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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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上)-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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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深吸了口气,喃喃却是坚定地自语道:“不管有没有来世,我只要这一世幸福!”
  他像是听见了我的话,方抬了头深看了我一眼,又一面将锦帕递还给我:“刚才我在想,如果寺玉许的愿望里有我便好了!”
  我正伸出手欲接过帕子,听到这话,手不禁一颤,锦帕便飘落到车板上,我忙俯了身拾起。再抬头看他,依旧定定地瞧着我。我便顺势作顽笑的模样说道:“佛曰,不可说!”

  六十六

  正月已过,宫门上的彩灯画联都一一取下,按常便,宫里也要开始恢复了平日的寂寥。这年初的喜气该渐渐淡了下来,不料昨日夜里竟开始下起了雪,南方的雪下得不大,且地上湿润,雪花一触了地面便要化得无影无踪,但昨夜雪下了一宿,夜里又无人践踏,第二日早上起来,便见地上一片银妆素裹,殿檐上,亭台处,御苑中也是一片白雪皑皑。苑中的腊梅正迎雪而怒放,红的梅,白的雪,相交映间倒美得极致。宫里的奴才得了赦令,可以聚在暖房里,一面赏梅,一面饮些水酒。
  左喜和李典,还有云珠都随了旁人一道耍去,却是彩烟不喜闹,独自留了下来,与我在殿前围着金香炉熏衣裳。
  我手上捧着洗净的襟袍,摊开覆在香炉上。心神却有些不宁,直想了奕肃曾说过了正月便要启程去长安,前些日子旁敲侧击地问了朱瞻基,知道皇上已允了他的请愿。正式封了他为赵王,落藩长安。不知奕肃何时要动身,这些时日也不得机会相见,又不见他捎口信,心下不由得有些急了。
  “姑娘!姑娘!”忽然听到彩烟唤我,才恍了神看向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我眼前的襟袍:“姑娘,衣服都熏好了!”
  我一面点头,一面忙将衣裳拿起来。
  彩烟忽然问道:“姑娘有心事?”
  我只是摇了摇头,一面站了起来,从殿门前看去,外面依旧在下着雪,只是天色却阴暗,不过是晌午,却像是傍晚一般,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路上怕不好走!”
  彩烟也站了起来,走到我身旁:“姑娘!”
  我返过头看了看她,却见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不禁有些惊讶,不觉挑了眉头问道:“彩烟,你有话要对我说?”
  她脸上露了一丝难色,我不禁拉了她的手:“怎么了?”
  她终于开口说道:“姑娘是在等四王爷的口信吗?”
  我点了点头:“怎么了?是不是四王爷已经捎过口信了?”
  她听得脸上一丝惊讶,愣愣地说:“姑娘怎么知道?”
  我只扶了她的肩,急急地问道;“为何我没有收到!”
  “昨儿便捎了口信,姑娘正好不在,给殿下撞上了,只命了那捎口信的人回去!姑娘回来后,殿下却也没有说!”
  我听得一愣,心下却不明白,此刻却不是思索它的时候,又问道:“那彩烟可知道,四王爷什么时候动身?”
  她点了点头:“今天便要走!”
  我听得一惊,又看了时辰,这会怕已在路上了。心一横,直接推开了她,便要冲了出去。彩烟却一把拉了我:“姑娘怎么出得了宫?”
  我才清醒了过来,不禁呆呆得看着彩烟,一时不知所措。彩烟却执了我的手,将一物搁在我手上。我张开手一看,却是一块木牌,不解地看向她。
  她却笑了笑说道:“拿了它便能出宫!”
  我听得脸上一喜,只急急地拥了她一下:“彩烟,谢谢!”才转身冲了出去,一路跑着出了宫门,却不见人影,恐怕是在路上。不禁拉了侍卫问道:“四王爷何时启程?”
  他被我蓦地一拉,不禁有些慌得答道:“早,早,早走了!”
  “朝何处走的?”我不禁大声地问道。
  “北,北边!”他指了指那条大道说道。我才松了手,一面弯了腰:“这位大哥,失礼了!”说完便朝北跑,只跑了一会便止了步子,朝北望去,一片白茫茫,街上人烟稀少,阴暗天色下只显得街道幽深不见尽处。心下一阵凄然,只怕我追不上了。
  心里难过得不禁跌坐了下来,却见有马车徐徐驶来,走得近了,却是二王爷下了车,他看见了我,惊讶地问道:“寺玉,你为何在此?”
