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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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石头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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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宝玉仍旧看书。原来他回来之后,在书堆里检出一部全份的《时务报》,还有许多《知新报》,翻开来看,觉得十分合意。并有一层奇处,看了他的议论,就像这些话我也想这么说的,只是不曾说不出来,不知怎样却叫他说了去。至于所载的时事,本不能尽懂,慢慢的看到后头,也渐渐的懂起来了,所以越看越觉得精神焕发。等薛蟠去了,依旧看起来,竟自忘倦。直到天亮以后,焙茗起来走到里间,见宝玉兀自坐着。不觉吃惊道:“爷竟没睡么?”说了一句话,看宝玉也不动也不答应,暗暗着急道:“别又呆性发了。却又不敢过于惊动,只在旁边着,却见宝玉翻了一页书,歇了一惠,又翻了一贡,料定是看书看出神了。悄悄的退了出来,叫茶房舀了水,自己拿了过来,轻轻的回道:“请老爷洗脸。”宝玉方才答应了。洗过了脸,却又到书堆里去翻。忽然翻出一个纸包来,上面题着四个字,是:“此是禁书。”包的甚是严紧,连忙打开要看,谁知开了一层又一是一层,心中暗想:这个不定是“推背图”,不然就是“烧饼歌”。一面想,一面拆,拆了不知若干层。原来里面只有三本书,却是第一、第二、第三的三册《清议报》。便拿过来看,觉得精华又较《时务报》胜些,心中愈加叹喜,不知不觉把三册都看过了,还恨没有第四册以后的,仍到书堆里去翻,翻了半天没个影儿。早已是吃饭时候,吃过了饭,仍是翻来覆去的看那三种报。

又看了半天,只见薛蟠披了灰鼠袍子,还没扣钮子。睡眼朦胧的走来道:“宝兄,你好精神,这么早就起来。”宝玉道:“什么时候了,还说早。”薛蟠道:“才两下锺呢!你们吃了饭没有?”宝玉笑道:“晚饭还早呢。”薛蟠搭冢ё抛吡恕R换荻嵯垂耍掷吹溃骸氨π值埽愣隽嗣挥校吭勖峭馔烦缘阈娜ァ!北τ竦溃骸澳憔舶绲悖〖依镒铡J裁凑拢还芡馔废构涞溃骸捌涫滴业淖炖锬压煤埽⒉幌氤允裁矗悴辉敢獬鋈ゾ桶樟耍勖蔷吞柑浮N易蚨砩暇埔捕嗔耍阉龅氖拢纪恕!北τ癜咽橐煌频溃骸俺宰砟兀悄愕某J拢膊槐厮盗恕5悄侵职匾愫慰嗳ソ崾端4蠓步唤崤笥眩惨峤桓龅览沓隼础D憬峤凰猩醯览恚咳羲凳嵌ㄑ蠡踝胫夤俗那饶慊苟啵悴诲拇税樟恕K淙话焱粱酰彩谴思易欢说模故亲约杭依锏幕酢T勖呛慰啻夤俗雠拍兀恐劣谛瞻氐恼飧鋈耍蛑钡牟皇侨死啵趺匆桓銎ǚ帕顺隼础1阋煌蚓〉乃抵泄硕伎坎蛔 K顾邓峭夤⑵U庵秩耍恢鞘裁葱母危≌账獾人道矗颐枪攀ト艘晕摹⑿小⒅摇⑿帕⒔痰模狻小帧ⅰ摇帧ⅰ拧郑济挥械牧恕U庵只煺识鳎乙怯辛松比说拈龋揖拖壬绷怂!毖葱Φ溃骸罢庥趾沃劣谌绱耍 北τ竦溃骸罢账庋道矗参扌判械亩际峭夤⑵P叶泄艘浪档亩急涑赏夤矗俊弊芏灾说阃夤⑵P倚柚泄浪档亩伎坎蛔。蛞欢佳У目康米×耍癫话岩桓鲋泄急涑赏夤矗孔芏灾说阃夤挠镅晕淖郑闶裁炊际峭夤暮茫筒坏冒淹夤巳献隽死献幽铩N易蚨砩希戳艘煌砩系氖椋劳夤俗钪氐氖前V慌履前耐夤耍共灰庵植恍さ淖铀锬兀 毖吹溃骸澳愫慰嗾庋韭钏!北τ竦溃骸八痪浠奥罹×酥泄耍共欢久矗俊弊芏灾胰澳阋痪浠埃赫庵秩耸窍铝髑峒亩鳎院笞芤蹲潘N也⒉还恪O衲阏庵秩恕4亢跏翘煺妫灰吡苏罚荒丫妥鲆环於氐氖乱灯鹄矗伪赝庑┤撕帜兀 币幌八档难床恢'着问道:“你看那些书,还用得着么?”宝玉道:“狠有些好书。但是那《清议报》只有三册,不知可还有以后的么?”薛蟠道:“有的。你要,我明日给你办来。”正说话时,忽见焙茗来说,有客来拜。宝玉连忙迎出去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吴伯惠,宝玉大喜。

