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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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 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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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就火”,我想只要我在世一日,只要有闲空,我还要将《关于男人》继续写下去!一

九八七年八月十七日之晨致巴金

巴金老弟:

附上相片两张,一张是邓大姐到我家时照的,一张是我到叶老家赴看花之约时照的,送

你作为纪念吧。

我真是想你,想你和我都是不大能行动的人,能坐在一起聊聊多好。可惜这都是幻想!

钢钢去上海,我让他来看你,看看你的精神和运动、食欲等作个详细报告。吴青一家都

好,吴青瞎忙,陈恕在家的时候反比她多!我的不速之客太多,有时真烦。写东西也写不下

去。上海热吗?千万保重。亲亲小林和李晓一家!

大姐手白八、十八、一九八七介绍一篇好散文——喜读冯骥才的《珍珠鸟》《文汇月

刊》在去年十一月就给我写信,要我推荐一篇好散文。七八个月过去了,在这些日子里,我

不是没有看过散文,却还没有一篇使我特别动情的。直到今年的某一天,吴泰昌同志送我一

本他编的《十年散文选》。我翻来翻去,忽然看到这篇冯骥才的《珍珠鸟》,这真是一篇叙

事抒情的好散文,“头”起得“带劲”,这“劲”中有无限的喜乐;“收”得有“味”,这

“味”中有深澈的哲理。全文是短小、精炼、细腻而又酣畅。冯骥才的作品我读的多了,长

短篇的小说和散文……但都不像这篇《珍珠鸟》这样的光采照人。

他开头一句就是“真好!”因为朋友送他一对珍珠鸟。他没有把这一对“怕人的鸟”挂

在空荡荡的屋子当中,而是把笼子挂在窗前的“串生着小绿叶的”“异常茂盛的法国吊兰”

的浓阴里,使它们感到清幽、安全而轻松自在。

窗外的阳光,通过吊兰的密叶,“一半成了黑影,一半被照透,如同碧玉……小鸟的影

子就在这中间隐约闪动”,只见有“可爱的鲜红小嘴儿从绿叶中伸出来”。他没有扒开叶蔓

去看它们,但他们就这样地渐渐熟悉了。

美丽的故事,还在后头。“三个月后,那一团愈发繁茂的绿蔓里边,发出一种尖细又娇

嫩的鸣叫。”一只雏儿出生了,他更不去惊动它们了,只如常地添食加水……

不久,一只“整个身子好像一个蓬松的球儿”的小珍珠鸟,从鸟笼的疏格里钻出来了,

它欢畅自由地在他屋子里飞来飞去,随意地落在柜顶上、书架上、画框上……因为“我不管

它”,它最后就落到他的书桌上,越来越近了。

他“不动声色地写,默默享受着这小家伙亲近的情意”,它用嘴啄着他的笔尖,他用手

抚着它细腻的绒毛,他们就这样“无猜”地友好着。

终于有一天,它竟然落在他的肩头上睡着了,“睡得好熟!

还呷呷嘴,难道在做梦?”

于是美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笔尖一动,流泻下一时的感受”:

“信赖,往往创造出美好的境界。”

其实,人和人,社会和社会,国家和国家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世界和平的日子,只

有从彼此信赖中才能得到!1987年8月24日清晨给冰姿小朋友的回信

冰姿小朋友:

你的信和文章都收到了,你的文章写得不错,还可求进步。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

你。你以后无论给什么人写信,都不要用公家信笺和信封,这是公私不分,这样做不好!我

得信时还以为是建宁县人民政府的公文呢。你今年才10岁,要培养好这种道德,也许我言

重了,不过我从小是这样做的。

希望你不只名字像我。匆复并祝进步。冰心评《春天的问候》

邹士方同志送我一本他写的《春天的问候》。我一打开书就如同进入一间宽大幽雅的客

厅,看见了许多位名人学者:有我所十分熟悉的,有见过面寒暄过的,也有未谋面而久已心

仪的。从这本书里我知道了他们的许多趣事、轶事,觉得热闹得很!

