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肃花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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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肃花絮晚-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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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垂凉便笑:“今儿云卿带去的那封书信,娘可是看过了?”说的自然是宫中慕美人的书信。

  阮氏点头称是,慕垂凉便跟着点点头,叹说:“大妹妹如今的境况是很不错的,娘不必十分担心。至于那些暗信,因不是正经从宫里正大光明出来的,所以不能时常有,此外,凡看过必须烧掉,免得因咱们大意给大妹妹添了麻烦。”

  阮氏自然应下不提,慕垂凉这才笑说:“另有一事,恐大妹妹未曾在书信里提起,连我也是今儿才得知的,于是急巴巴回来找娘讨赏来了。”

  阮氏讶然,笑对云卿说:“瞧瞧他,他倒是跟我神神秘秘的卖起关子来了。”

  云卿也是问:“究竟什么事?”

  “大妹妹有喜了,”慕垂凉笑道,“娘要做外祖母了。”

  阮氏身形一顿,怔然抬头看向慕垂凉,慕垂凉确定地点点头,阮氏惶然半天,突然泪如雨下,起身两步走向房中慕敬亭牌位跪地痛哭不止。云卿慌忙上前正要去扶,忽见窗边似乎隐约有一团暗黑,当即惊叫:“谁?”

  说时迟那时快,那团暗黑突然擦着窗户消失,慕垂凉立即上前推开窗户看,果然见一团矮胖身影贴着廊檐跌跌撞撞匆忙逃走,慕垂凉当冷喝道:“来人,给我拿住那人!”说着吩咐云卿照顾阮氏,自己则大步出了门。

  阮氏也被吓到,惶然问云卿:“这是来贼了吗?究竟是什么人,万一方才阿凉的话让他们听了去,那我垂绮岂不——”

  “没事的,”云卿宽慰道,“咱们说话声儿小,本就不易听得真切,若是普通贼子,听来又无用,更何况如今阿凉已去,听外头动静,想必去了不少人,定当拿得住他。咱们得信得过阿凉。”

  阮氏这才稍稍放心一些,由着云卿扶她起来坐下,却只是恍惚想着慕垂凉的话,再提不起兴致来。云卿便斟茶为她压惊,并在一旁劝说:“听阿凉说,大姑娘自小聪慧灵秀,连老爷子也十分疼爱。如今她人在深宫,虽不如在寻常人家来得自在,但毕竟是天子内眷,尊贵不同凡响,如今又有了喜,不日就能养出个小皇子来,眼见是要熬出头了,太太却反而不替她高兴了?”

  阮氏用丝帕掩口呜呜哭着,断断续续说:“于理,我自然懂……但是于情……”

  “于情,太太更是不能过分伤心了,”云卿劝道,“如今大姑娘才刚有喜,若太太身子不适,一时传到了大姑娘耳朵里,可叫她何等忧思、何等费心,岂不反而于身子有碍?我也知道太太担心什么,只是退一万步讲,当日老爷子送大姑娘入宫是存了什么心思咱们都心下有数,如今大姑娘好容易有喜,老爷子正有盼头呢,哪能不尽全力保住大姑娘?更何况还有阿凉呢,阿凉必是会不计一切来帮太太和大姑娘的,是不是?”

  阮氏好容易止住眼泪,十分动情地抓住云卿的手,正要说什么,却听外头吵吵嚷嚷乱糟糟的,云卿疑心是抓住那偷听之人了,与阮氏相视一眼,都起身等着慕垂凉过来回话。哪知片刻后,却是泥融轻轻叩门急道:“太太,凇二奶奶丨房里的梨香有急事找大丨奶奶呢!”

  云卿便对阮氏道:“我出去看一看。”阮氏点头目送她去。过一会儿,却见泥融进来了,泥融道:“凇二奶奶丨房里有丫鬟闹起来了,为的还是咱们这削减用度的事儿,梨香是来求救的,大丨奶奶也不得不去一趟。叫我过来回个话儿,请太太先吃饭,不必等她了。”

  正说着,见慕垂凉冷着脸进来,跨过门槛才走了两步,便回头凶巴巴地道:“跪下!”

  却说云卿这里,听梨香那么一报也就能猜出个因为所以了。当日封存卷轴时明说了是到阮氏生辰过后再当众打开,那么如今能所剩无几的折腾时间也就只有今晚。孔绣珠吃一堑长一智,自上次被洪氏逼得提前泄漏消息后就不大在她房里待,多半不是在云卿房里就是在垂缃房里,这两日因她家闺女病了才不得不在房里照看着,哪知还是出了事。

  “那闹事的丫鬟是什么人?”

