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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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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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皇帝大叔那告状不是她的本意,惹他生气也不是她的初衷。
  只想和他重头再来一次,按正常的程序发展一次,从牵手到接吻,再拥抱,然后那个啥……回忆起打闹时触到的他衣衫下坚实挺拔的曲线,回忆起那一双手掌心里嵌着几颗薄茧习惯性地扭她脸蛋——一切都与臀上的伤痛交相重叠,她又无法控制地恨起他来。
  手指不自觉地按紧胸口,脏器间流淌着的仿佛不是鲜血而是硫酸,灼得她千疮百孔。心脏一阵几近凝固般的窒息,不要,不要,不要……
  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白虎拖着沉重的步子打算离开栖月殿,突然,敏感的双耳捕捉到一丝不明的讯号——有刺客?!
  如光影刹那间的交替,栖月殿的琉璃顶上现出一个黑衣的身影……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老猫,一跃跳上前院高墙,下一秒点在墙边老树最高的枝杈上,叶子竟没被撼动分毫,白虎只觉一道劲风从眼前掠过,那个黑影直奔广陵宫南院……
  用力拧了拧脖子,心中不禁叹道:殿下的轻功又精进了啊!
  原本以为耗完了体力就能入眠,谁知翻来覆去睡意全无。无月的春之夜各色草木都散发着幽香,似乎引着他去寻找今晚不在身侧的那个她。
  莫伯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她——愠怒的她,羞恼的她,鼓起腮表示不满的她,背过身去故意不理人的她,千百个不重复的画面交替出现。
  跟白虎斗剑的时候,他看到林娘挎着篮子从栖月殿出去了,稍一分神剑气就被压倒,随后又看到她垂丧着表情归来,心思瞬间栽进深渊,手中长剑拿捏不稳竟掉在地上……
  他气她,发誓绝不去探她,要教她一个人好好反省!
  可何必要自欺欺人,明明那么想她,明明那么心疼她,明明打在她身上的每一下都像敲在自己心头……
  微妙的夜风像是诱人犯罪的妖精在他身边旋转,站在李公公说过的那个小屋前手抬了又抬,最终没勇气推门进去。
  屏住呼吸,凝起内力,听到房里她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熟睡。
  等了好久,一步都不敢挪开,生怕弄出响声会惊动到她。恍惚间房里传出模糊不清的说话声——这丫头还是改不了说梦话的坏毛病,莫伯言双唇上扬回想起她常常在梦里喃喃地说“粉团子好吃,好吃,好吃”,但现在听到的似乎不太像,虽然也是“好什么……好什么……”
  闭上眼又耐心听了一会儿,心猛得沉了几下,她带着哭腔:“好痛,好痛,好痛,不打了……”
  双眼蓦地张大又疲惫地合上,你究竟是真的倔犟,还是只在我面前不愿低头?你本不是那么坚强,为何对我却是咬紧嘴唇没有一句求饶?
  今天的你一定哭得很伤心,却没有让我看见,今天的你一定疼得很厉害,却不愿让我听见,我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直到下半夜,房里不再传来任何动静,莫伯言才悄然离去。一身黑衣如同夜幕的一角,即使被风翕动,依然分辨不清。
  清晨的时候,天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像有人在耳边软语摩挲,这与册封太子的庄重气氛有些不符。
  景轩帝派来跟随他三十余年的总管常公公,老太监微有发福,一脸喜气洋洋,冒雨挺直了身板朗声道:“皇长子广陵王莫伯言,明德皇后之子,生有异禀,龙章凤姿;天授神智,忠孝廉信;待人进退有度,行事精明果决;才学博天下,心胸纳百川;今以子为东宫,上申天帝之旨,下遂苍生之愿;俯稽图纬之文,仰跂祖宗之烈……”
  整个广陵宫的人几乎都聚集在前院不大的广场上,谁都打心底里有股子自豪感。理所当然,殿下被封了太子,从此大家就是在太子宫中当差伺候,供给和月钱翻倍了不说,以后离宫回老家可有的是资本炫耀呢!
