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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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村长-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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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笑意,说话斯文。

“人家能停车吗?”于爱军有些担心。

“可以的。”那人很友好地笑笑。“只要说去砖厂,他们是愿意的。就像你这大块头,”那人仔细端详于爱军说,“他们会以为你就是砖厂里的工人哩。”

“这儿怎么没有通公交车呢?”王金凤皱着眉头问。她看不惯笑眯眯女人似的男人,为了怕日头晒头顶上还撑一把新鲜颜色的太阳伞。

“有啊,”中年男人有些奇怪,“许多过路的客车经过这里……当然,你们也不需要坐客车。这周围的厂子里都有厂车,路上走的也多半都是厂子里的工人,要么就是本村的人,只要招手,车子都会……这不,过来一辆运砖的车,它是我们村建筑公司的,你招手拦一下。”他指挥于爱军去路中间拦车。于爱军本来不好意思,但是在中年男人的催促下,只得硬着头皮去拦车。大卡车“吱嘎”一下在于爱军身旁停下。

“你怎么不往路边靠一靠?也不怕撞到你!”开车的司机是一个年轻小伙。他光着上身,歪着身子打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大声问于爱军。

“搭车去砖厂的。”中年男人在于爱军后边说。

“上车,快。”司机毫不犹豫。于爱军上车之后回身拉王金凤。“怎么还有个女的?”司机似乎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拒绝。

王金凤上车之后,对着车下还望着自己的那个未老先衰(她认为)的中年男人道一声谢,不待那人的笑布满一张肌肉有些下垂的白脸孔她便关上车门。汽车发动机隆隆响着,车身颤抖着起步。

路上,于爱军敬了年轻的司机一颗烟卷,彼此的话匣子便被打开。司机很健谈,不待于爱军问,说话便滔滔不绝,从他的工作说起,到喝酒交朋友,到他的老家……于爱军几乎插不上嘴说话。王金凤原打算问司机几个关于制砖厂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懒得很(许是晕车、缺少午睡或者没吃中午饭),没有问。

路程果然很远。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开车的小伙瞌睡似的大口打个哈欠,自言自语似的说一声:“到喽。”

杨庄的制砖厂建在一座高山上。上山的公路修的很好,水泥的路面宽敞而平坦,不过因为车流量很大,路面覆盖着一层已经被碾得很细的灰土。大概是空着车,或者是司机年轻气盛,有意在两位乘客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开车的技术,大卡车呼啸驶向山顶,车后边扬起的尘土可以使汽车隐身。没办法,于爱军歪过身子隔着王金凤伸手把敞开的车窗玻璃摇上去。年轻的司机眼睛一瞥于爱军,脸上是微微的一个笑,车速却是更快了。从山上有满载着大块转的汽车下来,虽然下坡,车速却很慢,显然是超载了。公路两边,一直离开很远,无论高大的柏树还是低矮的野草,枝叶草茎全被灰黑的粉尘密实地包裹起来,没有了它们本来的颜色,与远处的青山截然不同。

制砖厂渐渐露出来。它的四周没有围墙,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大型的料场,许多的炉渣和沙子堆积得如一座座小山,还有几台大的挖掘机和铲车停在料场外围。不远处,放置着许多设备,设备安装巧妙,之间互有联系,一看便知道是一套免烧砖的生产流水线。设备旁边,大小形状各异的成品砖被排成队伍,砌墙似的摞得很高,整整齐齐排出很远。显然,杨庄砖厂不但生意兴隆,资金也是非常雄厚的。在料场的另一边,有几个大型的钢结构的厂房。其中一座厂房外边,有一个并不算太高的建筑面积却很大的似乎水塔的建筑,这个水塔似的建筑物下边,同样露天放置着一些设备。整个料场,或大或小破碎的灰转头随处可见。料场外的山沟里,有更多的丢弃的砖头。

在料场外侧,于爱军和王金凤下车,司机开车去一排钢结构房屋的后边。

“对了,今天不是放假吗,你们还来干什么?”司机待他们下车之后补充问了一句,大约也算是再见的客套话,因为他几乎没有说完话就把汽车开走了。

“呵,想不到这样容易就进厂了。”下车之后急忙快走几步躲开汽车扬起的尘土,王金凤“啊”地吐一口气,颇有些高兴地说道。她在心里感谢这位年轻的司机,还有她问路的那位中年男人。她因此心情格外开朗。“天底下还是好心人多。呵,咱们草帽村什么时候能有如此规模呀!”她环视眼前景观,心潮起伏地发一声感慨,“看刚才那个人,腰板笔直笔直的,在咱村子里,能找出那么几个来?唉,要是咱们村的老百姓能这么享福就好了。”

