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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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 第4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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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真地像回家一样,每个星期天都来。本来在我们家两年,她已经丰满光鲜得多了,

这时再穿上颜色鲜艳的连衣裙,更是十分漂亮,我们都笑说几乎认不得她了。

她每次来,都带着果品,尤其常送些新鲜的南豆腐,她说:“从书上看到老人骨节疏

松,最好吃些带‘钙’的东西,除了牛奶、鸡蛋之外,最好的是豆制品了。你们上街买菜

时,不容易碰得到好豆腐。”当我们辞谢她时,她还对小真挤眼,笑说:“我的工资比你们

都高,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我们也只好由她。

有一天,她拿来了一架小长方形的白色蓝面的收音机,放在我的书桌上,说:“这收音

机才十八块钱,不到我工资的十分之一,你们早晨起来听‘新闻和报纸摘要’不比订那些报

纸强么?从前我每次到邮局去替您订这个报、那个报的,我都觉得很浪费!其实那些报纸上

头登的都是一样的话!”我一边赏玩着那架小巧的收音机,一边笑说:“报纸上也不尽是新

闻,还有许多别的栏目呢。而且几份报纸看过了,整理起来,也是一大摞,可以卖给收买破

烂的,不也可以收回一点钱?”

小方打断了我,说:“您不知道,‘破烂’才不值钱呢!现在人人都在说,一切东西都

在天天涨价,只有两样东西落价,一样是‘破烂’,一样是知识……”小方忽然不往下说

了。

我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心说:和破烂一样,我们是落价了,这我早就知道!1988年

5月11日晨致宫玺

宫玺同志:

得来信,使我十分不安!您夫人是什么病?在哪个医院看的?我都不清楚,您千万

要·镇·定,要·乐·观,这和病人心理,也有关系,您心神不宁,对她也有影响。

文集事千万不必着急!可否让社里别人来看,也可减轻您的负担,巴金纪录片还未看

过,我们倒是常通信。

吴青当了市人大代表(她哥哥也是北京市人大代表,她在海淀区,他在丰台区)。她就

是太爱说话。匆复并祝合第安吉!!

冰心五、廿三、一九八八致王安忆

亲爱的安忆:

你那本长篇收到了,我觉得不如你从前写的那般好看,你要锻炼你的素质如意志毅力,

自控力等等,从那篇小说里,我不大看得出来。

你去一趟日本,感想如何?我案头现在正供着有日本朋友因听到我病了,由国际花店,

送来一银盆的鲜花,真美!将来寄张相片给你看,我希望你再写些短篇,祝你母女安吉。冰

心五、三十、一九八八

我感谢——《人民日报》创刊40周年感言在《人民日报》创刊四十周年之际,我忍不

住从心底向她呼唤出最诚挚的感谢。我感谢《人民日报》文艺部的诸位编辑同志,这四十年

来,让我在副刊的版面上,印上许多我当时的欢乐和忧思!

编辑同志回忆说,我在副刊发表过《再到青龙桥》和《再寄小读者》的头几篇,那都是

一九五八年的事了。我记得在一九五六年六月我还在《人民日报》上发表过一篇《一个母亲

的建议》。

以后的就是一九五七年的《观舞记》,一九五八年的《我们这里没有冬天》,一九五九

年《我们把春天吵醒了》,一九六一年的《樱花赞》等等。

但是我最感谢的还是那一篇一九八七年十月十日写好,直到十一月十四日才发表的《我

请求》。我几乎每天都能得到一两封小读者的来信,都是他们从课本上读到《寄小读者》或

《小桔灯》的反响。没想到我得到大读者对我的作品反响最多的,却是这篇《我请求》!大

约有好几十封吧,而且写信人多数不是教师。他们也都同情我的看法。

今年五月二十二日《人民日报》的一篇署名评论《多一些阳光,多一些透明》,给我平

添了许多吐出喉头骨鲠的勇气。

千真万确的是:多一分透明度,就多一分凝聚力!也就是文章中所说的“密切领导与群

众关系,争取群众为国分忧”。

为了增加透明度,我还想做一次文抄公,其实这些文章和消息在书刊上都已经登过了。

在《教育与职业》杂志今年五月号里有两篇转载,一篇是《重视教育,提高全民族的素

质》,另一篇是《制定教师法,提高教师地位和待遇》。

前一篇的文章一开头便说:“十三大报告明白指出‘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必须坚

持把发展教育放在突出的战略地位’。……如果今天我们还不痛下决心与狠心,把教育事业

落实在行动上而不停留在口号上……那么,报复将在我们的子孙后代,将在二十一世纪。”