  唯一心情不佳的大概只有莫伯言,不过任谁都已习惯了广陵王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孔。
  册封太子妃的圣旨并没有跟着一道来,父皇或许知道了跟她正闹得不愉快,或许是有其他考虑。不过就算来了又怎样,说不定会惹她再一次撒泼犯事。
  三弟兴安王因南疆蛮民暴乱,早早地赶回去了,前来广陵宫道贺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莫仲思……不过他那一脸的恶狠狠绝不单纯是来道贺的,反倒有点寻衅滋事的势头。
  莫伯言遣散了下人,院里只剩他们两个对峙着。
  “什么时候才肯放了青莲她们!?”莫仲思脚步还未站稳就抛出气势汹汹的一句话。
  莫伯言没有作答,只用唇角和眼神堆砌了一个冷冷的笑容。
  一向温文尔雅的莫仲思少有地瞪圆了双目,冲上前一把抓住莫伯言绣着龙鳞图案的领襟,他的内力武功远不如莫伯言,但此时愤怒占据了他九成九的大脑,顾不上那么多。
  “仲思,该放的时候自然会放……”莫伯言假意耐着性子解释道。
  “卑鄙!你不怕我奏明父皇么!?”
  莫伯言轻而易举就移开抓住他领襟的那只沾满怒气的手,慢悠悠地说:“你私自带走本王的爱妃,还有脸威胁我?莫仲思,你没资格跟我求情……”
  被强行扳开的右手传来一阵阵骨头粉碎般的疼痛,莫仲思额上沁出汗珠,咬牙切齿,“你,你……你等着后悔吧!”
  目送着莫仲思仿佛燃起来的背影远离,刚刚的胜利感没给他带来丝毫的愉悦,手里紧攥着明黄墨黑相间的圣旨,眼前浮现出的画面却是她撅着嘴转头对他说“莫伯言,肚子饿了”……
  东殿每日都有人打扫,所以并不太脏,但对于昨天被重责了三十大板的姜隽雅来说,这儿又是一个地狱。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她就被现任执事房总管的茗潞拖下了床。她暗骂自己,怎么当初忘记跟莫伯言告状呢!上次害自己差点被淹死,这回见她虎落平阳,又做起了恶狗,真欺人太甚!
  “您可得记着殿下的话,不打扫完不准吃饭呢……”茗潞在她旁边迈着碎步,表面上看着还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儿。
  姜隽雅懒得跟她斗嘴,有本事别给姑奶奶缓过劲来,到时候生吞你三个茗潞都不吐一根骨头!
  自从茗潞做了执事房总管,新进的宫女都被她逐个欺负了一遍。眼下真是冤家路窄,执事房就是专门监督宫女太监们做事的,那她茗潞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就算以后姜隽雅爬回莫伯言身边又怎样,自己可是领着广陵王殿下的令牌办事。再说了,父亲最近升官做了兵部侍郎,她会怕这个小丫头报复?哼……礼部尚书贡大人早在父亲面前诉过好几次苦,根本不承认她是他义女。
  跪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从昨晚就没吃饭的姜隽雅眼前有些模糊,每次总是她擦到哪里茗潞就跟到哪里,顺便踩踩她擦过的干净地方。
  偌大的东殿锦华厅里静悄悄的,茗潞昂着头双臂抱胸,地上那人只要稍有懈怠,就结结实实地给她一脚——还一定要踹在她本已伤痕累累的臀部。
  要是没有屁股上那点伤,要是她吃得饱饱的有了力气……茗潞!不把你打得一头包一脸血,姑奶奶就跟你姓!
  “哎哟!谁呀!”茗潞捂着后脑一声惨叫。
  难不成诅咒真能应验?那她咒莫伯言不得好死怎么好像没效果的样子?
  “啊!!血!血!我流血了……”
  姜隽雅看清了打在茗潞后脑上的是几块鹌鹑蛋大小的碎石子,都是从门外很高的树冠间发过来的。
  “救命啊!!有鬼……”茗潞惊愕地看着满手鲜血,转身夺门而逃,老远都还能听到她像垂死的母猪一般的嚎叫声。
  惊愕的不止是茗潞,姜隽雅也觉得背后冷汗直冒,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想喊却想起东殿里的人都被茗潞遣到别处去干活了。
  尽管是白天,却因为下雨天色有些灰暗,她忽然有种夜深在树下看到一袭白裙的长发背影的恐惧感……
  门楣上冷不丁垂下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脑袋,姜隽雅拼命吞咽着不断涌到喉头的酸水。
  出乎意料的是,那脑袋上的一双大眼睛正眨巴眨巴望着自己,熟悉的弯眉和微翘的嘴角,【炫】恍【书】然【网】间姜隽雅如见了亲娘似的眼泪汪汪。
  ——从门楣上跳下来站在她面前的,不正是一袭黑裙,左脸侧带着红色伤疤的朱雀么!
