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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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孽海-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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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我们够聪明,便会看出隐忧的。父母亲就看得出,因此父亲才常常显得很严肃。国王身体很弱,万一他有什么变故,王位一定归给那位玛丽无疑,如此一来,就大事不妙了。惧怕的人还不只我们一家,全国最有权势的约翰。杜雷看法就和父亲一样。他身为诺森伯兰公爵,握有大英帝国的实权,要是玛丽登基础的话,他就完了。他既不愿在监狱中打发余生,也不想尝斧刀加颈的滋味,便暗中策划着。

我听父母亲谈过这个问题,很明白他们内心的不安。父亲是个奉公守法的人,他虽不无私心,却不能不接受舆论的观点,很可能大多数人民会说玛丽才是王位真正的继承人。这种情形很特殊,因为玛丽若是合法婚生子,伊丽沙白就不是,以前国王急着娶安。葆琳,便把玛丽的母亲亚拉冈。凯撒琳公主休掉,还宣称过去二十年的婚姻不算数。如果他同凯撒琳的婚姻为合法的,则他娶安。葆琳就违法了,安。葆琳的孩子伊丽沙白,也就成了个私生子——这种逻辑很简单。我家因为是葆琳家的亲戚,而且为了本身前途起见,当然必须相信国王的第一次婚姻不算数。可是,父亲一向很明理,所以我猜想他要坚信伊丽沙白的合法地位是不无困难的。

他对母亲说诺森伯兰公爵一定是想立珍。格雷为女王。因为她是亨利八世姐姐的孙女,王位当然也有她的份,可是人民必定不会接受的,何况天主教派势力强大,一定专为玛丽撑腰。难怪爱德华国王的病会让父亲那么担忧了。

不过,父亲也不赞同诺森伯兰公爵。他既娶了葆琳家族的人,如何能不偏袒伊丽沙白公主?而且伊丽沙白是国王的女儿,当然比珍。格雷还有优先权。不幸的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那位西班牙公主的女儿玛丽,国王的长女,顽硬的旧教徒。

那些日子,真是战战兢兢。诺森伯兰公爵在珍。格雷身上下了一切睹注,把她娶回家门,与他儿子基尔福。杜雷完婚。

这便是爱德华王朝末期的政况。那时我十二岁。我们几个姐妹都喜欢仆人聊天,特别是有关我们那位出类拔萃的表亲伊丽沙白的事。谣传中的她,与母亲的描述大不相同,她不再是希腊拉丁文的学究,也不再是她那几位呆头呆脑、好吃懒做的诺里斯亲戚的模范了。

亨利八世再婚之后,伊丽沙白被送去和她的继母凯撒琳。巴尔同住,就在却尔西区的孀宫里。凯撒琳。巴尔另嫁给汤玛斯。西慕尔,正是全国最英俊惹眼的男士之一。

“据说,”一位仆人告诉我们:“他对伊丽沙白公主有点意思。”

我对这些“据说”往往兴致盎然。这些“话”当然多半是臆测之辞,也许该置之不顾的,可是我总以为那里边不无几分真相。无论如何,有人说孀宫那边的进展相当刺激,伊丽沙白同她继母的丈夫之间有暧昧,这实在有损她的身份和声誉。据说他趁她睡觉时潜入她的卧室,她又笑又嚷地逃开,那种叫嚷,不无挑逗的意味。有一次伊丽沙白穿着一袭新的丝袍在花园中漫步,他因妻子的驱策,竟拿起剪子,戏弄地将她的袍子剪碎。

“可怜的的凯撒琳。巴尔!”有人这么说。她可知道这种游戏的含意吗?她当然知道,然而,为了使这一切显得高尚,她自己也加入了。

我喜欢想象老学究似的伊丽沙白在闺中被追逐或袍子被撕成片片的情景。那个风流的西慕尔眼泛星光向她调情,而那位身怀六甲的妻子,只能在一旁装着没事,仿佛那是家常小事一般。

后来,凯撒琳。巴尔终于撞见她那多情种的丈夫在吻那位小公主,神态不象长辈对待小侄女的样子,她也无法装蒜了。结果,伊丽沙白只得离开孀宫。丑闻自然也随之兴起,有人就谣传她产下一个漂亮的女婴,正是汤玛士。西慕尔的女儿。