“你说你问路的那个“娘娘腔”的人?”于爱军跟过来说道,“他的两只眼睛看人贼溜贼溜的,开始我还不放心他,以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想不到人家原来是一个热心人。“于爱军也为事情顺利感到高兴,颇有些抱歉的谈到那位帮他拦车的中年男人。

“走,看看去。”王金凤沿着料场外围朝厂区内走去。于爱军急忙跟上。

“那边有水龙头,你还是过去洗一洗脸吧。”于爱军指着不远处一排镶着铝合金门窗的民房似的矮房子外的一个自来水龙头说。

“你也过去洗洗吧。”

两个人走过去。于爱军替王金凤打开水龙头。

“呵,凉快吧?”于爱军问洗脸的王金凤。

“两位是刚来的吧?在哪个车间上班?”从矮房子里冷不丁出来一个人,王金凤和于爱军专心对着水龙头洗脸,竟没有发觉,吓了一跳。“你是?”那人三十几岁,中等个头,身材瘦削,笔直腰身,短袖衣服外的两条胳膊如灵巧女人一般细;稀疏的头发长而顺贴地倒在头皮上,,却是黑的淌油;长瓜子型的脸色是憔悴的白里泛黄,额头上更是许多的抬头纹,两条短而稀薄的眉毛下两只眼睛大的玄乎,内中的黑眼珠却是亮晶晶地发光,显得精神饱满,他也因此不会被人错误以为是身体衰弱。他穿着一件灰底带黑点点的短袖上衣,浅褐色裤子,因为布料正宗,衣裳显得比人还要有气质。他站在门前台阶上操着一口比较正规的(于爱军和王金凤觉的)普通话口齿清楚地说话,看见王金凤,两只大眼睛似乎更大更有神也更活泼一些。他盯着王金凤问,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在为下一句说话做着准备,而脸上却是一副长辈关怀小孩子一般亲切感人的表情。

“我们不是这里的工人……”于爱军代替王金凤说。

那人眼睛一瞥于爱军,又看王金凤。

“我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来找活干的?”

“不是,我们就是先过来看看。”王金凤回答说。

“唔?”那人满脸笑意,“看好了再过来?行啊,砖厂正在招收工人。我们在市里许多地方张贴着招工广告。你们就是看见那广告来的?哈,”他自嘲——实为得意——地笑一下,“那广告词写的怎么样?那都是我起草的,还算清晰明了感人肺腑吧?”

王金凤知道对方是这砖厂的负责人,但她认为这个“烟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心里这样称呼对方)”不可能是砖厂的厂长。她的态度却恭顺起来。要知道,杨庄有值得王金凤羡慕和佩服的地方太多了。何况她也正有求于人家。

“我们不是来找活干的。”于爱军因为对方老是看着王金凤,心里有些不高兴。

“请问,你是……”王金凤问。她试着用普通话发音,可是感觉很不习惯,别扭得慌。

    ;“我是这砖厂的业务副厂长。可以说就是这砖厂的实际负责人。”那人颇为神气地说,他倒是没有注意到 王金凤因为说话方言太重的难为。

“请问……”王金凤被这位厂长的神气活现感染,说话清楚起来。她很礼貌地问。不过她话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

“我叫杨本忠。我姐夫叫杨世恒,我姐叫杨丽……”那人看王金凤和于爱军表现平淡,不满意地停下说话。

“杨厂长,”王金凤客气地说。为了防止说话再次被人打断,她的说话快速一些。“我们是来参观学习的。”

“参观?参观什么?”杨本忠想不到有这样回答,感到惊奇,脸上笑容却丝毫没有收缩。

“参观你的这个砖厂呀。”王金凤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自认为无需对此人撒谎。她笑着说,“我们是……”王金凤原要说“我们是夫妻俩”,话到嘴边又改口,“我们也想要办一个砖厂……”杨厂长看一眼于爱军,颇有些明白地点点头。

