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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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4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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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不过二人份属同党,虽然立场还微有不同,可这种话元公路当然不会去告密。见独孤明也急了,元公路道:“卞平呢,何不召卞平来相问?”

  “别提那厮了,卫王回京后立刻召那厮去,然后把那厮打发到日本去了。”独孤明苦笑:“说好听些,是让他去日本为使,常驻其国,侦知其国港口、人口情形,为下一步做准备,说不好听些,就是流放海外!”

  元公路目瞪口呆:“难道……我们都猜错了,卫王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真的是要给先皇当孝婿,给那位当忠臣?”

  “卫王年轻的时候就胆大妄为,从来就不是什么忠臣孝婿!”独孤明摇了摇头:“不是说你早年曾评价卫王,他胆大妄为迟早要为自己惹祸么?”

  元公路老脸微红,当年旧事,没有想到独孤明竟然也知道。

  “那卫王究竟是何用意,卞平虽是胆大了些,可究竟是为他好……”

  “我也不知道。”独孤明叹了口气。

  “我是外臣,入不得宫,你可以请公主入宫,听听卫王究竟是什么打算!”

  “此事妇人不可介入。”独孤明摇了摇头:“而且,我在宫中见过卫王了。”

  “他怎么说?”

  “别的事情也没有交待,只是说他如今终于可以闲下来,做一些他早就想做的事情,比如说,编一部史籍,汇聚自商周至今的史料,以备执政者参考……”

  元公路闻得此言,顿时跳起来:“叶公话中有话!”

  “什么?”

  “他若是去编实学典籍,我会相信,编史,我才不相信!”元公路眼睛一翻:“编史,那是闲着没事的翰林才会动心思的事情!”

  独孤明想想也是,愣了一会儿,拍着自己脑门道:“当时我为何就没有想到,他怎么会去编史?”

  “当时他是提起一个什么话题时,说到要编史?”

  “这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话题,只是说先帝在位五十载,寿近八十,自古罕有,然后又说他早好历史,喜读《史记》,太史公以纪传为体,后世国史多仿之,他欲以编年为体,编一部史籍,供后世察问得失……”

  独孤明记性还好,将叶畅的原话基本复述出来,元公路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道:“你这有《史记》么?”

  “有,我令人取来。”

  托活字印刷的福,如今书籍价格降了下来,而且造纸与印刷的工艺不断改良,所印的书籍越来越精美,种类也越来越多,独孤明家中便收藏了各个版本的史记。仆人很快就抱了一堆书来,既有《史记》,也有旁人的注书,看着这些厚厚的书,元公路与独孤明相视苦笑。

  “叶公有什么话,为何不直说,怎么要打这哑谜?”

  二人还是放弃了翻书的计划,毕竟要翻这么多书,实在是有些困难。

  在没有得到结果的情况下,元公路回到自己的家中,于书房中枯坐了会儿,他摇了摇头:自己不要去瞎操心了,从认识起,叶畅就不是需要别人为他操心的人。

  打定主意不再主动,一切等着叶畅的安排,不过他的好奇心却被叶畅的哑谜所吸引,当下每日除了公务,便是抱着本史记看。

  他优哉游哉,朝中的变动却是极大,首先是人事调整,李俅将一批与叶畅没有太多关系的官员,安排到了各个岗位之上,虽然现在还不是主官,但可想而知,用不了几年这些人将会取代亲近叶畅的那一批。不过这个动作并不显咄咄逼人,叶畅又跑到金粟山去为李隆基修泰陵去了,因此诸官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弹。

  “看来叶畅去职,朝中这些人失了主心骨,果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在一连串的人事任免完成之后,李俅召来元载,喜上眉梢地对他道:“今日朕始知天子之贵矣!”

  “陛下还勿自满,事情才刚刚开始。虽然陛下安插了不少人手,可是他们如今所居,都是无足轻重的职务,朝中重臣,真正站在陛下这边的还不多。”元载道:“陛下要真正掌控朝廷,宰相、尚书,都需出自陛下任命,各边镇镇将都应是陛下亲近之臣,唯有如此,江山方能永安!”