宫廷方面,坚决否认这个谣传。的确,那也是太过离谱了。然而对我们这些女孩子而言,这个“模范生”伊丽沙白居然有此绯闻,真是太有意思了。

随后不久,汤玛斯为了遂行其政治野心,暗中密谋,却因事变被提审而葬送生命。同时,小国王的健康情形也每况愈下。杜雷诱使这垂死的小男孩立遗嘱,要他略过玛丽和伊丽沙白,而提名珍。格雷为王位继承人。此时,她已经嫁给基尔福。杜雷。以后的日子里,我也常想到这一点。如果她嫁的是基尔福的哥哥罗勃,公爵的企图就可能很容易得逞。不过,罗勃在十七岁时就干了一件傻事,娶了约翰。罗莎特的女儿为妻。但话又说回来,他这么做可能也是因为他预测他未来的演变所致。当然,他立刻对他生厌了,不过这是题外话。每次我想到这些,就不由得心跳。若非罗勃那件婚事,我跟伊丽沙白的命运就绝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罗勃当然比基尔福要强得多了,后者既软弱,长得也不怎么样,而罗勃在年轻时候,就已经相当出众了。天晓得他日后立刻成了宫廷中最灿亮的一颗星星,女王座旁炙手可热的人物,且终生如此。命运女神就如女王一样,对罗勃十分垂青,倒霉的是他弟弟基尔福,做了苦命的珍。格雷的丈夫。

如众所知,小国王一死,诺森伯兰就立珍为女王。这可怜虫!在位不过几天,就被玛丽的支持者给推翻了。

父亲并没参加这场争夺战。他怎么行?玛丽的登基,不管合不合法,都会带给他灾难。然而他又不能支持新教的珍。照他看来,她没这份权利。他最愿拥戴的倒有一个,而且也只有一个。所以,他作了明智的决择,离开宫廷,谁也不偏袒。

珍的短命王朝气数快尽时,她、基尔福,以及公爵和罗勃都逃到钟塔上避难。这时候,父亲把我们统统召集到大厅,告诉我们英国已成为是非之地,留下来不安全,新教教徒尤其不好过,伊丽沙白公主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且,既然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她的亲戚,我们还是离开英国,走为上策。几天后,我们举家迁往德国。

我们在德国呆了五年,我由儿童长成一位女郎,渐渐意识到生活上动荡和不满的一面。异国流亡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们都深有同感,父母亲尤其是,不过他们仿佛在宗教中寻得安慰。如果说父亲先前已有新教的倾向,那么他在德国的流亡期间,可以说就成了新教最忠实的信徒之一。英国方面传来的消息是造他笃信的主因,玛丽女王与西班牙菲力蒲国王联姻,更令他跌入绝望的深渊。

“现在,”他说:“英国那边将会有一番大搜查了。”

幸亏事态并没有那么严重。

“还有一件事,”他惯于对我们发表高论。现在他没有宫廷的事务好忙,我们自然比以前还常见到他。“人民对女王如果不满,就会转向伊丽沙白,不过最怕的是玛丽怀了孕。”

于是我们祷告她不娠,一想她也热切地祈求相反的结果,我就觉得可笑。

“我怀疑老天爷会帮助哪一边。”我戏谑地告诉塞西丽亚:“听说玛丽非常虔诚,不过父亲也是。我怀疑上旁会偏袒谁,到底是天主教或基督教?”

几个姐妹中我说这么说,都吓了一跳,母亲也是。

父亲就常警告我说:“蕾蒂丝,小心你的舌头。”

我才不管呢!我对我的嘴上功夫深感得意,我相信这对别人不无影响。这种功夫有一种特技,就象我那柔细姣好的容貌一样,能使我在众女之间显得特别突出,特别迷人。

玛丽登基后,特别大示宽仁,尽管如此,父亲还是常庆幸自己的明智,能适时离英。玛丽释放了珍。格雷的父亲沙福克公爵,甚至连诺森伯兰公爵的敕死令,她都不愿签署。若不是韦艾特的叛变,她可能还会放过珍。格雷,因为她深知这个女孩并不垂涎王冠。

韦艾特谋叛不遂的消息一传来,我们全家都闷闷不乐,因为伊丽沙白似乎也受到牵连。

“看样子完了,”父亲呻吟地说:“到现在,她还逃不过那些坏心眼的人,可是这一次她怎能这么做?”