  梨香说:“都是我们奶奶过门时老太太和二太太添送的,如今闹起来的一共三个,为首的叫黄庆儿,因她老爹从前就是跟着老爷的,她便觉得自己算个本家老人儿了,在我们奶奶面前也傲慢几分,素来就服侍不周的。咱们原是孔家跟过来的,也不能够再生事,平日里多半都让着她。如今她不知从哪儿听了风言风语,非说卷轴上有裁人的名单子,还说牵连到她和她老娘,要找我们奶奶讨一个说法。大丨奶奶您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云卿边走边笑,心道,一帮子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该怎么处置也能算个事儿?

  到了孔绣珠房里,凇二爷还没回来,洪氏又不同住,只有孔绣珠抱着她家小三姑娘哄着。旁边儿站着奶妈子、两双丫鬟和几个婆子,面前俏生生杵着三个高挑个儿的丫鬟,为首那个略黑,骨骼较大,看着么好听点叫精神抖擞,难听点就是五大三粗了,大约就是那个黄庆儿。

  才走到门口就听黄庆儿咄咄逼人道:“二奶奶哟,您行行好,咱们跟着你,好吃好喝没混上,这倒罢了,本本分分做活计我们也是甘心的,可如今裁人,头一个裁到我们头上,这可就不大合适了吧?”

  孔绣珠也疲了,只是一味哄着她家丫头,头也不抬说:“如今卷轴还没打开,你怎知就有你?况且如今并不是我掌家,你再求我也是没用的,我又不知道什么。你倒不如和旁人一道等着,过了明儿卷轴打开,一切自然分晓。”

  “你不知道?”黄庆儿上前半步逼道,“二奶奶这可是说笑了吧?大丨奶奶亲口说的,说都是跟二奶奶你,以及三姑娘商议过的。如今你说不知道?二奶奶也真是的,从前三姐儿病着,二爷不在家,咱们几个忙前忙后的个个累得半死,如今二奶奶仍抱着三姐儿,却不把咱们几个当回事儿了,啧啧。”

  孔绣珠一时生气,却又最笨,憋得脸通红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倒是孔绣珠身边另一丫头叫小苹的看不下去,牙尖嘴利气愤说:“黄姐姐这叫什么话儿,你又不是白给我们房里做事的!你不伺候二奶奶,不照顾三姐儿,那公中每月的例银凭什么还要发给你?如今该拿的例银一分都没少拿,多少做些活儿竟还抱怨上了!黄姐姐可别仗着是家生子,就这么横冲直撞跟我们奶奶讲话!家生子再荣耀,顶多是下人里头荣耀,倒在正经主子面前显摆起来了,也不嫌害臊!”

  黄庆儿在孔绣珠房里素来横行惯了,素来没人正面儿与她起过冲突,又心想连孔绣珠都让她三分,这一随身丫鬟能算什么?又是在气头上,没作多想就伸手推搡了小苹一把,就见小苹趔趄半步身子一歪,恰巧让后腰撞在桌上,疼得小苹“嗷”一声叫起来。

  梨香在孔绣珠房里是最大的,两人又都是从孔家过来的,自然亲近些,眼见梨香急得要上前,云卿不得不拦住她低声说:“且慢,看你家奶奶怎么说。”

  孔绣珠见小苹揉着腰嗷嗷叫唤,一时惊到了自家三姐儿,三姐儿一孔绣珠更是又慌又气,哄两句没哄下,干脆把孩子递给奶妈起身对黄庆儿道:“你、你打人!你竟敢——”

  黄庆儿伤了小苹原本正慌张,见孔绣珠气得脸色煞白却说不出个囫囵,当即腰杆子莫名就又硬了,对孔绣珠嗤笑一声说:“二奶奶可别赖我,她手指头都要哆到我脸上了我哪有不推开的?是她自己狗仗人势跳出来乱叫,也不看看自己区区个二等丫鬟,在我们领一等例银的面前横个什么劲儿!”

  孔绣珠听这话越发嚣张,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一味指着黄庆儿说:“你、你给我……出去!你出去,我房里庙小,留不住你这么大尊的菩萨,你到别处去吧!”

  黄庆儿当即变了脸色,竟恨恨道:“二奶奶,你果真是要裁掉我!你不顾念我也罢了,连我爹娘这等老忠仆的面子也不给,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孔绣珠越发气得厉害,再也说不出个囫囵话来,只是一味道:“我,我几时说过……”

  云卿见孔绣珠撑不住,这才从幔帐后头绕出来,款款走到黄庆儿面前莞尔一笑,柔声说:“哟,黄姐姐这是要怎么不客气?”

