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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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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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赫伯特·海德在哈佛时因打牌作弊被开除出俱乐部,又因考试时作弊被开除学籍,在哈佛学生中声名狼藉。昆丁这里有意地讥刺他。⑦赫伯特为了讨好凯蒂,把自己的汽车给她,让她开车。

上车吧昆丁。

你来开车吧。

这是她的车你的小妹妹拥有全镇第一辆汽车你不感到骄傲吗是赫伯特送的礼。路易斯每天早上都给她上驾驶课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吗⑧谨订于壹仟玖佰壹抬年肆月贰抬伍日在密西西比杰弗生镇为小女凯丹斯与悉德尼·赫伯特·海德先生举行婚礼恭请光临杰生·李奇蒙·康普生先生暨夫人敬启。②又:八月一日之后在寒合会客敝址为印第安纳州南湾市××街××号③。施里夫说你连拆都不拆开吗?三天。三次。杰生·李奇蒙·康普生先生暨夫人年轻的洛钦伐尔④骑马从西方出走也未免太急了一些,是不是?⑤

①以上这句是康普生太太讲的。路易斯是住在康普生家附近的黑人,他心灵手巧,又是个打猎能手。

②这是康普生先生为凯蒂结婚发出的结婚请柬。昆丁收到后三天没拆开信。施里夫感到奇怪,所以有下面的话。

③这是赫伯特·悔德在请柬上加的附言,表示他与凯蒂度过蜜月后将回到他在印第安纳州的老家去住。

④苏格兰作家华尔特·司各特著名叙事诗《马米恩》第五歌中一谣曲中的英雄。正当他的情人快要与别人结婚时,他带上情人骑马出走;此处昆丁把海德比作洛钦伐尔。

⑤回想起和施里夫的对话。施里夫看见昆丁一直不拆结婚请柬,而且还把它供在桌上,便不断问他,提醒他。昆丁嫌施里夫多管闲事。接着又从施里夫说自己眼睛不好的话联系到打架时打人家眼镜的事。

我是南方人。你这人真逗,是不是。

哦对的我知道那是在乡下某个地方。

你这人真逗,真是的。你应该去参加马戏团。我是参加了。我就是因为给大象身上的蚤子饮水才把眼睛弄坏的。三次这些乡下姑娘。你简直没法猜透她们的心思,是不是。哼,反正拜伦也从未达到过他的目的,感谢上帝。可是别往人家的眼镜上打呀。你连拆都不拆开吗?那封信躺在桌子上每只角上都点着一支蜡烛两朵假花捆在一根玷污的粉红色吊袜带上。①往人家的眼镜上打呀。

①昆丁把他妹妹的结婚请柬视为一具棺枢,给它点燃蜡烛,献上吊袜带做的花圈。

乡下人真是可怜见的①他们绝大部分从未见过汽车按喇叭呀凯丹斯好让她都不愿把眼睛转过来看我他们会让路的都不愿看我你们的父亲是会不高兴的如果你们压着了谁我敢说你们的父亲现在也只好去买一辆了你把汽车开来我真有点为难赫伯特当然我坐着兜兜凤是非常痛快的咱们家倒是有一辆马车可是每逢我要坐着出去康普生先生总是让黑人们干这干那倘若我干涉一下那就要闹翻天了他坚持要让罗斯库司专门待候我随叫随到不过我也明白这会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人们作出许诺仅仅是为了抚慰自己的良心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我的宝贝小女儿呀赫伯特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的赫伯特简直把我们全都惯坏了昆丁我给你的信中不是说了吗他打算让杰生高中念完之后进他的银行杰生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银行家的在我这些孩子中只有他有讲实际的头脑这一点还全靠了我因为他继承了我娘家人的特点其他几个可全都是十足的康普生家的脾气杰生拿出面粉来。他们在后廊上做风筝出售每只卖五分,他一个还有帕特生家的男孩。杰生管账。②

①以下是康普生太太坐在赫伯特的汽车上兜凤时说的话。

②昆丁从母亲夸耀杰生的话想起杰生从小就爱做买卖,有一回与邻居的孩子合作做风筝出售,后来因为分钱不匀两人吵翻了。

这一辆电本上倒没有黑人,一顶顶尚未泛黄的草帽在车窗下流过去。是去哈佛的。①我们卖掉了班吉的他躺在窗子下面的地上,大声吼叫。我们卖掉了班吉的牧场好让昆丁去上哈佛你的好弟弟。你们的小弟弟。

