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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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佳话-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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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竟不回来?”雪香曰:“在柳曲江家。”冷氏曰:“我从没有听见你有姓柳的朋友。”鹤奴在旁曰:“这柳相公是与竹相公相好的。今年春上相公同松、竹二相公出去游春,会过一次。”冷氏曰:“既与竹嶰谷相好,怎不与他同去?”雪香曰:“是在半路遇见的,他必强邀到家,故未与嶰谷同去。”冷氏曰:“今春才会过一面,何便打扰人家。”雪香曰:“他必留饭,饭后天暮不能行,遂宿一宵。”冷氏曰:“以后夜里少坐人家,免得鹤奴候门。”雪香应诺而出,欲急到松、竹家商量桂蕊之事,恐母以日日外出见责,将行复止。

闷了两日,正欲到松、竹家,不意二子偕来。雪香喜曰:“二兄应念而至,真慰我心!”松曰:“雪香前夜往哪里去了?”雪香以实告之。竹笑曰:“我亦疑在彼处。”松曰:“桂蕊从不宿客,何独留你?看起来不留客亦是沽名。雪香前夜领略一番十五年刊行于《清议报》。后编入《谭嗣同全集》,为较为完,果是未绽海棠否?”雪香曰:“虽是留宿,不过对榻清谈,绝无他事。”松曰:“坐怀之乱,古今没第二个鲁男子。雪香虽矢天日,其谁信之?”雪香曰:“不信由你。”竹曰:“一夜清谈,哪有许多话说。”雪香遂将桂蕊之言一一告知。竹曰:“彼所蓄积已有千金,鸨儿纵不贱售也不为难,雪香可亟图之。”雪香曰:“如千金尚不肯售,奈何?”竹曰:“我前已说过,如费用有缺,我自任之。”松曰:“雪香自可放心。嶰谷谅非虚语。”三人谈论一会而散。

过了数日,雪香复到销魂院来。鸨儿见连来数次,并无一文烟花费儿,遂将前恩忘了,转生厌弃世界观。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唯一科学的世界观。,答曰:“今日桂姑娘被人家接去,老爷改日来罢。”雪香账然而返。一连去了数次,鸨儿俱架词支吾,不容一见。时值天气炎蒸,路不堪行,雪香遂有月余未去。

到八月初,残暑已退,清风徐来。冷氏谓雪香曰:“你父自春初游西泠,至今未归,又无音信宁静的涅槃境界,才能求得解脱。在美学上,他是反现实主,不知在何处栖迟。我久欲命汝去寻个消息,因天热未便。汝今可到西泠,接汝父亲回来。”雪香曰:“孩儿正有此意,但老母在家无人看管,必须嘱託松、竹二兄。”冷氏曰:“这也可得。今日初二,初四是个吉日,便好觅舟起程。”雪香应诺而出,心中念着桂蕊之事未就,遂急到销魂院来,冀图一见,鸨儿终是相阻。雪香惆怅,复到松家。竹嶰谷已先在那里。雪香曰:“正欲会了翠涛,即会嶰谷,不期一齐都会着了,省我走路。”松曰:“雪香何颜色匆遽乃尔?”雪香曰:“初四日将往西泠接我家严,但家母无人看管,意欲拜托二兄。”松曰:“雪香怎说拜托二字,伯母即我母也,自当事奉殷勤。”雪香曰:“如此,则感谢不尽。”竹曰:“老伯去西泠数月,雪香定省久□,此去正是为人子的道理,但桂蕊之事奈何?”雪香默然。竹曰:“桂蕊以身相托,雪香既亲允诺,若谋而不成,岂不是薄幸一流。”雪香曰:“我正为此事挂怀,前去数次,鸨儿见阻;今日又去,复不能见,不知鸨儿是何意思。”松曰:“有何意思?此辈眼中只认得阿堵物。雪香去数次,一毫金资没有,故不容相见耳。”雪香曰:“弟欲速成此事,不料屡未得见,以致迟延至今,兹复有此远行,心实委决不下。”松曰:“雪香可放心去,此事我与嶰谷必当尽心谋之。”雪香曰:“若得二兄仗义,小弟铭感五中,但宜速勿迟,恐其事久生变。”竹曰:“雪香去后,我必与翠涛作速办理。”忽鹤奴至,曰:“太太请相公回去。”松曰:“今日暂别,明早我同嶰谷必来。”

