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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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村长-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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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嫁人,陪男人睡觉,生孩子,操持家务,最要紧的是,离开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突然来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这里的人都是那么的陌生,唯一的,就是对自己的丈夫还算熟悉,但也未必熟知。假如这个丈夫对她不好,那么,这个女人该怎么办呢?离婚?回娘家?假如这个男人对她好,那么,她又能得到什么?即使她得到了属于她的并非虚情假意的甜蜜爱情,也只不过是尽其一生罢了,相对于她委身的这个家族来说,她始终是一个外人,一个男人的附庸,孩子的名字里不会有她的符号象征,她的来去是那么匆匆,不带来什么,也不会带走什么,微小到仿佛一粒尘埃,轻细到似乎一缕晨风……女人,命里注定要比男人多承受一次悲欢离合。结婚,对于男人来说是往家里迎娶,对于女人,却意味着一段亲情的结束,意味着生活……”

“大娃,你说我走的路对吗?”王金凤忽然问。于爱军的沉默并没有引起王金凤多大的注意,因为她也在想心思。她在回忆几个月来自己的足迹。她觉得自己的足迹很乱,仿佛雪地里顽皮的孩子连蹦带跳走出来的一串脚印。“可是,我怎么样走路才能够不乱呢?”王金凤想到对自己并不友好的丁镇长,想到对自己的态度前后改变巨大的刘书记,想到李主任对自己善意的帮助和提醒,想到于嘉平的独断专行,于海山对于嘉平的坚决拥护(其实已经不是坚决,而是因为无从选择),想到于海的举棋不定,想到于勘的蛮横,大友的上访,——在这里,王金凤想过背后支持大友上访,但是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这是不正确的。——于文的背井离乡,想到于福举对自己的怀疑,想到村民可能对自己的误解以及随之而来怨恨。“我该怎么办呢?没有想到做一个小小山村的村长竟有这么难!我可不可以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做个‘好好先生’呢?那么,也许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王金凤对自己摇摇头,“不,我不能这样做。如果我真要这样去做,我何必去做这个村长。那么,我可不可以真刀明抢地和于嘉平唱对台戏呢?”王金凤又摇头,“先不说谁战胜谁,至少两委会是要乱起来的。一个要有所作为的集体首先不能‘窝里乱’。可是,我如果战胜于嘉平呢?”王金凤摇头,“于嘉平下去,于海自然会上来。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想要的结果就是一个团结的村集体,以某一个人为核心。这个人是谁呢?我。”王金凤雄武地想,然后她马上在心里审视自己并作出相应回答,“是的,我这不是自私,不是图名。我是为了什么?理想?虚荣心作祟?”王金凤在心里严肃地问自己,然后又得到一个严肃的回答,“是的,就是理想,但这不是虚荣心作祟。为了理想,我可以改变自己,为了理想,我愿意背负所有过错,为了理想,我可以……是的,不要说忍辱负重,就是舍弃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这个结果可能有吗?就是我的理想可能实现吗?我的梦,我的村办工厂,我的……”王金凤默默想着,多希望那一天马上到来。“那将会是多么的好啊……是的,为了这一天赶快到来,我要走另一条路,不声不响就取得村民的信任和爱戴,我要‘兵不血刃’就成为那个核心,我……是的,刘书记说的对,‘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柔弱胜刚强’……,可是,我不在争吗?我柔弱吗?于嘉平在争吗?他刚强吗?可是眼前,我却……我需要着急吗?尽管是一个摆设,但至少于嘉平已经不能忽略我的存在。然而,我这样做……”想到这里,王金凤开口对于爱军说话。

“什么路?”于爱军对着王金凤那双鞋子说,脑子里还在想“做女人不容易”这一个使得他感慨万千的世界性(他认为)的大问题。

“你说我对于嘉平的工作不加干涉对吗?”

“不对。”于爱军不假思索地说。

“怎么不对?”

“你是村长,你怎么可以对村里的一些事情不闻不问呢?”

