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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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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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西北幕府当初为进军四川,陆续在西川储备了极多的粮秣,并不十分依赖从河陇供应,否则西北幕府在供应粮秣上就真的要头痛万分了。

比较起来,鞑靼蒙古的偏师越过边墙入寇关中,给雷瑾制造的麻烦简直就是‘温情脉脉’了,鞑靼蒙骑的入寇除了扫了‘都督陕西总摄军事’雷瑾的面子,帝国朝廷的面子之外,雷瑾极有可能会受到京师朝廷的下诏切责和制裁,至于制裁内容虽然怎么着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但不必多想也可以推想出朝廷可能的制裁——朝廷能够制约如今西北幕府的牌并不多,也就只能在粮饷和封爵二事,以及大义名分上作作文章而已。

而弥勒教能够让鞑靼蒙骑一队偏师在相当不利其驱驰骑射的夏天入寇关中,也不知许了吉囊什么好处,只是这么一来,却逼得西北幕府不得不加快对汉中、关中的谋划,只有拿下汉中,进军关中,行使起雷瑾的“戡乱”之责,才能堵住朝廷大臣们的悠悠众口。

另外两路,卫藏吐蕃联军和汉中军队虽然焚毁了一些边境州县的‘仓库粮秣’,甚至还攻陷了一些城镇市集,但无法真正的重创西北命脉,而雷瑾也不难调兵遣将将这两路兵马一一戡平,说到两军交锋,雷瑾又何曾怕过谁来?

他现在最头痛的还是他自己的伤势,就算他能解决了山海阁那阴损霸道的真气吸纳体内生机的问题,他破碎之后重归原位的经脉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复原如旧的,现在还依赖着南谷子和碧虚子不断以先天真气替他疗伤,维持经脉的完好。

当然,雷瑾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要彻底降服田襄子“种”在他身体内的那一点“山海真气种子”,只有在这一步的基础上,才谈得上其他,否则其他是不必要想了,反正绞尽脑汁,锲而不舍就对了。

时已过午,幽静的书房中,雷瑾一身家常穿着的月白纱直裰悠闲坐着,在他对面端坐四位客人——听梵、寒磬、南谷道坚、碧虚守默。

鸡翅木书案上,锦盒里盛着金瓶,另外一个托盘上则是那“墨子的骨头”和“墨子手书的羊皮卷《墨经》”。

雷瑾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来历”,他也已经发现那两样东西竟然有些意料之外的奇处,然而琢磨了些时日,终究是不得要领,索性也不藏私,把这几位学养深厚的世外高人一起请来,共同发掘这几样据说是与天道玄秘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这几日,河陇闹得翻天覆地,雷瑾倒是躲在这泾川山间悠哉游哉,好不逍遥,居然还把大半时间用来琢磨这些虚无缥缈,神秘玄奥的物事,让外间之人知道,怕是不敢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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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9。22发布

第二章 初窥端倪 无心插柳得助力

悠悠清风吹送爽,远闻雀鸟三两声。

梵呗隐隐,似有若无,在清风送来几声幽寂鸟鸣的同时,听梵倏地收回在墨骨中探索的无形念力(或称愿力,佛家描述精神力量的一个名词)。

她虽然伤势严重,气血衰弱,却并不影响其念力的施展运用,实际上在这书房中的人,无一不是心志如磐,神意稳固;难以动摇的雄杰超卓之士,他们的修行早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武技或武道修行范畴,而是进入了玄之又玄的精神灵魂领域,致力于探求天道玄秘,追求那超越天人限隔的最后一步。

纯粹的武者,在力量、速度、技巧均臻至极高境界之时,往往会碰到难以突破的瓶颈,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时,多转而兼攻探求精神灵魂之道,希望可以藉此晋身于柳暗花明的又一村境界,却是与道、释两家的虔心修行者殊途同归了。

而包括雷瑾在内,在座者都不是纯粹的武者,人生修行之始,就特别注重在心志上,精神境界上加以修行磨练。

讲到精神境界,讲到神意念识,佛家最精擅此道,唯心唯识,明心见性,神通无相;而道门则有所不同,是纯粹出自帝国本源的法门,在精神境界、元神念识之道上,固然重视非常,但其根基却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不类佛家专一在精神念识上下功夫也。

