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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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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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不必相留,我二人还有事呢,天亮我二人就要告辞。”等到天亮,雷鸣、陈亮告辞,马静说:“二位贤弟,吃了饭再走。”陈亮说:“我二人实有要紧事呢,你我知己之交,何在一顿饭。”当时二人由马静家出来,一直往南,来到庆丰楼。二人想要吃杯酒再走,迈步进了酒馆,二人直奔后堂,抬头一看,见济公同柴、杜二位班头在那里吃酒,雷鸣、陈亮赶紧上前给济公行礼。掌柜的见这二人穿的衣裳整齐,过去给穷和尚行礼,心中甚为诧异。雷鸣说:“师父,你老人家从哪里来?怎么赤着背,把僧衣给他穿上?这位是谁?”济公就把救张文魁事说了一遍,雷、陈二位这才明白。和尚说:“陈亮你先同着张文魁出去,到故衣铺中给他买一身衣服鞋袜。”陈亮点头答应,领着张文魁出去,到了衣铺,买的文生巾,文生氅,白袜云鞋,裤袜襟衫,俱都穿好,回到酒馆,把僧衣给了和尚。大家归座,要酒添菜,和尚说:“雷鸣、陈亮,你们两个人谁带着钱?周济周济张文魁。”陈亮说:“我有四锭黄金,自留两锭,把他两锭,每锭可以换五十两银子。”雷鸣说:“我有五十两银子,给他罢。”说着,两个人便摘出来,递给张文魁。文魁说:“我与二位萍水之交,如此厚赠,我实惭愧之甚。”雷鸣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区区银两,何足挂齿。”众人吃酒,陈亮、雷鸣二人把济公拉到别的桌上无人之处,济公说:“你们两个人鬼鬼祟祟什么事?”陈亮说:“师父,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罢,看在我二人面上,你老人家别拿华云龙。你回临安去,我二人给你老人家叩头。”济公说:“你二人不叫我拿华云龙,好办。陈亮,你去买一张信纸,一个信封,到柜上借一枝笔来。”陈亮不知和尚要写什么东西,即到外面买了信纸信封,到柜上借了枝笔,拿过来交给和尚。和尚背着雷鸣、陈亮写了半天,把信封封好,信面上画了一个酒坛子,这是和尚的花样。陈亮说:“师父,这是什么用?”和尚说;“我把信交给你二人带回,回头你两人把张文魁送到龙游县北门外张家庄,你二人进北门路西有一座酒楼,字号是‘会仙楼’,你两个人进去,上楼在楼门口头一张桌上坐下,打开我这封信来看,要是华云龙今天晚上没有做这件事,我和尚就不拿他。”雷鸣、陈亮也不知和尚写的是什么东西,二人只得点头答应。和尚说:“我叫你两个人把张文魁送到家里去,你两个人若不送到了,叫我和尚算出来,和尚要你两个人的命。”雷、陈二人说。“是。”和尚说:“你两个人送到了张文魁,若不入北门,不上会仙楼去,我和尚算出来,要你两个人的命。你两个人到会仙楼去,若不上楼,不在靠楼门头一张桌上坐下,我和尚算出来,要你两个人的命。你两个人在头一张桌上坐下,不打开我这一封信瞧,我算出来,要你两个人的命。”雷鸣、陈亮一听,这倒不错,错一点就要命。二人点头,把信收好。吃喝完了,把酒饭帐给了,和尚说:“张文魁,我派他二人把你送到家去。你跟他二人走罢。”张文魁给和尚磕了头,跟着雷鸣、陈亮,三个人在和尚跟前告辞。出了酒馆,顺大路直奔龙游县,三十余里也不甚远,三个不知不觉到了龙游县北门,张文魁说:“既然离我家不远,二位思公到我家里坐坐罢。”雷鸣、陈亮说:“既是离你家不远,你回去罢,我二人还有事呢。”张文魁再三谦让,这两个人不去,张文魁无法,又谢了雷鸣、陈亮,自己告辞去了。雷鸣说;“三弟,你我进北门瞧瞧去。”两个人进了北门,往南行走,抬头一看,果然路西里有一座会仙楼,门口挂着酒牌子,上有“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应时小卖,午用果酌,闻香下马,知味停车,里门刀叉乱响。二人迈步往里面奔,一进门南边是灶,北边是灶!二人直奔后面,地方甚为宽阔,楼下酒饭座甚多。靠北墙是楼梯,二人登楼梯上楼,靠楼门有一张桌,雷鸣、陈亮刚才落下座,就听楼下有人让帐①说:“华二哥你不用让,这笔帐我们早给了。”陈亮一听一愣,往楼下一瞧,原来是华云龙同着两个人在楼下让帐,一个人是壮士打扮,头戴翠蓝色六瓣壮士帽,上安六颗明珠,身穿翠蓝箭袖袍,腰系丝驾带,薄底靴子,肩披一件蓝缎色英雄大氅,三十以外的年岁,黄睑膜,细眉圆眼。一个人是武生打扮,二十以外的年岁,青白的脸膛。陈亮一看,说:“雷二哥;你看两个人同着华二哥,决不是好人。”雷鸣说:“你不必管他,你瞧瞧师父这封字束写的是什么。”陈亮把字束拿出来一看,就是一愣,说;“二哥,你看,了不得了。”雷鸣说:“我看什么?我又不识字,你念与我听就得了。”陈亮说:“师父只是几句解活,我念你听了,上写是:

