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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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品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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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特诺夫正想答话,华开了腔。她在旁一直不吭声,注意听着,虽然她一句也听不懂。这时,她气鼓鼓地说:

“丽云,我想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我就这么傻乎乎地在旁干坐。”

“我给拉特诺夫先生解释茶文化,还同他讨论了一番。没别的什么。”

“我们在哪儿进中餐?”

“这是你的事。在这儿你负责安排和接待。”

“在旧城吃,还是再回湖边?你那心爱的还想去‘女神岛’呢。”

“他不是我的心爱的,”丽云冷淡地说,“而是一位应由我关照的贵宾。”

“关照有各种各样的。”

“我是王丽云,不是潘华!别说这些蠢话!”

“他是个漂亮而有趣的男人……”

“这是你的看法。你同男人打交道真有经验。”

“他喜欢你。”

“真愚蠢!”

“我从他眼里看到这点。他是怎样望着你的……我羞得脸都红了。”

“你不会再羞得脸红了。”丽云的眼直盯着华的那件丝绸薄衬衫。

白族姑娘送上第二杯甜茶,丽云付了款。拉特诺夫乖乖地把它喝下。她说,我还不老,他想到这句话心里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我如同布满鲜花的夏日……果真如此?近几年来,我丧失了部分自信心?难道该炫耀自己的年龄,去听听那些恭维话,说我长相多么年轻?即使再年轻20岁,男人变老时都会有种虚荣心,是吗?先前我跟丽云说了,我不怕老,这尽是胡说!我当然怕老。我不遗余力就是为了推迟老化。在德国我有自己的游泳池,我每天早晨在那儿游上十圈,对着练习拳击的皮吊球打上三个回合,还慢步长跑穿过树林。我还打网球和高尔夫球。我不再抽烟,也难得酗酒,我注意饮食的自然意识,每年去疗养院一次,接受新陈代谢促进疗法,清除体内的所有毒素。不,我不想老!

他津津有味地喝下这杯甜茶。丽云,你说得对:我还有好长一段生命的路程,我希望,它是充满惊喜和欢愉的。

他们又沿坡而下来到南门前,文英已在车前等候。

“去哪儿?”大家上车后,他问。

“回湖,上岛。我们先去‘谢发堂’,在那儿进餐。”

“我听你的。”文英对华冷笑。

文英开动发动机,驶离停车场。

“谢发堂”位于湖边,是一家专为旅游者开设的正宗中菜馆。天顶和墙上饰有红、蓝和金黄色木雕,墙上画有城市风景全貌,大圆灯的流苏从天花板上垂下。菜馆壁上还有众神的雕像和彩龙画。在那儿午餐后,要是再去湖对面的“女神岛”,那就嫌晚了。

这顿午餐花了很多时问。菜馆谢老板亲自出来招待。上了七道不同的菜:冷辣肉、鸡块、酸菜、菜豆和油闷竹笋,然后上了大砂锅,还备了味道不同的十种调味汁,此外还有烤香蕉、菠萝片和荔枝,当然米饭是少不了的。另外还有瓶装青岛啤酒,旁边的小桌上还放了一瓶茅台。谢老板清楚“高鼻子”喜欢什么。

酒足饭饱,拉特诺夫向后仰靠着。

“真是美味可口!”他对丽云说。“我很久没这么吃了。与其说‘吃’,不如说‘豪餐’更好!吃得我不能站立。我建议,我们的‘女神岛’之行还是免了吧。等我们回来时再去那儿。”

“随您便,拉特诺夫先生。”丽云把他的打算译给华听,华的脸上露出失望神情。

“很遗憾!”她用英语说。“这么说,您不想得子啦……”

“我已掐算过,我儿子10岁,我就69岁了!谁都会对他说:你有个好爷爷!这听上去多别扭。他20岁时,我已79岁了!这有多可笑。潘女士,关于儿子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文英把他们带回下榻的饭店。他很高兴,可以自由支配剩下的时间了。华的任务到此结束。拉特诺夫跟她握手时,她说:

“明晨您出发前,我顺便来此进早餐话别。”

“我很高兴。”

“您很讨人喜欢,拉特诺夫先生。”

“我一向如此。”

华又向他投去诱人的目光,然后离开饭店。

“她说了些什么?”丽云愠怒地问。

“她明天来进早餐。”

“没这必要!已没她的事了!”