后一篇文章内提到:“现在浪费现象十分严重。去年教师节时,全国政协政教组邀请农

村教师代表座谈时就发出呼吁,把挥霍浪费的钱财节约下来用在教育上……我们近来在报上

看到:2500万元建成一个‘死厂’,200多台机器设备面临变成废铁的危险……近二

三年花外汇3亿美元,进口食品机械3000台套,其中冰激凌机700多台,雪糕机30

0多台……有人说我们只看到‘冰激凌危机’,‘雪糕危机’,没有看到‘教育危机’。”

作者呼吁用十三大精神统一我们的思想,把发展教育放在突出的战略地位。

好了!我终于看到了五月二十八日《人民日报》上面登出的使全国人民兴奋的消息!就

是说,五月二十七日上午李鹏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第六次常务会议,决定停建一批不必要的

楼堂馆所,省下的钱将用于教育和改善人民生活。

我感谢这英明的决策,也感谢使我知道消息的《人民日报》。致巴金

巴金老弟:

昨天上午从我的展览会回来,就得到你七月六日的信,昨早我在会里看见了你让他们送

我的花盆,又听说你有祝贺的电话来,真是太感谢你了。昨天的会上相当热闹,朋友不少,

鲜花也多,有几位朋友讲了话,但都在我去以前,他们只让我坐轮椅上在会场转了一周,半

个小时就回来了,回来后读到你的信,你的真话,使我感动,就那么写吧,几十个字就可以

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你写字困难,事情又烦,不要回信了,让香香写就行。告诉香香我谢谢她的贺电,他们

已把它陈列上去了,吴青请你鼓励,我以为不如控制她,这孩子太任性,总有一天……

请你保重!!问端端、暄暄和一家好!

冰心七、十三、一九八八致宁民庆

民庆同志:

您的信早就收到了,信债文债太多,迟复为歉。

我没有文章题目,也未读过《人才报》。我倒有一个问题,想请读者想想再回答。

我从小读书,老师说:“士”为四民之首,所谓之“士”,当然指“读书人”了。现在

都讲“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士”呢?没有答案,我也说不出

来,请您在《人才报》上问问读者们吧!

匆匆,祝

撰安!

冰心七、廿二、一九八八《赵朴初诗词集》序

我和朴初同志是在一九五五年一月参加以刘宁一同志为团长的“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

会”到日本的旅途中认识的,当我看到团员名单上有赵朴初居士时,我总觉得对于这位超然

物外的居士,我们俗人应当敬而远之。想不到见面交谈之后,他竟是一位不但可敬而且是可

亲的朋友!他洒脱温蔼,不但深通佛学,而且精书法,善诗词,在这些方面都是我没法做

到,而却是朴初的擅长。我们又都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会员,彼此熟悉了以后,他每写出一

首诗或词,必正笔赠我。他的一首《金缕曲》,追悼周恩来总理的,每次披读,总使我下

泪。这位居士并不能超然物外,他是个大忙人,要参加海内外种种宗教活动,仆仆于海内外

寺院庵堂之间,求书索诗的人,又踏破了门槛。他常对我抱怨找不到一个接班人,我放眸海

内,也寻觅不到能像他于万一的人,至少是现在!

朴初要重新发表他的诗词集,要我作序,我感到了意外的荣幸!

