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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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村长-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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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于海一脸慎重的样子,不知是真的很用心,还是装给王金凤看。

“于海叔,我是在考虑我们今后怎样才能牵制住于嘉平。安排郑新燕不过是第一步,以后,爱军、大友,还有于福举我们可能都会用到。”

“村里哪里能用得下那么多人。”于海叹一口气,“郑新燕一进来,你再怎么用别人?你用他们干什么?”

王金凤脑子里一个念头突然变得清晰而明确。也许,这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已经很多年了,不过一直未曾这样清晰罢了。她还在城市里做工人时候,她就想,为什么人家能办工厂,雇佣工人干活而自己只能成为打工者呢?办工厂需要资金,“也许我就是缺少这个吧。”王金凤给自己找借口,“可是,那些厂长当初创业时又是哪里来得资金呢?贷款?借?是的,这两种办法都可以。那么为什么自己不去贷款不去借钱呢?哎,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看来,创业不只是需要资金。”王金凤没有胆量创业,但是她不止一次憧憬着有一位老板发现自己,然后任命自己做了个车间领导,于是自己大展身手,使得工厂效益倍增。在王金凤的这种畅想里,她以一个年轻女孩的警惕和活泼想到了一切细节,哪怕是和一名不正经干活的工人的一次谈话,一问一答她都想象得出。王金凤到底没有遇见“伯乐”,她遇见了自己的“白马王子”。结婚以后他们回到村子,中间也陆续出去做过工。平时于爱军喜欢看电视,王金凤乐意读小说。一些她想不明白的问题,她就在小说里找答案。为了成全自己想象中的工厂,使其生意兴隆,成为国家名企,她看一些和她的年纪、文化水平不相称的书。应该说,王金凤读小说还是本着看热闹的心理,她不乐意钻研一些困难的令人费解的问题,从经济到哲学到生活小说,她都读过,能读懂或者感兴趣的她读得认真,除此而外的书籍她只是走马观花的粗略地看一看。有些书,包括《资本论》,她知道那是一部好书,可是一部没有读完就厌倦了。她以“怕脸上生皱纹”为借口安慰自己。她的兴趣广泛,当初在一家织布厂上班,为了知道织布机的构造,她阅读了一些机械类的书籍;后来在一个外资的电子厂上班,她羡慕一个中国女孩讲一口流利的外语,于是又自学起外语,从英语到日语,韩语……这种情况坚持了有半年。直到今天,她偶尔还会在于爱军面前说几句外国语,并且说自己当初念过这方面的书,于是惊得于爱军赞叹不已。王金凤有自己的梦,可惜她有了孩子。为了教育孩子,也为了多赚钱,这几年,她很少读书,在她的思想里,孩子成了她牵挂的头等大事。成为母亲,她以为自己成熟了,也更贴近生活,成为一个地道的“现实主义者”。然而有时候一个过去生活的片段会无声无息进入她善于思索的大脑,于是她问自己:是不是我老了?每到此时,一种莫名的悲伤会袭击的她感怀万千,双眼浸泪。于是,她的思索一直未停,生活给了她更多的见解和主张。也许那种学习是无心,甚至是无意识的,那是一种习惯,一种经常保持上进心的人的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像人的欢喜就会笑,悲伤就会哭一样——他安排自己笑还是哭了吗?如果真安排,只怕倒笑不出,哭不出了。那是潜意识的东西,却并非出自天生。

王金凤答应丈夫竞选村长,或者是妇女主任。这使得她内心的想象再次丰富起来。她想到创办工厂。当于海说“哪里能用得下那么多人”的时候,她的那个念头忽然清晰或者说变得更为现实。她多想对于海说:“这几个人算什么?我们要用的人还要多呢。”但是她没有说。

“于海叔,你是没有算,假如于嘉平愿意落工资,我们几个人省下的工资可以雇佣两三名像刘莹那样的工作人员呢。俗话说‘人多好办事’,我们怕什么呢?”

