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锁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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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锁姻缘-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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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宽站起身说:“那首诗我倒记着‘盱衡禹贡尽荆榛,国难家仇鬼哭新。饮恨长号哀贱妾,高歌短叹谱忠臣。已无壮志酬明主,剩有臾生泣后尘。惨淡深闺悲夜永,灯前愁煞未亡人’”他这一句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祝儿竟将手中的盒子掉到地上。玉宽抬头看了一眼祝儿,祝儿低下头拣起盒子,冷冷地退到一边。

第三十二章与妻书何必义凛然

玉宽又说:“林觉民的与妻书,固然好,但是我更喜欢谭先生的与妻书,廖廖数字,更是表达出他对妻子的恩爱情。”
谭芷说:“那封信我倒知道。”说着坐到桌前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数行字,何雯蓝拿起一看,原来是一行娟秀的小楷字,上面写着:闰妻如面:结缡十五年,原约相守以死,我今背盟矣!手写此信,我尚为世间一人;君看此信,我已成阴曹一鬼,死生契阔,亦复何言。惟念此身虽去、此情不渝,小我虽灭、大我常存。生生世世,同住莲花,如比迎陵毗迦同命鸟,比翼双飞,亦可互嘲。愿君视荣华如梦幻、视死辱为常事,无喜无悲,听其自然。我与殇儿,同在西方极乐世界相偕待君,他年重逢,再聚团圆。殇儿与我,灵魂不远、与君魂梦相依,望君遣怀。
何雯蓝问:“你平常并不是一个知书的人,怎么谭先生这么长的信,你竟能记住?”谭芷站起身,脸上带着凝重:“我怎能记不住,这封信一字一泣,倾注了我家血海深仇。可恨慈禧误国、奸孽当权,囚禁皇帝,害我叔父,以至于国破家亡。”说完已是满脸是泪。
何夫人脸色沉重地说:“嗣同君一生为国,死得惊天动地,我虽生于深闺,也感动于他的壮举。特别感动他在就义前,还为全家想好了退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而他却能两全。”她伸手拭了拭泪问:“五夫人后来怎么样了?”
谭芷听何夫人问她五婶,愣了愣,拭了拭泪说:“爷爷被罢官后,忍恨带家眷回乡,在回乡的路上,婶娘留了一封信,偷偷走了,说要进京替叔父收尸,婶娘当时怀有身孕,爷爷不放心赶紧派人去找,结果等那人到了京城,才知道叔父等六人被砍头后,慈禧还不放过,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城门示众,当夜五叔的尸体与头都被人盗走了,慈禧大怒,下旨捉拿盗尸的人,当时京城草木皆兵,根本没人敢提叔父等的名字,否则轻则被当街暴打,重则当成乱党抓起来,那人不敢声张,偷偷暗访了半个月音信皆无,只得回乡向爷爷报信,从此婶娘和我们家就断了联系。”
何夫人拉着祝儿坐到炕沿上,招呼着玉宽坐过来p【全本小说下载】}。。,她用手拭了一下眼泪,回身对祝儿说:“没影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祝儿淡淡地说:“离恨家仇,如何安于心中。”
兰喜带着两个丫头进来摆桌子,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丫头端了菜上来,又在主位何夫人的位置上放了几碟素菜,何夫人拉着祝儿和玉宽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侧,然后又招呼着众人坐下,雯蓝拉着慧姗坐在玉宽的身侧,众人依次坐好,席间何夫人问玉宽这些年的生活,玉宽挑简单的答了两句。何夫人挑了几个玉宽小时候爱吃的菜挟到他碗里,又挟了两样祝儿爱吃的,然后又另换了筷子自己吃饭。
这顿饭虽然人多,但是吃起来并不热闹,祝儿只吃了夫人挟的菜就放下了。何夫人看了看她:“你不舒服就下去躺会儿。”祝儿向众人点了点头,荷香刚才也帮着众丫环端菜,见祝儿起身,赶紧替她拿了盒子,扶着她走了。
吃过饭,撤了下去,何夫人又在炕上歪了一会儿,和玉宽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走了,临走到门口又回过身,嘱咐玉宽不要走了,既然到家了,就不要到外人那儿住了。
玉宽答应,晚上谭庆生也过来了,靖华就给他们各收拾一间屋子。
祝儿回了屋,从柜里拿出那幅织锦图,见图的后面有一行字,是绣上去的,这行字已看了千百遍了,正是刚才玉宽背的谭夫人的诗,祝儿心里说:“妈为什么要在后面缀上这首诗呢?是因为她敬重谭夫人,还是另有原因?”
