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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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牡丹-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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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伤重,是以不能行走”之事说了。骆宏勋谢道:“晚生何能,致使老爹夤夜奔忙,何异重生父母!”余谦亦谢道:“待小的起来与老爹磕几个头吧!”鲍自安道:“疾病扶持,朋友之道,何谢之有!”余谦道:“小的腿已不疼了,待小的走到平山堂与那痨病鬼拚个死活。”骆宏勋抱怨道:“你这冤家,还不知戒!只因你性急了,弄得我主仆之命在于旦夕。若非濮兄见爱,鲍老爹相怜,此刻命归那世矣!”鲍自安道:“余大叔,你莫性急,岂肯白白罢了!大家商议一个主意。我既到此,拚着一条老命,也少不得要同他一会。我料他擂台上今日必无人了。栾家设此擂台原是为四望亭之恨,今既将你主仆打伤,又知徐大爷前已跌坏,料无人与他比较了。我们即便复脸,也不是暗暗前去,必须晓谕众人得知,使台下众人观看观看才好哩!明日是要去的。再停一停,等余大叔起来,奔教场辕门口,转到西关便了。一路游玩,再从栾家门前经过,使众人知道你的腿已好,要复打擂台,明日好来观看。”徐松朋深服其言,令人拿点汤水点心放在他主仆床上食用。二人食了些须,仍然安息。

这边桌上已摆早茶,徐松朋相陪他翁婿二人。徐松朋道:“请问老爹:舍表弟主仆到底是何伤?”鲍自安道:“此非器械所伤,乃手伤也。用缸桶盛铁沙三斗,幼年间以手在沙内擂、插,久则成功。人碰一下,筋麻骨酥,此手名为‘沙手’。”徐松朋问道:“老爹幼亦曾练过否?”鲍自安道:“练是练过,今已年迈,但不知还能用不能用?”饭毕之后,天已正午,余谦早已起身,穿了鞋袜,向鲍自安谢过。说道:“小的要游玩去了。”鲍自安道:“方才医好了腿,当要小心行走要紧!”余谦答道:“晓得。”说罢,出门去了。

且说朱彪将骆家主仆打下台来,栾镒万甚是欢喜,知骆家并无他人,同了朱彪、朱豹、华三千等亦回家,请医调治朱龙、朱虎之伤。分付设筵与朱彪贺功。朱彪甚为得意,说道:“非在下夸口:骆家主仆今受我一掌,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方能行动。”栾镒万道:“我所恨者是这两个匹夫,今被打伤,已出我心头大气。明日也不必上台去了,大家在家,着医治两兄之伤,并唤名班做戏,贺三壮士之功。”华三千道:“大爷且莫得意,骆家主仆从不受人之气,岂肯白白受我们之辱么?他们相识英雄甚多,自然搬兵取救,几日内还要复脸的。”朱彪道:“那怕他搬那三头六臂之人来,我何惧乎!”栾镒万闻他言语强硬,甚是相敬。

及至次日中饭以后,门上人来禀道:“小的方才见余谦雄赳赳的过去,恶狠狠的向我家望了几眼。”栾镒万道:“胡说,昨日打下台去,疼痛难禁,在地下滚了间把房子地面,亲见众人抬去,如何今日就好了?”朱彪道:“莫非今夜疼死了,来此显魂?”门上人道:“青天白日,满街人行走,鬼就敢出来了?他方才过去,大爷与三壮士如有不信,何不请出去,等他回来看一看!”栾镒万道:“也说得有理。”遂同朱彪兄弟们走到大门,未出屏门,余谦行走转来,众人一看,正是余谦,行走如旧。栾镒万冷笑道:“昨日三壮士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方能行走。今一夜即愈,是多则半日,少则三时了。”朱彪满面发赤,恨道:“明日再上擂台,必要送他残生。”不讲朱彪发狠。

且说余谦晚间回来,鲍自安问道:“都走到了么?”余谦道:“都走过了。栾家门口我走了两三个来回。”众人大喜道:“摆宴!”大家用过,各自安歇。

次日众人起身梳洗已毕,吃了点心,稍停,又摆早饭。吃饭之后,鲍自安令人到街坊探望探望,可有往平山堂看打擂台之人?去人回来禀道:“上平山去者滔滔不绝。”鲍自安道:“我们也该去了。”徐松朋备了四骑牲口,鲍老翁婿,徐、骆弟兄四个骑坐,那二十个英雄、余谦一众相随。大家仍出西门,直奔平山堂而来。离平山尚有一里之遥,鲍自安抬头一看,见东南大路上来了两骑牲口,上边坐着一男一女。鲍自安仔细一看,大叫一声:“不好了!”正是:知女平素好逞胜,惊父今朝喊叫声。毕竟不知鲍自安所见何人,大惊原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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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回 父女擂台双取胜

