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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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上)-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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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转念又想,算了,何必为难他。便驾了马儿回府,至沐王府前,却见沐管家已候在门外,见了我便上前,替我牵了马儿:“姑娘回来了!”
  我只点了点头,心下却想,怎么听着却像是回自己家里一般。看向沐管家,他像是知道我心底所想一般,笑着说:“大人临走交代了,府里的事就劳烦姑娘打点!”
  我心底只一阵冷笑,这算哪门子事,脸上却只笑着说:“对了,沐管家,听说我们来之前的两天,府上四处的下人都换了,是吗?”我心下早已知道理由,不过是先前的下人都是服侍过木预的,怕言语行径之间露了嫌隙,引起我或是奕肃的怀疑罢了。
  他未料到我会忽然问及此事,一时愣住,却吱唔不语。我见他脸上露了难色,才故作玩笑着说道:“你看,沐管家,我对府上的事都不清楚,这要让我打点,恐怕大人回来,沐王府都要鸡飞狗跳了!”
  他听了,直露了尴尬神色,也附和地干笑了一声。我则一面转身,一面说道;“沐管家,我先回屋里了!”
  而后,沐管家再未说类式的话,依旧以上宾的礼仪待我,我依旧是日日呆在屋内,几乎足不出户。看似平静的生活,正可以让我将好些事情想得透彻些,一面担心奕肃在前方战事。幸而沐琼虽不在此,奕肃也隔三叉五地飞鸽传书,给我捎些小笺,却不提战事,只是一些闲话,或是说安南的绢画,安南人头戴的竹笠等风俗,倒像一个去游玩的旅人。或是叮嘱我一些事宜,他的字写得很好,知道我认字不全,越发写得端端正正,每次读起来,就像看家书一般,心里也暖暖的。一又面不知何时木预又会出现在面前,心里藏了期盼。
  这日正在桌前铺了文房四宝,小叶替我磨了墨,便被我打发下去了,除了不想被打搅,还有不想让她瞧了我丑陋的毛笔字,照了书上临摹,虽还是生硬了些,只反复写了两行诗句,也渐渐周正了。自己也左看右瞧地“欣赏”,然后听得门被推开,此时傍晚,怕是小叶将晚膳替我送进房中,便头也不抬地朝她叮嘱道:“放在桌上吧!”
  我依旧低了头,又要写了一遍,却感觉到脚步声渐近,不禁皱了眉头说道:“你先下去吧!”
  “她”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进了书房中,我心下暗想今儿小叶怎么这么不听话,便要抬起头来。
  “夫人要我下哪去?”那张熟悉的俏脸正映了眼中,我不禁“啊?”地愣了片刻,才回了神指了他:“你……………!”
  他拂过我的手,笑着说道:“我什么?”一面转至我身后,看了我重复腾写的那两行诗句,一面念了出来:“人生不相见,动若参与商!”
  这两句话一直在暗藏心底,此刻被他吟了出来,不禁深叹了口气。
  他却一面看着一面说道:“字,还是很丑啊!”
  我听得不禁恼得瞪着他,他却笑着拉了我:“来,我教你写!”
  他教我执笔的方式,又一面握了我的手,俯下身子在宣纸上挥笔而出,我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头顶抵着他的下颚,能嗅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心早已不在那字上。
  “寺玉,你要作参星还是商星?”他忽然问道。
  我听得只一愣,心下暗想,我若是参星,永世不见商星,若是商星,也总与参星失之交臂。不禁喃喃道:“那你呢。要做什么?”
  他却像未听见我的话,只看着那两行字,脸上露出了顽笑的神色,我暗叫不妙,果然他笑着说:“寺玉,你怎么能做星星呢,星星那么璀璨夺目,你,唉,不行不行!”他甚至装腔作势地一面打量一面叹气。
  我恼得直瞪着他,便要给他一个爆栗。他却往后退了一步说:“寺玉,你该做石头,嗯。就作磐石吧!”
  我听得哭笑不得,朝他凶道:“那也是该你做磐石才对!”
  “那你作蒲草?”他侧了头问道。
  我心知又上了他的当,此次却不闹,点了点头说:“好!”
  这回却是他愣住了,竟怔怔地看了我半晌,眼中流露出莫名复杂的神色。我却笑着说:“怎么,倒是你不愿意了?”