  姜隽雅马上就想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无奈膝盖跪着擦地已经酸麻得抬不动,屁股上又胀又痛,想挪过去都难。
  朱雀三两步冲上前抱住了她,听到颤微微的声音闷在胸前的衣襟里,她说着:“朱雀,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我一直在平清宫养伤,今日平清王殿下让我来看看你。”朱雀任由她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肩头,心里百感交集。
  “呜呜呜……朱雀,我好惨……”姜隽雅硬撑着站起身,用脏乎乎的手背擦眼角,顿时太阳穴印出两撇上扬的黑迹。
  朱雀不说话,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双手轻轻梳理着她的乱发。
  “对了,给你带了些药膏和吃的……”朱雀解下背上的包袱,找了个平面摊开裹布。
  姜隽雅敏锐的嗅觉一下子扑在那几块被压得有些散碎的松仁饼上,毫不客气地就抓一个在手里,不顾形象地大嚼起来。
  “好好吃……好好吃……”
  她的目光满带着饥饿和感激,一边把饼很贪婪地塞进嘴里,一边用手不停地抹着眼泪,朱雀心想,有必要感激涕零到这种程度么。
  心里也骂起广陵王,尽管他是自己主子的亲皇兄,却把一个弱女子欺负成这样,简直有负于他现在皇太子的名号。
  吃完几块饼,胸口有点堵堵的,大概是刚刚太急,噎着了。
  她翻了两下白眼,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
  朱雀将药瓶递给她,她摇头推开。
  “怎么了?为什么不要?”
  “早都……不疼了……”姜隽雅挠着头发尴尬地笑笑。
  不疼?怎么可能……是不好意思吧,毕竟伤在那种地方。
  朱雀有意给她留面子,想来广陵宫里的金疮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好好照顾自己,广陵宫我不能常来。”朱雀看看屋外,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怡人……
  “朱雀……对不起,我救不了青莲她们,你带我跟莫仲思道歉好不好?”带着些许忐忑不安,她耷拉着脑袋。
  “平清王殿下没有怪你,不是你的错。”再一次拍拍她,朱雀自认不太会表达感情,猜想这样应该算是一种安慰。
  当那一袭黑色的裙衫被茂密的树叶遮蔽住,姜隽雅周围只剩下忧伤的空气沉甸甸的。
  她返身回到殿内接着干活,至少,今天朱雀来看她了,这股动力又可以支撑她好长一段时间的!
  然而姜隽雅没有发现,朱雀原路返回时跳上的不是飞来石子砸伤茗潞的那棵大树……
  朱雀也早就意识到有人和她一样潜藏在东殿附近,但凭她感知的气息来看,绝不是那个令她胆颤心寒的广陵王。
  打扫完东殿已到傍晚,朱雀送来的松仁饼早就被她消化殆尽,现在又饿得头昏脑胀,不过好在莫伯言说过,打扫完——就能吃饭了!
  拎着水桶两脚像踩在松软的棉花地上,这感觉可一点儿都不好。
  前面的那个男人,长得真像莫伯言啊……哎,像谁不好非要像他,姜隽雅摇头叹气,一脸惋惜。
  桶里的水一路泼泼洒洒,脚上穿的旧鞋子底下一点棱痕都没有,踩到湿漉漉的鹅卵石上,“啪叽”一声她就摔在地上。
  反应迟钝了好一会儿,坐在一片水迹里,裙角湿透,直到屁股瓣上传来仿佛裂开般的疼痛,呜哇哇她又哭开了。
  远处的人虽然像是莫伯言那个恶面修罗,但一定是个外冷内热的大好人,此刻正伸出双臂就要来扶她……
  姜隽雅也很配合地做出“要抱抱”的动作,谁知脑子里仅剩的那根弦突然重重地弹了两下——莫伯言!那个是莫伯言!
  什么也顾不上了,屁股裂了就裂了吧,还能留个囫囵身子。姜隽雅爬起来的速度超乎她自己的想象,他的大手像是野兽的利齿一下子咬住她的裙角——
  “你干什么!”极力地要拧开他五指,此刻好想手上有什么利器能助她一臂之力。
  “伤有没有好一点?”语气轻柔。
  “滚!”
  “干嘛那么犟!听话一点不行么!”莫伯言五指微松,想用双臂环抱住她,好让她别像砧板上待宰的活鱼那般乱跳。
  他只一松姜隽雅就挣脱了,双手狠推了他一把,喉咙有些沙哑地叫道:“你走!你走!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毫无反抗地被她一直推到墙根下,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瘦弱的小身子一瘸一瘸地越跑越远。
  夜深的时候月亮露出大半张脸,莫伯言又去小屋找她。
  一天的劳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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