雪香辞松、竹归,冷氏曰:“你在哪里去了?今日可将行李收拾齐备。”雪香曰:“到翠涛家去了,行李也没有什么收拾。”说罢,即到索笑斋去。

次日,松、竹果来。冷氏闻知,即出相见,谓松、竹曰:“小儿明日往西泠寻他父亲,家下无人,恐有些小事敢劳二位照应。”松曰:“这是自然,不须伯母吩咐。”冷氏又细问二家近况,松、竹俱说过一番。竹曰:“雪香年已十八了,婚姻之事也须早议为妙。今到西泠,往返数月,今年又过了,倘有可以相对的,伯母亦可作主。”冷氏曰:“近处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还劳二位留心。”松曰:“姪与嶰谷自然留心。”冷氏曰:“我闻西泠人物秀雅,孩儿此去会见你父,倘有相得人家,定一头亲事回来也好。”松曰:“奇缘作合,也未可料,雪香正须留意。”雪香曰:“一切相托,弟自西泠回时,自当踵门叩谢。”松曰:“所托的事俱是义不容辞,但恐有做不到处耳。”冷氏曰:“二位贤姪不须走了,我去办午饭来。”竹曰:“叨扰伯母怎好。”冷氏入内去了。松曰:“嶰谷你怎想到雪香婚姻之事?”竹曰:“为月香留过进步耳。”松曰:“何故?”竹曰:“趁老伯未归时,急将月香赎出,诡言有个门户相当人家,为雪香作伐,伯母以我等为实,必然应允,后来完婚时,以月香才貌那个大家子女比得上,伯母一见,必更喜欢,益信我言,匡妄这事岂不知不觉就成全了?”松曰:“是便是,倘伯母已经允诺定聘,老伯回时访查人家,你将何以处之?”竹曰:“我有个疏远戚属,孑然孀妇,将月香作彼女儿,亦可遮掩。”松曰:“荒唐事,切不可做,嶰谷这个主意差了。”雪香曰:“且将月香赎出,再作计较,见机而行,不必预为筹画。但即此一计,已足见嶰谷为朋友心切。”少时,鹤奴排上筵席,饭后二生辞去。雪香曰:“所托无容多赘,明早弟即行,二兄不必来唱渭城,弟亦不踵府作别。”

二生既去,雪香入内。冷氏曰:“要请个人背行李才好。”雪香曰:“一直水路,不须带人,多费用度。明早命鹤奴送行李到船里去便了。”次早,雪香将月香所赠鸳鸯图及所赠诗并自己诗稿,一并放在行李中,为在舟中消遣地步,遂入辞母。冷氏曰:“别无多嘱,寻见父亲,作速一齐回来。”雪香应诺。鹤奴送行李上船即回,雪香开船而去

第17段 遇美人天台无路 咏西子古寺造因

雪香命舟子开船,幸得一帆风送,不月即抵西泠,时鸦背斜阳,已落湖山。舟子将船泊岸,只见岸上一带人家,不过数十所字舍,却都清雅。雪香欲上岸散步,舟子见西北云起,奔腾而来,谓雪香曰:“梅相公不必上岸,等时有大雨来。”雪香见天色不好,也就不上岸去。忽然风雨大作,彻夜不止,到次早犹然如故。雪香推樯视之,只见浓云匝地,白浪翻天,乃曰:“昔坡公有诗云:‘黑云堆墨尽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恰似今日境况。”因口占一诗云:

风风雨雨势未休,行人泛宅住轻舟。

涛翻高岸吞吴艇,身屈低舱作楚囚。

满耳声喧言莫辨,一樯罅漏水交流。

坐眠都觉无情绪,孤负江干客里秋。

吟毕,即将诗稿拿出,随笔写在稿上。舟子曰:“我从前载个客人,送我一柄白纸扇,请相公写几个字。”雪香遂将前诗写上,忽见月香所赠诗及鸳鸯图,触起怀思,愁动颜色。舟子曰:“相公怎么这样愁闷?”雪香曰:“天雨困人,真难消遣。”舟子曰:“相公是没有做个客人的。我每常在江湖上走,象这样天气不,知遇着多少。似你这样闷法,不闷坏了人?我有一个歌,唱给你听听,也可解闷。”雪香曰:“甚妙。”舟子乃扣舷而歌:

〔川拨棹〕花红两岸掩映,牙樯锦缆一帆。风送一帆,风送到桃源。正是武陵二月天。凭谁夸,米家船,凭谁夸,太乙莲。

〔前腔〕南薰拂面,漾得湖光潋滟。一篙撑去,一篙撑去采红莲。莫打鸳鸯交颈眠。看日落,大江边;正荷净,纳凉天。

〔滴溜子〕清波净,清波净,蓝光一片。秋风里,秋风里,又听渔舟唱晚,更月落乌啼夜半,惯作客清眠。不怕钟声乱,正好泊征船,枫林隔岸。

〔前腔〕鸣冻雀,鸣冻雀,雪花烂慢。爱冬日,爱冬日,流清未断。且独钓在寒江古岸。又听得鸣榔声,疑乃一串。待问旁人呵何处,好扬帆,说到梅花溪畔。

〔尾声〕是几时,乘风万里,水连天。准备着今番,波浪随人愿。做一个罢钓归来不系船。

歌比,曰:“这也是一个客人,阻风扬子江头作的。梅相公,你说好不好?”雪香曰:“有此妙曲,又有此妙音,真可遣闷。”

