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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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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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领导,那么两人的相处模式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有问题了。
  郝靓擦了把汗,满足了王大姐的好奇心:“其实我们是继兄妹,家里长辈托他照顾我来着。” 
  王大姐更感兴趣了,又问:“没有血缘关系吧!”虽然是问话,语气却十分笃定。 
  郝靓只得老实回答:“嗯。” 
  “那就是了。”王大姐一副洞知天机的样子,表情高深莫测,语气意味深长,惹得郝靓又擦了把冷汗——大姐,您也是一高级知识分子啊,非得这么三姑六婆吗? 
  郝靓怕话题往八卦之路一去不复返,只好自己强扭:“大姐,咱们这种规模的军演多长时间一次啊?” 
  王大姐愣了愣神,才想起回答问题:“每年都有,有时候还联合别的舰队,进行全国范围内更大规模的军演。”
  郝靓点头,一副求知欲渴的样子:“这军演就是亮剑吧,让人家看看我们海军的实力……” 
  话题终于阳春白雪了,郝靓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抛开这些,这次演习真的让郝靓大开眼界,C…802鹰击反舰导弹的发射成功后,大批的船员丢帽庆祝,人群中郝靓又看到了单尔信,他很激动,看到郝靓后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拉着她从台海局势,说到西方国家的联合军演,又说到日本的“夺回离岛”训练,还说现在这一切证明了我们在没有航母的情况下,也有了具备区域防空能力的战舰。 
  这是郝靓在他脸上见到的除了发怒之外,最强烈的情绪,受他的影响,更是受周围全体人员的气氛感染,郝靓也觉得胸口鼓鼓涨涨的,似乎有什么情绪需要宣泄,她拉住了单尔信的手,在他诧异回眸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单尔信幽黑的双眸似有流星划过,他抿了抿嘴,似在忍着什么,不多时,也回了一个笑容,没有夹杂别的情绪,调侃或者害羞,只是单纯的微笑,手也紧紧回握。 
  万众欢欣的时刻,警笛却忽然鸣响,是紧急集合的讯号,大家都有些发愣,不知道是演习还是真出了什么事,不过,训练有素的军人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在甲板上集结完毕。 
  紧接着,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的地方,原本应该返航的驱逐舰,竟然以不慢的速度继续向外海开进,人群骚动了。 
  一个看似是负责人的军官匆忙跑到大家面前,脸色凝重,可以说是非http://。常难看,他招呼了几个军衔较高的人到面前匆忙耳语几句,然后定了定神才面朝大家开口问:“今天谁负责看守弹药舱”声音严厉,又带着一丝丝的颤抖,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好几秒钟过后,才有一个海军中士从列队中走出:“我。”他的帽子早已找不见,头微微垂着,在海浪声的影响下,嗓音低不可闻。
  “你他妈的擅离职守老子毙了你!”负责人几步上前一脚将中士踹翻在地,却被先前的几个军官拉住:“舰长,先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我第一次参加实弹演习,还没看过导弹发射,李少尉说替我的岗,我,我才上来的。”那个中士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解释。 
  舰长的脸色铁青,不过还是忍住没再开口,而是迅速部署工作:“电子对抗手想办法把附近所有的电磁通讯干扰掉,拆弹手就位,其余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搜寻舰上各个角落,看有没有可疑爆炸品,搜到立刻报告。”指了指那个中士:“你,还有别的和李闽关系近的同志,立刻随我到弹药舱。”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意识都发生严重问题了,舰长刚要领着人下去,单尔信忽然出列:“报告舰长,我这里有两个搜索爆炸物品的小仪器,或许可以帮上忙。” 
  等单尔信获准回仓取来后,舰长看了看他手上黑乎乎其貌不扬的电子仪器,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目光,单尔信道:“我自制的,还在试验中,目前还没有失败率。” 
  仪器刚刚打开,便“滴滴”地响了起来,单尔信根据屏幕上的指示来到甲板上的一处,将一处角落前的杂物挪开,下面是一块松动的板子,板子扣开,赫然是一个定时炸弹,遥控式的。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不过他们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并没有发生骚乱,都瞪大眼睛等着舰长作指示。
  舰长盯着单尔信:“你就是程伟从A大队借来的维修人员,那么拜托了。”
  单尔信摇头:“我不擅长拆弹,这个仪器你们可以拿去让别人使用。我的专业是电子对抗,刚才你说需要破坏电磁通讯,这个我可以帮上忙,我可以根据你们的要求选择性破坏,甚至改变。”
  舰长的眼睛亮了,从出现以后表情第一次出现松动,知道遇见高手了。 
  单尔信紧抿着嘴唇,眼神笃定自信,在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域,他向来都是自信的。 
  舰长神经略微松动之后,又注意到了单尔信旁边的郝靓,他以目示意,郝靓赶紧道:“我是翻译,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舰长眉毛皱起:“翻译,外语吗?会讲闽南话吗?”