侠心义胆壮千秋,为救云龙苦谋求。今至龙游三更后,北门密访

赵家楼。有染美女伊须护,剪恶先当断贼头。云龙今夜无此事,贫憎明

日返杭州。”

陈亮念罢这张字束说:“二哥,师父这八句话,是说华云龙今夜要在赵家楼采花。师父又说,华二哥今天要没这事,他老人家就不拿他。这件事可真假难辨,叫你我二人暗中瞧着,保护贞节烈女。咱们打听打听赵家楼在哪里。”雷鸣说:“就是。”二人这才要了几壶酒,要了四碟菜,吃喝完了,给了酒饭帐,二人一同下楼,出了酒馆往北走,见对面来了一位老者,苍头皓首,须发皆白,陈亮过去施礼说:“借问老文,有一个赵家楼在哪里?叩求老丈指示明白。”那老者一听,说:“尊驾打听赵家楼?小老儿今年七十余岁,在这里根生土长,大小胡同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是没有赵家楼这个地名。哎呀!我们这本地倒有一家财主姓赵,人称他赵善人,他家里可有楼房。”陈亮一听,真是随机应变,赶紧说:“不错,是人家托我带一封信,说龙游县北门里有一家财主姓赵,有楼,是我方才说的不明白。”老文说:“你要找赵善人家,你往北瞧路东有一座德泰裕粮店,北边那条胡同叫兴隆街,你进胡同一直往东,到东头路北的大门口有‘乐善好施’的匾额,有棵大槐树,那就是赵宅。”陈亮、雷鸣打听明白,二位英雄这才要夜探赵家楼,保护贞节烈女,捉拿淫贼华云龙。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①让帐:互相争着结帐

第068回 看字柬寻访赵家楼 见孝妇英雄施侧隐

说话雷鸣、陈亮听老丈说明了道路,二人一直往北,走了不远,果见路东有一座德泰裕粮店。北隔壁是一条大街,二人进了旧兴隆街一直往东头一看,见路北里是广亮大门,门口有两个龙爪槐,门上有“乐善好施”的匾额。陈亮一看,知道里面栽着内挂。书中交代,什么叫内挂呢?此乃是江湖绿林中的黑话。保嫖的调坎,说叫内挂,街上卖艺的叫星挂。陈亮看罢,同着雷鸣二人又往东走。瞧大门东边有一个向北小胡伺,雷鸣、陈亮二人进了小胡同,一直往北,这个胡同甚窄,大约也只有二尺度。陈亮说:二哥,你瞧这个小胡同,要是对面来了胖子就挤不过去。”二人来到北头一看,西墙里是赵宅的花园子……雷鸣、陈亮站在高坡之处一望,见一座花园,里面极其讲究,有假山子石,有月牙河,牡丹亭,蔷蔽架,小舟船,留芳阁,避暑楼,赏雪亭,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花园子当中有三间楼房,支着楼窗,挂着帘子,有几个仆妇丫环拿了小筐下楼摘花,摘后又复上楼。陈亮说:二哥,你看这楼上必住着姑娘妇女。”隔着帘子,也瞧不出是姑娘还是少妇,二人也不肯紧望里瞧,又怕人家里面瞧见。陈亮说:“二哥,你我今天晚上就由这条路来探访。”说着话,二人复又往南。刚才出了小胡同,只见赵善人门口,围着一圈子人。陈亮一愣:“方才进小胡同的时候,这里并没人,这是什么事?”陈亮分开众人,挤进去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少妇,头上抹着白布,身上穿着孝衣,系着麻辫子,白布蒙鞋,旁边站着一个老者,在地下铺着一张纸,上写着一张告白:

四方爷合得知,小妇人刘王氏,在旧兴隆街西头路北住家。只因

家中寒难,婆婆忧虑日深,旧疾复发,服药无效,于昨日中时病故。小

妇人丈夫素作小本营生,现在身患恶疮,不能动转,小妇人婆婆一故,

衣食棺木皆无,家中素无隔宿之粮,当卖俱空,遭此大难,惟唤奈何?

