她刚出门不久就被段隶的奴仆跟踪了,等到被人抓住,再挣扎、再后悔就都没什么用了。

    “哎,我说忠仆,咱又见面了啊!”看到张丰,段隶嚣张的笑着说。

    张丰不语。段隶上下打量着她,“只说你聪明能干,没想到长得也不赖,这就更好了,不枉我费了那么大劲把你弄来。”他围着张丰转了一圈,像鉴定牲口似的这儿拍拍哪儿捏捏,满意地嘿嘿一笑道:“这模样!不论当家伎用还是做娈童使都说得过去,还是个不错的书童,随身带着再方便不过了。”既而嘲弄道:“要说这姓沈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身边的女人个个都让人看着眼馋。”说完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呵呵大笑,身边几个心腹随从也顺着他的话纷纷嘲笑起沈悛来。

    张丰悄悄打量着身边环境,暗暗想着对策,刚刚有了决断,便听段隶说:“那个张丰,你以后就是我的啦,别给我提忠仆不忠仆的,既然到了我的手上,你就只能做我的忠仆,尽心尽力伺候我,老老实实替我出主意,保管有你的好日子过,要是还想着姓沈的,给我三心二意的,我也管叫你生不如死!如何?你想好了吗,要做谁的忠仆?”

    张丰镇定的看着他,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排忧解难,也可以替你跑脚传话、做饭洗衣、烹茶煮酒,但是如果你要把我当家伎娈童,我死也不会答应的!”

    段隶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不答应又能如何?我想做的事,哪里由得你答不答应,现在我就要让你知道,身为奴仆是不能有傲气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因为我不允许!”说着一把抓住张丰衣襟,用力一扯,听见嗤啦一声,张丰的外衫已经被撕掉了半幅衣襟,再狠狠扯了两个,整件衣服已经碎落于地。

    张丰的肩膊被撕扯得很痛,但她这时却顾不上这个,一心在想:“就是死,也决不能受这样的侮辱!”

    外衫的下面,是张丰自已设计的紧身绵衣,它既厚且紧,可不像单衣那么好撕,别说撕,就是脱都不是那么好脱的,段隶的目的是侮辱张丰,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打掉她的傲气和骨气,让她做一条驯顺的狗,所以才要用最暴力的手段占有她。撕了两下没有撕动,段隶便抽出随身的短刀,他准备用锋利的刀子划碎她所有的衣衫,让她的身体毫无遮拦的暴露在自己和一众奴仆的面前,并当着一众奴仆的面占有她。

    张丰一向遇强不弱,遇弱不强,也就是俗话说的吃软不吃硬,见事情无法善了,早早便存了拼死之心,段隶持刀向她身上划过来的时候,她不避反迎,主动把自己的脖子凑上去,段隶收手不及,一下把张丰的脸由颊至颈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段隶呆了一下,随即大怒:“想做贞节烈女?没那么便宜!”一挥手上来两个奴仆,一左一右抓住张丰的手臂,压得她再也动不了。段隶一刀划断她前襟上的那排系带,狞笑道:“烈女?倒不常碰到,今天就好好见识一下。”

    张丰愤怒的瞪着他说:“你这个人渣!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不管死了还是活着!”

    段隶不屑的说:“代价?就算是弄死你,也不过是几万钱的代价。”

    张丰冷笑:“几万钱?你想得美!我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除此,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段隶毫不在乎的说:“我不在乎!”说着又是一刀划向她的胸前,衣衫破碎的同时,鲜血也随之渗出,段隶掷刀,上前一步抓住张丰,两个仆人随之放开张丰退后几步,让他们的主人能够尽情发挥。

    张丰的手获得自由后没有急着掩盖身体,而是狠狠的向段隶脸上抓去,目标是他的眼珠!段隶一偏头躲了过去,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张丰一个女孩家竟会使出连男人都不会轻易用的撩阴腿!因此躲过了上面却没躲过下面,被张丰一膝顶得弯下腰去。

    “我杀了你!”段隶痛呼道,一边喊着一边去捡被他扔在地上的刀子,张丰心知不死只会更惨,因此丝毫不准备挣扎,双手拢着散开的绵衣、睁着愤怒的眼睛静静的引颈待戮。

    “这又是干什么?!”一声大喝从门口传来,一个和段隶相似的矮壮男人大步走来,夺过他手上的短刀说:“又杀人!奴仆不是钱哪?成天不消停!不如干脆当兵去吧,反正太学也去不成了。”