却说鲍自安同徐、骆、濮三人行到平山堂不远,抬头见东南大路上来了两骑牲口,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女儿金花同了濮天雕。鲍自安暗想道:“我的女儿是个最好胜的人,他今到此,我若胜了朱彪则无甚说;倘若输时,他怎肯服气?必定也要上台。他是女儿家,倘有差池,岂不见笑于大方!”所以大叫一声:“不好了!女儿同濮天雕都来,家中打人照应?”濮天雕未曾回言,濮天鹏早已看见,心中怨道:“你来做甚?”徐松朋、骆宏勋齐说道:“姑娘来扬走走,甚是,老爹何必埋怨。”说说行行,两边马匹俱行到总路口,各各跳下牲口,徐松朋与骆宏勋上前见礼,又与濮天雕见过。徐松yīn道:“请姑娘到舍下去吧!”鲍金花道:“我今特来观看擂台,俟看过之后,再造府谒见大娘吧!”濮天鹏埋怨濮天雕道:“你今真不该同他前来。”濮天雕道:“嫂嫂要来,我怎拦得他住!”鲍自安道:“既来了,说他也无益。”低低的又向濮天雕道:“我将嫂嫂交与你,他有些好胜,千万莫叫他动手动脚。”濮天雕答应。

到了擂台,徐家的家人将牲口俱送观音阁寄下,跟老爹来的二十个英雄,遵老爹之命,分列两旁站立。濮天雕同嫂嫂站立擂台之右,徐、骆因有男女之别,同鲍自安俱在擂台之左。濮天鹏本欲与妻、弟站立一处,恐徐、骆暗地取笑,也同在左边站下。只见朱彪在台上说道:“打不死的匹夫,并大胆的英雄,再上来陪咱玩玩。”鲍自安脚尖一踮,早上了擂台,慢慢的说道:“只是我年老了,拳棒多时不玩,恐不记得套数,手脚直来直去。壮士让我三分老,我就陪你胡乱玩玩。”朱彪将鲍自安上下一看:身长体大,甚是魁伟,约有六十来岁年纪。答道:“既上台来,自然武艺精奇,何必过谦!”鲍自安道:“我今日与你商议:我想白打没有什么趣,必须赌个东道,方显得有精神。”朱彪道:“要赌个什么东道?”鲍自安道:“也不可大赌,赌五百两银子吧!”朱彪听说五百银子,就不敢应承,口中只是打嗦。栾镒万在台内早已听见,若不应承,令下边人取笑。里边应道:“就赌五百两银罢了!”随即拿出十大封银来放在桌上。鲍自安在当中取了二封,看了一看,却是足纹。说道:“我自路远,未带得这些银子,拿件东西质当,晚间不赎,就算抵直东道。”朱彪道:“你是何物质当?”鲍自安将头上带的顶毡帽取下,道:“就是他质当,如何?”朱彪发笑道:“不是真玩,还是取笑?”鲍自安道:“谁与你取笑!谁不真玩!”朱彪正色道:“既不取笑,你那个毡帽能值几何、就当五百两银子么?”鲍自安将帽前钉的那颗珍珠指着道:“他也不值五百银子么?”朱彪不识真假,还在那里讲究。台内栾镒万早已望见那颗珍珠有圆子大,光明夺目。论时价真值足纹千金,今当五百有何不可!遂着人出台道:“三壮士,就是那帽子当五百多两!”银子、帽子俱搁在一张琴桌之上。讲究完了,鲍自安方才解下大衣,系紧束腰带。二人丢开架子,在台上比武。朱彪欺他年老,意欲三五步抢上,就要打发他下台。正怀这个主意,朱彪一拳紧似一拳;鲍自安只是招架而不还手,口中唧唧哝哝的道:“先说过让我个‘老’,动了手就不是那话了!五百银子眼看着是输了。”

