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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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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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靓险些咬了自己舌头,枉她自负聪明,怎么碰见这无赖就没辙呢!可今晚的单尔信很特别,虽然刻意压制,郝靓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前所未有的糟糕,因此也不敢过于招惹他,咬着唇跟了上去。 
   
  等电梯的时候碰上一对和她住同一个楼层的同事,那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可是没房子还暂时住在单身宿舍。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他们便很露骨地打量单尔信,然后再看郝靓,暧昧地嘿嘿笑,男同事还好,女同事已经凑过来捅捅郝靓的腰:“啥时候搬出去啊,你们宿舍能腾出来了吧?我们这可正申请夫妻周转房呢。” 
   
  夫妻周转房也在这个宿舍楼,其实就是一间空的宿舍,给结了婚但无房的青年夫妇临时租住,但由于租金极低,因此很受无房干警的欢迎,奈何曾多粥少,不容易申请。 
   
  郝靓内心苦笑,知道他们是听见单尔信那句“你是我老婆”了,可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 
   
  正犹豫着,单尔信先开了口:“快了,我们正打买房呢,等房子装修好就搬出去。” 
   
  小夫妻对视一眼十分欢喜,接着电梯到了,大家又随口聊了几句才分开,进屋关上门,郝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没想到你会撒谎。”虽然单尔信很恶劣很流氓,但从不曾刻意去骗人,现在连这项美德都没了,郝靓是有些失望的。 
   
  “撒什么慌?”单尔信比她还理直气壮:“我本来就打算买房子的。” 
   
  郝靓愣了:“你买房干什么?” 
   
  “娶媳妇啊。”单尔信更加理所当然,“本来部队会给分房,但一来我可能会转业,二来就算分房也得先领证,你又不肯跟我领,我只能自己买了。” 
   
  “你不是有房子吗?再说你哪儿来的钱啊。”单尔信在部队收入应该不会很高,上次还被自己捐了二十万出去,虽说打算尽快还他,可还是需要时间的,这几天她已经准备重操旧业做口译了。本来公职人员是不被允许做兼职的,可做翻译的除外,因为这年头外语好的属于高端人才,警局工资太低留不住人,所以只要不耽误本职工作,系统里上上下下都默许翻译们在外挣钱贴补家用。 
   
  单尔信低头抿了抿唇角:“那个不是我的房子,”接着抬眼看着郝靓“那样的房子暂时我是买不起了,即便是普通的公寓,房款可能也不大够,要预留装修款的话还得找银行贷一些,你不会介意吧?”钱到用时方恨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因为金钱的事发过愁,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的要命,居然影响他的讨老婆大计。 
   
  郝靓下意识地就摇头,不过她马上抓住了重点:“你跟季家闹翻了?”不然何至于缺房子缺钱的。 
   
  单尔信沉默不语,郝靓再问,他便瞪眼:“怎么?没办法嫁入豪门你失望了?放心,我虽然是个穷当兵的,也能养得起你!”  
   
  郝靓不理会他的激将法,仍是皱眉看着他:“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那么没有必要。”季家毕竟不同于单家,不仅血脉相连,而且对他有养育之恩。而且听他言谈之间,除了那个舅妈,别人都很关心爱护他这个硕果仅存的男性孙辈,于浩洋那样情况尚且不能和于自强真正撇清关系,她郝靓何德何能,仅凭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就去和一个男人背后的家族拔河。 
   
  郝靓不是喜http://。345wx。欢做梦的天真少女,这辈子都不曾是。她仰头正视着单尔信:“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我们就还是分开吧。” 

    七十三

    其实郝靓的话一说出口,便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单尔信今天已经揍过人了,总不至于出手把自己打残吧,她惴惴地想。 
   
  只是她想过单尔信会暴跳如雷,想过他会凶神恶煞般地冲过来吼她骂她甚至打她,却没想过单尔信会什么都不说,只是定定地站着看她,这一刻他向外辐射的气场不是冷,不是酷,也不是怒,而是伤,一种透骨的悲伤。 
   