  我看了看他,原本失了力气说话,却瞟见马车,不禁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拉了他的袖子:“王爷,这马儿可否借我一用?”
  他眼里一丝不解,却点了点头。我脸上方露了笑容,径直上前将马儿身上的车套解下。再跃上马,狠狠地一扬鞭,马儿腾地跃了起来,朝前奔驰去。留下二王爷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处。
  我心下焦急,一遍一遍地抽着马鞭,只是雪路不好走,半晌才出了街区,却还不见踪影,只继续朝郊外飞驰而去。
  终于眺望到浩浩荡荡的一列人马,心里一喜,更是用力扬鞭,加速追赶,幸而这队伍行得并不快,渐渐追至军队末处。有人闻得马蹄声,转过了头,幸而是张士,他一眼瞧出了我,忙停了脚步命人上前回报。
  张士停了下来:“姑娘怎么来了?”
  我一路飞奔至此,早已是气喘吁吁,一时也不能回答。幸而一会便见奕肃骑了马朝这边飞奔而来。至面前,才拉了缰绳喝住马儿。我依旧坐在马上,直看着他,心里无端地想哭。他翻身下了马,抬头看着我,笑了笑说道:“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强忍住莫名的难过,翻身下了马。走到他跟前:“怎么会呢,我说了要来送你的!”
  “我在宫外等了一个时辰,见你不来只好启程了!”他依旧笑着说道。
  “不过是有些事耽搁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也挑挑嘴露了丝笑意。
  他忽然伸了手抚上我的额头,却是用手轻轻替我拭了汗水。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从来波澜不惊的表情,他习惯了沉默寡言却对我说了最多最真的话,从来到这个世界,进了宫中,随皇上亲征,转战云南,他一直在照料着我,不过问任何事,不探究任何秘密。心里想了千遍万遍的话,得一友如此,夫复何求?
  如今要离开京师,远居长安,再也不能想见时见上一面,再也不能与我静静坐了下来说话,一起看星宿了。要分别的一刻,这些不舍竟噬咬得心都有一丝疼。
  “奕肃,真的要走了吗?”不禁有些傻气地问道。
  他依旧是淡淡地笑了说:“是时候离开了!”
  他以四皇子的身份,看着朝堂上这场争储的斗争,回报了该回报的,如今是要全身而退,过自在的日子,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于是又强笑着说道:“长安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日后得了空,我便去寻你!”
  他点点头:“好!什么时候不想在宫里了,或是没有地方可去了,来寻我便是!”
  执手相看,又是半晌沉默。
  这时张士却凑上来:“王爷,天色晚了,再不赶路天黑时怕要露宿雪地上!”
  他点了点头,朝张士说道:“率大军先行赶路,我随后会追上!”
  张士一面应道,一面退了下去。瞧大军又启程上路了,他才转过头正了色说道:“你不要再把瞻基当个孩子了看待,他已经长大了!”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心里明白,你放心!”
  他眼里又露了一丝黯然,慢慢说道:“前些日子有人在父皇面前造谣,说二皇兄私下与人说自己像唐太宗李世民!”
  “像唐太宗?”我听得不禁愕然,这话传至皇上耳中,怕要栽上谋反作乱的罪名!
  他点了点头,却看向我的身后,那是应天皇宫的方向:“朝堂上最近太平静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心下也不禁一紧,只看了他,他却朝我笑了笑:“寺玉,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需置身事外!”
  我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依旧在替我想着。
  我看了前方大军越行越远,才推了他:“好了,你也上路吧!”
  他点了点头,却一面解下裘襟,小心替我披上:“自己保重!”
  我依旧轻轻阖首,只怕稍稍一用力,眼泪便要落了下来。他方转了身上马,调了马头,便要追赶前方的军队。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茫茫雪色中,我忍不住在他身后喊道:“奕肃,一定要保重啊!”
  风声在耳边呼啸,不知他是否听得到,而我终于落下泪来。只坐了雪地上,起初是啜泣,渐渐地埋头嚎啕大哭起来。

  六十七

  这时,却有人扶了我的肩,我不觉止了哭泣,抬了头看去,却是朱瞻基的脸。我不禁往要往后退一步。他却上前,将锦帕递给我。我接了手上,忙擦了眼泪。
  再看向朱瞻基,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心里一时未缓过情绪,幸而他并不问话,直将我扶了起来,又指了马说道:“骑着它回去?”