“即使我们几个省下工资,雇人多了也是不好。村民是要有意见的。”于海淡淡地笑,这一个小时的谈话使他对王金凤有了更深的了解。他认为王金凤不是一个好蒙混的人,相反,这个年轻的或者说还很漂亮的女人很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但是于海又觉得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偶尔的说话里还是带出一种少不更事的稚嫩的孩子气。所以于海微笑了。“有些人他不看你怎么节省,他只看你怎么铺张。他们会对你说:一个小小的草帽村,要这么多工作人员做什么?看,你怎么跟他们解释?我告诉你吧,过去的草帽村,大事小情,就是于嘉平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你也一样,尽早地锻炼好自己,要是能一个人做主说算的事,就不要去依赖别人。权力需要集中制来为它保驾护航。眼前,为一个民事调解你就拿捏不住,想要委托别人。要知道,将来会有更多难办的事,你是不是都要去委托别人?这样子下来,你干什么?”于海大言不惭说道。

“谢二叔的点拨。我是想自己不被一些小事情围困住。如果二叔不同意,那我们先不去提拔郑新燕,我们……”

“不,民事调解的确不好处理,这我懂。你既然瞧得起郑新燕,提拔她也行,干好干不好是用还是不用到时候还总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先商量一下怎样让于嘉平同意我们提出的下调工资的建议,好吧?”


2。 十一章

 

王金凤回到家里,蒙头遭了于爱军一顿埋怨。

“你为了工作不吃饭就不吃饭,可是你不能这样愚弄人,出门时说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一去就两个多小时。你打算干什么呢?”

王金凤知道于爱军也没有吃饭,只好道歉。

“好啦好啦,下不为例。”她拉着于爱军的手进屋,“我知道你也没有吃饭,饿坏了吧?”

“哼!”于爱军做出不愿搭理对方的样子。“今晚大友来过,于福举也来过,见你不在家,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以前,”于爱军满脸的不乐意,“他们都是来找我的。现在,进门一见你不在家,他们脸上就都显出失望的样子。我啊,眼看就成了一个或有或无的人了。”

“他们没有说什么?”

“没有……只是说,仿佛为于元生的猪场,好像大友的堂兄于连军也要建猪场,过来讨你口气。”于爱军“醉翁之意不在酒”,急着说自己的事,“我打算趁农闲出去打工,你的意见呢?”

王金凤一愣。

“要是大友再来还提起于元生,你就告诉他那是于嘉平做得安排,让他堂兄直接找于嘉平要土地。”

“那明明是你在背后捣的鬼,要不于元生能捞着一点土地?大友为你的选举出了力,于元生为你做过什么?大友现在有那么一点事求你,你却让他找于嘉平。为了你,他和于嘉平早就闹翻了。你说,他会去找于嘉平吗?”于爱军有些气愤。

“你这就叫‘感情用事’。”王金凤把饭桌放到灶间地上,把饭菜摆到饭桌上,和于爱军面对面坐着小板凳边吃饭边说话。“正因为我们和大友的关系,我们反而不好直接参与。于嘉平可以给于壮批地,怎么就会不给于连军呢?你让大友和于连军先去和于嘉平申请,我在背后帮着使一点劲不行吗?”

“土地批不下来倒好,一旦批下来,那时候谁还领你的情。”

“那就看大友相信谁,和谁关系好了。照现在的情形,假如于嘉平批给他,他还是感谢我们的。关于于元生建猪场的事,街面上你不要提到我,只说那是于嘉平做得安排。有些人提意见,搞攀比,说什么‘我家门口也有一大片地,我也要建猪场’,他是真要建猪场?无非故意找茬罢了。原因就是我处理的那件事,他们不服气。你要一说那是于嘉平的安排,这些人马上就不言语了。这是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或者只是幸灾乐祸,他们以自己的见识相信自己相信的人,佩服自己佩服的人。对于这种人你只有做出令他们惊讶的成绩出来,或者明显比他们有力气,或者有钱有势,使他们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和反对对你来说都显得无关紧要,于是他们就会对你表现出非常善意的一面。比方现在的我和于嘉平去处理一件事,如果听说是我处理的,意见就会很大,如果是于嘉平处理的,意见就会很少。他们不看结果只看人,什么原因呢?就是人家不相信你。”

于爱军默默地看一眼王金凤。

“这我知道。别人给你添乱,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于连军的事咱先不管。”于爱军皱一下眉头。“我要出去打工,第一是为了挣钱,第二……我也帮不上你的忙,不如……”于爱军似乎在下着决心,“咱们王庄镇三十几个村子,你是唯一的一个女村长,那么有能耐,我,不想做一个内当家的……”

王金凤扑哧笑出声来。

“谁封你做了个内当家的?”