徐、骆二人并余谦在下低低说道:“你看鲍老爹只有招架拦挡,莫不真要败输?”濮天鹏道:“诸公不知家岳情,此诱敌之法!待朱彪力乏之时,才对他动手脚哩!”真个,未有一个时辰,朱彪使了瞎气力,丝毫未伤鲍老爹,拳势渐渐松下来了。鲍自安见朱彪些须力尽光景,遂抖擞精神,使起拳势;朱彪力尽,那里还招架得住!鲍自安迎面一个冲手,朱彪用手招架,谁知鲍自安冲手是假引,朱彪来架时,他即将身一伏,用手向朱彪裆中两手一挤,朱彪“暧呀”一声,跌下台去。可怜朱彪在地下滚了有两间房子大的地面。鲍自安道:“也抵得过前日滚的地面了。”方走到琴桌边,将毡帽戴上,又将衣服并十封银子抱起,跳下台来。徐、骆二人迎上,称赞道:“恭喜!恭喜!”鲍自安道:“托庇!托庇!侥幸!侥幸!”徐松朋令人将银子接过,才待要穿大衣,又听得台上有人喊叫道:“那老儿莫要穿衣,待四爷与你玩玩输赢!”鲍自安听得有人喊叫,向台上一望:见一人有一丈三尺余长的身躯,体大腰圆,豹头环眼,就像一个肉宝塔。鲍自安道:“我就与你玩玩,再赢你五百两,一总好买东西吃。”大衣交与自家人收了,正要复上擂台,只见女儿金花已蹿上台去了。鲍自安道:“不好了!我原怕他好胜,今已上去,如何是好?”抱怨濮天雕道:“我将嫂嫂交给与你,你怎么还让他上去!”濮天雕道:“嫂嫂并无言语,一蹿即上,如何拦住!”且不说鲍自安抱怨濮天雕。

且说鲍金花站立在台上,启朱唇,露银牙,娇声嫩语喝骂道:“夯物肉货,怎敢欺吾老父!待姑娘与你比较个输赢。”朱豹听他称着“老父”,一定是他女儿。心中想道:“我今不打他下台,只在台上打倒他,虽不能怎样,岂不把他父亲羞他一羞?”算计已定,说道:“你乃女流之辈,若打下台去,跌散衣衫,岂不羞死!早早下去,还是你那该死的父亲上来见个高低。”鲍金花道:“休得胡言,看我擒你!”二人动手比试。金花乃众明师所授之技,拳拳入妙,势势精准;且朱豹身大粗夯,金花十拳就打得他八拳。怎奈金花乃娇弱女子,身小力薄,拳头打到朱豹身上,就如蚊虫叮了一口,如何打得开?越打越朝前进,鲍姑娘反朝后退。鲍自安见光景不好,叫道:“女儿下来吧!还是我上去。”鲍金花乃好胜之人,众目所观之地,怎肯白白下来!直见朱豹渐渐挤上,至西北角上,身后只落得一二尺之地面。濮天鹏虽然说不出来,心中却捏着两把汗。鲍自安躁得头上汗珠乱滚。且说鲍金花见自家身后无有地步,少时难站,前有朱豹,心中甚为焦躁,若不与他强挡,必被他挤下台去。将身一伏,假作跌倒之势,朱豹认以为真,弯腰用手来按,不料金花就地一蹿,意欲从他身上蹿过。鲍金花在家内就打算来打擂台的,脚下穿了一双铁跟铁尖之鞋,恰恰朱豹按空,从头上过去;鲍金花纵起,他亦站起身来拦截,鲍金花两只鞋尖正正踢在朱豹两眼之内,铁尖将眼珠勾出来了。朱豹疼痛难禁,心中昏乱,回身便倒跌下台来。鲍金花金莲一纵,也随下台来,意欲再踢他两脚。鲍自安连忙禁止道:“何必赶尽杀绝!”鲍金花方才止住。两旁人个个伸舌,称赞道:“真女中之英雄也!”栾镒万共请了四个壮士,两次打坏了二双,好不灰心丧气;金银花费多少,羞辱未消丝毫,还要代他医治伤痕。分付家人将朱彪、朱豹抬回家去。徐松朋满腔得意,分付家人将牲口牵来,留濮天雕、鲍金花一同进城。余谦满面光辉,陪着那二十位英雄步行回家。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回。来至门首,徐大娘将金花留进后堂款待,徐、骆前厅相陪。这且不表。

且说那栾镒万回到家中,听得朱氏弟兄不是这个哼,就是那个喊,哼喊声不绝,心中好不烦闷。向华三千说道:“速速叫人将擂台拆来,小材大料搬回家来,小件东西布施平山堂那个庙里吧!”华三千答道:“不拆,留他何用!”朱龙、朱虎前日受伤,虽然还疼痛,到底还好些。耳中听得栾镒万同华三千打算去拆擂台,朱龙说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栾大爷何灰心如此?”栾镒万道:“贤昆仲俱已受伤,一时怎能行动?我欲拆了擂台。”朱龙道:“骆家主仆前日也曾受伤来,怎又请人复擂?难道我弟兄就无处请人么?”栾镒万道:“但愿你贤昆仲们有处勾兵,前来复此擂台,以雪我们弟兄之恨。大家在众人面前亦有脸面。但不知你欲请何人至此,亦不知此所请之人,今住居于何处?”栾镒万他心中受此羞辱,恨不得即时有人前来雪此擂台之恨,听得朱龙、朱虎所言,故尔即时动问。正是:欲思报复前仇恨,故特追寻请真人。只见那朱龙不慌不忙说出这个人来。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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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回 师徒下山抱不平

话说栾镒万问朱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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