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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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 第3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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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在五个月以前,站在毛主席纪念堂前所预想的那样,是在“秋高气爽的一天,跟

着长长的肃穆静默的人流,缓缓地向前移动……”但是我的心潮却不像预想的那样奔腾澎

湃。我的心潮,像是一股涓涓的细流,汇入了奔涌的长江大河,在流过重重叠叠的青山的时

候,也有时回旋,有时飞溅,但是它今天已经流到了入海的地方,它惊喜地望到了自己浩瀚

无边的归宿,它感到的是异样的宁静,异样的喜悦,它恬静无声地让自己这一股细细的流

水,缓缓地溶入这无边的“伟大”之中……

我走进了北大厅,在一百一十盏明亮的葵花灯映照之下,我抬头瞻仰了白石雕成的高大

的毛主席的坐像:他的面容是那样的慈祥、安适;他的深沉睿智的目光,正朝向光明遥远的

未来。他的座后,衬托着一大幅色彩明快雅淡的绒绣,那是我们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

神圣领土。毛泽东同志曾经高举革命的火炬,与他的老战友们一起,率领着中国千千万万的

革命人民,胜利地踏遍了一座座祖国的青山……

从北大厅向南走,经过两扇光洁厚重的楠木大门,进到了瞻仰大厅,我顿时觉到有一阵

清香和暖气,迎面扑来!多么幸福呵,海南岛五指山上的楠木!你们在山风海涛之中,茁长

成荫的时候,可曾想到你们会接受我们敬爱的周总理的命令,来担负守护我们中国人民的导

师毛泽东同志的遗体的重任?如今,你们紧紧地、长城般地相对排列起来,日日夜夜守护在

这里,直到千秋万代。

这时,在毛主席的水晶棺旁边,在我的眼前,忽然涌现出敬爱的周总理的伟大形象。他

和往常一样,左臂垂直,右臂微微地弯曲,他的胸前佩带着上面有“为人民服务”的纪念

章。他以恭谨热爱的目光,低头看着毛主席的红润如生的睡容,他又抬起头来,用我们极其

熟悉的严肃而柔和的声音说:“同志们,细细地瞻仰,轻轻地走吧,毛主席为我们劳瘁了一

生,现在他放心地睡着了,不要惊醒他吧!”

这一瞬时的幻象,使我忽然觉得毛主席真正是睡着了,周总理也永远没有离开他的身

旁!哪里有毛主席,哪里就有周总理在他身旁。这时,我不但想到了周总理,我还想到了许

许多多的革命老前辈。毛主席曾说过:“我们有这么一套干部:

有建党时期的,有北伐战争时期的,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有抗日战争时期的,有解

放战争时期的,有全国解放以后的,他们都是我们国家的宝贵财产。……我们有在不同革命

时期经过考验的这样一套干部,就可以‘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要有这个信心。”

亲爱的同志,假如我是一股喜悦的无声的流入大海的细流,毛主席的这些话,的确使我

迸出了一朵欢乐旋舞的浪花!

不是吗?打倒了祸国殃民的“四人帮”之后,毛主席教育过、领导过的成百万在不同革

命时期经过考验的这样一套干部,现在不都在精神振奋、信心百倍地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

旗帜,为在本世纪内把我国建设成为伟大的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争取对人类作出较大的

贡献,而努力奋斗吗?

我走出了瞻仰厅,在刻着万年青的白石栏杆边站了一会。

我的头上,是多么灿烂的阳光呵!我的面前,代表我国三十个省市的三十面红旗,迎风

招展。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天安门广场上的自由清新的空气,我觉得浑身是劲,我觉得我年轻

了五十岁!

写到这里,我接到了你催稿的长途电话,你到底是真正的年轻人,比我的干劲大多了!

假如这封信也能算是一篇散文的话,就拿它塞责吧!

