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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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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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为神明,而为祸福,执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国安也。自桀、纣以下,皆以鬼

神为不神明,不能为祸福,执无祥不祥,是以政乱而国危也。故先王之书《子亦》

有之曰:‘亓傲也,出于子,不祥。’此言为不善之有罚,为善之有赏。”

子墨子谓公孟子曰:“丧礼,君与父母、妻、后子死,三年丧服。伯父、叔

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皆有数月之丧。或以不丧之间诵诗三百,

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若用子之言,则君子何日以听治?庶人何日以

从事?”

公孟子曰:“国乱则治之,国治则为礼乐;国治则从事,国富则为礼乐。”

子墨子曰:“国之治,治之废,则国之治亦废。国之富也,从事,故富也。从事

废,则国之富亦废。故虽治国,劝之无餍,然后可也。今子曰国治则为礼乐,乱

则治之,是譬犹噎而穿井也,死而求医也。古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薾

为声乐,不顾其民,是以身为刑僇,国为戾虚者,皆从此道也。”

公孟子曰:“无鬼神。”又曰:“君子必学祭祀。”子墨子曰:“执无鬼而

学祭礼,是犹无客而学客礼也,是犹无鱼而为鱼罟也。”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丧为非,子之三日之丧亦非也。”子墨子

曰:“子以三年之丧非三日之丧,是犹倮谓撅者不恭也。”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知有贤于人,则可谓知乎?”子墨子曰:“愚之知有

以贤于人,而愚岂可谓知矣哉?”

公孟子曰:“三年之丧,学吾之慕父母。”子墨子曰:“夫婴儿子之知,独

慕父母而已。父母不可得也,然号而不止,此亓故何也?即愚之至也。然则儒者

之知,岂有以贤于婴儿子哉?”

子墨子曰:问于儒者“何故为乐?”曰:“乐以为乐也。”子墨子曰:“子

未我应也。今我问曰:‘何故为室?’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为男女

之别也。’则子告我为室之故矣。今我问曰:‘何故为乐?’曰:‘乐以为乐也。’

是犹曰:‘何故为室?’曰:‘室以为室也。’”

子墨子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儒以天为不明,以鬼为

不神,天、鬼不说,此足以丧天下。又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

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丧天下。又弦歌鼓舞,

习为声乐,此足以丧天下。又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

也。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矣。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矣。此足以丧天下。”程

子曰:“甚矣,先生之毁儒也!”子墨子曰:“儒固无此若四政者,而我言之,

则是毁也。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则非毁也,告闻也。”程子无辞而出。

子墨子曰:“迷之!”反,后坐,进复曰:“乡者先生之言有可闻者焉。若先生

之言,则是不誉禹,不毁桀、纣也。”子墨子曰:“不然。夫应孰辞称议而为之,

敏也。厚攻则厚吾,薄攻则薄吾。应孰辞而称议,是犹荷辕而击蛾也。”

子墨子与程子辩,称于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称于孔子也?”子墨子

曰:“是亦当而不可易者也。今鸟闻热旱之忧则高,鱼闻热旱之忧则下,当此,

虽禹、汤为之谋,必不能易矣。鸟鱼可谓愚矣,禹、汤犹云因焉。今翟曾无称于

孔子乎?”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身体强良,思虑徇通,欲使随而学。子墨子曰:“姑

学乎,吾将仕子。”劝于善言而学。其年,而责仕于子墨子。子墨子曰:“不仕

子。子亦闻夫鲁语乎?鲁有昆弟五人者,亓父死,亓长子嗜酒而不葬,亓四弟曰:

‘子与我葬,当为子沽酒。’劝于善言而葬。已葬而责酒于其四弟。四弟曰:

‘吾未予子酒矣。子葬子父,我葬吾父,岂独吾父哉?子不葬,则人将笑子,故

劝子葬也。’今子为义,我亦为义,岂独我义也哉?子不学则人将笑子,故劝子

于学。”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子墨子曰:“盍学乎?”对曰:“吾族人无学者。”

子墨子曰:“不然。夫好美者,岂曰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好哉?夫欲富贵者,岂

曰我族人莫之欲,故不欲哉?好美、欲富贵者,不视人犹强为之,夫义,天下之

大器也,何以视人必强为之?”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谓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神为明知,能为祸人哉福?