“还用谁封,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你在外面挣着工资管着事,我呢,一点作为也没有。”于爱军有些颓废地说。

“你跳腿一走,咱家的果园怎么办?”王金凤看着对面的于爱军摇摇头,“你说没有作为?你为什么不多替我想想办法?你不是要做村长吗?你就好比自己是一个村长,仔细想想我下一步该怎样办?我们是一家人,现在这世界上,还有谁比你对我,我对你重要?你就是一头钻进落选的阴影里跳不出来。你看,我现在是空有个村长的名分,没有村长的权力。于嘉平又在和许成发联系签订下河套的承包合同。于嘉平要入股,不知真假。他现在就是要我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民事调解和土地建设由于海分管,治安问题归于勘处理安排,可是他就是让人直接过来找我。我身为村长,怎么可能往外推?既然我不往外推,大家就更愿意来找我。现在就是这么种情况,不用于嘉平作安排,大家自然就会来找我,天天小事一大堆,有时候我就怀疑这部分群众是不是故意的,以前于嘉平书记、村长一手抓的时候,也是这般忙碌?在一些大事上面,比如申报扶贫补助、承包合同、买卖物资、项目建设、财务总结和账目报销……哪怕就是对外的一场普普通通的应酬,他也一点儿不用我操心。有时候他宁可用于海山跑镇党委也不用我去。吃吃喝喝的费用到现在为止依然不用我签字就可以报销。于海山倒是学乖了,一些账目根本不用我经手。我要他拿出来,他还让我去请示于嘉平,或者就说他要亲自去请示。于嘉平呢,对这些事只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装糊涂。他对于海山很放心,可是我对谁放心,谁又可以让我放心?现在的我头衔是村长,实际上还不如当初的于廷之说话好使呢。于嘉平就是要用许多小事困住我,使我打退堂鼓,或者却是名声扫地——假如我还有一点儿名声的话。要知道,越是小事情越难处理。历史上,有多少人本该做出一番大事业却被一些琐碎事耽搁了,结果一事无成;又有多少大事情是败在一些小事情上,使人遗憾终生。我呢,权当是在锻炼自己,我一点也不觉得心烦上火。但是,我想找一个人来帮我,就是把她正式安排进办公室……”

于爱军眼睛一亮。

“在村两委里边,有事情我只能和于海商量。”王金凤继续说,“于海是个要做书记的人,他的想法和打算与我的不同,有时候我们根本想不到一块……”

“我可以帮你呀。”于爱军提示说。

“我怎么把你安排进去?你以为于嘉平会答应吗?不要说你打过他,就是没有,他也不会同意。再说,村里人会怎么想我们夫妻?”

于爱军不禁低下头去,一脸的愤慨。他心里是不满意王金凤的说话,愤怒也是为此而生。

“你就是耐不住性子。你要帮我何必非要在村办公室占有一席之地?你细细地想,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不就是帮了我吗?我们两个一条心,你还会说没有作为的话?”王金凤忽然放低声音,语气温柔地说,“爱军,你要帮我,我的成绩就是你的成绩。”见丈夫不为所动,王金凤又说,“大娃,你等我到年底,权当是在为我做出牺牲,假如这半年里我还是一点成绩做不出来,我就辞职不干了,咱们一起出去打工。好吧?”

于爱军抬头看着王金凤亮闪闪的眼睛,他知道妻子是动了真情。

“我其实也不愿意一个人出去,尤其这个时候,你刚刚干上村长,我……”于爱军叹一口气,“我是自私的……金凤,”于爱军脸上神色一变,显得精神抖擞。他下断语说,“你是个不寻常的女人。”

王金凤知道丈夫隐藏了许多说话。她看着他,没有言语。

于爱军也看过来。

四目相对,眼神连接成桥,——或者可以用“光缆”形容?因为这一刻,他们依靠眼神作交流何止道尽千言万语。四周是那么的静,空气的流动也被消音;爱与理解形成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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