一连下了三日雨,忽远岫云归,斜阳影露。舟子欲解缆开船。雪香曰:“今日不走罢,我闷了几日,要上岸去走走。”遂闲步岸上,行不数武,见一带围垣,知是人家后院。听得角门一声,雪香回头看时,有青衣女婢甚是秀雅,偕一绝世美人走出。刚到门首,美人看见雪香,急命婢关门入去。雪香惊讶良久。曰:“吾梅雪香只道如月香姊容貌,天下没第二人。不料这个美人,比月香姊似更胜些,真是令人神往。只是春风半面,赏识未真,奈何?《西厢》云‘门掩了梨花深院,粉墙儿高似青天’,正今日之谓矣。”彷徨凝望,直到黄昏方才上船。闷坐片刻即睡,展转思念,终不安枕。听得岸上鸡鸣,披衣起坐。

天微明,舟子尚宿睡未醒。雪香即寻到见美人处。至则桃源深扃,杳难问津,不觉如有所失,伫立以待。适有人经过,雪香问曰:“贵处是什么地方?”答曰:“西泠。”雪香又问曰:“这所围墙是哪一家?”答曰:“姓贾。”又问曰:“他家有多少人?”答曰:“贾翁夫妇、一女、一婢,此外没有多人。”又问曰:“贾翁叫什么名字?”答曰:“别字遁翁,不知其名。”说罢,那人去了。雪香私心窃喜,以为问得名姓,便好寻计进步,而实不知贾遁翁即兰瘦翁,所见美人即幼时所聘之兰猗猗也。遂欲寻个寓处,以为后图。

走不上半里远,有个西子庙。雪香入庙,老僧迎至佛堂。茶罢,问雪香曰:“高姓?”雪香暗思曰:“此地既是西泠,想我父亲必离此不远,倘说出真名姓来,传到我父耳中,这贾家事反不便,不如暗寓婚姻之意,改姓秦罢。”遂答曰:“小生姓秦,名谐晋,武陵人也。”僧曰:“先生到此何事?”答曰:“投亲不遇耳。”因问僧曰:“敢请禅师法号?”答曰:“法名月鉴。”雪香见庙宇清幽,僧亦不俗,因问曰:“可下一榻否?”月鉴曰:“先生若不嫌弃,尽可任先生择一同房室居住。”雪香称谢,复到船上。舟子曰:“梅相公往哪里去了半天?”雪香曰:“我问土人,说这里就是西泠,已寻得一所庙宇作寓,你与我将行李背上去。”舟子遂背行李同到庙中。雪香打发舟子回去,遂收拾房室,安顿行李停当,即到佛堂与老僧月鉴闲话,见塑有西子像,因题一绝云:

台筑姑苏国就亡,捧心端的未思量。

旧思那比新恩重,不报吴王报越王。

月鉴见诗甚喜,曰:“秦相公人品清雅,诗复俊逸,老僧得晨夕相接,真是大幸。”遂将诗粘于壁上,曰:“宜以紫纱笼之。”雪香曰:“下里之音能不为大方所笑?勿污此壁,请速去之。”月鉴不可。雪香曰:“近处人家也有骚人、逸客,时来参谒大师否?”月鉴曰:“老僧负性孤高,礼节疏忽,多不谐俗,唯有姓贾、号遁翁者,与作世外良友,时来敝寺坐谈。”雪香闻与贾遁翁相好,甚喜,自思欲图进步,这和尚可作先容。因问曰:“贾遁翁得与大师友善,想必是清高一流。”月鉴曰:“真是一尘不染。”雪香曰:“不意天下竟有高人,可得一见否?”月鉴曰:“彼时来敝寺的,何不可见?且彼怜才心甚,如秦相公这样奇才,令彼得见,当不知若何爱慕哩!”雪香闻言,倍加欢喜,但答曰:“小生何才之有?”谈论一会儿方散

第18段 瘦翁喜逢神龙客 雪香得近自芳馆

兰瘦翁自得艾炙伪书,以为梅氏真个已娶,遂有为女相攸之意。猗猗闻之,愁动颜色。其婢芷馨曰:“梅家已背盟姻,老爷理合为小姐择一坦腹,何故愁闷乃尔?”猗猗曰:“托身为女,真是水上浮萍,飘泊无定。幸而浮于池沼之上,得依清流;不幸而汩于污泥之中,被人践踏,皆不能知。似我茫茫无主,正不知作何归结。”芷馨曰:“月老多情,谅必不乱系人足。以小姐如此才貌,定把赤绳牵一个好郎君,自不令兰艾同岑、薰莫辨。”

一日,艾炙见破了梅氏婚姻,自鸣得意,遂复央人向瘦翁说,欲为中屏之选。瘦翁见艾炙为人未能免俗论根源,阐明了政治和经济的辩证法,折衷主义和辩证法的,辞之。炙心计已穷,亦不复生妄念。

瘦翁遍阅西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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