为善者富之,为暴者祸之。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

鬼神不明乎?我何故不得福也?”子墨子曰:“虽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而

鬼神何遽不明?子亦闻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对曰:“未之得闻也。”子墨子

曰:“今有人于此,什子,子能什誉之,而一自誉乎?”对曰:“不能。”“有

人于此,百子,子能终身誉亓善,而子无一乎?”对曰:“不能。”子墨子曰:

“匿一人者犹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亓多,将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子墨子有疾,跌鼻进而问曰:“先生以鬼神为明,能为祸福,为善者赏之,

为不善者罚之。今先生,圣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

知乎?”子墨子曰:“虽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于病者多方,有得之寒

暑,有得之劳苦。百门而闭一门焉,则盗何遽无从入?”

二三子有复于子墨子学射者。子墨子曰:“不可。夫知者必量亓力所能至而

从事焉。国士战且扶人,犹不可及也。今子非国士也,岂能成学又成射哉”?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曰:‘言义而行甚恶’,请弃之。”子墨子曰:

“不可。称我言以毁我行,愈于亡。有人于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爱人,

甚不仁犹愈于亡也。今告子言谈甚辩,言仁义而不吾毁。告子毁犹愈亡也!”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胜为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为仁,

譬犹跂以为长,隐以为广,不可久也。

告子谓子墨子曰:“我治国为政。”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

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乱也。子不能治子之身,恶能治国政?子姑亡,

子之身乱之矣!”

卷十三

○鲁问第四十九

鲁君谓子墨子曰:“吾恐齐之攻我也,可救乎?”子墨子曰:“可。昔者,

三代之圣王禹、汤、文、武,百里之诸侯也。说忠行义,取天下。三代之暴王桀、

纣、幽、厉,雠怨行暴,失天下。吾愿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爱利百姓,厚

为皮币,卑辞令,亟遍礼四邻诸侯,驱国而以事齐,患可救也。非此愿无可为者。”

齐将伐鲁,子墨子谓项子牛曰:“伐鲁,齐之大过也。昔者,吴王东伐越,

栖诸会稽。西伐楚,葆昭王于随。北伐齐,取国子以归于吴。诸侯报其雠,百姓

苦其劳而弗为用。是以国为虚戾,身为刑戮也。昔者智伯伐范氏与中行氏,兼三

晋之地。诸侯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是故大国之攻小国也,是交相贼也,

过必反于国。”

子墨子见齐大王曰:“今有刀于此,试之人头,倅然断之,可谓利乎?”大

王曰:“利。”子墨子曰“多试之人头,倅然断之,可谓利乎?”大王曰:“利”

子墨子曰:“刀则利矣,孰将受其不祥?”大王曰:“刀受其利,试者受其不祥。”

子墨子曰:“并国覆军,贼杀百姓,孰将受其不祥?”大王俯仰而思之,曰:

“我受其不祥。”

鲁阳文君将攻郑,子墨子闻而止之,谓阳文君曰:“今使鲁四境之内,大都

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杀其人民,取其牛马狗豕布帛米粟货财,则何若?”

鲁阳文君曰:“鲁四境之内,皆寡人之臣也。今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

夺之货财,则寡人必将厚罚之。”子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犹君之有

四境之内也。今举兵将以攻郑,天诛亓不至乎?鲁阳文君曰:“先生何止我攻郑

也?我攻郑,顺于天之志。郑人三世杀其父,而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我将助

天诛也。”子墨子曰:“郑人三世杀其父,而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天诛足矣。

今又举兵,将以攻郑,曰:“吾攻郑也,顺于天之志。”譬有人于此,其子强梁

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邻家之父举木而击之,曰:“吾击之也,顺于其父之志。”

