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於言垂首，“那臣先告退了。”
说完，萧於言就要转身离开，却突然被霄祈唤住：“等等！”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霄祈突然又沉默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落在萧於言的身上，许久，才道：“萧御医，离烟儿修复心脉的日子还要几天？”
“八日。”
“八日么？”
霄祈呢喃一声，眉头莫名拧住，“那有没有办法再八日的时间再找到一条同样的火蛇来？”
“什么？！”萧於言一怔，愣愣地问出口。
再找一条同样的火蛇？
这怎么可能？！
不要说，毒蛇之后的火蛇不容易找，通灵性的更是百年难求，怎么可能会是说找就能找的？
“皇上，来不及了。”
“是吗？”
霄祈心底有失望一晃而过，随即被他压了下去。
摆手：“好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萧於言疑惑地转身，觉得今日的皇上真的很奇怪，只是取火蛇一部分心而已，它又死不掉，没有必要非得费劲再去找一条来。
再说，当初皇上在启玉山守了将近四个月才找到那条火蛇。
现在根本挪不出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寻找上。
御书房的朱木门被关起，霄祈摸着狼毫笔的手停了下来，眼前明明是他熟悉的政务，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字，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以前每次抬头，都能看到不远处的窝里窝着那个小东西。
现在习惯性地抬头，当发现空空如也的时候，他就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心里烦闷，眉头一拧，突然站起身，冷静的面容被暴躁替代，长腿一跨，大步朝外走去。
第048章 毒蛇报仇，十年不晚
第048章毒蛇报仇，十年不晚
卿九闭着眼，四周冷清清的，除了身下冰冷的石台，就是浑身入骨的疼。
伤口传来的痛，细细麻麻的。
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疼痛。
突然，密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她以为是萧於言回来了，努力调整呼吸，不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昏迷。
只是等那个人靠近她，淡淡的龙涎香传来时，她整个人差点出离愤怒。
是霄祈那个混蛋！
她心里恨恨地暗骂一声，却只能装睡。
霄祈站在她身边许久，也不说话，只是即使如此，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以前让人觉得温暖，现在只让她心口郁结。
终于，霄祈动了。
却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身上，指腹漫不经心地滑过她身上的伤口。
墨瞳里渐渐滑过一道复杂的光。
只是，指腹下的蛇身并不像往日那般滑腻，结了痂的伤疤使掌心下的触感并不好。
霄祈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只是一遍遍地滑过。
最后，才像是满意了，终于收起了手。
而在他收手的瞬间，卿九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整个蛇身都出了一身冷汗。她感觉到霄祈转身朝着密室正中央的方向走去，然后站住了。
她等了片许，还不见霄祈离开，才忍不住睁开眼，朝着霄祈的方向看去。
他此刻正站在水晶棺前，只露出半个侧脸，夜明珠发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把他的五官柔和了一般，眼神落在棺材里的女子身上，柔和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这样的霄祈太过熟悉，熟悉到让她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血肉。
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她咬着毒牙看着，最后无声地重新闭上眼。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别说她现在只是一条蛇，还是一条受了伤的蛇。
毒蛇报仇，十年不晚。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从这皇宫里跑出去，她才不要做别人的药引，她才不要用自己的蛇心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凭什么他一句话，她就要舍弃她的蛇命？