不知惠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闲品茗纵谈天足 论禁猎惊及地反

却说玉玉迎了伯惠进来,与薛蟠相见,各各归坐。彼此寒暄己毕,薛蟠说起昨日酒醉之后,把所做的事,全都忘了。宝玉道:“你结识柏耀廉时,须不曾醉。”薛蟠道:“好兄弟,算了罢,我以后远他点便是了。你说的牝也了。”伯惠道:“其实这崇拜外人的人,上海遍地都是。这个还好,还有许多仗外人的势力,欺厌自己中国人的呢!”薛蟠对宝玉拍手道:“是不是呢?”这个还算好的。你要怄气,只怕怄不了许多呢!”宝玉道:“那么,你就跟着他们学!”薛蟠道:“虽不必跟他们学,也犯不着和他们怄气。”宝玉正要答话,只见焙茗带了一人进来。原来是薛蟠昨夜交代的马夫,说是车子已经来了。薛蟠道:“好呀!今儿是礼拜六,咱们跑马车去逛张圆。”伯惠道:“早知你有了马车,我就不雇了。我也是马车来的。因为你前托我找房子,今日打听得跑马场外,有一所洋房,特地约你去看看,可合式不合式。”薛蟠要拉宝玉同去,伯惠也说到头散散闷的好。于是三人一起出门,薛蟠和宝玉坐了一辆车,伯惠也上了车。马夫加上一鞭,转出大马路,向泥城桥而去。

不一惠到了,伯惠先找管房子的人,要了钥匙开门。三人同进去看了一遍,原来两间洋房,院子里是一片青草地。薛蟠便问宝玉:“这房子可好?你如果合式,咱们一起搬了来,住他几时。”宝玉道:“你要住房子,如何起我来,我可不要住这个。我就要动身的,搬来搬去,做什么呢?”薛蟠道:“你只说房子好不好?”宝玉道:“干净是天净的,也还轩敞。只是我看去总有些不妥当,我可说不出他之所以然之故。”伯惠道:“住惯中国房不的人,看了外国房子格式不同,自然总有点不惯的样子。”薛蟠忽然嚷道:“不好了,饿了。奇怪,怎么一饿就饿的这么不得了,咱们找东西吃去。”伯惠道:“想是午饭吃的过早了。”宝玉笑道:“他今日早饭还没吃呢。你来的时候,他才起来。”说话时,薛蟠己拉了宝玉,让了伯惠出来。上了车,便叫到张园。

不一惠到了,在大洋房门口停车。三人下车入门,拣了坐位,薛蟠便嚷着要点心。什么炒面、水饺子、龙吞虎嚼的大吃起来。吃罢,伸了伸腰,说道:“这才有点意思了。才刚饿的腿也软了,真是奇事。”宝玉、伯惠相视而笑。薛蟠便站起来,逛了开去。

这才宝玉和伯惠谈天。慢慢的说到方才看的房子,宝玉道:“确是奇怪,那房子看着狠好,然而我却觉着有许多不妥当的地方,又说他不出来,真是怪事。”伯惠道:“这不过因为他格式不同罢了。”宝玉道:“是呀!他进门就见楼梯,这个位置的先不对。”伯惠道:“洋房不都是这个样子,这个不过是就地方起造的罢了。然而依我看来,总还是洋房的好。别的不说,言一层平顶先好。中国房子抬起头的?”伯惠道:“说出来亳无道理,不过钉上些碎皮片,涂上些纸筋灰罢了。”宝玉笑道:“这么说来,还是咱们北边的好。咱们北边也有这个,不过是用高粱杆子做成格子,钉在上头,再糊上纸罢了。糊的是银花白纸,一年一换,就年年都是簇新的了。”伯惠道:“只怕没有这个牢靠。”宝玉道:“要他牢靠做什么?”还有一层呢,像北边的做法,房子要漏了,什么地方漏,就知道了,可以就收拾什么地方。照洋房的做法,房子倘是漏了,所漏的雨水,在那平顶上流开,不知流到什么地方才渗出来。你就要收拾,还不知漏的在什么地方!”伯惠点头笑道:“巧你想到这一层。”