  他才露了丝浅淡的笑意,远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欣喜。他握了我的手,却说道:“蒲草独自躺上千年万年,会很寂寞的,我怎么舍得寺玉独自寂寞?”
  我听得,只觉眼里一热,却拽紧了他的手,脸上倒是硬气地撑着笑:“磐石会寂寞吗?”

  五十四

  他却依旧笑着说:“磐石不在了,便也不知道寂寞为何物了!”
  “磐石不会不在的!”我坚定地看着他,他只是笑而不语。
  “你没听过蒲草韧如丝吗?蒲草会将磐石缠得牢牢的,死死的,直到这臭石头破了,烂了,腐了,再去寻另一块!”我一面笑盈盈地说道。
  他才露了嗔怪的神色道:“果然连个石头都比不上!”
  我也里却舒坦,直接过去挽了他的手臂处说:“今儿来了,总不要转身便走吧!”
  他皱了眉头,看着我说:“这里可是沐王府,怎么能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呢!”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说道:“您老可是上天入地,皇上的军营你都来去无影,还怕沐王府吗?”
  此刻再一细想,怕是沐大人在营中给他做了内应。
  他才笑了出来,直宠溺地抚了抚我落在肩上的头发。我拉了他坐了下来,又让他手把手地教我写字。
  他一面口中念叨着写字的姿势,我却看了他的侧脸,在烛焰映射下棱角分明,眼睛落在暗处,清澈深幽,半张脸映着光栩栩生辉,不禁看得痴了。他见我手上半晌不动,才转过头朝我摆了摆手:“看什么?”
  我不禁傻笑:“看你!”又喃喃道:“很美!”他听了,眉头却一皱。我不禁笑道;“皱着眉头也好看!”
  他长目流转,忽然露了贼笑,凑上前低了头,我不禁向后一退,险些跌坐在地上,他右手一直握了我的手,另一手扶住我的腰处,随着我向后仰,此时的姿势十分暧昧,眼看他的脸离得我越来越近,我不禁闭了眼睛,屏住呼吸,却听得他在我耳边说:“夫人这么弯着腰,不累吗?”睁开眼一看,却是他嘴角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用力一拉,我便站得直了,一时又羞又恼,直恨地瞪着他,他倒开怀地笑了出来,又拉了我:“教你写字,居然敢分心!”
  我自知理亏,便悻悻地随了他坐了下来,认认真真写起了字。
  这一夜没有人来打扰,没有小叶来送茶递水,没有沐管家每日例行的问候。直到夜深了,他抱着我入睡,我靠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却不敢闭眼,直怕一睁眼,他又消失了。听他在耳边轻声说:“睡吧!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口中念叨着这四个字,沉沉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他已不见了踪影,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呆呆地坐了半晌。忽然想到昨日那两句诗句,人生不相见,动若参与商,而后便是: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木预,何时才可以夜夜共烛光?
  隔了一月有余,才传来战传,奕肃在多邦城与沐琼军师会合,但被阻截在城外。安南大军竟然也是以大象为坐骑来突袭明军,具体也不知明军要如何应对,不过苦战数日,总算是将多邦城拿下,而后一路高歌猛进,一举将东都与西都拿下,攻克安南全境,将弑君篡位的胡氏父子二人俘获。这场安南平定就此拉上帷幕。
  得知此消息,心下也安省许多,只等了奕肃回来。
  这日兀自在房中,一面侍弄窗架上那盆花儿。忽然沐管家推门进来,神色匆匆。不待我开口,他便说:“姑娘,王爷和大人班师回府了!”
  我听得心上一喜,手上的东西也搁下了,忙要出去。心下却暗嗔怪,奕肃回程这一路竟也未捎信,已至云南境内我都不知。
  沐管家却也急急随了我身后,张口却欲说还休,我一面脚下匆匆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沐管家,还有事吗?”
  他才开口道;“听大人说,好像王爷受了伤!”
  我听得一怔,不禁止了脚下步,返过身来朝他看去:“受了伤?什么伤?”
  我有些急躁,不觉提高了音量,他只摇摇头,作不知状,却说道:“大军快要到府上了!”
  我才返了头,急急往府邸门前去。在门外望眼欲穿了半晌,才见大军浩浩荡荡地朝此处来。不禁跑上前去,渐渐看清前面的人,沐琼与奕肃正骑在马上,沐琼见了我:“寺玉姑娘!”我只点了点头,看向奕肃,他下了马,朝我走过来。我不禁小跑着上前,离得近了,只见他的露在盔甲外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但脸色却苍白得怕人,一面上前一面说道:“奕肃,你怎么……………?”