①昆丁过桥后搭上一辆电车,从售票员说明车子去向的话(“是去哈佛的”)中联想自己来哈佛上学家中卖掉“班吉的牧场”(即本书开头所提到的那片高尔夫球场)给他凑学费的亭。接着又想到凯蒂结婚那天班吉大闹的情景。

你们应该有一辆汽车它会给你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你说是不是呀昆丁你瞧我马上就叫他昆丁了凯丹斯跟我讲了那么许多他的事。”①

①又想到与赫伯特·海德见面那次的事。这段话是当时侮德说的。

你叫他昆丁这很好嘛我要我的孩子们比朋友还亲密是的凯丹斯跟昆丁比朋友还亲密父亲啊我犯了乱真可怜你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姐妹没有姐妹根本没有姐妹别间昆丁他和康普生先生一看到我身体稍微好些下楼来吃饭就觉得受了侮辱似的不太高兴我现在是胆大包天等这婚事一过去我就要吃苦头的而你又从我身边把我的小女儿带走了我的小妹妹也没有了。如果我能说母亲呀。母亲除非我按自己的冲动向您求婚而不是向凯蒂否则我想康普生先生是不会来追这辆车的。②

②赫伯特·海德在对康普生太太讲奉承话。

啊赫伯特凯丹斯你听见没有她不愿用温柔的眼光看我却梗着脖子不肯扭过头来往后看不过你不必吃醋他不过是在奉承我这个老太婆而已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个成熟的结过婚的大女儿那我就不敢设想了。

您说哪里的话您看上去就象一个小姑娘嘛您比凯丹斯显得嫩相得多啦脸色红红的就象是个豆寇年华的少女一张谴责的泪涟涟的脸一股樟脑味儿泪水味儿从灰蒙蒙的门外隐隐约约地不断传来一阵阵嘤嘤的啜泣声也传来灰色的忍冬的香味。①把空箱子一只只从阁楼楼梯上搬下来发出了空隆空隆的声音象是棺材去弗兰区·里克。盐渍地没有死人。

①回想到康普生一家得知凯蒂失身后的反应。康普生太太拿了一方洒了樟脑水(可以醒脑)的手帕在哭泣,康普生先生决定让凯蒂前往弗兰区·里克(FrenchLick,印第安纳州南部一疗养胜地)换换环填,借以摆脱与达尔顿·艾密司的关系。家人把空箱子从阁楼搬下来准备行装。空箱子的声音使昆丁想起棺材,又从“里克”(Lick)想到了”盐渍地”(saltLick)。

有的戴着尚未泛黄的草帽有的没戴帽子。有三年的时间我都不能戴帽子。我无法忍受帽子。世界上没有了我也没有了哈佛之后,帽子还会有吗。爸爸说的,在哈佛,最精彩的思想象是牢牢地攀在旧砖墙上的枯爬藤。到那时就没有哈佛了。至少对我来说是没有了。又来了。比以前更忧郁了。哼,又来了。现在是心情最最不好的时候了。又来了。

斯波特身上已经穿好衬衣:那现在一定是中午了。待会儿我重新见到我的影子时如果不当心我又会踩到那被我哄骗到水里去的浸不坏的影子上去的。可是不妹妹。我是怎么也不会这样子的。我决不允许别人侦察我的女儿①我是决不会的。②

①康普生太太派杰生去监视凯蒂,康普生先生知道后非常生气,说了这样的话。

②从上一行的“可是不妹妹”直到此处(仿宋体字除外)是凯蒂失身那晚昆丁对凯蒂说的话。

你叫我怎么管束他们呢你老是教他们不要尊重我不要尊重我的意志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姓巴斯康的人可是难道能因为这一点就教我的孩子我自己吃足苦头生下来的孩子不要尊重我吗③用硬硬的皮鞋跟把我影子的骨头踩到水泥地里去这时我听见了表的嘀嗒声,我又隔着外衣摸了摸那两封信。

③这是康普生太太与康普生先生吵嘴时所说的话。巴斯康是她娘家的姓。

我不愿我的女儿受到你或是昆丁或是任何人的监视不管你以为她干了什么坏事

至少你也认为存在着她应该受到监视的理由吧

我是决不会这么干的决不会的。①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本来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可是女人是互相之间都不尊重也是不尊重自己的②