  他仍旧挺拔地站在那里,像拔军姿一样,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昂扬向上充满生气,反而有一种违和的颓废,似乎很失望,已经失望到伤心的地步。 
   
  “我设想过无数可能,你却给我最残忍的一种,”他终于开口,声音仍旧嘶哑,“原来你真的不爱我。”说最后那句的时候,他一直盯着郝靓看。郝靓并不躲闪地回视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开口。 
   
  单尔信扯了扯嘴角,露出来个像是笑容的表情,然后又紧紧闭上嘴,他冲郝靓随便点点头,向门口退去,转身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郝靓喊了一句:“等等。” 
   
  他迅速回头,郝靓却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垂眸道:“那二十万,我会尽快还给你。” 
   
  此刻单尔信的表情郝靓已经不敢去看了,只是拖泥带水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她想快刀斩乱麻,一下子把事情解决清楚,说她无情也好,狠毒也好,但纠缠于没有希望的感情,便是浪费生命,这是她从父辈们身上学到的宝贵财富。 
   
  “不用了,就像你说的,没有你便不会和季家闹翻,不和季家闹翻,名利权势,还有女人,我什么都不会缺,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单尔信终于冷笑,转身开门,这次没有犹豫,出去后门被用力撞上。 
   
  郝靓不受控制地追到门后,却也仅止于门后,她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委顿在地,把头埋进手臂和膝盖围成的圈里,门外走廊的光打进屋里,映出地板上有晶莹反光的东西,伸手一抹,是一颗水滴,再摸摸自己干燥的脸,郝靓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拉开房门,走廊空荡荡的,只有灯光依旧惨白。 
   
  走了吗?真就被她赶走了吗?可这不是她的目的吗?为什么此刻她却一点满足感都没有,相反,心脏空落落的似被挖去了一块。 
   
  这个世界上肯为她喝彩为她欢笑的男人不少,肯为她哭泣的却不多,今晚就有两个,无一例外都被她轰走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来到电梯前,看着停止在一楼的数字,郝靓按了下去,时间已经很晚了,电梯无人使用,很快便来到宿舍所在的七层。 
   
  电梯打开,里面当然空无一人,郝靓抬脚,却又缩回,电梯合拢,自然下行,又去了一楼。 
   
  数字灯暗淡的时候郝靓又按,电梯再上来,还是空无一人,再合拢,再下去,如此往复了五次,电梯终于停止在七楼,不再下去,很快,鲜红的数字灯变暗,那个数字“7”却一直没有再变。 
  好靓吃惊了:怎么,原来电梯在无人使用的时候,并不是自动回归一层,而是随机停止的吗?她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个生活常识,却因为这个忽视错过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看着那个暗淡的“7”,郝靓终于泪流满面。 
   
  或许“忽视”这个词,一直都是她对待单尔信的态度。他的爱恋和追求来的凶猛却莫名,让她只忙着招架,却没有深思,没有刻意拒绝,却也没有多少回应。 
   
  毫无疑问他们算是有缘的,在那个计算机尚未普及的年代,他们相识于网络,嬉笑怒骂,激扬青春,不过这场相识于她是风过水无痕,于他却是印象深刻念念不忘。从一开始便不公平。 
   
  两人初识,她只当他是个叛逆桀骜的继兄,他事后却诉说了对她的一见钟情。 
   
  军训重逢,他是教官,她是学员,开始的融洽相处,结束于一场鸡飞狗跳,他无地自容,她落荒而逃。 
   
  再后来,便是彻头彻尾的追逐战了。但仔细想来,这场男女之间的情爱战役,对他来讲是极不公平的,他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一往直前走到现在,犹如独角戏,自编自演,而她唯一主动的,便只有分手。 
   
  “我设想过无数可能,你却给我最残忍的一种。”对于她的想法和态度,他也是心怀忐忑的吧,尽管他看似强硬,脸皮又极厚,可没有回应的感情最伤人,这个难道她不清楚?难道父亲的悲剧还不能够让她明白? 
   
