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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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孽海-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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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这件事如此荒谬,如此幼稚而愚笨!

即使现在我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愤怒:我那有勇无谋的儿子率领一批武器配备皆不全的人,穿越伦敦街道要求百姓加入他们。我想象得出他们发现百姓匆忙躲回屋中时的失望。但是百姓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失宠的臣子反抗带给他们富庶、免遭西班牙摧毁的女王?

他们被政府称为叛军,于是伦敦及其附近区域的百姓集合起来保卫女王和英国,立刻一支军队便冲着艾塞克斯而来,两军并没有多大的战争,但是死了几个人,我的克里斯多夫被戟刺中,自马背上摔落,因而被擒,艾塞克斯溃逃至家中,迅速烧毁了苏格兰的信及可能牵涉到他朋友们的信。

到了晚上,他便被捉去了。

我十分愤怒,他曾多次帮助的法兰西斯。倍肯,竟然主张将他起诉。我想到艾塞克斯曾为倍肯所做的那许多事,不免怒从中来,对着潘乃珞大骂他是“虚伪的朋友,叛徒。”

潘乃珞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倍肯是被迫作选择的。他必须在女王和艾塞克斯之间作一个选择,自然他必须选择女王。

“若是艾塞克斯,他就会选择他的朋友。”我说。

“不错,母亲,”她答道:“但是你看看他的行为让他得到什么!”

我知道我儿难逃劫数。

我仍然紧握一线希望,女王曾经爱过他,并且她曾经一次次地原谅列斯特。但是列斯特从未公开以武力反叛过她,艾塞克斯还能有什么借口呢?我必须理智地承认,他实在毫无借口!

他被判有罪,将处以死刑。可怜的克里斯多夫也难逃死刑,我害怕极了,也空虚极了,短时间内,我将同时失去丈夫和儿子。

我晃若置身梦境。女王不能这么做,不能的。但为什么不能?她身边的人自然会鼓励她。拉雷、赛梭、格雷等人,他们会告诉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但是她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要爱就深深的爱,当然她是爱过他的,他是除了列斯特以外,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若列斯特也做了艾塞克斯所做的,他会怎样?但他绝不会的,列斯特不是傻子。可怜的艾塞克斯,他的事业被他的自毁行为所破坏,现在要救他,已经无计可施。

真的无计可施吗?

我是她的亲戚,而我的丈夫和儿子均被判处死刑,她会怜悯我吗?只要她肯接见我。

我想她或许愿意接见佛兰丝。佛兰丝是她心爱的“摩尔人”之女,而且艾塞克斯对佛兰丝的不忠,也是远近知名,女王会因此而可怜她,可以弥补她在婚姻中所受的伤心。

可怜的佛兰丝,她孤苦无依。她曾深爱他,并在他不自由前一直陪伴着他。不知那时他对她是否比较温柔了?希望如此。

“佛兰丝,”我劝她:“到女王那儿,和她同声哭泣,问愿不愿意接见我。告诉她我求她对一个作过二度寡妇,眼见又将失去丈夫的妇人开恩。求她大发慈悲接见我。告诉她我知道在她尊贵的外表之下,她有颗最最善良的心,如果她肯见我,我愿终生为她祈祷祝福。”

佛兰丝获准蒙女圭召见,女王表示很怜悯她,并告诉她,她失去席尼,而嫁给一个叛徒,是件最悲哀的事。

令我吃惊的是,我也蒙女王召见。

于是我再次在她的面前,跪着为我儿求情,她身着黑衣,我猜想是否是为了艾塞克斯,但衣上缀着珍珠,华丽的襞襟衬出她高仰着的头,她的脸孔与鲜红的假发对比,苍白无血色。

她伸出手让我亲吻,接着说:“蕾蒂丝!”我们互望着,我极力自恃,但是感觉泪水已涌至眼中。

“你的儿子何其愚蠢!”她说。

我低下头。

“这是他自作孽,”她继续说:“我可不希望他做出这种事!”

“陛下,他绝不会加害于您。”

“毫无疑问,他会让他的朋友加害于我。”

“不会,不会,他爱您。”

她摇摇头:“他想从这里提高自己的声望和权力,他们不都是这样?”

她要我起身,我便站起来说:“陛下,您是伟大的女王,全世界都知道这一点。”

她直视着我,恨恨地说:“你仍然风韵犹存,你年轻时候真是俊呢!”