  郝靓点点头:“还可以。”闽南语恰是她比较熟练的方言之一。
  “那一起跟我来吧。”舰长匆匆走在前面。 

    六十四

    来到弹药舱口,郝靓才对现在的危险境地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尉军官,脸上似哭似笑,精神状态很差,一双充血的眼睛红彤彤的,他一手拿着一个液晶显示器,一手拿着一个遥控器,腰上还捆了一圈炸药,嘴里喝令大家不许靠近,否则他立刻引爆。
  本舰指导员正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可是这个被称为李闽的军官只是摇着头,手上丝毫不放松,嘴里不停地说:“开往台湾海峡,我有卫星定位系统,你们别想糊弄我,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他身上的炸药并不算太多,埋在周围的定时炸弹威力如何且不去说,可后面的弹药库一经引爆,这艘战舰上的人恐怕无一能够生还。
  在场的人统统把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处,先前的中士来到舱口见此情形早已软倒在地,哭着说起了家乡话,用闽南语嚎叫:“李哥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李闽黑瘦的脸上闪现一丝愧疚,不过马上就强硬起来,大声喊:“我没想要你们的命,到了台湾你们都跳海,等我离开战舰你们上来再开回去!不过现在别耍花招,否则大家一起死!”他的普通话很差,夹杂着大半的闽南语,很多人都只听懂了个大概,却也明白谈判是失败了的。 
  指导员伸手按住要暴起的舰长,继续苦口劝道:“李闽,你参军这么多年,组织上也够照顾你了,除了不让你出境,你提的什么要求没有解决?有事好好说不行吗,怎么就这么极端呢?”
  李闽激动地喊起来:“好好说?好好说人就不用死了吗?我妈死的时候我在哪里?我在出海出任务!我爹死的时候我又在哪里?还是出海出任务!家里人指责我不孝,我能说什么?我还只能说我们在演习,因为任务是保密的!我因为演习不给爹妈送葬,在乡亲们来看,我官迷心窍,连混蛋都不如啊!” 
  李闽哭了一阵,瞪着眼睛道:“现在我妹妹在台湾打工,死在那里,还是非正常死亡,你们连收尸都不让我去!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们还是人吗?” 
  指导员苦着脸,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道:“你是现役军人,按规定不能离境,包括港台地区,这些事情都会有人帮你处理,再说你要真想出去,可以打退役报告啊,解密期过了就能出去,国家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放屁!”指导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闽打断“你们这些当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退役?我当了十年兵,出生入死多少回,才混到个少尉,拿着这点工资,孩子小,老婆病,退役了你让我全家都饿死啊!我妹妹要帮我养家才去台湾打工的啊,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啊……” 
  也许是常年吹海风,李闽的嗓音粗噶中透着悲怆,似哭似嚎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听了都极其难受,可难受归难受,要命的事儿摆在眼前,也不容他们逃避,这国内最先进的一艘驱逐舰真开到台湾,那可就不止是要人命的事儿了! 