我看的第一篇,当然是《春天的问候》(此书即用此篇名为书名),此文描述了198

5年3月巴金去北京医院看望病中的叶老(圣陶)和周扬的情形,十分感人。叶老是我所尊

敬的前辈,他约我观赏海棠花,因为他的病,延误了三年,但终于今年春天如愿以偿了!老

人很健康,谈笑风生,我们还一起照了像,我记得巴金是在1982年来看过我的,我们和

他的女儿——吴青和李小林也都个别照了几张像。以后在1985年3月他又同夏衍来看过

我。从那次别后,我们只通过信往来——今天还得他一封信!至于周扬,我每次到北京医院

体检,必去看他。以前他还能紧握我的手,流着眼泪。上月我去医院时,我的女儿吴青说:

“娘,您不必去看周伯伯了,我已经去过,他已没有了知觉,床前也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守护

着。”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再回来说这本书,我以为我不必多评,还是让读者自己阅读和品味。士方同志曾是

北大哲学系的学生,他亲爱的师长很多;现在又在《人民政协报》工作,认识的名人也多。

他当然知道一般人所听不到、见不到的那些名人的嘉言懿行。读者可以从书中认识这些人

物,得到很大的教益。

本书第七辑,是作者自己的言论,有好几篇我都很欣赏,如《留“尾巴”小议》、

《“挥泪”也要执法》、《摘掉假视镜》、《书记视察与县官拉纤》、《“五老”的学习精

神》、《说“打狗看主人”》等等……

限于时间和精力,对于这本书,我只能介绍到这里,这是要对作者和读者道歉的。19

87年9月3日大雨之晨致巴金

巴金老弟:

九月一日信收到。陈钢回来,又看到你的几张相片,觉得你的精神甚好。上海咬人的小

虫大概比北京多,北京也热了几天,但我不觉得虫咬。你说你没有写作任务,大是好事。

小林来长途电话,说要我写《收获》创刊三十年文,光阴过得多快,这使我又痛念萧

珊,她的催稿信,多亲切而调皮……

《万般皆上品……》得了许多“强烈的”反响,但是原稿曾被撤下,后来又被删改了许

多,才能登出。“言论自由”,还只是口头上说说!

你能去四川,很好,我的故乡就去不了,我是寸步难移了!亲亲孩子们。大姐九、九、

一九八七

纪念《收获》杂志创刊三十周年小林从上海打了长途电话来,让我写《收获》创刊三十

周年的纪念文章。我屈指一算,《收获》该是1957年创刊的。

1957年是我从海外归来后最痛苦的一年,这一年我家里出了三个右派:一个是我的

老伴,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的三弟。那时我的心像油炸的一样,辛酸苦辣,又得打起

精神,来劝慰、“引导”他们,我不知讲了多少好话,写了多少长信,把其他一切都丢在一

边,……这一切只得留到自传里再说了。

但我是《收获》的最忠诚的读者,《收获》来了,我一定从头细看,而且常常堆在案

头,到了一年终了,才捆起放在壁橱里。因为《收获》是我的好友靳以、巴金创办的,我一

看到《收获》就想起靳以和巴金。还有肖珊,这个调皮的大姑娘,总写信向我催稿,她的信

充满了热情,又撒娇,又威胁,甚至有时说:“你再不来稿,我就要上吊了。”我知道她在

美满的生活中,决不会因这一件小事,就真的“上吊”,但幻想中的这两个字,已够我惶恐

的了。我记得我那一篇短小的《一只木屐》就是在她为《上海文学》催稿的威胁下匆促地写

成的!

刊行了三十年的《收获》,是一份有权威的刊物,有许许多多的好作品,惭愧的是我并

没有写多少,而且也不好,我只预定将我的“自传”在《收获》上发表,现在也还只写到我

生命中三分之一的事情,已发表的三分之一,从童年到1926年,都是我未谙世故时代的

东西,这以后的恐怕就不会那样地“天真”了,但我还要写出我真实感情,来响应巴金老弟

“说真话”的号召,我愿意受读者的监督!1987年9月12日晨介绍三篇小说和三篇散



我看的书杂极了!每天邮差来我总会得到一大捆书刊。拆开后,我也总得要翻翻,近来

的刊物也真多,新的作者也不少。我的“不速之客”又多,往往把我看书的时间和情绪打乱

了。但是在我匆匆看过一遍,又想重看的作品也还是有的,比如最近阅读的三篇小说和三篇

散文,我认为就很有对读者介绍的价值。

《华人世界》一九八七年第四期里,有赵淑侠的三篇小说:

