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这空虚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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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这空虚沸腾-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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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有什么特别,“你太夸张了……”“我说真的嘛~当时还想过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以后同校找来做朋友的呢,结果……哎,居然没考上!”覃荔一脸遗憾,但眨眼间,又重新组合成了惊喜。“不过真没想到啊~居然能在这里撞到你!”“是啊……真没想到。”我感叹。同样在第一志愿落榜的二人,会在第二志愿的学校里重新相遇。如果硬要为这相遇找一个原因的话,那么或许就只有——“真是太有缘啦!”覃荔一边总结,一边掏出手机,“呐,我们交换号码吧?”“……好啊。”我点点头,内心沉淀出一丝微妙的茫然。眼前的发展顺利一如我所预期,却又在同时陷出巨大的裂缝。剧本仿佛冥冥中被一只无形的手翻转了。于是那些热络的语气、兴奋的表情、“我们交换号码吧?”的台词——那些为自己所精心备好的胭脂粉底,就在此刻,在我眼前,被抹上了另一个人的脸。如果说两个人的“相遇”是因为“缘分”。那么,两个人间的“缘分”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03 尽管和覃荔交换了号码,但之后连着三天,我们之间也没有联系。不是没有想过主动。但一来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二来骨子里起了逆反心理,认为既然当天覃荔演完了自己的戏份,就很应该接着继续演下去。所以,即使之前明明作好了“死皮赖脸讨交情”的全套准备,但在发现对方似乎比自己更想能成为朋友后,反而有些忍不住想要摆出架子——所谓人性本贱,想来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我终究还是着急起来。覃荔没消息给我没关系,但我不该没消息给郑启脉。自上次病房之行,发现自己成为对方手机里仅有的几个人后,我就莫名生出“郑启脉要靠我拯救”的想法。这种想法不但神经病而且精神病,却成为我心房里新备的膏药,气味虽然熏人,但“啪”地一声贴上去,内心某处的空洞,就仿佛被暂时地封住了。终于,在我准备主动朝覃荔伸出橄榄枝的前一刻,对方打来了电话。时间是交换号码后的第三天。地点是第四医院的住院部。在这之前我正提着塑料袋,跟在父母的身后走出病房。袋子里装的都是些筷子汤匙不锈刚饭盒之类的日用品,仿佛是要庆祝父亲出院般地,甩出一路的叮铃哐啷。我努力收敛动作想抑止这声响,却因了那突如其来的来电音乐,而将这嘈杂又扩大了几分。“覃荔”二字自手机屏幕跳动进眼帘,我有一瞬间的愕然。会愕然并不是因为覃荔终于联系了我,而是没想到她会用“打电话”这样直接的方式——自从加入了“短信包月计划”,除非真有要事,一般我很少会用手机直电别人。大多时间里,我都只依靠短信。一来容易消磨时间;二来也是方便沟通,尤其是面向还不太熟的人,即使没有适合的话题,互发几个火星笑话似乎也能增进彼此的感情——老实说,我本来就是打算以此作为起点,来发展和覃荔的交情。但现在她却直接打来了电话。满腹狐疑地按下接听。一声“喂?”还未从我嗓子里扯出来,就被对面的招呼声砸了回去。“喂,向晴吗?是我啊,覃荔啊!”比现实里更元气的声音。“嗯嗯。我知道~”我尽量自然地应回去。“呐?你后天有空不?”覃荔开门见山,我呆一呆。“后天?”“对啊,后天星期六嘛,你有空吗?有空的话和我们一起玩吧。”“哈?有空是有空。不过……玩……玩什么啊?”我一头雾水。