则岂不悖哉!”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攻其邻国,杀其民人,取其牛马粟米货财,则书之

于竹帛,镂之于金石,以为铭于钟鼎,传遗后世子孙,曰:‘莫若我多!’今贱

人也,亦攻其邻家,杀其人民,取其狗豕食粮衣裘,亦书之竹帛,以为铭于席豆,

以遗后世子孙,曰:‘莫若我多!’亓可乎?”鲁阳文君曰:“然。吾以子之言

观之,则天下之所谓可者,未必然也。”

子墨子为鲁阳文君曰:“世俗之君子,皆知小物而不知大物。今有人于此,

窃一犬一彘,则谓之不仁,窃一国一都,则以为义。譬犹小视白谓之白,大视白

则谓之黑。是故世俗之君子,知小物而不知大物者,此若言之谓也。”

鲁阳文君语子墨子曰:“楚之南,有啖人之国者桥,其国之长子生,则鲜而

食之,谓之宜弟。美则以遗其君,君喜则赏其父。岂不恶俗哉?”子墨子曰:

“虽中国之俗,亦犹是也。杀其父而赏其子,何以异食其子而赏其父者哉?苟不

用仁义,何以非夷人食其子也?”

鲁君之嬖人死,鲁君为之诔,鲁人因说而用之。子墨子闻之,曰:“诔者,

道死人之志也。今因说而用之,是犹以来首从服也。”

鲁阳文君谓子墨子曰:“有语我以忠臣者,令人俯则俯,令之仰则仰,处则

静,呼则应,可谓忠臣乎?”子墨子曰:“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是似景也。

处则静,呼则应,是似响也。君将何得于景与响哉?若以翟之所谓忠臣者,上有

过则微之以谏,己有善则访之上,而无敢以告,匡其邪而入其善,尚同而无下比。

是以美善在上而怨雠在下,安乐在上而忧慼在臣。此翟之所谓忠臣者也。”

鲁君谓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学,一人者好分人财,孰以为太子

而可?”子墨子曰:“未可知也。或所为赏与为是也。钓者之恭,非为鱼赐也。

饵鼠以虫,非爱之也。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观焉。”

鲁人有因子墨子而学其子者,其子战而死,其父让子墨子。子墨子曰:“子

欲学子之子,今学成矣,战而死,而子愠,是犹欲粜籴,雠则愠也。岂不费哉!”

鲁之南鄙人有吴虑者,冬陶夏耕,自比于舜。子墨子闻而见之。吴虑谓子墨

子曰:“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子之所谓义者,亦有力以劳人,

有财以分人乎?”吴虑曰:“有。”子墨子曰:“翟尝计之矣。翟虑耕而食天下

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农之耕,分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籍而以为得一升粟,

其不能饱天下之饥者,既可睹矣。翟虑织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妇人之

织,分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籍而以为得尺布,其不能煖天下之寒者,既可

睹矣。翟虑被坚执锐救诸侯之患,盛,然后当一夫之战,一夫之战,其不御三军,

既可睹矣。翟以为不若诵先王之道而求其说,通圣人之言而察其辞,上说王公大

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国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脩。

故翟以为虽不耕而食饥,不织而衣寒,功贤于耕而食之、织而衣之者也。故翟以

为虽不耕织乎,而功贤于耕织也。”

吴虑谓子墨子曰:“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籍设而天下不

知耕,教人耕,与不教人耕而独耕者,其功孰多?”吴虑曰:“教人耕者,其功

多。”子墨子曰:“籍设而攻不义之国,鼓而使众进战,与不鼓而使众进战而独

进战者,其功孰多?”吴虑曰:“鼓而进众者,其功多。”子墨子曰:“天下匹

夫徒步之士少知义,而教天下以义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若得鼓而进于义,则

吾义岂不益进哉!”

子墨子游公尚过于越。公尚过说越王,越王大说,谓公尚过曰:“先生苟能

使子墨子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公尚过许诺。遂

为公尚过束车五十乘,以迎子墨子于鲁。曰:“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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