  最主要的是,那句话他说对了前半句,却没说对后半句,她不是不爱他,否则便不必站在电梯前流泪。可她却没告诉他,甚至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一旦遇到挫折,很轻易地就把“分手”说出口,甚至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是否,她过于保护自己,反而伤到了别人?而那个别人,却也是系在她心上的,这件事她到今天才想明白。 
   
  生平第一次正视男女之情,得到的却是错过,这情景,不是不凄凉的。不过她自种因,自得果,不能有怨,亦不应有悔。 
   
  可是,如果她真的无情无心,能够不痛苦,该有多好。 
   
  “喂!我说你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谁要出来坐电梯,还不得被吓出个好歹啊。” 
   
  嘶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郝靓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却见楼梯间的门口,单尔信正靠着浅灰色的的门框,带着丝嘲弄的表情看着她。 
   
  看到郝靓的表情,单尔信收拢了那抹嘲弄,直起身子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我没打算纠缠你来着,我就是想上来看看谁这么没有公德心,不停地摁电梯浪费电!” 
   
  郝靓用手抹去满脸的泪水,破涕为笑地嗔道:“你就有公德心了?难道在下面摁电梯的不是你?” 
   
  “是啊,我是怪无聊也怪没公德的,不过没想到五好青年郝大小姐也一样啊。”如果是在平常,他或许会加上一句“咱俩可是天生一对儿。”可今晚的气氛太过特殊,他从没看过郝靓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紧张。 
   
  应该是大家都已经入睡的时间,郝靓不敢和他站在走廊里多说,转身来到自己房门口,打开门进去,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站着不动,问:“你怎么还不进来?” 
   
  单尔信这才慢吞吞地踱过来,却停在门口不肯进门:“你都说我们要分开了,这大半夜的进女孩子房里,又不是自己老婆,不太合适吧?” 
   
  郝靓的反应是:左右张望了一下,一把将他拽了进去,然后关门,落锁。 
   
  “这可是你拉我进来的,别等会儿又骂我流氓……”单尔信其实已经很高兴,可有句话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他今天受的刺激着实不小,需要弥补受伤的心灵。 
   
  谁想他话音还未落,郝靓就忽然扑了过来抱着他,把头埋进他怀里。如果,如果他那只健康的耳朵没有幻听,而对她胸腔震动频率的感觉也没有失误的话,那么,她现在是在嘤嘤地哭泣。 
   
  “单尔信,我后悔了,我不想和你分开,让单家和季家都见鬼去吧!”终于从单尔信怀里抬起头,郝靓看着他说道,面容有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七十四

    单尔信本来下意识地要回抱她,听到这句话后反而住了手,他握了握拳,又伸开手,把手插进裤兜里,任由郝靓抱着他不放,并微微错开眼神,努力忽略她沾满泪水的脸。 
   
  他表情冷凝:“你刚才说分手,只是因为觉得单家和季家都反对,或许,仅仅是由于季家反对?” 
   
  郝靓伸手抹去腮边的眼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单尔信的表情更冷,他知道眼下郝靓的服软是前所未有,也知道如此良辰提这些实在很煞风景,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把问题说清楚,他受够了那种心里不上不下,既要对抗外界干扰,还要操心内部不稳的状态,如果他注定要打一场硬仗,至少要保证队伍内部不散,尽管这队伍只有两个人。 
   
  “你甚至都没有跟我求证,就单方面觉得我和季家闹翻了?并且闹翻的原因是因为你。”单尔信这句话里透着浓浓的失望,郝靓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服,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小心翼翼,甚至带些讨好的样子,看的单尔信心里一麻,差点就绷不住,不过表面上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其实经受过特殊训练,单尔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语气,甚至是心情,不过某些特殊场合,他更愿意顺从本心,而非刻意压制自己的情感,面对郝靓的时候便有这份“特殊”,可是今天例外,有些事情,他需要趁热打铁。 
   
  郝靓见单尔信没有妥协的意向,只得硬着头皮问:“难道你没和单家闹翻?” 
   
  “我只是暂时不想见他们。”单尔信很淡定地回答。 
   
  那不是一样吗?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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