冰心一九八八年七月廿八日致巴金

巴金老弟:

你的那篇序言和信都收到了。那么热的天,你的手又抖,居然写了那么长的文章,真是

使我感激!打电话把卓如在大雨中叫来,她看了简直是喜极欲狂。我说,“你自己写信谢谢

巴老吧!”吴泰昌又来多次电话,要这篇序在文艺报上发表,卓如说要复印一份寄给他。

吴青去青岛讲学,陈恕父子也跟着去了。因为陈恕的母亲在青岛住他姐姐家,已于七月

底走了,要八月十三日才回来。

吴冰得了美国哈佛大学奖金要赴美进修一年半,八月廿日就走了。她读了你的序,说

“巴金舅舅写得真好,这么热的天,难为他了。”北京也是盛暑,讨厌的是雷雨说来就来,

潮湿得和南方一样,我最不惯,关节炎又犯了,老了,总有些毛病。

我心里常常装着你们一家人,小林夫妇和端端、棠棠夫妇和暄暄,以及现在还在你身边

的香香,她何时回来?我的生活,囿于一室之内,孩子们正为我忙“空调”,不知何时能安

上。他们叫我不要管,“静言思之,不能奋飞”!望你保重,一家人平安快乐!冰心八、

三、一九八八

展览会你送我的花,让我的儿子吴平拿回家去了,我又把缎条拿回来。干涉

晓岚手里捏着一摞“杨谦教授启,上海柳缄”的航空信封,呆呆地坐在父亲的书桌旁

边。

爸爸临时到沈阳开学术会议,去了两个星期,这是两个星期内从上海来的信,一共是四

封,摸上去都不薄,而且字迹十分娟秀,好像春风里摇曳的柳枝一般。

爸爸是经济学教授,是个学术权威,他已经七十岁,过了退休年龄,可是学院里还请求

他带几个研究生。

爸爸和妈妈是大学里同班同学,恋爱结婚的,婚后又一同留校教学,生活十分美满。他

们有两个女儿,晓岚和晓芬,她们也都结婚了。晓岚是和她的一同上山下乡的知青王卫东恋

爱结婚的,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叫冬冬。晓芬和她的爱人李卓,是在大学里同班,恋爱结婚

的。她们两姐妹婚后,都分住在各自的机关里。

爸爸和妈妈的宿舍是大学高知楼里一个四室一厅的单元,他们夫妻的卧室是比较大的,

放着有“席梦思”褥子的双人床,大穿衣柜,五斗柜等等,对面朝北的一间,是老阿姨住

的。客厅的右边是他们的书房,比卧房小一些,两张书桌对面放着,如同一张大方桌,沿墙

是好几个书柜,客人来了都称赞房子布置得真好。

不幸的是妈妈于十年前因心肌梗塞突然去世了,爸爸十分悲痛,还把妈妈的骨灰盒放在

自己书桌旁边的书架上,来陪伴自己。他不会照料自己,晓岚一家便很高兴地搬来和他同

住。爸爸把那间大卧室让给他们,自己住到书房里去。冬冬也由那个老阿姨带着住,在北屋

里。爸爸每月的工资,一大半都交给晓岚作为家用。晓岚觉得日子过得又轻松又自在,她努

力把爸爸侍候好,又悄悄地把妈妈的骨灰盒藏在墙柜里。

想不到在妈妈死去十年之后,爸爸到上海开过一个学术会议回来,爸爸的精神活泼了起

来,面色也红润了,说话也显得兴奋,而且还常常得到“上海柳缄”这种很厚很厚的信!

爸爸是不是又和人搞恋爱了?晓岚从心底涌上一股酸涩的滋味。是替妈妈吃醋呢,还是

看不起爸爸,仿佛他这样做有失身分?

她手里拿着那几封信,正在发愣,妹妹晓芬来了,她是来看爸爸的,听说爸爸临时到沈

阳去了,又看见晓岚手里的几封信,晓岚便把自己心里的疑虑,告诉了妹妹。不料晓芬却很

高兴地笑了起来,说:“妈妈走了以后,爸爸似乎老了许多,如今又有了对象,足见老来也

需要贴身的、可以讲些老话的伴侣。此外,还有许多事,比如病痛,我们到底不能照顾得周

到。我看这事如果有了眉目,你千万不要干涉!”

晓岚难过地说:“我不是想干涉,不过爸爸临老又恋爱结婚,他的学生们听见了,也会

笑话……”

晓芬笑说:“你和王卫东恋爱的时候,妈妈还不同意,嫌他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不是爸

爸坚持说:‘不要干涉儿女的恋爱和婚姻的自由’吗?我看你还是……”

两个姐妹的谈话,就僵着说不下去了。

过两天爸爸从沈阳回来了,晓岚把“上海柳缄”的几封信给了他。他高兴地接了过去,

看过了笑对晓岚说:“这位柳教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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