一面说着话时,外面来的人也逐渐多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笑语杂沓。忽听得后面一阵笑声,宝玉回头看时,见薛蟠一手搀了一个妓女,说笑而来,对宝玉道:“这是你昨儿的相好。你赌气先走了,害我代你招呼。今还了你,我可不管了。”宝玉红了脸不作声。薛蟠便和那两个姑女,在旁边一个桌子上坐下,泡上了茶。一个小丫头便来和宝玉装烟,宝去摇头说不吃,那小丫头自去了。

不一惠,那两个妓女呼姨唤妹的撇下薛蟠自去,薛蟠过来问宝玉道:“这两估你看谁好?”宝玉道:“好不好且别管,为甚他们都里了小脚,看着怪恶心的,你怎亲近得了他。”薛蟠未及答话,伯惠先笑道:“又是一位誁天足的。”宝玉道:“怎么叫做天足?”伯惠道:“前三四年,有一班志士,在海创立一个不缠足惠,氻女子不要缠足。后来因为戊戌政变,治党人,这惠就散了。后来又来了一位国女士,创了一个‘天足惠’,也是染人不缠足的。取不缠足是天然之意,所以叫做天足。”薛蟠道:“据我看来,那里脚的叫天足才对。”伯惠讶问:“何故?”薛蟠道:“我记得一句什么书,叫做什么天步难。你想天足不是里了的,何至于步履难呢?”宝玉道:“真奇怪得狠,怎么你说出这么一句雅谑来?”薛蟠道:“这有什么稀奇!你知道‘洞房花烛慵起’,也是我说的酒令呢。”宝玉对作惠道:“我这两天狠看了些书,今儿早起,还看见一篇不缠足惠的章程,还有好几篇序论。说的话本来不错,然而据我看来,还是单面文章,并且陈羲太高,似乎还不是时候。他指说缠足是残忍,自然不错,但只就女子一面劝导,未尝及男子,这就未免说得一面。而且开口便说什么女子为国民之母,非男子之玩具;又说什么男女平权,女子宜求自立。这些话我都不敢说他错,只是说的太早了。这个里脚的恶习,也不知相沿了几千年,以女子为玩具,已成中国男子的天性,那女子也久安于为玩具的了。如今要免去这残忍恶习,何不于劝法。你想我们大脚的人。尚且要天天洗,或况把他里小了。紧紧的里上了几十层布,外面看着,虽是纤纤的,那里面不知臭的,有戎么玩头呢?既然弄了个玩具来,却是徒有其表,里面是臭的,有什么玩头呢这句话要说穿了,只怕大家也可以恍然大悟。譬如顽的一个翡翠鼻烟壸,壸里面自然装的是烡东西,别说是把玩,只怕看也没人要看的了。千娇百媚的女子,底下却里一双臭脚。与这个有甚分别。何况那里脚的非止是臭。里的那个样儿,一定是难看不堪的。就是他装饰起来,穿了尖尖的鞋子。我看得就同盘屈古树一般,全无天趣。把这一番话去劝导男子,等男子信了,自然压恶里脚。他去求玩具时,自然又换了一副眼睛。那些女子里脚,不过是甘为玩具,取悦男子。今见男子不要了,他自然也就不里了。此说出去,那残忍行为可望慢慢的豁免起来。然后一面举办女学,等那些女子有了学问,自然不教他,他也要图自立的了。此刻那残忍之事,还没有除去,忽然先就教他平权自立起来,譬如一个人病倒床上,还不曾扶起来,却先教他跑,怎么办得到呢?下事,最怕是不办又怕是办的太骤。”伯惠点头道:“尊论是看见近日办事的人,也觉得太过躐等,倒反好像没了头绪,往往误事,未尝不在此。”宝玉道:“这不叫误事,竞是愤事。”薛蟠蓦地里拍手大笑道:“从前人家多读两句书,你就说人家‘禄蠹’。你此迄居然谈起这些经济来,是禄什么呢?是什么蠹呢?”宝玉道:“彼一时,此一时也。”伯惠道:“这才是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待呢!”

说话时,那大洋房内,已是游人如织。宝玉有点压烦,便催着要走。薛蟠惠过了茶钞,一同起身,在廊外绕了一遍,便上车,薛叫放到愚圆。三人同进去逛了一逛,也不曾泡,茶便上车回去,仍旧是宝玉和薛蟠同车。在马路上绕了两遍,宝玉道:“这赶的不要是迷了路,怎么跑来跑去,只这两条道上?”薛蟠道:“这叫做圈子,上海的风气是这样。”宝玉道:“这赶车的不要是迷了路,怎么跑来跑去,只在这两条道上?”薛蟠道:“依你么说起来,上海无谓的事多狠呢。此刻客寸里的饭,旱开过了,咱们还是吃大菜去罢。”宝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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