“她要来告别。她说,我很讨人喜欢。”

“她对谁都这么说!说这话她可熟练呢,毫无意义。”

“您是说,我不讨喜?”

“我不是这个意思。”丽云感到挺尴尬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红晕。“华有时候很不像话。请您原谅她!”

“我不用原谅华什么。我觉得她也挺对喜的。”

丽云对这个说法没有反驳,只是脸上又露出不快的神色。“您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她冷冷地问。

“没有。您呢?”

“也没有。”

“我想躺下歇歇,好消化消化。”拉特诺夫懒洋洋地说,那模样简直像个男孩。“您打算做什么?”

“我想买些东西,去看望一个朋友。这儿我有许多朋友。我曾在这儿上过学。”

“我祝您愉快,丽云。”

“我也祝您愉快。”他向她伸出手,她谨慎地轻轻握了一下。我不是华,她又这么想。我不会把手留在他手里的。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晚上,在这大厅,19点。我们到旧城的一家挺漂亮的家庭小酒馆进晚餐。”

“噢,上帝,别再提吃了!丽云,我刚才狼吞虎咽吃了些什么啊?”

“谢发堂菜馆最精美的菜肴。”

“也有狗肉?”

“没有,华把它去掉了,还有鱼头也没上桌。”

“谢谢。”拉特诺夫撅起嘴唇。“我反正说什么也不吃这些。”

“那么19点再见。好好休息。”

一阵犹豫后,拉特诺夫乘电梯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问。这是一个小套间,有两个浴室和两台小电视,可供四人住。室内摆设简单,只有一些必备的家具:两只衣柜,两只有些破损的沙发椅,两张有斑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只热水瓶,这是必不可少的,前面的玻璃盘里放着小包装的袋茶,就这些。最可爱的是那张床。浴室里铺上高雅的大理石,连洗手池和浴缸也是大理石的,使人心旷神怡。只是没热水。

拉特诺夫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浴,然后上床,很快就入睡了。他今天感到很满意。

丽云还在饭店大厅打电话。她喜形于色。

她没察觉有个身穿城市高档流行服、身体瘦弱的人在后跟随——有谁会去注意他呢?他们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驾一辆黑色的日本小车,举止不显眼,因此不易被人发现。

丽云离开饭店后,他去电话机旁给K市挂长途。

“沈先生,”他说话的语气敬畏,“我现在在D市饭店。拉特诺夫先生去他房间了,我相信,您说得对。”

第05节

“我错不了。”沈家福话不多。

“门卫说,他们明天去L市。我要跟去吗?”

“不用了。我会通知我们在哪儿的人。还有什么情况吗?”

“我觉得,拉特诺夫先生爱上了丽云。”

“这是我们希望的。王丽云呢?”

“她很克制。”

“情况会变化的。”

“您有把握,沈先生?”

“是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错不了。”

“我接着该干什么?”

“留在饭店,继续监视他俩,直到他们明天去L市。然后就没你的事了,我们会给你电话的。”

“是的,沈先生。”这个瘦弱的男人把电话挂上。他很骄傲,受到沈家福表扬简直是一种荣誉。好好干才有希望高升,被委以重任。他梦寐以求的伟大目标是去香港。高佬就是从这儿控制着这支“秘密部队”的。香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为此他得勤奋,最主要的是唯命是从。

19点准,拉特诺夫乘电梯下楼去饭店大厅。丽云已坐在服务台旁的一张铺有厚垫的大理石长椅上。她换了装,身穿一件两侧开衩的长裙,走路时露出她那纤细的长腿。这条紧身裙使她苗条的身段更加妩媚动人。她的头发也变了样,用大发夹扎成一把,发夹上点缀着红绸大蝴蝶结。她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不再像妙龄姑娘,而像意识到自己美的女人。她谨慎地作了一番打扮:涂淡红色口红,画了眉,面颊上搽了胭脂,扑了薄薄一层粉。她从大理石长椅上起立时,拉特诺夫着实惊喜了一阵。

她像古代诗杰写就的一首诗,他想。

他记起了一位诗人的一段:

雨打在你眼上,

你灵光依旧,

风吹拂你的风采,你显得更纯真无邪。

升高飞入茫茫天穹,

紧挨月亮,你就是一颗星辰。

“我准时到了,您已不感到惊奇。”他站在丽云跟前,尽量用一种无拘无束的口气说。“因此我想方设法要比您先到。”

她笑了笑。“您又没能得逞!睡得怎样?又做梦了吗?”