“明白了,你们是取经来了。”他看着于爱军,眼珠灵活地在大眼睛里转,“这样吧,你们到我办公室坐坐。”他转身,办公室门敞着,他领头走进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身说,“你们来得不凑巧,今天上午停电,所以工厂放了一天的假。你们是哪儿的?最好你们是明天来,那时候厂子里是机声隆隆,人人忙碌,热闹非凡呐。我们厂的产品高中低档都有,可以建民房,可以盖高楼,有承重砖,有填充砖,有异形彩砖,根据使用要求和环境场合不同,价格有所不同。总之,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是供不应求。就像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几乎不往外发货,自己村的建筑公司都不能保证供货,建筑旺季吗,哪里能生产得出来?”他礼貌地请于爱军和王金凤走进去,他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这么说你们厂的产品是非常好卖了?”进了办公室,王金凤顺嘴问道,同时扫视一眼这个外观普通,内部气派、整洁、明亮的办公室。她的心里羡慕的了不得。

“那是肯定的。坐,你们坐。”杨本忠回身冲于爱军和王金凤做个请坐动作,自己先歪在靠墙脚打一个直角弯的一排皮子发亮的沙发里。“今天是停电,没有空调,要不这房间里是很凉快的。我不经热,热我是受不了的。”

于爱军给杨厂长递一颗烟卷,他正惭愧自己的烟不够档次,结果烟还没有递出去杨厂长已经摆手说不会吸烟。于爱军对烟卷也没有太大兴趣(也是见办公室万分整洁,不好意思吸烟),就把烟卷装回到烟盒里,自己也没去吸。

令王金凤惊奇的是办公室里并不是太热,也许是前后几只窗户都装着纱窗,或者却是自己刚从炽热的太阳底下走进来的缘故;四处也不见一只苍蝇,这是不容易做到的,显然是放了驱赶苍蝇的药片或者药水,但是王金凤没有发现,也没有闻到空气里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她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

内间一个二十左右岁穿白色短袖上衣,蓝色制服一般裤子的年轻女孩双手端一只小的茶盘过来。女孩衣服下摆束在腰间,显得腰肢细巧,身材苗条。于爱军和王金凤坐到杨本忠斜对面,让杨本忠自己独占一边的沙发。女孩走过来,在沙发前的黑色桌面的茶几上摆上三只小的,如同比较大一点的酒杯一样的晶莹剔透到几乎透明的蓝色茶杯,然后弯腰手脚麻利的沏茶,倒茶水。杨本忠漠不关心地躺似的坐在那里,看着女孩,也仿佛在看茶几油亮泛光的桌面,或者那几只小巧玲珑的蓝瓷茶杯。王金凤顺着杨本忠的目光看见一张清纯可爱,白皙娇嫩的青春靓丽的面孔,这张红润白净的面孔不需要那件洁白的白色上衣的映衬,反而使白色上衣显得更其洁白素净,有了生命一样新鲜。王金凤发了一会儿呆,她在想自己年轻时候是否也这样洁白无瑕、素净典雅甚至是雍容华贵过?女孩苗条的身材,文静的外表,精心打扮过的漂亮容貌以及礼貌而灵巧轻盈的动作的确是震撼了王金凤爱美的心。她举目四顾,确信在她和于爱军没有进来之前办公室里除了这一对之外再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她因此颇感奇怪,由着世俗的观点她又以为这女孩一定是……王金凤感到了自己的丑陋,于是停止了浮想联翩。于爱军仔细看过女孩一眼,之后只好偷偷拿眼瞟着女孩,既防备女孩发现,也防备别人看见自己在端详女孩。

喝茶的时候,于爱军心里很为那只小巧的茶杯发笑。茶杯拿在手里,于爱军笑在心上。

“茶叶不错吧?”杨本忠很有信心地看着王金凤。王金凤也对着他笑。如果这时候王金凤的心意可以表露,可以听见她在对自己说:我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呢?假如成为朋友,也许他可以永远帮助自己吧?那么怎样才可以和他成为永远的朋友呢?男人靠烟酒交朋友,女人靠什么?女人不同于男人的办事方法——换言之,女人优于男人的地方是女人能够温柔贤惠、因可爱而迷人。那么,我可以凭这一点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开始有交往,有业务往来……也许是刚才的震撼,或者是自我批评的过分,王金凤想以一张女人温柔而动人的笑脸来取得对方的信任和友爱。

作为回答,王金凤深刻地点点头,她的大眼睛别有风情地同时扑闪了两下。

“我实在不懂茶叶。”她补充说。

“唔,还没请教两位家乡地址,尊姓大名……”杨厂长忽然坐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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