匆匆,祝你健康、进步!冰心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十九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浙江文艺》1978年第1期,后收入《晚晴集》。)

对“文艺黑线专政”论的流毒不可低估我今天走进人民日报社,感慨万分。我们坐在这

儿,控诉和批判“四人帮”炮制的“文艺黑线专政”论,我不由得想起这些年来受到“四人

帮”残酷迫害的老同志、老朋友,想起老舍、郭小川、侯金镜、马可、孙维世这些同志。他

们已经不在人世,不能同我们一起揭发、批判“四人帮”搞“文艺黑线专政”论的罪行了。

十多年来,“四人帮”举着这面黑旗,对革命文艺工作者实行残酷的镇压,在文艺界实行野

蛮的资产阶级文化专制主义:只许他们的毒草泛滥,不许无产阶级的香花开放;只许他们的

谬论横行,不许文艺工作者和广大人民群众反击。“四人帮”的“文艺黑线专政”论,窒息

了社会主义文艺,搞乱了不少人的思想,对于它的流毒和影响,我们决不能小看,决不可低

估。

“文艺黑线专政”论不只毒害了一些文艺工作者,而且毒害了为数不少的干部和群众,

特别是毒害了许多青年人以至少年儿童。一九七四年,叛徒江青的黑手伸进了儿歌园地,她

又是讲话,又是“批示”,又是指令某些人带头“创作”儿歌,又是在报纸上以显著地位发

表小学生的儿歌。江青的“热心”为了什么?原来她是要利用儿歌反党,要毒害我们的下一

代!我有一个外孙,有一天跑回来告诉我,他写了一首儿歌。我拿来一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红小兵,批××”,什么“奇谈怪论是肃清”。我问他儿歌批的是谁?他说不清楚;问他

“奇谈怪论”是什么?他说不知道。“四人帮”用笔杆子杀人,连天真烂漫的孩子都不放

过,他们的心肠有多狠!不仅如此,“四人帮”说假话、说空话、说绝话,在文风上也造成

了极大的危害。最近我看到一首诗,开头是“繁星闪烁,明月高悬”,结尾是“红霞满天,

碧空万里”。既然是“明月高悬”,哪里会有“繁星闪烁”呢?又是“红霞满天”,又是

“碧空万里”,叫人信哪一个呢?“四人帮”口口声声说要“砸烂文艺黑线”,一再标榜自

己是什么“文艺革命的旗手”,他们要把我们的文艺引到什么路上去,不是很清楚了吗!

多年来,“四人帮”用“文艺黑线专政”论这把刀子,要把社会主义文艺砍成一片“空

白”;用“文艺黑线专政”论这块石头,压得广大文艺工作者喘不过气来。党中央一举粉碎

“四人帮”,我们文艺工作者得到了第二次解放;现在深入揭批“文艺黑线专政”论,又砸

开了“四人帮”强加在我们身上的精神枷锁。我要拿出革命加拼命的劲头,加倍地努力,刻

苦地工作,为繁荣社会主义的文艺创作贡献自己的力量!

(本篇最初发表于《人民日报》1977年12月4日。)致巴金

老巴:

信收到了。《上海文艺》照收无误!第二期还收到两份,真是感谢之至。你不要再去追

他们了,一般我的东西,别人不会拿走的,除了一些奇异的物品,如外国图画之类。

兹有事奉恳,我的《关于女人》,是由“开明书局”出版,现在我没有这本书,你处如

有,请给我一本。我现在比较忙,年关快到了,债主盈门。我想你也有同感。文藻问你好。

冰心

(此信系舒乙同志征集。)从八宝山归来

一九七七年九月一日的下午,我去参加了杜仁懿老师的追悼会。从八宝山归来,我感到

这一次从八宝山归来,心情很异样——西射的太阳照在我背上,感到暖烘烘的,从车窗外掠

过的初秋景物中,我似乎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这几年来,我到八宝山参加追悼会的次数,渐渐频繁了。

虽然每次在归来的路上,心情都不相同,有时悲愤,有时悲痛,但我总是由默然而转成

消沉,从未有过像这次这样的兴奋的感觉!