“没有,因为我吃得太饱了!我准像只老狗打鼾了。我吃多了,打起鼾来墙都震动!”

“您怎么知道?您还睡着呢。”

“有人对我说过。”

“谁?一个女人?”

“是的。我对她说:我打鼾,你该高兴才是。如果我一声不吭地躺在你身旁,那我不就死了。”

“这种想法真离奇!那您就继续打您的鼾吧!”

“您这裙子……箱子里总带着它,丽云?”

“不。是我的一个女朋友的。今晚我向她借的。”

“这是个绝妙的主意。穿这裙子,配上这发式,您完全变了样。”

“这就是我嘛!”她又笑了笑。她确实感到,今晚她判若两人,变得更自由,更欣喜。

“我一点也不饿,”他压低嗓门说。“我们现在就得走?在这儿有哪个饭店可以跳跳舞?”

“在酒吧就可以跳舞。还要过些时候,因为乐队到21点才开始演奏。您可不能饿着肚子在这儿干等!”

饿肚子?他想。我已沉醉在你的花容月貌中,你没察觉,丽云?我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外面有辆出租车在等我们,”她接着说。“送我们去徐平伯那儿,他是当地最好的厨师。他的小饭馆坐落在鲜花盛开的花园里,从街上望不见,只见一堵古城墙和一块小指示牌。徐平伯的烹饪手艺简直是高超的艺术。客人由他妻子和两个女儿接待。大家饱餐后,要是徐先生兴致高,他就坐在门旁唱白族民歌。两个女儿弹琉特①和吹笛为他伴奏。这才浪漫呢。”

①一种形似琵琶的弹拨弦乐器。

“对旅游者?”

“对我们也一样。我们中谁懂白族话?我们学的只是汉语。”

在旧城鳞次栉比的住房中,徐平伯的饭馆犹如世外桃源。徐像老朋友似地接待拉特诺夫和丽云,脸带微笑跟他俩握手,给拉特诺夫介绍他的妻子和女儿,领他们入席。店堂内客人稀少。靠后墙的长餐桌上餐具已摆好。已有四个人分坐在两张桌旁:一张桌旁坐着三个人,另一张桌旁坐着一个瘦弱的、衣冠楚楚的男子,徐带着他的贵宾从院子里进来时,他虽没抬头,但却斜眼注视他们。沈先生言之有理,他想。王丽云是作了一番梳妆打扮,像是去参加婚礼似的。

徐的两个女儿端上丰盛的菜肴。徐真有一手,拉特诺夫还从未尝过这样美味的菜。他也不再问这是什么菜了。别多考虑,尽情享受吧,他想。这些美味芳香的肉块究竟是狗肉还是蛇肉,这难道重要吗?

煮鸭蹼和五香鸡头汤味道鲜美,拉特诺夫赞不绝口。

拉特诺夫旅行时随身总带餐具,每次进餐他都想用用筷子,但就是不会用。丽云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时突然说:“华真走运。”

“走运?为什么?”

“她那个在汉诺威的男朋友邀请她去德国,她正在等签证。我真羡慕她,可是没人请我去德国。”

“您想去德国吗?”

“要是能去,那太妙了。德国想必是个很美的国家。上大学时我听到不少,还读了不少关于德国的书。罗累莱、莱茵河、汉堡、黑森林、北海和波罗的海海滨、鲁尔区、巴伐利亚……在上德语讨论课时,我们经常梦着这些。我们还读过你们那些名家的作品,当代小说,以及汉斯·拉特诺夫写的游记。”

“您在哄我,丽云!”

“真的,我读过您写的一些书,如《菲律宾神医的秘密》,以及其他作品。”

“不可思议。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您来机场接我时就知道我是谁,是吗?”

“那还用说,我很想进一步了解您。您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她又用筷子夹了一块蔬菜。“华真走运,能去您的国家。”

“我邀请您的话,您会去德国吗,丽云?”

他心在猛跳,如锤击胸。你回答!他心中在喊。你回答,你倒是说话啊!你说吧!为什么犹豫,丽云?

“您也许会邀请我,是吗,拉特诺夫先生?”她终于问道。

“不是也许……我现在就邀请您!回国后我马上提出申请,办理一切必要的手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会用我个人的名义给那位文化部长去信。您会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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