她把图放到枕边,躺在床上,眼泪忍不住流了满脸。她正哭着,听荷香说:“夫人来了,快不要哭了,否则她又要问了。”祝儿赶紧擦了眼睛,起身坐好。恰好何夫人进来,祝儿赶紧起身相让,
何夫人说:“你躺着,不用起来。”说着坐到床上,打发荷香出去,关了门。她拉住祝儿的手:“你抱来的时候,只有八岁,转眼已经十一年了。这些年我一直避免谈论你的身世,因为我知道那是你一个伤疤,我不想揭开她。”祝儿淡淡说:“小时候的事已经记不住多少,只记得被抄那天,爹将我交给叔父,叔父拼死抱我逃出来。眼看着爹和姨妈,还有两个哥哥被官军抓走,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何夫人说:“你爹因为窝藏罪犯,而全家被抄,可是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爹单单让你叔父救出你,而不救你两个哥哥,按理说,儿子应比女儿更看重一些。”祝儿说:“小时候,我和两个哥哥在一起玩,爹总是告诫哥哥不准欺负我,如果我哭了,他总要大骂哥哥,害得两个哥哥都不跟我玩。而且叔父救我那天,我听姨妈说‘你为了外人,竟能舍了儿子。’如果我是爹的女儿,对他而言怎能是外人呢?”
何夫人说:“你叔父把你交给我,他只说了句,好友代为托孤,我问他是谁,他说了你爹的名字,我很奇怪,我和你爹只有一面之缘,他何以不远千里让人把你送给我?这些年来,我一直处在矛盾中,即想查了你的身份,又怕查了你的身份后,你会离开这儿?也是我们俩有缘,自从你抱来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原以为把你嫁了靖华,我们就成了一家人了。可是靖华那时候喜欢一个女学生。也是你性子太烈了,老爷对你虽然用了一些强,但如果你不是为了报复靖华,也不会让他得撑。”
祝儿叹了一口气:“都是我的命,我原以为靖华也喜欢我,可是当时听老爷反对他和那个女学生来往时,靖华说的那些话,我的心就碎了。我本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这些年苟且偷生,一则是因为舍不得你,怕你伤心;二则也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今儿他们说起谭夫人那首诗的时候,我简直要崩溃了。如果我当真是他们的女儿,我却在仇人的府上生活了十几年,又做了仇人外孙子的妾,我如何面对生我的父母,九泉下也是不孝之人。”说完又哭起来。
何夫人说:“自古只有国仇,没有家恨。谭先生舍生取义,也是他自己的意愿,他原有很多次逃生的机会,但是他都大义凛然,直面生死。这是他的选择。都是各为其主的事,你现在也不必哭天抹泪的,即使你真是她的女儿,走到这步也没法。”说完又嘱咐了她几句,起身走了。
何夫人一路闷闷回了屋,柳枝把谭庆生送的礼单拿上来,何夫人看了看,问:“谭大帅来了吗?”柳枝说:“来了,在后院呢?”何夫人问:“吃了饭没有?”
柳枝说:大概吃过了。我刚才去后院小厨房要点东西,见那里正炒菜呢。”夫人问:“你没事往那儿跑什么?”柳枝说:“刚才在那儿吃饭,有一碟春卷我顺手抓了一个。回来时正遇到五小姐过来玩,非吵着要,我就过去给她要了两块。”
夫人点了点头,又坐了一刻钟,起身向后院走去,柳枝要跟着,夫人说:“你帮我把前儿给各屋做的衣裳送去,另外二姨太太那件领子上的绊松了,你把它钉好再送去。还有五小姐那两件也送去。”柳枝问:“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七姨太、八姨太的也都送去吗?”何夫人笑了笑:“你这一大堆姨太太叫得,我都听蒙了,不管谁的都送去吧。或者打发人让他们自己过来取。”
她走到二角门,正看见奶娘抱着五小姐过来,五小姐看见她,张臂说:“妈,抱。”夫人笑着接过来,又逗了一会儿,递还给奶娘。她刚要走,一个小丫头跑过来:“夫人,你的扇子。”夫人笑着接过来:“大老远的鬼喊着就为了送这个。”
小丫头笑着说:“夫人一个人走,柳枝姐姐不放心,非打发我过来。”夫人摇着扇子边走边问:“你姐姐在二姨太那儿还好吧?”