《可爱的玛琳黛》、《当我们年轻时》和《赌城豪客》,这三篇小说里的故事和人物,

对我都很陌生,也就是说在我自己的生活见闻中所没有过的,但读来却觉得别致、新奇有

趣。

作者赵淑侠是多年侨居瑞士的女作家,我们通过信,年前她回国到东北探亲时,还带她

的儿女来看过我,我们也一同照过相。这里我要说的不是我们的交情,乃是这三篇小说的背

景和人物都迥然不同而很有一读的价值。

那《可爱的玛琳黛》讲的一个白人妇女被美军黑人强奸后而生下来的黑孩子,这孩子一

直为他的黑皮肤而怨恨自己的白人母亲和他醉鬼的后父以及他自己,心理上的不正常和矛

盾,使他杀死了他的妓女情人玛塔,又冒充美军黑人——克拉克军曹,驾车想逃越边境,路

上却因为要救助一个将要生产的中国妇女,而拖延了时间,终于被追捕的警察逮住了。

他说他想过境看望他的女友玛琳黛,其实玛琳黛只是一只小鹿的名字,是他一生中唯一

爱过的“对象”。

《当我们年轻时》写的是三个天真的中学生,和一个玩世不恭、靠父亲遗产过活,整天

对年轻人大发议论,开口尼采,闭口萨特,讲人生之虚无,要做个遗世孤立的理想主义者。

这个人,不接触社会,不结婚,也不接触女人。他态度洒脱,语言生动,博得了许多年轻人

的崇拜,几乎每天都有许多男女青年去听他的高谈阔论,可是他终于诱娶了三个青年中之一

的未婚妻,让她做他生活中的奴隶。这故事里只有一个正面人物,平凡而乐观的山东大汉牟

肃吾(是那三个青年学生的屋友)他对屋友们对于那个无耻文人的崇拜,总是劝告说“要是

我有那空口说白话的时间,我就实实在在做点事。”许多年后这三个青年终于看破了那个空

口说白话的文人,而后悔年轻时的无知受骗,说“如果人能再年轻一次该多好!”

《赌城豪客》说的是一个叫陆晋的台湾青年。他在大学里是个快乐积极、多才多艺、精

力充沛,常在书报发表政论的文章,得到男女同学爱敬的大学生。终于因父亲是个赌徒,把

家产都输光了,母亲又“偷人”,父母离了婚,而自己青梅竹马从小相爱的未婚妻,在他大

学快要毕业的一年跟一个从美国回台求偶的学人结了婚,也甩开了他走了,从此他就消极、

酗酒,但不久他又振作起来,和一个有钱的女同学小尤相爱,小尤的父亲送他到美国去深

造,他和小尤在美国结了婚,大学毕业后又当上了副教授,但是他却弃学经商,经营地产生

意,不但和小尤离了婚还又和一个香港电影明星结婚。婚后两人同在美国却不住在一起,各

人做各人的生意。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成了富翁,生活极其奢侈,有海边别墅,有城市里

的房产,但是他空虚的心灵却驱使他往赌城里去找刺激。

一掷万金,最后他在一个荒郊的一家汽车旅馆用“速赐康”药针的毒液自杀了,只在字

纸篓里留下一张字条:“陆晋,丢开你那臭皮囊,快,赶快!”

这三篇小说都不短,中间细节还多,读者最好自己去看看,这些都是我们——至少是我

——闻见以外的事!

我要介绍的三篇散文,是赵大年的《脱发》、《火柴》、《房租》(见《散文选刊》1

987年的第9期)。

我不认识赵大年,但常从《民族文学》上看到他的作品,知道他是满族作家,前天和舒

乙谈起,舒乙说他的父亲老舍先生和罗莘田先生,同赵大年的父亲是“拜把子”的弟兄,原

来如此!满族作家的文学语言总是流利、深刻而又幽默的!

这三篇散文中的事情除“火柴”外,我都没有经验,我的头发本来就少,每天掉几根、

长几根我也不注意,白居易的《嗟落发》的诗,我也没有读过,但我对于广播或电视中所宣

传的“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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