“不,你理解的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王金凤解释说,“我不是说我对村里的所有事情可以不闻不问,那我就是失职,是真正放弃村长的权力了。可是,我并没有这样,我只是针对于嘉平,当然,这也就涉及于海山,还有村里的财务……”

“那也不对。财务是第一大要紧事,自古以来所有贪赃枉法的事不都是与它有关?”于爱军感觉自己的话题不对路,急忙对着王金凤的鞋子收回遐想,同时身子缩回到被窝里,“我不是要你去贪赃枉法,我是说,你管不了财务,你这个村长就不会有什么作为,可以说很无能。”于爱军趴在枕头上说。

“难道我要和于嘉平去打架吗?”

“还用打架吗?你只要把于海山换掉就行了。”

“怎么换掉于海山?”

“‘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你能不能说的明确点。”王金凤很佩服于爱军这一句很有学问又含义深刻的话。她追问道。

“哼。”于爱军哼一声,“你们宫里(指村办公室)没有规定作息时间?”

“有规定。”

“于海山有过请假条?”

“没有。不只是他,谁也没有。”

“我管别人做什么?”于爱军批评道,“我就是问于海山。他一年没有迟到或者旷工一次?”

“这不可能,不要说他,就是别人,大家受工作……”

“哎呀,你说话就是愿意节外生枝。我就是说于海山。”

“他一年也不知有多少次迟到或者早退,还有旷工……”

“这就行啦。”于爱军高兴地坐起来,拥着被子对王金凤说,“这就是辞退他的理由。你不知道,当初我在县饮料厂上班,车间主任烟瘾很大,经常嘴里叼一颗烟卷进车间。车间里不准吸烟,他自己也知道,一般是一进车间他就直奔主任办公室,在那里吸烟谁也管不到。听说他后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撤职了……”

“不是那么简单吧?”王金凤发表看法。

于爱军似乎因为说话被打断而生气,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到底忍不住,他咳嗽一声接着说道:“幕后的故事咱不知道,小道消息就是这样,其中还包括一条就是他经常迟到。所以我说,你就以无故迟到和旷工把于海山换掉。当然,你也得做点侧面配合工作,比如威胁他说上级要来查他的帐了,他不如借这个机会就此下去,这样至少还给他保留一个党支部委员的职务;还有可以放谣言说于嘉平对他很不满意……”