有一棵青藤伸到小路上一段,小丫头一下子蹦过去:“好什么好?别看二姨太在别人面前一副老好人模样,对待下人刻薄的不得了,前儿被老爷打了一拳,老爷前脚刚走,后脚就拿下人出气。每个人都打了。姐姐还算好的,还被打了个乌眼青。姐姐总跟我说,还是在夫人这边好,几时她修了福,能调到这边就好了。”
夫人凝神听着,她心里说:“这些下人最势力,二姨太的为人我知道,平常大气都不敢出,几时拿过下人出气。都是爱拣高枝,看我这儿好,就背后损主子。”她不知不觉竟走错路,小丫头问:“夫人这是去哪儿?”夫人一愣,抬头一看,竟进了何琴华的院子,她想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否则林驰又要挑理了。
她进了院子,何琴华正坐在院子里喝茶,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茶点,林驰站在另一边的树下吃荔枝,刻儿带着他表妹跳皮筋,二姨太和三姨太帮着扯皮筋。
何夫人走过去,笑着问:“丫头们都哪去了?”何琴华看着妈进了院子,赶紧站起来,推过椅子:“你老人家怎么有空来这儿?”林驰赶紧给倒茶,夫人说:“你不用倒了,我不爱喝。”林驰笑着说:“这是妈最爱喝的花茶,琴华今儿刚拿回来二桶,正要打发人给妈送过去一桶。”
何夫人摆了摆手:“我说了不爱喝。”小丫头嘴快:“夫人现在只喝普洱茶。”何琴华说:“普洱茶有什么稀罕,明儿让人去云南带回一袋子,反正那茶是搁了越久越好喝。”
何夫人说:“我那儿有一饼,一时半会儿也喝不了,你就不用为我喝什么操心了。”她起身去看刻儿跳皮筋,二姨太、三姨太赶紧放下皮筋过来施礼。何夫人笑了笑:“怎么让你们给扯着?丫头们去哪儿了?”二姨太说:“少奶奶打发她们拣黑芝麻去了。”
何夫人心里说:“一定是因为琴华在家,怕他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都打发走了。也怪琴华不长劲,始终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刻儿走过来:“这两天一直没功夫去给奶奶请安。”何夫人搂过他:“你不在那边睡,奶奶心里空落落的,今晚带你表妹一起过去,难道她在这儿住一个月,你就离我一个月?”说着拉过他表妹:“我们家雯蓝小时候好看,也不如她长得水灵。”
琴华又让夫人吃茶点,夫人因为有事,显得不耐烦,又数落了琴华几句,带了小丫头走了。

第三十二章2

夫人进了后院,见只有何靖华的大屋里亮着灯,就走过去。小丫头打起帘子说了一声:“夫人来了。”屋里的人都静下来,站起身。夫人笑着走过去,先要给谭庆生见礼,吓得谭庆生赶紧说:“不敢不敢。”倒先给夫人施了礼后,拉着夫人坐到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夫人抬眼打量打量谭庆生,见谭庆生相貌英俊,不怒自威,她笑了笑:“我生日,倒叫大帅过来,真不好意思。”说完命兰喜给谭庆生搬了一把椅子。谭庆生笑着说:“夫人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何夫人笑了笑:“今儿听谭芷说嗣同君是大帅的叔父,早听说贤婶长着一副好相貌,不知是真是假?”谭庆生说:“五婶在世的时候,最疼我,所以我对她的印象还深,五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相貌有几分像胡妹妹。”胡夫人啊了一声,手里拿的一杯茶险些掉到地上。谭庆生伸手拉住何夫人的手腕:“夫人,你怎么了?”
何夫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好奇,佳红的相貌跟我们家祝儿一样,这儿又像你五婶,所以觉得奇怪。”佳红笑了笑:“那有什么奇怪的,说明我长得太普通了。”谭芷笑了笑:“你可是百一挑一的美人,你长得还普通?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想给别人提鞋都没人要了。”
佳红抿嘴笑了笑,抬头正迎上靖华关切的目光,脸忍不住红了红,低下头。靖华看了看佳红,又看了看夫人,想起祝儿那首回文锦上的诗,心一动:“妈。”夫人摆了摆手:“给大帅安排住的地方吗?”靖华说:“在东边收拾了两间,一间给玉宽,一间给大哥。”何夫人点点头,略坐了一会儿,叫了雯蓝、慧姗、谭芷一同回了前面。
玉露扶着佳红回了屋,把佳红安顿好,转身要走。佳红忽然说:“六姨太那么精明的人,今天怎么会失礼?”玉露笑了笑:“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没事?夫人问谭夫人的相貌做什么?而且当她听到和你有几分相像时,险些打翻了茶碗。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不说,我们也不要去猜这个谜。”
佳红笑了笑:“我也正为这个好奇,我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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