  023 压制

  黄庆儿见是新进门的大丨奶奶,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眼睛朝上翻,且也不行礼,端的是跋扈。孔绣珠见云卿来,一时委屈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握住云卿手哭道:“大嫂,我是管不住她们了,这一尊菩萨我这里容不下,大嫂随意给她挪个地方吧,我是万万用不起了!”

  黄庆儿闻言恨恨看向孔绣珠,越发咬牙切齿说:“看来那卷轴也不必看——二奶奶当真是要撵我们了!白瞎了咱们几个尽心尽力服侍了二奶奶几年!”

  那小苹又要去吵,孔绣珠却喝道:“你让她说!让大嫂听听她说这叫什么话!”

  小苹见孔绣珠不争,望着黄庆儿恨恨甩手退下。云卿便笑扶孔绣珠入了座,见她家三姐儿仍哭着,便伸手接过来抱着,逗弄了好一会儿子才转身笑颜盈盈看着黄庆儿,道:“你走吧!”

  “什么?”梨香与小苹同时道。

  黄庆儿也是愕然。她身后那二位见惊动了掌家的大丨奶奶,一时都有些退缩,偷偷黄庆儿身后扯她袖子,劝她作罢。黄庆儿素来横惯了,又习惯了孔绣珠这个软弱好欺的,忽见云卿过来连问也懒得多问她一句,一时脾气也起来了,甩开身后那二人烦躁说:“要走你们自己走!没出息的东西!”又转身盯着云卿说:“我既站在这儿了,就必得讨个说法!”

  云卿跟着三姐儿咿呀咿呀念着,根本不去看黄庆儿。黄庆儿身后那二位原本也是欺软怕硬的,见云卿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自己膝盖先软了,慌跪下来磕头说:“二奶奶息怒,咱们原是怕被送出去胡乱配了小子,所以跟着庆儿姐姐过来问问而已。”

  另一个也跟着道:“但求二奶奶看在咱们多年服侍的份儿上,多少给个恩典,减例银也罢,多做些活儿也罢,只求留下咱们吧!否则若说起来是主家不要撵回去的,还哪有脸面做人呢?”

  黄庆儿见云卿一语不发已占了上风本就有些心慌,此时见这二人如此一时气愤,抬脚就踢了一个,又去抓扯另一人头发,边扯边骂说:“没骨气的东西!谁叫你们求她?那卷轴上若有你们名字,你们哪一个也逃不掉!”

  云卿见那二人一味只是磕头,又被黄庆儿欺负得直哭,便重复道:“都走吧!如今夜深了,把该做的活儿利利索索给做完,然后早些睡便是。”

  那二人偷偷抬头看了看云卿,又暗中相视一眼,最后一道磕了头匆匆下去了,唯余黄庆儿还站着。

  云卿便笑:“你不走?怎的,还想在这里歇下不成?”

  黄庆儿倔道:“我得向二奶奶讨一个说法!我——”

  “二奶奶她给不了你说法,”云卿深深笑道,“你恐怕是忘了,我才是掌家的,那卷轴上的字一个一个都是我亲手写的,你要找的说法只有我能给!不过,我今儿还真就不想给了!说了是明儿开封卷轴,那就是明儿,早一天半天都不成!你若还有点规矩最好现在就退下,别等我找人轰你,要到了那时候,纵卷轴上没你名字,也莫怪我提笔添上!”

  说罢继续低头逗弄三姐儿,玩了一会儿子,听外头有响动,丫鬟来报说凇二爷回来了,云卿也不便再坐,将三姐儿给奶妈抱着,起身就要走。黄庆儿直勾勾盯着云卿看,又听外头凇二爷果真进来了,银牙一咬转身匆匆跑走了。

  云卿却躲不掉,还未迈开步子就见慕垂凇已迎面过来,他与慕垂凉长相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虽也是俊美无俦,但偏阴柔些,尤其一双眼睛狭长潮润,里头总是泛着点子摸不清看不明的光,加上从来没卸下过的一点浅笑,让云卿自头一回见就莫名心生防备。

  凇二爷今儿身穿绀青软稠袍子,腰勒银扣腰带,脚蹬黑色狼崽皮靴,身上带着些微酒气。他本若有所思往里头晃,抬头之际忽见云卿,当即眼前一亮顿在原地,一时也不言语。云卿略觉尴尬,便先见了礼道:“二爷回来了。”

  哪知凇二爷还未开口就听到外头丫鬟们笑声,紧接着便听一丫鬟进来道:“二爷,二奶奶,大太太那里差人送了长寿面来。”

  云卿心中暗舒一口气,忙对孔绣珠说:“是了,我竟忘了这茬儿了,原该我亲自给你们送来的。”孔绣珠便收回目光,柔柔浅笑说吩咐丫鬟说:“那快送进来吧!”

  来人是阮氏房中一个二等丫鬟,与云卿自然更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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