万出无奈,叩乞四方仁人君子,施侧隐之心。自古有麦舟之助,脱骖之

谊,今古皆然。倘蒙垂怜,量力资助,共成善举,以免小妇人婆婆尸骸

暴露,则殁存均感矣!

刘王氏拜叩。

陈亮一看,甚为可惨,就听旁边站着那老者说:“众位大爷,这妇人是老汉的邻人,只因她婆婆死了,她丈夫生了疮,不能殡葬,她家里又没人,我同着她出来,求四方仁人君子老爷们,行好积德,有一个赈济她一个。”大家辐辏①,旁边就有好行善的,瞧着可怜,刚要掏钱,旁又有一人说:“老兄,你不必信,这个不知是真是假?怕是借此做生意的。”这一句话,那人要掏钱就不掏了。

①辐(fu)辏(cou):形容人或物聚集像车条集中于车轴一样。

这就是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说坏话这人,姓陈,名叫事不足,外号叫坏事有余。陈亮一瞧,说:“二哥,这是好事,我们两个人周济周济她。”雷鸣说:“好。”掏出一包银子。有十余两,递给那妇人,陈亮说:“这银子一共约有四十两,你拿去回家买棺木罢,省得你一个妇人家在这里抛头露面的。”这妇人一见陈亮给这些银子,赶紧问:“二位恩公贵姓大名?”陈亮说:“你也不用问我,我们也不是这里人,你也不必打算报答,你回去罢。”书中交代,这个妇人倒没想到过路的人有如此行好事的,她本意化赵善人家。当初赵善人常施舍棺材,皆因无耻之徒闹坏了事,没有死人,也穿了孝袍到赵家磕头化材,诓了棺材,他把木头劈开卖了,因此赵宅现在不施材了,非得瞧见是真死人才舍。这妇人原打算到赵宅门口来化赵善人,没有想到雷鸣、陈亮二人周济她这些银两,那妇人谢了陈亮二位竟自去了。雷、陈二人做了这件好事,见妇人去后,才出了兴隆街西口,找了一座酒楼,二人吃酒,直吃到天有初鼓以后。会了酒饭帐,二人出了酒馆,找在无人之处,把夜行衣包打开,换上皂缎色软扎巾,迎门技慈茹叶,穿上三岔通口寸帕衣,周身扣好了骨钮,寸半罗汉股丝绦,在胸前双拉蝴蝶扣,把走穗掖于两助,头前带好了百宝囊的兜子,里面有千里火、自明灯、拨门撬户的小家伙,一切应用的物件,皂缎兜当棍裤、蓝缎子袜子、打花绷腿、倒纳千层底的极鞋,把刀插在软皮鞘内,拧好了扎把簧,把白昼的衣服包在包囊之内,斜插式系在腰间,抬了抬背膀,收拾停当,二人拧身蹿上房去,越脊穿房,往前够奔。二人走到一所院落,是北房三间,东里间屋中有灯光闪闪,人影摇摇,猛然听屋中说:“娘子,你把二位恩公供上了么?烧了香么?”就听有妇人说:“供上了。”又听说:“娘子,你歇歇罢,明天再去买棺材。真难为你,这几天受这样累,你歇息睡觉罢。总算老天爷没绝人之路,真有这样挥金如土的人。”陈亮在房上一听,说话甚耳熟。一拉雷鸣,二人由房上蹿下来,到窗根外,把窗纸湿了个大窟窿,往屋中一看,见地下停着一个死人,是老太太;顺前檐的炕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腿上长着有碗大疮;靠东墙有一张桌,桌上供着牌位,上写“二位恩公之神位”。烧着三注香,地下站立一个妇人,正是那白天的化棺材的妇人。陈亮见这妇人往炕上一躺,和衣而卧,把灯吹了。陈亮一拉雷鸣,二人来到东墙根,陈亮低声说:“了不得了,那妇人把咱们两个供上烧香牌位,上写着‘二位恩公之神位’。”雷鸣说:‘供上怕什么?”陈亮说:“二弟你可不知道,你没看过闲书,古来隋唐上有一位叔宝秦琼,他在临潼山救了唐王李渊,唐王李渊问他姓叫什么,秦琼走远了说:‘我叫秦琼’。唐王李渊没听明白,回去供琼五大将军,折受的秦琼在潞州城当锏卖马。你我凡夫俗子,他若供着烧香,岂不把你我折受坏了?”雷鸣说:“我去把牌位偷出来。”陈亮说:“你偷出来,明天他再写了。”雷鸣说:“怎么样办?”二人正说着话,只见墙上往下一捧土,陈亮、雷鸣只当是华云龙到赵家楼采花去,走在这里。二人赶紧往墙根下一贴,翻着脸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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