    “当兵就当兵,就稀罕做什么太学弟子啦,每天读书写字其实也不比舞刀弄棍轻省。”段隶嚷道。

    段珙叹了一口气,他们家兄弟五六个就出了这么一个会读书的,特意送进太学,可是他虽然会读书,脾气也比别的兄弟更大,成天惹麻烦,现在好啦,想当官只能拿命拼了。段珙开始对他感到厌烦,都闹到被太学除名了还是不肯消停!还是送回家去吧,他实在无心再管他。扫了一眼那个段隶要杀的人,段珙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道:“你可是西市那个光头小娘子?”

    张丰也早已认出他是那个买铁锹的锅盖头,听他动问,淡然的点了点头。

    段珙道:“时隔年余,差点认不出来了,”忽然恍悟,“你就是那个拿走了段隶悬赏的人?那两首诗你是从何得知的?倒有趣。”

    “对,我就是那个沈助家的仆人。至于那两首诗,则是当乞丐时从别人的谈话中听来的,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应该要那笔赏金,我可以即刻还给你们,那些钱仍旧放在沈家,并没有动用多少,不足的部分,我会向沈助教商借,不会少还一个铜钱。但我希望你们让我回到沈家,我不想换个主人。”张丰感觉到这是个可以讲理的人,便又动起了脑子,故意事情的起因归于那笔赏金,为双方预留后路,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段珙呵呵地笑起来,“我确实觉得四郎的钱花得不值,不过既然已经花了也不好再要回来了,只须记住别再做这种蠢事就行了;我也觉得四郎不该把你抢回来,不过既然已经抢回来了,却也不必再送回去,只须藏得严实些也就是了。好好呆在这里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恩仇


月下饮酒,从来都是风雅之事,醉舞狂歌也算得上风流之举,但也是要加上许多条件的,倘若是月白风清之夜,三两好友对酌,酒酣击箸而歌,离席起舞,纵然是长歌当哭,亦可称为名士风范,但若似赵若这般寒夜独饮,醉后号啕,大概就只能被人骂一句醉鬼了吧?

赵若当然不会管自己这酒喝得没有没美感,他心里难受,还有几天就是父亲一周年忌辰,朱挽替他杀了仇人,按说他应该感到快意才是,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朱挽当街杀人,揭露蔡棋的罪行,赵若以为官府定会重审此案,还父亲一个清白,不料朝廷为了维护官府的威严,打击游侠势力,竟然把真相掩盖起来,还给他安了一个买凶杀人的罪名,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关了几个月,经多方打点才被放了出来。

赵若哈哈大笑!买凶杀人啊!而且还杀的是朝廷命官,是死罪,若不是官府对他赵家的冤屈心知肚明,又怎么可能装个疯就被放出来!

这世上是没有公理正义的,他赵若从此就做个酒狂又何妨!只可惜他现在连买酒的钱快没有了。

“去!不要管我,让我痛快醉一回。”赵若推开扶住他的人说。

“酒醉伤身,赵君还是别喝了,我扶你回屋去吧。”来人说着不由分说地扶着他往屋里走去。

赵若听到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迟钝的脑子立刻警醒起来,甩开那人的手喝问:“你是什么人?夜闯民居是何道理?”

那人笑道:“都说赵大郎疯了,看来传言有误啊,不过正好,我要找的正是清醒的赵大郎,而不是疯子赵大郎。”

赵若道:“你欲何为?”

“赵君不必害怕,我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找赵君问句话,咱们进去说话如何?”

“足下何人?想向赵某问什么?”赵若此时还没醉糊涂,他戒备地瞪着那人,想看清他的意图。

“敝姓唐,只是个无名之卒,来此,却是为了天下黎民之大事,赵君不想听听是什么吗?”

“不想。”赵若断然拒绝。

唐某人叹一口气,“既如此,唐某便只好得罪了!”说着忽然扼住赵若的咽喉,推着他走进屋子里,赵若听到叮叮的打火声,接着眼前一亮,就见两个陌生男人一个挟持着自己,一个端着油灯。

唐某人放开赵若的咽喉,把他按在草席上坐下,沉着脸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来是向你打听一个人。朱挽,他在何处?”

“我不知道。”赵若断然道。

“如果把你的母亲请过来,你是不是就知道了?”唐某人似笑非笑的样子,在灯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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