  这“了”字还未说出来,他竟前倾直向我身上倒来。我不禁啊地一声一面急急扶了他。却不甚力,眼看要跌倒,幸而沐琼从马上一跃而下,飞快地接替我扶住他。
  我慌忙中不禁朝沐琼吼道:“他怎么会伤成这样?虚弱地快要晕倒了,你为什么还要让他骑马率领大军?你究竟是什么用意”
  沐琼脸上先是一丝愕然,又有些愠色,倒底还是平静地说道:“先扶王爷进去吧!”一面又朝沐管家道:“快去请大夫!”说着便将奕肃搀扶进府。我忙跟随上去,一面暗暗后悔自己慌乱中口不择言。
  大夫替他将上身衣物褪尽,我才见他胸前的伤口,早已将中衣浸得鲜红一片。看得我心惊肉跳,又觉气闷头晕。大夫一面替他清洗伤口,一面说道:“王爷是被弓箭所射伤!”
  我听了,蹭地转头向沐琼,阴了脸色直瞪着他,他却只平静地摇了摇头,波澜不惊的眼神仿佛在说:“信不信由你,但确实不是我!”
  也许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只听了是箭所射,便不自禁地怀疑起他。
  且又听得大夫说:“伤口处血块都凝结,怕是早就受了伤,只是未及时医治!”
  “大概是在攻多邦城被敌人乱箭射中,我也只知王爷受了伤,但不料这么严重!”沐琼才在一旁说道。
  虽攻下多邦城,明军军力也大挫,奕肃大概想一鼓作气直捣东西都,二都之军被杀个措手不及,毫无招架还击之力,这场仗才能这么'TXT小说下载:。。'快结束吧。
  我看着闭着眼,眉峰紧蹙,脸色苍白的奕肃,一阵揪心地难受。幸而大夫说,及时疗伤,好好静休,他原本身子便好,很快就能痊愈。
  大夫开了外敷内服的药,沐琼也跟了出去。独留我在屋里,照看着奕肃,他此刻却昏迷中,额上渗满了汗,我一面用绢帕替他轻轻拭去。
  不知何时沐琼又站了我身后:“姑娘不用担心,王爷不会有事!”
  我返了头,看向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刚才我口不择言,还请沐大人见谅!”
  他只淡淡地说道:“关心则乱,人之常情!”
  沐琼立了片刻,便要吩咐下去煎药,我听了忙挡住,朝他定定地说道:“我来煎药!”
  他听了,只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我直言不讳地说:“我不放心你!”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姑娘翻脸倒比翻书快!”
  我也不恼,只淡淡地说:“我不能让他有一丝的危险!”一面说了,接过药,便要去厨房中。却听得他漫不经心地话:“那你放心独自留他在此?”
  我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心下暗想:“难不成你还敢在此再刺上他一剑?”
  一面看着药炉中火苗跳跃,忽然想到在漠北草原上,自己受伤时昏迷时,也是奕肃亲自替我煎药。这样的事,真的不用一报还一报,我心下自嘲道。却听身旁的小叶唤道;“姑娘,药好了!”
  我忙站了起来,端起药坛,将药汁倒入碗中。
  再坐在奕肃床头,他却还未醒来,只将药先搁下,俯在他身旁。他依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透明,他一直在身后,默不作声地替我打点着,袒护着,我却从未说过谢谢,只觉这谢字,倒显得生分。如果没有木预,这个人几乎可以让我坦诚相对,任何事任何话说与他听,都让我安心。

  五十五

  一面想得出神,忽然听到奕肃的声音,才蓦地回过神朝他看去,他却依然闭着眼睛,原来是在昏迷中呓语,眉头拧得越发紧凑,额上也是大汗淋漓。我忙伸了手要替他擦拭,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不住地颤抖。我瞧得他此刻不安稳,怕挣扎之下扯了伤处,便由了他拽着,他口中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楚。只得一手被他抓着,一手替他拭去汗水,看了他脸上痛苦的神色,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只能默默守着,只期盼他快些醒来。
  这样俯在床边,动也不能动地又坐了一整日,待到小叶将晚饭送进屋里。
  “姑娘,先用晚膳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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