他不了解她。她尽管年轻,却深谙死里逃生的技巧。以前同西慕尔戏闹,因为他被送上断头台而罢休,这让她得到不少教训。一有人指她叛逆,她立刻就露出极灵的本色,连法官都招架不住。她以外交辞令娓娓说明,将别人的控诉一一驳倒,结果大家都拿她没办法。

韦艾特死于斧刑,伊丽沙白幸免了。她和罗勃。杜雷暂被关在伦敦塔中。那时候,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关系,我以后就知道了。后来,我们听说她好几个月后才被释放出来,而被带到理查蒙,就在那异母姐姐玛丽女王御前,聆听她将被嫁给法国沙佛伊公爵之子伊玛努耳。斐理伯的计划。

“他们想把她嫁出英国,”父亲叫着:“这动机很明显,真是天晓得。”

年轻的公主精明如故,她辞谢了这件婚事,并以相当的蛮勇告诉她姐姐说她不能结婚。伊丽沙白一向懂得分寸,她那如簧之舌似乎说动了玛丽,结果女王竟相信她讨厌同任何男人结婚。

后来,她在玛丽的心腹亨利。旦丁菲尔爵士的陪同下,被遣往乌德斯多特城,诺里斯一家人稍稍松了口气,尤其当女王身体虚弱的谣言一再传来时,我们更是称庆不已。

随后,海峡彼岸又传来恶耗,当权者正猛力迫害新教徒。柯兰摩、瑞雷和拉提摩,以及其他三百名牺牲者都被绑上火刑柱给活活烧死。据说史密斯菲城大火的烟就象一大卷黑幕笼罩伦敦。

我们一致额首称庆,为父亲的智慧而鼓掌。要是我们还留在英国,那么我们的命运,不用猜也知道。

维持不了多久的,父亲这么说,人民已经厌倦了死亡和酷刑,随时都可能揭竿而起的。尽管这样,玛丽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我们还是绝望了。不过隔没多久,女王的希望就落空了。父亲兴奋得一直赞美上帝。玛丽真可怜,在病中,又那么渴望有个小孩,结果把自己生病的症状想成是害喜的征兆!

可是我们这些人对她毫不同情,不仅如此,还希望她快死掉。

我很记得那多雾的十一月天,信差带来了消息,正是我们期待已久的日子。

那时我十七岁,我从没看见父亲那样兴奋过。

在大厅中他叫道:“多快活!玛丽女王死了!根据民意伊丽沙白被立为英国女王!伊丽沙白女王万岁!”

我们齐齐下跪,感谢上帝。不久,我们急急整装,归国去也。

第03章 皇家丑闻

伊丽沙白,狱中自语:

我——蒙受猜疑

却毫无证据。

——伊丽沙白在乌德斯多时,临窗以一

颗钻石搔头,那是她未登基之前。

我们返抵国门,刚好赶上她的加冕礼。那一天,真是万民欢腾,大家竞相传诉,说好日子就来到了。史密斯菲城大火的烟味犹存,不过这平添一分欢腾景象。血腥玛丽死了,此时由好人伊丽沙白登基,统御我们大英帝国。

这是正月一天下午两点整,我看着她前往伦敦塔。她身着深红色的皇袍,看起来就象属于马车的一部分,因为马车也铺着深红绒缎。马车上有座遮篷,由几位武士顶着。武士中有位约翰。派洛爵士,腰力奇强,自称是亨利八世的私生子,因此也算是女王的哥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一身皇家绒袍,貂皮披肩、貂皮礼帽,帽底露出她的秀发,晶亮的雪白衬着灿红的发丝,真是高贵异常,一双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顾盼之间,微露急切的神色。看她那付容光焕发的样子,我想那时候的她的确非常美丽。就如母亲所描述的,她真是不同凡响。

她身材略高,相当苗条,因此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那时候,那二十五岁,对我这十七岁的女孩而言,已经算很老了。我注意到她那双手(她一有机会,总不免要展示她的手),那真是柔荑一般,尤其十指纤纤,仿如削葱根一样,她的脸型稍长,为鹅蛋脸;眉色浅浅,几乎看不出眉型;眼光则十分慑人,灿亮得近乎金黄。她的点儿近视,因此每当她努力想看清楚,就给了周围的人一种印象,她在窥探你的内心,这实在教人紧张。我那时虽年轻,就已看得出她有一种特质,所以我特别相观察她。

随后,我的注意力被另一个人吸住了。那是罗勃。杜雷,女王的护驾,与女王并骑同行。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男人。他在车骑之中,显得光彩夺目,就如女王一般。他相当高大,肩膀宽阔,还有一张最英俊的脸庞。他庄严、高贵,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尊威足可与女王匹敌。他神情凝重,并不兀傲,顾盼间,显得沉静自若,十分自信。

我以急切的眼光看着他,又看着女王,再回头盯住他。

女王停下来,向平民说话,她面露微笑,注视着他们,尽管为时短暂。后来我知道她以不得罪人民为上上之策。她的臣下常令教她的厉害,然而平头百姓却认为她是最仁慈的女王。她们一呼喊:“天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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