升上高中后,朋友间的邀约便几乎没再用过“玩”这个说法,更多时候,我们都是直接做着“逛街”、“唱 K”或是“吃个饭”的具象选择。眼下重又听到这个字眼,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当然,更多的是困惑。“……而且为什么是我'们'?”“因为不只我一个啊~”听筒对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至于玩什么嘛,嘿嘿,你来就知道啦。”“……这么神秘。”有些不爽覃荔的卖关子,但我确实因此提起了兴致,“那在哪里见面啊?”“桃街。你去过没?”“……没。”何止没去过。听都没听过。“嗯~那你知道我们学校的第四校区吗?”似乎早有准备,覃荔回得很快。“……是不是主打金融系和外语系的那个校区?”“对的对的。就是那个!”“那个我知道。”“哦这就行了!桃街就在那边的。那我们星期六……就是后天的中午 1 点半左右在那边的正门见吧。”覃荔说。说完又重新把之前的话整理了一遍。“后天。中午 1 点半。第四校区正门。你到那之后打我电话,然后我带你过去。”“后天。中午 1 点半。第四校区正门。”我点点头。“好。”“那……到时见啦。别迟到太久哦!”“嗯知道了。”“好。那拜——”顿了顿,突然又问了一句,“对了,你说你喜欢画漫画的对吧?”“啊……”我想起三天前的那些信口开河,硬着头皮地回了个“嗯”。“哈——那就好!”覃荔笑起来,“那我们星期六见哈!拜啊~”听筒对面传来“嘟——”的挂机声,像是一个利落的句号,却并没有切断我的动作。我依旧一脸怔仲地将手机贴在耳边,连绵的“嘟——嘟——”声里,那些在通话时未被我意识到的问题,就像手中捏紧的海绵,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嘭”地撑进了脑子:——那个“我们”的“们”里,该不会……有程敛吧?既然关系都到了能“一起喝茶”的程度,那么,“一起玩”这种事情,说不定也不会少掉这个人?程敛冷漠的脸随着疑虑沉沉压进我的脑海,手中的那袋匙碗瓢盆瞬时重若千斤。“哎。你走快点啊!”父母的催促声传进来,我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落后了几十米。“哦——”一声应过去。我挂下手机,脚步却依旧拖沓。此时我们已步上住院部楼外的花园小径,下午四五点的阳光,猛烈却不刺眼。小径两边的花草亭池沐浴在这光里,原本的色泽像是被擦洗了一遍,红黄青绿得更见纯粹。但我无心欣赏,有程敛那闪着寒光的钻石切面脸在前,什么花花草草也都只是陪衬。尽管搭讪、撒谎、见网友的种种于我都不算陌生,但并不代表我的交际能力就有多强——和称不上熟识,甚至难于应付的人一起“玩”这种事,光是用想的就让人尴尬——何况,连“玩”的内容也不清楚。万一要和程敛那种人玩什么“二人三足”或是“用脸夹面包”的话……我被自己的浮想联翩吓出一身疙瘩。低头看向手机,摇摆着是找覃荔再问清楚还是干脆拒绝,冷不防手心一震,荧屏上随音乐跳动出的名字,又把我吓了第二跳。“……郑,郑启脉?”接过电话。我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惊异,比之先前和覃荔时毫不逊色——或许还要超过一点。“嗯。是我——”郑启脉说,“你爸爸今天出院?”“是啊。”我愣愣地答,片刻反应过来,“咦?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你了啊。提着袋子的对吧?”“哎?”我猛地转过身,却只看见几个陌生的路人。“没……可我没看到你啊?”我一边说,一边转着脖子四处搜索。“哈哈,别找啦。你是看不到我的。”困惑地“啊?”一声。两秒后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朝住院部大楼看去。大楼很高,边缘被阳光泡得模糊,看起来像是融进了天空。楼面上横凸着窗檐和阳台,数以百计的,在白花花的光上切割出一片乱中有序的黑影。除此之外,也看不清更多的什么。“你在……病房里?”我眯着眼睛,试探着问。“……聪明。”郑启脉笑起来。笑声自听筒淌进空气,是恰到好处的温和,仿佛一匹可以拂去烦恼的软和的绒布。烦恼。