①昆丁对凯蒂讲的话。

②这一段与下面一些话(仿宋体)是凯蒂失身那晚父亲与昆丁所讲的话。

可是为什么她要我的脚刚踩在我的影子上钟声响了,不过那是报刻的钟声。①在哪儿我都没有看见执事的影子。以为我会以为我可以

①电车开到哈佛,昆丁下车寻找执事。

她不是有意的女人做事情就是这样这也是因为她爱凯蒂嘛

街灯沿着坡伸延到山下然后又上坡通往镇子我走在我影子的肚子上。我可以把手伸到影子之外去。只觉得父亲就坐在我的背后在那夏天与八月的令人烦躁不安的黑暗以外那街灯父亲和我保护妇女不让她们彼此伤害不让她们伤害自己我们家的妇女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并不掌握我们渴想熟谙的关于人的知识她们生来具有一种猜疑的实际肥力它过不多久就会有一次收成而且往往还是猜对了的她们对罪恶自有一种亲和力罪恶短缺什么她们就提供什么她们本能地把罪恶往自己身上拉就象你睡熟时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一样她们给头脑施肥让头脑里犯罪的意识浓浓的一直到罪恶达到了目的不管罪恶本身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①“执事”夹在两个一年级生中间走来了。他还浸沉在游行的气氛中,因为他向我敬了一个礼,一个十足高级军官派头的礼。

①这一段是康普生先生发的议论。

“我要和你谈一下,”我说,停住了脚步。

“和我谈?好吧。再见了,伙计们,”他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很高兴能和您聊一会儿。”这就是执事,从头到脚都是执事的气味。就说你周围的那些天生的心理学家吧。他们说执事四十年来每逢学期开始从未漏接一班火车,又说他只消瞥一眼便能认出谁是南方人。他从来也不会搞错,而且只要你一开口,他就能分辨出你是哪个州的。他有一套专门接车穿的制服,活象是演《汤姆大伯的小屋》的行头,全身上下都打满补钉,等等等等。

“是啦,您哪。请这边走,少爷,咱们到啦,”说着按过你的行李。“嗨,孩子,过来,把这些手提包拿上。”紧接着一座由行李堆成的小山就慢慢向前移动起来,露出了后面一个大约十五岁的黑人少年,执事不知怎的又往他身上添了一只包,押着他往前走。“好,瞅着点,可别掉在地上呀。是的,少爷,把您的房间号码告诉俺这黑老头儿,等您到房里,行李早就会在那儿凉着啦。”

从这时起,直到他把你完完全全制服,他总是在你的房间里进进出出,无所不在,喋喋不休,可是随着他的衣饰不断改进,他的气派也逐渐北方化了,到最后他敲了你不少竹杠,等你明白过来他已经在直呼你的名字,叫你昆丁或是别的什么,等你下回再见到他,他会穿上一套别人扔掉的布鲁克斯公司出品的西服,戴上一顶绕着普林斯顿大学俱乐部缎带的帽子了是什么样的缎带我可忘了那是别人送他的他一厢情愿地坚信这是亚伯·林肯的军用饰带上裁下来的。多年以前,那还是他刚从家乡来到大学的那会儿,有人传播说他是个神学院的毕业生。等他明白过来这个说法是什么意思时,他真是喜不自胜,开始自己到处讲这件事,到后来他准是连自己也信以为真了。反正他给别人说了许多他大学生时代的又长又没一点意思的轶事,很亲热地用小名来称呼那些已经作古的教授,称呼一般用得都不对头。不过对于一年年进来的天真而寂寞的一年级新生,他倒不失为一个向导、导师和朋友,而且我认为尽管他耍了这么多小花招,有点伪善,在天堂里那位的鼻孔里,他的臭气却不比别人的更厉害些。

“有三四天没见到您了,”他说,眼睛盯着我看,还是沉浸在他那种军队的光辉中。“您病了吗?”

“没有。我身体挺好的。穷忙呗,无非是。不过,我倒是见到过你的。”

“是吗?”

“在前几天那次游行队伍里。”

“哦,对了。是的,我是游行来着。这种事我不大有兴趣,这您是知道的,可是后生们希望有我一个,老战士嘛。女士们希望老战士都出来露露面,您懂吗。因此我只好服从。”

“意大利人过节那回你也参加了,”我说,“你还得服从基督教妇女禁酒会的命令吧,我想。”

“那次吗?我是为了我女婿才参加的。他有意思在市政府里混个差事。做清道夫。我告诉他那活儿清闲,等于是抱着一把扫帚睡大觉。您瞧见我了,是吗?”

“两回都见到你了。是的。”

“我是问您,我穿了制服的模样。神气吗?”

“帅极了。你比队伍里所有的人都神气。他们应当让你来当将军的,执事。”

他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他的手是黑人的那种精疲力竭的、柔若无骨的手。“听着。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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