  “谈何容易,你不是劝朕不要太急么,若是太急,卫王那边不好交待。”

  “人事任命可以不急,但有一事却非急不可……”

  元载所急之事,乃是财权。叶畅虽然去职,可是朝廷的财权还控制在朝中重臣手中,李俅数次提出修葺宫殿、蓄养新军的拨款要求,都被重臣拒绝了。没有财权,就无法收拢更多的官员,故此,元载建议李俅,第一步先将矿山与工场的专营之利收归天子。

  “卫王自草莽间而能名动天下,无非就是因为他能使同党致富,当初随他的那些市井无赖,如今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而且逆亨之乱之后,长安城中的百姓都觉得将钱铸成银球藏于窖中乃是最蠢之举,倒不如去山中开矿或者在市里办工场,故此长安城里一小小办工场之民户,家财亦胜过微臣!陛下欲收大权,先须收财权,若能控制住这个,则上自朝中高官,下至市井民户,都不得不仰赖陛下鼻息,如此大事济矣。”

  李俅不禁点头,长安城中的富裕民户何止比元载富,比他这个天子,只怕家产也不少!

  以前长安就王元宝等寥寥数人豪富,天下闻名。可是现在,长安城中象王元宝一样富可敌国的民户,绝对超过二十家。他们不仅在外地开办矿山,就在长安城中,也办了不少工场,长安城内靠近城墙的永阳、昭行、大安等坊,原本是比较空旷,居民不多,现在却已经布满了工场,甚至于城外,靠近水流的地方,各式需要水力为动力的工坊,也是星罗密布。

  去年的人口统计,长安城的人口数量,不仅从五年前的战火中恢复过来,还一举超过,达到了一百八十余万人,其中有不少,就是这些工场雇用的工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王土之上的财富,自然也该归天子。”元载又道。

  他二人说这番话的地方,在李俅的御书房内,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连服侍的小太监都被李俅打发出去了。听得元载这样说,李俅眼前一亮,目光不免闪烁。

  李俅父亲李瑛死得早,他打小就交由伯父李琮所养,在那个时候,他的用度是比较紧的。身为皇孙,钱财上不乘手,让他对财富看得非常重。元载提出收拢财权,正合了他的心意。

  这又不是卖官鬻爵,想来清议的反对不会那么大吧。

  “不过……卫王为宰相时,对这些矿山工场都颇为优容,我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他的反对?”

  “卫王如今正在督造泰陵,哪里有功夫管这闲事。而且,我有一策,便是有人将事情捅到他那儿去,他也必然不会反对!”元载说到这个,突然笑了起来。

  “何策?”李俅大感兴趣,向前倾着上身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陛下你看!”

  元载将一叠纸奉上,李俅接过来看,这叠纸不多,但上面却写着几桩工场中的惨事。

  那些工场主们为了赚取更多利润,压低工人的工薪,延长劳作的时间,减少危险的防护,这是难免会发生的事情。长安城、洛阳城,包括辽东,是叶畅眼皮底下,自有人管理监督,这等情形要好些,但那些稍远的矿山工场里,这等事情,就是叶畅也无法杜绝。

  “竟然有这样的惨事?”李俅连看着这几个例子,不由拍案道:“好,好!”

  他喊好,自然是因为这些例子,正给了他借口,可以将矿山工场专营之权收到自己手中来。

  “虽然有这借口,但是陛下,此事不能由咱们捅出来,而须借助外力。”元载又道。

  李俅深以为然,如果是他们在朝堂上抛出这些材料来,是人就会明白,他们其实是针对着财权去的。但借助谁的外力,这又需要仔细斟酌,到这个时候,李俅就有些遗憾,自己手中堪用的人实在太少。

  “臣荐一人,可办此事。”元载道:“卢杞!”

  “卢杞?”李俅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对此人,他的印象是很不好的,因此他摇了摇头:“此人不宜为官,有没有别的人选?”