  我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上前,上了马,拉了缰绳。返过头看他却依旧站了雪地上,不禁问道:“殿下的马呢?”
  “跑了!”他却说道。
  我听得不解,直以为他在说笑,而此刻心情却难于迎合他的玩笑,不禁有些气恼,直扬了马鞭,要先走。骑了一会,却不见他跟上,返头一看,他依旧立在雪地上,再环顾四周,确实不见马。才掉了头回到原地,看了他只淡漠地说道:“殿下上马吧!”
  他才笑了笑,才一跃上了马,又抓过缰绳,直把我挤了怀中。我一时没有法子,只任了他扬鞭驾马。
  一路上,我沉默不语,一改往日温和的神色,只是冷了脸看着前方,直到宫门前,他才要翻身下马,却忽然直直从马上摔了下去。我心里一急,忙下了马上前:“殿下,你怎么了?”
  他坐了雪地上,摇了摇头,宫门守卫的侍卫见了也忙上前:“殿下!”
  他便要站起来,却是不稳,我心上前扶道:“摔伤了?”
  却是身旁的侍卫惊呼道:“哎呀,殿下的腿流血了!”
  我忙看去,果然有血将黄色的襟袍染了一片,心下才慌乱了,脸上才变了脸色:“怎么回事,是刚刚摔的吗?”
  他只皱了眉头,朝侍卫说道:“抬我回宫!”
  那侍卫忙俯了身,另一人将朱瞻基搀了俯在他的背上,我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回到景阳宫中,此时朱瞻基正躺了榻上,御医替他看了伤处,起身至前殿处。我忙跟了上去,小心问道:“御医,殿下的伤势如何?”
  “外头倒无事,只是一些皮肉伤。只是动了筋骨,怕要躺在床上一阵了,没个十天半月的恐怕下不了床!”御医慢条理斯地答道。
  “御医,你可瞧得仔细,不过是从停了步子的马上摔下的,有这么严重吗?”我不禁露了怀疑的语气。
  御医一听,胡子都翘了起来:“这明明是从正飞奔驰去的马上掉下来的,姑娘不相信老臣的医术/“
  我听得一愣,转而又想到他说自己的马跑了,定是马儿将他摔了下来自个跑了。这样想来合情合理,才忙笑了对御医说道:“是我不懂医术,胡言乱语,大人千万别与我一般见识!”
  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开了外敷的药方,叮嘱了需忌用的食物,平日应注意的事才离开。
  我又将这些嘱咐了云珠,才返身朝他的寝宫走去。至榻前,见他正睁着眼睛。我才坐榻边:“殿下的腿是骑马摔的?”
  他只笑了笑说道:“骑得快了些,马儿被抽得发了疯便将我甩了下来!”
  我看了他,伤筋动骨明明就会很痛,却要硬撑着不作声。我不禁摇了摇头,一面用干净的绵布替他将血渍擦净。
  “寺玉,你喜(…提供下载)欢的人是四皇叔吗?”
  听得这句话,我不禁手上一颤,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处,抬头正好瞧见他皱了眉头,我不禁笑了出来:“这是胡乱说话的教训!”
  他听了一愣,我也不想解释,便让他误会去吧。只是刚才那一刻,木预的影子又闯入脑海中。转而又想到此刻在风雪中赶路的奕肃,此刻此二人都让我觉得忧心。
  皇太孙殿下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一事,不出半个时辰后宫皆知。先是太子妃神色忧虑地进了景阳宫,也不等殿外的太监通报,径直入了寝宫走到朱瞻基的榻前,他见了太子妃忙要起身,却被太子妃一手挡住。她坐了下来看了朱瞻基被包扎得伤处,直心疼地说道:“基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朱瞻基却笑了笑说道:“孩儿一时贪玩,骑马摔了下来!”
  太子妃却皱了眉头:“这下雪的天,怎么会去骑马?”
  “孩儿素来乖张,母亲又不是不知道!”他竟朝太子妃挑侃起来。
  太子妃无奈地看了他,只苦笑了说道:“你呀,总是要让母亲操心!”
  朱瞻基得了逞,便也佯装了顺从的模样,只笑了笑。
  却听得太子妃忽然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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