“但是您是无与伦比的。”

说也奇怪,我这是真心话,她有一种超出美的气质,她这般年老,但她仍然保有。

“只要有顶皇冠就够了。”

“但是陛下,皇冠不一定谁都适合戴,您戴了就很适合。”

“你是来求我饶他们的,我本不愿见你,你我没有什么话可说。”

“我想我们可以彼此安慰。”

她表情骄傲,我便大胆地说:“陛下,他是我的儿子。”

“你很爱他吗?”我点点头。

“我倒不知道你除了自己以外,还会爱任何人。”

“有时候我也这么想,但现在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爱我的儿子。”

“那么你必须有心理准备,我也是,准备要失去他了。”

“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他?”

她摇摇头。

“你只为你儿子求情,”她继续说:“却不为你丈夫求情。”

“陛下,我为他们两个人求情。”

她盯着我,审视我的脸。

“你并不爱这个年轻人。”她说。

“我们的婚姻生活相当美满。”

“我听说你还比较喜欢他,而不喜……”

“陛下,到处都有人恶意中伤我。”

“我也不相信你会喜欢任何人,”她缓缓说道:“如果今天他在这里的话……”她不耐地甩甩头:“自从他去了以后,日子就不一样了……”

我想到列斯特的死,我儿子也将要死,此时我心中只有一个需要,便是去救他。

我再度跪在女王面前,泪珠潺潺流下我的脸孔,无法遏止。

“您不能让他死!”我哭道:“不能!”

她别过头,喃喃说道:“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噢,陛下,您可以救他的,请忘掉我俩的不快吧!已经都过去了……我们当中,谁还能活得久呢?”

她身子为之一缩,我该知道她最恨别人提到她年纪的,但忧伤使我失去了理智。

“不论您过去如何恨我,”我继续说:“我求您现在都忘了它!我们所爱的列斯特已死……永不能复生。如果他今天仍然健在,他也会和我一块跪在您面前。”

“安静!”她大吼:“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来这里……你这头母狼!你用风情万种去迷惑他,把世上最好的人抢走,你引诱他欺骗……现在你这个叛逆儿子吃斧头是罪有应得。而你……你竟敢到宫里来要我赦免一个叛徒!”

“如果您让他死去,您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为了救儿子的命,情急之下,我所有的谨慎全不顾了。

她有好一会儿静默不语,那双精明的棕色眼睛闪闪发光,她心有所感,她是爱他的,最起码她曾经爱过他!

我热切地亲吻她的手,但她却将手抽回去,不是猛烈的,而是温柔的。

“您要救他的!”我向她请求。

但是女王那惊鸿一瞥的感情丰富时刻已过。她一字一句地说:“蕾蒂丝,我看在列斯特的份上才接见了你。但是即使他现在跪在我面前向我恳求,我也不能应允。现在你的儿子……和你丈夫……已经没有任何方法可救了。他们太过分了,即使我愿意,我也不能停止他们受刑。有时候人只能往前瞳,不能往回看,艾塞克斯存心毁灭自己,眼睁睁地走到这步田地,我势必得签他的敕死令,你我两人必须向这孩子说再会了。”

我猛地摇头,我想我已被忧伤冲昏了头。我跪下去吻她的裙边。她垂眼俯视我,当我抬眼望她时,她脸上闪过一丝怜悯,接着她说:“平身,我很疲倦,再见了,蕾蒂丝,我认为我们两个和那两个我们所爱的男人之间是一桩奇异的遭遇。是的,亲爱的,我们爱过两个男人,一个已经不在了,另一个也很快就要离开了。事已至此,无法回头了。未来如何,便是如何。”

她脸上的忧伤使她看起来何等苍老!

我正要再恳求,她却摇摇头,转身离去。我被遣退。无计可施,只得回到马车上乘车回家。

我不愿相信她不肯宽容,只告诉自己,到了要签发他的敕死令时,她必定不会签。我从她脸上看得出她爱他,自然,不若她爱列斯特那么深,但是她仍然是爱他的。我的希望仍然很大。

她签了敕死令,我心神混乱,可是她又取消了,我真是快乐,但是快乐得多么短暂!她又改变了主意,显然是受了她的大臣所怂恿。

她又签发一次敕死令,这一次她没有取消。

二月二十五日,星期三,我的儿子身着黑衣袍自伦敦塔的狱房中走出,被领到凯撒塔上的高等法庭。

他将头伸到处刑台上,一边仍不断祈祷。

伦敦城为一片哀悼所笼罩,为他行刑的刽子手被暴民捉住,几乎要被杀死时才被救出。可怜的人,百姓好象认为这种结果是他的错!