脑海里浮现起先前覃荔的邀约。“呃——那个——”我嘟嘟囔囔,想告知郑启脉却又不晓得要怎么表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那个,等等我……我现在上来。有话跟你说!”我匆匆忙忙,未等对方回答就率先挂了机。将手中叮铃咣啷的袋子塞给父母,丢下一句“我等会儿自己回家”,便转头跑向住院部的大楼。两边的景致随我的奔跑而飞速变换开来,在余光里牵出一条鲜艳模糊的线。那是我第五次与郑启脉见面。

第七章 CHAPTER 07

“未知的第一次”这个短语,就像一撮气味辛辣的粉末。有人觉得害怕,有人却热爱拿它作为寡味日常的调味品——我自然是后者。

01 星期六的正午。我站在太阳底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类似于之前把“覃荔”误解做“秦力”。这条被我听成“桃街”,而一厢情愿在脑海里勾勒出大片桃树的街,真实的写法,其实是“淘街”。顾名思义,就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淘的街”。它位于第四校区的后门门口。一半在学校内,一半则延伸出了校外。起点到终点的距离,目测约有 100 来米。称不上长,路面却颇宽阔。两旁延着种了一溜的树和灌木,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都有。有的开着黄色的小花,有的则结了赭色的浆果,落下时汁液会把地面染上小滩的深紫。按着传统的定义,其实这应该被称为“林荫道”才是。之所以用上“街”这个名不副实的后缀,主要还是因了沿路两旁那些一字摆开的摊档。那些摊档,有的是用桌子拼,有的用架子搭,有的则干脆一块帆布铺在地上——却不同于一般街市小贩的灰败破旧,而多是大红条杠或鹅黄圆点的醒目。同样醒目的还有置于上面的物品。从小饰品到旧夹克,从漫画书到打口碟,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档主们的年龄普遍不大,女生们肆无忌惮地穿着热裤短裙,男生则多数戴了棒球帽,T 恤上印着夸张的字母和图案。它们自点及面,将整条街装点得缭乱而蓬勃。仿佛搅进了一个世界的彩虹,色彩浓郁得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好,好厉害!”我发自内心地赞叹,一边也不禁有些懊恼。“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这个地方……”“不知道不奇怪啦。”在前带路的覃荔,朝我挥挥手。“这里一个星期也就开个两三天~其实就是个小型的跳蚤市场而已。”“小是小,但是真的很热闹诶。”“哈哈,你觉得好就最好啦~~啊!快到了。”覃荔转过头朝我笑。手指向不远处。我看过去,视线落下处是几张被拼在一起的教室书桌,它距离学校的后门不到两米,可以说是位于整条街的中心地带。

摊位应该是还在准备中,几个人正围着桌边张罗。“那里是……?”我眯着眼睛,看其中某个人扬着鲜蓝色的布铺在桌子上。“那里——”覃荔翘起嘴角,朝自己比了个手势。“就是我们的摊位啦。”——我们的?——摊位?我睁大眼睛。“你之前说的'玩'就是……”“就是摆档啦!”覃荔接过我的话,“嘿嘿”地笑,“很好玩的呦~”下意识“啊——”了出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起困惑,更多的却是兴奋。买东西这种事我早已驾轻就熟,但说到“卖”东西,却还是未知的第一次。“未知的第一次”这个短语,就像一撮气味辛辣的粉末。有人觉得害怕,有人却热爱拿它做为寡淡日常的调味——我自然是后者。而我猜郑启脉也是——不然两天前的那个下午,他也不会对我说出“不知道玩什么的话,不是才更有趣吗?”的话来。只是简单的一句,却足够我豁然开朗。“……也对。”我喃喃着,提眼看向郑启脉。从我进来病房后,他就几乎没变换过姿势。半边身子支着窗台,手里的望远镜贴在脸上,一刻钟前,他用它看到了楼下的我。而现在——“现在你在看哪儿啊?”我问。“唔?你要看吗?”郑启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望远镜递给我。“哇。还满重的!”“嗯,我专门买的高倍数,可以看到很远——啊,不对,朝这边看。”郑启脉扶过我的手腕纠正方向,他的力气很轻,却足够让我的心脏跳出重重的一拍。“呵呵——”手腕处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冰凉,我扯着笑想掩饰慌乱。这慌乱既源于郑启脉,更源于会因此慌乱的我自己。望远镜贴在脸上,眼前的景色随郑启脉“向右边一点。”“再过去一点。”“嗯,大概差不多了”而飞快变换着角度。房屋、道路、行人,它们自镜片导进了我的眼,又迅速抽离开去,空留下一个浮躁的过程。直到郑启脉朝我问出“现在见到了吗?”,我才大梦初醒般地定睛看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侧边可以看见小片的水泥地,几条造型粗糙的石凳列在那儿。我下意识将望远镜向下移了移,原本位于画面边缘的水泥地,就扩大进了整个视野,地面模糊地交叉出直线和弧线。靠近灌木丛的两侧,立着高大的铁架。“……篮球场?”视线从望远镜里拔出,我诧异看向郑启脉。他“嗯”一声,伸手指向窗外的某个点,“其实不太远,就在那个公园里的。”“哦,我知道我知道~民乐公园嘛,我以前也有和朋友去过,好像是不用买门票的对吧。”炫UМDтχ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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