即以雷瑾而论,雷门世家的‘九天殷雷’,虽然渊源于墨家武学,但传承至今,却也融会贯通了道家秘传的吐纳、导引、行气、炼神、丹法、雷法等诸般体用诀窍,又攫取了佛家禅定神通之妙,心识圆融之长,锻炼筋骨之能,还汲取了儒家磨砺涵养‘浩然之气’之秘,自强不息天行健之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锐决绝无所畏惧,其它诸如兵家的机诈权谋诡变出奇等等,皆撮取而为己用,涵盖深广,既精且博,亦非纯粹武学一流也。

收回了念力的探索感应,听梵瞑目而思,这一番在“墨骨”中的念力探索,似无所得,又似有所得,虚无缥缈间,一念有无中。

唯是琢磨了半日也没有弄清楚个所以然来,听梵暂时把注意力从那“墨骨”“墨经”处转回到雷瑾身上,闭目思忖着。

雷瑾这西北的土皇帝,与他那大哥、二哥,在气质神韵上截然不同,其大哥雷顸为人厚重深沉,风liu倜傥,其二哥悍烈狂放,血性不羁,而这雷三公子初看不过是典型的世家公子,纨绔子弟,有几分风liu蕴藉,也有几分浮华浪荡,为人看似温煦平和,但唯有在深入了解其人之后,才知道其人浪荡不羁,粗疏莽撞的表面下,还深藏着动辄见血的锐烈刀锋,一旦狠辣起来也是个遇佛杀佛,见神斩神的冷酷决绝之人,可谓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又自有一脉神韵相通焉。

听梵暗自在心里比较着她先后见过的这雷氏几兄弟。

听梵在西北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戒律会的耳目广布帝国内外,对于各种消息的掌握,相当的灵通,即使她被秘谍部那些人“请”到这处温泉休养,也仍然保持着对外界消息的接触了解,而且雷瑾还吩咐了每天把谍情简报同样送一份给听梵大师,就更加的巨细无遗了。

对于雷瑾在幕后遥遥操控西北局势的手腕,她自比一般人都清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混乱对付混乱,用血腥对付血腥,当对手费尽心机制造混乱以浑水摸鱼时,他却同样利用了这一场混乱为己所用,铲除异己,清理门户,却不沾一点恶名,你可以说他伪善,说他沽名钓誉,却不能不承认,从长远来看,这样对他自己是最为有利的。

利用暴乱洗劫尽可能多的财富,用无数他人的生命赢取崇高的声望,并且借刀杀人,假暴民之手将那些跳出来与他作对的地方势力全部一锅端,斩草除根送进阎罗地狱,还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只是天下间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就有争斗,就有矛盾。

河陇表面上的繁荣,其实也掩盖不了台面下各种势力之间错综复杂、几难形容的勾心斗角。

自称正义的,偏偏心怀不可告人的恶毒;阴险狠毒、诡谋算计偏偏披上了所谓正义的伪善外衣;明明是黑暗冷酷的本质,却偏偏要伪装成光明仁慈,私底下拼斗得凶狠而激烈,表面上却温文儒雅,和善得不得了,尽管底下暗流汹涌,杀人不见血,台面上还得歌舞升平。

任何形式的变革,都会触及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核心利益,亦会遭到群起而攻,遭到坚决抵制,对立的各方如果不能有效达成妥协,那就只能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中,看最终鹿死谁手了。

在保有己方既得利益的前提下,任何的个人好恶都无足轻重,任何的人性道德都将暂时抛开一边。

或许,在这时代,要想做成一番天大事业,就得具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枭雄气概和铁石心肠,快刀斩断乱麻,才能不被那些蝇营狗苟的乱麻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以至一事无成。

铲除了内部的异己,雷三公子接下来如何翻云覆雨还真是值得期待呢!

且不提听梵瞑目思忖着些相干不相干的事儿,雷瑾现在心中也有少许的失望,毕竟他现在也正处在一个停滞的瓶颈期,若是没有受伤,一旦成功突破了瓶颈,他的九天殷雷诀即能真正臻至大成境界,跻身真正的先天秘境。以前的他实际上还一直在先天境界之外徘徊,未能晋窥真正的先天境界堂奥,眼下伤势未愈,更是暂时的失去了这一可能,否则雷瑾也不会想着另辟蹊径从佛门禅定锻炼心神念识的法门入手,从提升精神境界入手,深入研修吐蕃喇嘛密宗宁玛红教的大圆满心髓法门了。

雷瑾自从发现那弄假成真的‘墨骨’‘墨经’的蹊跷奇异之处,就对这两样物事有所寄望,希望能从这两样物事中寻找到突破眼下困境的捷径,不过按目前的情形,有心栽花花不开,只能让他暂时以失望而告终了。