  正在僵持中,悠扬清脆的歌声突然在空旷的舱室响起:
  “月娘光光挂天顶嫦娥在彼住 
  你是阮的掌上明珠 抱著金金看 
  看你度晬看你收涎看你在学行
  看你会走看你出世相片一大叠
  轻轻听到喘气声心肝宝贝子
  你是阮的幸福希望斟酌甲你晟……”(全文见注释) 
  这是一首闽南语的童谣,郝靓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唱出来,她嗓音本就婉转动听,带着江南女子的软糯水汽,又是学语言出身,对于音调咬字都把握的十分到位,一曲《心肝宝贝》唱完,在场各位铁打的汉子,也不由都想起自己童年的美好时光。 
  李闽更是痴了,手垂下来,呆呆地看着郝靓,郝靓眼角含泪,硬挤出一朵笑容看着他:“你真的好可怜,不过你的父母在你成年后才去世,我爸爸一个人把我养大,却和继母在我14岁的时候就死于非命,我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天之灵肯定希望我过的好,我若是因为他们的缘故送命,他们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 
  李闽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堵住似的不能开口,郝靓继续柔声道:“我的弟弟跟着他父亲去了海外,我们六七年没见了,他说愿意用现有的和未来的一切换得过去的美好时光,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事,他肯定更难过吧。除了我,还有在场的各位,家家都有父母儿女,他们亲人该有多难过呢?” 
  “还有,你也不是一个人,你妻子生病,你的孩子还小,他还要靠你抚养长大,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这一船人因为战争,在和敌人的火拼中牺牲,那么他们会是烈士家属,可现在又算得上什么呢?我们是陪葬,你呢?难道让孩子长大了,问起他的爸爸,别人都指责他说你爸爸是个叛国贼,还是个刽子手,杀了一百多人给他陪葬吗?” 
  “至于你的妹妹,我想和我弟弟一样,不管怎么样都是希望留住美好时光的,她为了她的哥哥,她的嫂嫂,还有她的侄子,孤身前往海外打工,难道是希望哥哥自杀,侄子在朝不保夕被人鄙视的状态下长大吗?” 
  “你是国家的军人,能来到N舰队的,能来到N舰队最先进的一艘驱逐舰上占有重要位置,这本身就说明了你的优秀和不可替代,你们都是英雄,英雄的勇敢不是可以随时去死,而是努力活着,活着才有一切的可能。” 
  “你是现役军官,国家干部,你的亲属就是军属,即便不是,我们的国家也不会任由公民葬身海外不管,自然有人会处理妥当。你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那么悲惨的境地呢?你想过没有,即使你夺了舰登上台湾岛,你有没有身份?能不能给妹妹顺利收尸?收了尸你们还能回来吗?难道你要把她葬在海外?死了的人且不说,你的妻子和孩子又该怎么办?也去台湾找你?你在大陆都要靠军人的工资养家,去了台湾又靠什么?李大哥!” 
  这时指导员也醒过味儿来了,他先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下郝靓,又对李闽道:“你小子就算不顾及我们这些并肩多年的战友,也要考虑一下人家小姑娘吧!人家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了保障战舰的安全上来做维护工作,花朵儿似的姑娘,却因为你犯浑丢命,你妹妹死了你心疼,人家也有兄弟,人家的兄弟不心疼吗?”
  李闽在听了郝靓的歌之后,眼里的疯狂就减退了不少,多了几分迷茫,他本就是在一种魔怔的状态下做出的决定和行动,此刻被两人的话惊醒,就像做了一场大梦,醒过来之后就忽然有了惧意,他脸色灰败,眼睛里透着绝望喃喃道:“我是活不成了吧?”差别只是晚几天被枪毙留个全尸和现在自爆粉身碎骨的区别。 
  他做出这样的事,恐怕是要递交军事法庭了,这事谁也无法打包票,全场静默了片刻,就在李闽的手越来越哆嗦,大家愈发提心吊胆的时候,郝靓忽然喊了一句:“他精神行为能力失常,其实根本不适合待在军队,你们谁把他招进来的?” 
  李闽停止了哆嗦,带些怒意地看向郝靓:“我没有精神病,你……”
  从被指导员摁下之后就沉默至今的舰长忽然开了口:“就这么办了,李闽长期出海精神出了问题,回去以后就专业回地方治疗吧!”
  末了又道:“下了这个船,就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演习圆满完成了任务,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在场没有人开口,刚才的惊魂以及现在的担心都还没有褪去,舰长忽然又大喝了一声:“都他妈听清楚没有!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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