  “他不需要为官,只需要办一家报。”元载笑道:“臣倾尽家当,给他凑了五万贯钱,只等陛下应允,他就要仿《民报》报一家报,然后第一期便推出这些材料,第一期免费放送,印个数万份,长安、洛阳,还有各道各郡,皆要送上,如此一来,声势便做大了,那时陛下不提此事,朝中自有人也会提及此事,陛下来个顺水推舟……便可事半功倍。”

  李俅心中怦的一跳,不要官,只办报……明显是想请他这个天子行个方便,同时也向他寻求资助来了。

  叶畅以杜甫所办的报纸为喉舌,他似乎也可以另择一家为喉舌,不说与叶畅唱对台戏,至少不让其独掌话语权!

  当然,和通过这样的手段收拢的财权相比,这只是附带的赠品了。

  第507章 厉王之祸在咫尺

  “叶公,叶公,你怎么还能在这里安若泰山?”

  杜甫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头,看着坐在马扎上饮茶的叶畅,他勉力向前跑了几步,但终究是跑不动了。

  叶畅原本背对着他,听得他声音,愕然回头:“子美,你怎么来了?”

  “朝廷里出大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安若泰山?”杜甫顿足,因为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整了。

  “子美啊,这几年,看来你是书斋坐多了,锻炼得少了,才爬这样一座小山你便累成这模样,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想要多做事情,还得有好身体才成。”叶畅笑吟吟道。

  杜甫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顺过气,他焦躁地道:“我误信匪人,将你要我做的调查给了卢杞,不料卢杞竟然也得了资助,办了家报,第一期里所用的便是我给的资料,大肆攻讦百姓经营……你都知道?”

  杜甫说的时候看着叶畅的脸色,发现叶畅的神情有些古怪,他顿时明白瞪着眼睛问道。

  “我虽在泰陵,长安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份新报纸甫一推出,便赠送了十万份,声势浩大,影响不小啊。”叶畅接口道:“朝中官员,有正直之士,看到其上所载,义愤填膺,上书朝廷,要求罢除矿山工场,根除其弊。”

  “什么正直之士,若非食古不化之辈,就是别有用心之徒!”杜甫愤怒地斥责道:“因噎废食,岂是正道!世事如叶公所言,凡有所作为,必然有利有弊,兴办工矿之弊,岂如其利,而且叶公早就说过,对此等弊端,朝廷只需加强管理,便可控制。这几年因有工矿之利,百姓日子才好过些,他们就看不过去了!”

  “他们这样做,不就是加强管理么?”叶畅又悠悠地道。

  他这态度,让杜甫几乎暴跳如雷,旋即杜甫明白:“这……这又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倒没有,只不过这几年工矿兴盛的同时,各种问题亦是沉渣泛起,确实该动手管一管。无论是我动手管,还是朝廷动手管,都难免要背负骂名,所不同之处在于,我管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朝廷管则是为了少数人敛财揽权。既是如此,先让朝廷背负骂名再说吧。”

  这番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对朝廷十分忠诚的大臣说出口的。

  杜甫却没有意见,眼看着这十年,朝廷几乎就是叶畅一个人支撑,更有擎天保驾和再造大唐的两项大功,虽说功高不赏,可李俅这样对待叶畅,未免还是太让人寒心了。

  李俅自以为聪明的小把戏,看在明眼人眼中,都觉得纯粹是笑话:叶畅真想要他的那个位置,哪里还轮得到他,更不会有意在李隆基病重的这几年离京,放任李俅控制宫中。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叶畅对李俅的一个考验,若是李俅自觉识相,甘居虚君之位,那么他这个大唐天子还可以垂拱而治,否则的话,自然大家摊牌一拍两散。

  “这般闹下去,总归不好。”杜甫想来想去,叹气道:“拖下去,伤的是大唐的元气,就象安禄山之变一般,何不长痛不如短痛?”

  “我现在正是长痛不如短痛。”叶畅道:“子美,你说我若是现在就出手,会让百姓怎么想?”

  “你怕担当跋扈之骂名?”

  “先皇在时,我就已经有跋扈之骂名了。”叶畅哈哈一笑,眉宇间神采飞扬:“骂名算什么,便是废立篡位的骂名,我都不惧,何况跋扈!”

  他多年隐忍,此时说话间,却一扫阴柔,而是带着一股天下在手的霸气。杜甫愣了愣,看着他,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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