这几位高人翻来覆去地讨论半日,却也都无法探寻出‘墨骨’‘墨经’的奥秘,雷瑾也颇觉意兴阑珊,看来想倚重外物走捷径不太行得通啊。

在这样一个令人稍稍有些失望的午后,其实都不算是空无所获。

南谷子、碧虚子是一派的仙风道骨,烟霞缥缈之气,而听梵、寒磬师徒俩那种清雅空灵的气质,宛如谪仙,所讨论的又是玄之又玄的大道,或是渊博,或是精深,虽然是清谈玄学,倒也令人有如沐春风般的惬意。

悠闲时日易过,转眼又已经是夕阳斜照时分,众人各自告辞散去。

送客转回,雷瑾吩咐把诸般物事收好了,也自离开了书房,每日例行的温泉夜浴疗伤又将要开始了。

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蛩虫低鸣,人声寂寂,夜近三更。

踏阶登堂,雷瑾悄然进入一处静舍,这里在雷瑾借住其中之后已单独辟为练功修行之地,警戒森严,里外三重,都已经被护卫亲军守卫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悠然而入,宽敞之极的阔落厅堂中,只有玉草蒲团一个,紫檀矮几一方,别无他物。

“呃——来人。”

“爵爷,小的在。”

“嗯,去书房取了那装盛金瓶墨骨墨经的匣子来。”

“是。”

灯火幽暗。

在暗淡灯光交织的朦胧暗影中,雷瑾趺坐于玉草蒲团之上,手结不动根本印,瞑目观想,但是今儿有些奇怪,好一会儿,都心绪不宁,难以入定。

真是奇哉怪也!

双目倏睁,松开手印,雷瑾低头寻思。

这吐蕃喇嘛密宗的修行密法,本就是佛门中即身成佛的方便法门之一,有上师的灌顶加持,又有本尊可以皈依,相对于禅宗对‘正法眼藏涅盘妙心’的禅定参悟要方便得多,虽则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但喇嘛密宗对修行者根器的要求不高却是事实,不象禅宗非得上上根器不可。

按理来说,以雷瑾自身的修为,修密宗方便法门,即便不能晋身觉悟自性真空妙有之境,也不至于不能入定才对,如今杂念纷呈,妄念时作可不是个好现象。

勉力数息,雷瑾硬生生抑制住立即以九天殷雷诀驱动真元气血,排除妄念的yu望心,紧守‘不动心’之诀窍,良久复归灵台清明。

紫檀矮几上放置的金瓶、墨骨、墨经在幽暗光影的映照下,幽光蒙昧,亦只得一个隐隐的轮廓而已。

明明感觉到,偏偏摸不着,那几样物事的奇异,雷瑾已经从若干超出常理的迹象推断出来,但是仔细探究,却无甚所得,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故生烦恼。

凝思既久,雷瑾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死寂泥沼,入了三毒窠臼,不复是生机灵运,活泼生动之菩提妙心,已昧却蒙蔽了真如自性,当下是魔障当道,是故妄念时作,意马难收,心猿难驯矣!

固然是与本身伤势有关,但主要的却是雷瑾自己心有所求执着于物而致执念荼毒,于修道便大有妨碍,境界难以开悟升华,再是力行也是枉然无用。

当此即,若破的魔障,自是修为精进,一日千里,若是被魔障所阻,不得进步,旁人不过是水中捞月枉费许多修行功夫,蹉跎一生岁月无有所得罢了,而在眼下的雷瑾,却是时不我待,生命堪忧了!

为了自个身家性命,为了一身所系的万千军民,雷瑾却是不得不努力求进,挣扎求存,虽然一段时间以来努力的成效令人泄气,但雷瑾从小所接受的教训就是未至最后一刻,不要轻言放弃!

其实,以佛家真谛而言,此时便是雷瑾突破瓶颈的顿悟契机,佛家禅宗修行需得修出‘疑情’,才能最终证得真如,所谓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是也。

谈禅论玄参话头,当年喜欢谈禅的宋儒,即常取用佛理来疏证儒学,‘疑情’亦为儒家者流阐述儒学所习用,所谓‘学贵知疑’,即源出佛家语。本朝王伯安之阳明心学,更是深入佛禅,以儒为体,以禅为用,体用并行,而开一代儒学新颖宗风,儒禅之交融,更甚于道家者流焉。

雷瑾正是心中有疑,故而心神不宁,若是能藉机有所突破,精神境界自是大大的精进一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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