王金凤笑起来,于爱军马上不说话了。他躺下去,老久不吭声。

“你呀,有时候比你女儿还天真。”王金凤伸脚去于爱军被窝里碰一下于爱军,“于海山和于嘉平的关系,目前还不至于因为一句谣言就互相猜疑。再有,对于海山的迟到我可以批评他,但是换人恐怕不可能。第一个反对的一定是于嘉平。在这件事上,我们不可以‘打草惊蛇’,就是说不应该是我们首先提出把于海山免职的意见,这样反而更有助于他们的团结,于海山因此也会对于嘉平加倍忠心耿耿。我看,这个意见应该是于嘉平提出来好。”王金凤想到水库的报账:不知道于海山知不知道事情的详细?她脑子里旋风地一转,认为于海山肯定不知道事情的详细。要知道,于嘉平虽然相信于海山,但是总比不上不让他知道好。谁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使一对铁哥们也必定如此。王金凤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件事要果如李主任说的,那么其详细情况也只有于嘉平和刘书记两个人知道了,——恐怕刘书记也不能做到全面了解,——我们这些人和县上的领导可以说是“各挑一头”。王金凤有心把这件事说给于爱军听,但是到底没有说。她也想借这个事情挑起于海山和于嘉平之间的矛盾,但是她在脑子里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爱军,我一直是,我想我告诉过你,”王金凤接下去说,因为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的想法,她的话说得颠三倒四,“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和于嘉平针锋相对。”于爱军嗓子里哼一声,王金凤没有理会。“尽管这样做会被一部分人瞧不起。但是,我们与他争执,难道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就会反过来支持我们吗?不见得吧?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首先要排除一些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思维实际上却与事情本身没有多大关系的人和事,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安下心来做出与我们有益的正确的判断和主张。我们要战胜于嘉平和于海山,——先姑且这样说——我认为我们唯一可利用的力量就是全体村民的力量,或者说是他们的意志。暂时我们没有这种能力,也就是说,同于嘉平相比较,我们还没有特别值得群众信任的地方,包括我们的行为、言论以及已经取得的工作成绩——假如我们有工作成绩的话。但是我们要去想,我们怎样才能利用到群众的力量呢?显然,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取得他们的信任。正如昨天你在医院里说,我幸亏没有碰见后塘村的万虎。我碰见万虎会怎样呢?自然是落选,为什么原因落选?就是因为我没有万虎的势力大。这就是我要说的,我现在一没有势力,二没有财力,凭什么和于嘉平去争?但是我可以去取得村民的信任啊,这是不需要金钱势力的。一旦取得村民的信任,再让我与万虎站到一起竞选村长,失败的就不会是我了。群众的力量是大的,这就好比募捐一样,十几亿人民每人拿出一元钱,结果就是一个‘亿万富翁’,这不是某一个财团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哪怕一个世界级的大财团也不行。看,人民的力量大吧?那么怎样才能取得群众的信任和拥护呢?除了嘘寒问暖之外,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我应该带头创出一条路来,怎样的路?就是村民只要勤快就能致富的路。走在这条路上,年轻人不会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沉闷,中年人不会感到一事无成的烦闷,老年人不会有老无所依的苦闷;女人有轻快的工作,男人有值得追求的事业,困难的人会得到真诚的帮助,孤寡老人会儿女满堂;勤快的人一年四季都会有活儿干,懒惰的人将因为缺少朋友而不得已舍弃游手好闲;因为秉承勤劳致富的优秀传统,养成敬老爱幼、人心向善的社会风气,善于嫉妒的人将失却自己嫉妒别人的原始理由,而投机取巧者会主动抛却旧业,重起炉灶信奉善果;奸邪的人会遭到隔离,偏激的人在人群里不会再有共鸣,崇拜恶势力的人将会遭遇应有的报应……难道这些还不够吗?那么,这一切如何开始实施呢?”王金凤停下说话。于爱军已经翻身坐起来。

“理想国,谈何容易?”他忽然又躺下去,像一个被急速放了气的皮球。

“难,但是必定要先迈出第一步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难道是一句空话吗?”王金凤说道,“还有‘愚公移山’,这类鼓励……”

“那是神话故事……”于爱军不客气地打断妻子的话。他认为妻子太过于幼稚。“要是有人告诉你说……这方面的比喻太多,我都懒得和你说。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神话故事和现实生活都分不开了。你呀,就是……”于爱军本来要说妻子是“书呆子”,想一下,没有说。

“神话怎么啦?它只要能被流传下来,就自然是有价值的。再说,我们吸取的是它的精神,并不是想要钻研其中的情节是否真实。还有呢,”王金凤看出来丈夫有意消遣自己,一时忘情,就好像恋爱时候一样跟丈夫据理力争起来。但是,一个一直令她迷惑不已的问题伴随她的说话悠忽出现在她的脑际,她不禁停下说话,脸上神色也凝重下来。稍作思考,她语气诚恳地对丈夫说道,“书上说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武则天在数九寒天下命令要她百花园里的各色鲜花一起盛开,——当然,这也是神话故事——那些奇花异草不敢抗旨就盛开了,只有牡丹花……”

“这更是胡说八道。”于爱军皱眉说。

“是啊,我当时也迷惑,这个神话故事反映了一个什么道理呢?难道就是为了说明牡丹花的高贵,然后是武则天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到敢于‘欺天’的程度?”王金凤自语似的,“不过,就是刚才,我忽然觉得,也许作者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呢。故事反映出武则天作为一个真实的女人喜欢鲜花,爱好美丽,同时也说明她是一个多么霸气的人。如果没有这种霸气,她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女皇帝的。”

“你说的不错,”于爱军说道,王金凤一愣。“她这就是‘欺天’,是目空一切,为所欲为的表现。她的下场也就是激怒天老爷,然后自取……”

“不,我们不是要借着这个故事去研究武则天。”王金凤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他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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