什么取一半的心死不掉？丫丫个呸的，萧於言那厮怎么自己不先剜掉一半心试试看能不能死？
心里碎碎念了无数遍，身上的伤口才减轻了些，而就在卿九以为霄祈该走的时候，他竟然又重新走了回来。
这一次却是直接捧起了她的蛇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直到她嗅到情鸢花的味道，她的心一沉。他竟然把她和那个女人放在了一起？
怎么？方便剜心救他心尖尖上的人？
她僵硬着身体，心里的讥讽却是越来越浓。
四周涌上的情鸢花的味道，像是讽刺，而当初他那句话，更像是讽刺。
——蛇蛇，朕不会伤害你的……
是啊，他的确是没有伤害，他是假借别人的手取了她的命，而这种伤害，比直接捅她一刀更狠、更痛，也更……难过。
而这种难过一旦绝崩，像是惊涛巨浪一般把她整个人掩埋。
她讨厌极了这种感觉，也更坚信了她的决定。
她要逃，一定要逃。
逃得远远的，等她有能力报仇了，她会把她所有的痛一一从他身上讨回来！
第049章 朕不会让你死……
霄祈的视线落在火蛇的身上，夜明珠散发出的光为她整个蛇身镀上了一层辉光。火红色的蛇身，此刻缠着白纱布，加上那些未痊愈的疤痕，并不好看。
可他却莫名觉得安心。
他想，这应该是习惯，他和她呆在一起这么久，早已养成批改奏折时一眼就能看到她的习惯。
如今这种失落，只是习惯。
只是习惯而已。
他默默强调，心里因着这种信念的加强，墨瞳渐渐平静下来，冷漠的光流连在一人一蛇身上。突然俯下身，指腹慢慢摸着女子苍白的脸，声音轻缓，眸底溢满了柔和：“烟儿，朕不会让你死的，朕很快就能让你醒来了，很快……”
霄祈低低的呢喃像是尖刀攥紧卿九的身体，让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喧着疼痛。
可她不能。
她死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放空自己的意识。
默默念道：我是一条昏迷的蛇，是一条昏迷的蛇……
可霄祈那些话还是源源不断传入耳际，侵蚀着她的心，震得她头痛欲裂，她感觉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快要发疯，快要发狂！
终于受不了他那聒噪的声音，蹙然睁开了黑漆漆的蛇眸。
“……”霄祈的话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侧过脸，没想到她会这会儿醒来。
卿九的蛇眸睁得很大，里面空荡荡的，有那么一瞬间，霄祈心里涌上一股恐慌。
可是下一刻，他又放松了下来。
卿九慢慢转了转脑袋，蛇眸的焦距对上了霄祈，突然“嘶”一声，想向他这个方向窜去，却因为身体受伤又重重摔了下去。
边扭着软软小小的蛇身，委委屈屈地睁着豆丁大的蛇眸瞪他：“嘶嘶嘶……”喂，好痛啊。
霄祈的心顿时安了下来，还是这么笨啊。
轻笑一声，上前抱起了她，捏了捏她的小尖脑袋，声音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他还在对着另一个女人深情款款地说着情话，“让你还惹雪廿，这次受到教训了吧？”
卿九小尖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身体歪歪斜斜地挂在他胳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蛇眸转了转。
落在水晶棺里的女子身上，声音低低的，虚弱的，“嘶嘶……”岚妃？
“……”
霄祈一怔，视线落在近旁的女子身上，眸仁一缩，可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摸了摸他的身子，“这不是岚妃。”
卿九一听，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不像。
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又闭上了眼，“嘶嘶……”霄祈。
“嗯？怎么了？”
霄祈的声音很低，轻轻的呢喃像是微风拂过。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感动，可现在，她只觉得这些声音比在这个密室里还要让人生寒，“嘶嘶嘶……”这里好冷啊，我们快离开吧。
说完，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霄祈捧着她的蛇身，用一只手上前探去，确定她呼吸低浅绵长，是真的昏迷了，才放下心。
转身，最后看了水晶棺里的女子一眼，快速离开。
看来，这小东西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是等他们走出密室时，原本窝在他怀里应该昏迷的火蛇，慢慢睁开眼，眼底幽深黯淡，像极了潜伏在暗处的困兽，森然、冷酷，而又血腥。
第050章 药性太强，她恐怕会……
霄祈并没有把卿九带回御书房，反而是去了他的寝宫。