我和杜仁懿老师,曾在中国民主促进会的联络委员会里一同工作过一个时期。在我们的

接触之中,我十分钦佩她对联络工作的认真负责的态度。我还记得大概在一九六三年,我们

曾在北海公园的庆霄楼,给她开过任教四十年的纪念会。

“文化大革命”后的十几年中,我们没有通过消息,杜老师的音容,在我脑中渐渐地模

糊了。当杜老师治丧小组给我送来通知的时候,我似乎感到突然。

我进到了追悼会的礼堂,看到了杜老师的遗像,十几年前杜老师的谦虚和蔼的声音笑

貌,又涌现到了我的眼前,我渐渐地感到难过……当那位致悼词的工人厂长——杜老师在小

学任教时的学生——读着他的那篇充满诚挚热烈感情的悼词,因为心情激动而声音含咽的时

候,我忽然忆起了我自己的许多老师,和我自己的许多学生,眼泪涌上了我的眼角。

我低头跟着捧着骨灰匣的杜老师的家属,和大家一同走出礼堂。在转过身来的一刹那,

我觉得有一团团的红光,在我眼前照耀!我抬起头来,原来在礼堂里左排前面,整整齐齐地

站立着几排穿着白衫蓝裤,胸前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这一团团强烈的红光,就是从他们胸

前照射出来的。我如雨的感激兴奋的眼泪,含忍不住地滚了下来!

感谢党中央,一举粉碎了万恶的“四人帮”,解放了成千上万的教育工作者,也解放了

成万上亿的青少年。我们这些人能和这些胸前闪着红光的青少年,一同来参加杜老师的追悼

会,就是在“四人帮”粉碎了以后才能办到的事!

五天以后,也就是在九月六日的《北京日报》上,我又看到了一篇悼念杜老师的文章,

上面详细地叙述了杜老师的几十年来“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优异成绩。文章说:她经常激

动地对人们说,“每当听到人们叫我‘杜老师’的时候,我总感到高兴,感到骄傲,我爱这

个光荣的称号。”“我们的工人、农民、解放军、科学家、工程师……哪个不是从小学开始

受教育的?我们就像为高楼大厦安放基石。我们所从事的事业是伟大的,国家和人民把这一

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无限的信任。”文章最后还提到杜老师在重病时期,听了党的十一

大召开的喜讯时,精神无比振奋,强忍着病痛的折磨,连声说道:“好!好!我很高

兴……”“从此教师大有作为了,教育大有希望了。”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我仿佛听到了

杜老师在“四人帮”横行的时候,在教育园地里“万花纷谢”,教学讲台上“万马齐喑”的

情况下,“痛感教师没有作为”,“教育没有希望”的血泪控诉!但是就在这时期内,我们

民主促进会就没有开过联络委员会,我没有机会见到杜老师,不能听到杜老师的更具体更痛

切的感受,我是多么遗憾呵!

我正在凝思,一位年轻的教师,敲门进来了。她是我的一个“小朋友”,一个十分严肃

而又十分活泼的青年。她常到我这里来借书、看书,也常和我纵谈她工作的情况。近几年

来,她忽然沉默了,每次都是匆匆地看了书就走。这一天,我看见她来了,就拉她坐在我身

边,把《北京日报》上的这篇文章,递给她看,也对她讲了我的感想。她静静地听我讲完,

紧紧地拉住我的手,说:“您现在听不到杜仁懿老师的话了,但是您还可以听听我们几十万

个教师的话呵!当然我和杜老师的感受,还有不同的地方。她是从旧社会的黑暗深渊中解放

出来的,在新社会,她听到人们尊她为‘人民教师’,她感到光荣和骄傲。我们这一代呢?

就说我自己吧,解放那一年,我才五岁。在小学时代,人们把我们当做‘祖国的花朵’,在

中学时代,人们把我们看做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没想到当我们走上了光荣的‘人民教师’

的岗位,立誓‘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像杜老师那样,为培养革命接班人而付出全部心血的

时候,从‘四人帮’的黑手里,一顶顶比磨盘还重的帽子,向着我们压来!什么‘蛀虫’、

什么‘苍蝇’、什么‘修正主义苗子’;他们说,我们是在辛辛苦苦地‘挖社会主义的墙

角’,是在精心培养‘修正主义的精神贵族’。最后呢,他们说‘打修正主义的靶子,子弹

要穿过教师的身体’!……”说到这里,她声音颤抖了,她掏出手绢来,却来擦我腮边的眼

泪,轻轻地扶着我的肩膀说:“对不起,我太气愤了,未免说得激动一些。那时我们学校里

虽然也有少数受到‘四人帮’教唆怂恿的学生,认为‘反教师就是反潮流’,处处和我们为

难、捣乱,但是我们并没有灰心丧志!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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