女王远离众人,为他哀悼。我待在这中,等待我丈夫的消息。

艾塞克斯死后约一星期,可怜的克里斯多夫也被判决有罪,在三月十八日被送到塔山遭到砍头。

第17章 庄园老妪

错怨谁?

唯有说罪有应得,

行正路,祛邪恶,

我的琵琶也将奏出清音,

若手指轻弹,不若往昔,

莫怨琵琶。

——汤玛士·韦艾特

(一五0三——一五四二)

于是我再度成了寡妇,也失去了傻事做尽的爱子。我那年轻的丈夫,一向能给我安慰,却也随他去了,我必须过新的生活。

所有的事都变了,女王再也不故扮年轻,我已六十岁,她必定六十八岁了。两个老女人,不会再在乎彼此。但列斯特和我秘密交往并且秘密结婚,这些似乎是不久以前的事。

我听说她悼念她所爱的人,最主要的是列斯特和艾塞克斯,她也为伯雷、哈顿、韩尼兹等人哀伤。现在已经没有人和他们一样了。据说她曾如此说,只因从前她有如女神,而他们有如神祗,但现在她只是个老太婆。

艾塞克斯死后两年,女王驾崩。她的皇威至死仍不减当年,虽然她生过数次重病,但只要病痊愈,她便会骑马出巡,让百姓见到她。后来她感冒,决定到她认为最隐蔽的理察蒙宫去。感冒日渐严重,但她仍不愿上床,赛俊求她上床休息,说若要使百姓满意,她必须上床,她以庄严的口吻说道:“小东西,‘必须’这两个字不能对君王说。”由于她无法站立,她要人拿垫子来,躺在地板上。

听说她将死,全国一片肃穆。那个二十五岁的红发女郎到塔中,宣布将为英国努力的决心,似乎还只是一年前的事。她确实做到她的诺言,不忘职责。她将国家置于第一,爱情、列斯特、艾塞克斯,均在其后。

待她实在病重,才不得不被抬到床上。

一六0三年的三月二十四日她终于崩殂,此时正是天使报喜节的前夕。

她连死亡的时间都选择得妥妥当当。

他们全走了——那些使得我生命多彩多姿的人,全已不在!

我已成为老太婆,作人家祖母了,生活平淡多了。

苏格兰的詹姆士六世登上英国王位,成为詹姆士一世,他给人的印象并不十分良好。昔日伊丽沙白朝廷的光辉已逝,我也无意于新朝宫之事。

我回到杜雷顿庄园,过得农妇的恬谈日子,对我而言,这几乎如同新生。别人仍记得我是艾塞克斯之母,列斯特之妻,不多久以前,我竟过着俨如女王的日子。

孙儿们时常来看我,我对他们很感兴趣,他们也喜欢听我讲过去的故事。

那些年里,唯有一件事使我心烦。就在女王逝世的那年,列斯特和陶乐丝。雪非尔所生的罗勃。杜雷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父母曾行合法婚礼,自然我不会任他得逞,一旦如此,我所继承的遗产将被抢去大部分。

那是很不快的事件,这类事情总这如此,尤其还要担心他所举出的事会是真的。

这家伙坚称他父母曾行过合法婚礼,他确是列斯特的婚生子。

他本和艾塞克斯在卡地兹,事情是在他成了鳏夫后回来才起的。因为他再娶的妻子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史东雷爵士,汤玛士。雷的女儿,汤玛士怂恿他将此事闹到朝廷里,他果然照作,我很高兴他的阴谋未能得逞。他一怒之下,申请离开英国三年,随身带着他美丽的表妹,令表妹化装成男孩,假装他的童年仆。于是就这样他离开了英国的妻与子,再也没有回来,由此可见他是个多不负责的人。

潘乃珞仍过着多彩多姿的生活,艾塞克斯死后,李区爵士和她离婚,她便和孟焦结婚。这次婚事引起许多争论,因为主持婚礼的是孟焦的私人牧师劳德,许多人说劳德无权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证婚。劳德多年均为了这次婚礼阻碍了他大好前程而哀悼,不过后来他仍旧声名大噪。

可怜的孟焦,虽然声誉颇高,当上了德逢夏伯爵,可是他婚后并没有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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