寝宫里，原本静卧的雪豹看到霄祈回来，伸了伸矫健的四肢，转起身，优雅地绕着他转圈，可兽眸在看到他怀里的火蛇时，低唔了一声，用大脑袋蹭了蹭霄祈的脚。
“守在门口。”
霄祈用脚踢了踢它，雪豹乖顺地安抚下来。
重新伏卧下来。
霄祈径直走进寝宫，霄祈把火蛇放在了龙床上的黄色锦缎上，他刚放好，寝宫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霄祈眯着眼，刚放到衣襟口的手放下来，回头，就听到雪豹“嘶吼”一声，像是警告。
霄祈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雪廿，让他进来。”
他话音一落，雪豹渐渐安静下来，下一刻，宫门被推开，萧於言走了进来，脸上有不安和焦急浮浮沉沉，“皇上，不好了。那条火蛇不见了。”
“哦。”
霄祈只是应了声，长腿一迈，坐在了床榻上，指了指一旁，“朕把她抱回来了。”
“额……”
萧於言愣了下，“皇上你去冷宫了？”
“是。而且，她刚刚醒了过来。”霄祈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掠过一道冷意，“她还见到了烟儿。”
萧於言心一跳，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它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可她就是醒了。”
霄祈墨黑的眸仁深深浅浅，让萧於言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那皇上，要怎么办？她要是发现了什么，会不会……”
“……”
霄祈举起手止住了他的话，“无妨，她当时还不是很清醒，你去把‘噬魂香’拿过来。”
“‘噬魂香’？”萧於言脸色大变，“皇上，‘噬魂香’的药性太强，以它现在的体质，会昏迷很久的。”
“……”
霄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於言看着这样的霄祈，突然怔住了，难道……
“皇上，你想要让她昏迷着为烟姑娘做药引？”
“是。”霄祈言点头，“她既然能刚刚苏醒，那么也有可能会在换心中苏醒，朕不要出现任何差错，你懂吗？”
“臣……明白了。”
萧於言沉默半晌，才松了一口气，“臣这就去拿‘噬魂香’。”
等萧於言离开寝宫，霄祈的视线才重新落在身侧的火蛇身上，她蛇身通红，映着黄色的锦缎，显得浑身几近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霄祈怔了怔，墨瞳里闪过一道复杂。
手探过去，似乎想确定她是否还在，可手指在落在她蛇身的上方时，生生顿住。
看了半晌，蛇身上那些疤痕让他的心情莫名烦躁起来，袖袍蹙然一甩，站起身，心烦意乱地朝殿外走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火蛇才睁开眼，黑漆漆的眸仁望向霄祈消失的方向，自嘲地勾了勾唇。
幽幽的蛇眸扫视了一圈寝宫。
才真的觉得自己真是笨啊，其实霄祈有很多破绽露出来的，只是她根本没有在意过，没有细细推敲，又怎么会发现呢？
第051章 欺骗的温柔，她不需要
霄祈会对她无限的温柔，给予她作为一个宠物无限的耐心和宠溺，可他却不会带她回自己的寝宫，每一次入夜醒来，她都会发现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御书房。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明白。
他的心根本就在那个女子身上，恐怕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他是在冷宫度过的吧？
而如今他却把她带了回来，却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她见到了那个女子，所以，她怕自己会逃走？会有所察觉？还是，他只是想困住自己，就像是，如今寝宫的门外守着的那只雪豹。
雪豹，百兽之王，更何况，纯种的雪豹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它的灵敏度、嗅觉，以及洞察力都堪称极致。
这样的一只野兽守着，她能逃得掉吗？
蛇眸底凝聚着狂风暴雨般的巨浪，她眯着眼，越是不甘却越是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会找到机会的，她一定会找到机会逃走的。
*
“吱呀”一声，宫门再次被推开。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卿九重新闭上了眼。淡淡的龙涎香袭来，她感觉到霄祈俯身正在靠近她，尽量使呼吸清浅绵长，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等霄祈终于远离，她觉得自己整个蛇身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