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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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皇帝-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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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争帝统 9.窥伺神器明争暗斗

皇太极的暴卒,给大清朝廷留下了一个不小的难题:由谁来继承皇位?一时间,无数双滴着血的眼全都盯住了那把金交椅……

崇德八年(1643)盛夏之夜,盛京的皇宫显得格外的静谧。亥时,清宁宫里骤然哀声大恸——皇上好端端的竟然“端坐而崩”,“无疾而终”!

“福临,快醒醒,你父皇他,他驾崩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福临突然被庄妃用力摇醒,他揉着眼睛坐着发愣,嘴里嘟囔着:“额娘,你为什么哭!是不是做了恶梦了?父皇他为什么要驾崩?”

显然,“驾崩”这个词对福临这个懵懵懂懂的孩童来说既陌生又深奥,因而他显得很茫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额娘,我太困了。”福临打了个哈欠,竟然又一头扑到了被褥上。

“快起来,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庄妃急了,猛地拉起儿子,伸手“啪”地给了福临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终于把福临的睡意给驱走了,他揉着发烫的脸,怔怔地看着母亲,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双脚把床板跺得咚咚直响。“皇阿玛驾崩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过错,额娘为什么要打我?呜呜,额娘头发散乱,穿着白衫,瞪着眼睛,倒像一只母夜叉,福临一点儿也不喜欢,呜呜!”

“满嘴的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庄妃气得浑身发抖,柳眉倒竖,又扬起手。“姑姑救我!”福临一跃而起,躲进了闻声赶来的乌兰的怀里。

“姐姐,快不要与九阿哥生气了,后宫里乱糟糟的,大家都去了清宁宫。”

“哦!”庄妃这才清醒过来,失神地跌坐在椅子里。“这简直是一场噩梦,皇上昨儿一天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呢?我和福临娘俩,孤儿寡母的,往后可依靠谁呢?不可能,这太不可能,太突然了……”庄妃长吁短叹,愁肠百结,她擦着哭红了的眼睛,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只走了几步,她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

却说盛京城里,连日来好事不断,伐明大军凯旋而归,掳得明朝男女百姓三十多万,牲口五十五万头,仅在沿路掳得的锦绣金银就捆装了数千辆骡车。据说在从天津回琢鹿一带的三十多里地面上,骡车滚滚,接连不断,过一个芦沟桥便用了十多天的时间!盛京城里的百姓见浩浩荡荡的满洲兵马满载而归,得胜回朝,不费一兵一卒便白白得了许多的金银财宝,个个欢天喜地,家家张灯结彩,在门口和街上放起了鞭炮。此时又正赶上固伦公主下嫁的吉日,满盛京城里,车水马龙,彩旗飘飘,人欢马叫,大街小巷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固伦公主雍穆年方十七岁,是庄妃所生三个女儿中的大女儿,庄妃有心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内便——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的儿子粥尔塔哈尔,便趁机告知了皇太极。皇太极整天扑在国事上,哪还有闲心过问女儿们的婚事?巴不得眼前的这些个花枝招展的女儿们赶快嫁人,也让他清静一些。再说,女儿再好也终究是人家的人,几个女儿也比不上一个儿子重要呵。于是这婚事虽然定下来了,但为了在盛京修建一座高大豪华的驸马府以及四处派人去为公主采办嫁装也费去了不少时日,恰巧掳得的缎匹财物中应有尽有,喜得庄妃和雍穆公主眉开眼笑,这一下子简直是万事俱备了,萨满妈妈已经选定了公主下婚的吉日,就定在皇上为大军凯旋而设的庆功宴之后。庆功宴接着喜筵,那班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福晋、格格等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们身着朝服或礼服,一队一队地进宫道贺,欢声笑语,自有一番说不尽的热闹。

殊料乐极生悲,“皇上升天了!”消息不胫而走,把整个盛京城里的百姓们吓得魂不附体,她似晴天霹雳一般!于是,一夜之间,满城大街小巷披上的白纱,喧闹多日的盛京城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皇上驾崩!”震惊朝野,震惊宫廷。

惨淡的月光照着气势恢宏的皇宫,所有的宫灯都披上了白纱,与黑黢黢的楼台殿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沿着皇宫正门大清门向里,穿过重重高墙和殿阁,直到最后一层的清宁宫,这里已然成了一座大灵堂。巨幅白幔挂满了宫室,正中摆放着一座宽大的灵床,白天还活生生地临朝听政的五十二岁的皇上驾崩了,他直挺挺地躺在灵床上,在四周无数支白烛的映照下显得森然可怖。

在一阵阵惊天动地揪人心肝的恸哭声中,福临由奶娘李氏牵着来到了清宁宫。

“九阿哥,快哭呀,一路上奶娘怎么教你来着?”李氏见福临睁着一双乌黑的眸子四处张望,急得抓耳挠腮的。“这孩子,你倒是快放声大哭呀,唉,真急煞老身了。”

“奶娘,我害怕,这处处都是白衣白帽白纱灯,我讨厌这白色!我要离开这里!”福临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一转身就要跑。

“我的小祖宗,这时候你可不能使性子了。”李氏紧紧抓着福临的胳膊,忽然心生一计,贴在福临的耳边吓唬他:“九阿哥,你看见灵床上的你父皇了吗!他就是被你气死的,你快些大哭,不然他会跳起来掐住你的脖子,让你疼痛难忍。对了,就是这样子,你疼不疼?”

李氏用手狠狠地去掐福临的脖子,福临一时疼痛难忍,耳边响着奶娘的话,以为真的是父皇派人来拧他,吓得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喊着:“父皇,我是福临哪,你为什么不起来跟我玩?你不喜欢我了吗?”

众人听着福临那悲痛的哭声莫不感到诧异:这九阿哥,小小年纪就这么孝顺,真是难得呀!

福临随着母亲庄妃、皇叔伯、皇兄弟一起跪在灵床上放声大哭,虽然他不知道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他不知道父皇的去世将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会给他和额娘带来多大的麻烦和威胁。这个天真无邪的幼童,哪里知道在他周围号啕大哭的那几位皇叔和皇兄正在绞尽脑汁各自盘算着呢!

两黄旗重臣索尼、鳌拜、图赖等人佩剑鱼贯而入,面色凝重,纷纷跪在灵前祭拜。范文程、洪承畴等一班子汉官也匆匆赶来跪拜哭泣,一时间清宁宫里哀声四起,仿佛天塌了似的,众人只是一味地悲威,全都没了主意。

“眼见天色已明,当务之急应将皇上遗体收殓入棺,放置崇政殿!”索尼擦干了眼泪,对巴牙喇章京图赖和“巴图鲁”鳌拜等人建议道。谁都知道出身于御前一等侍卫,现为吏部启心郎的索尼最受皇上器重,对先皇忠心耿耿,所以他的话几乎没有人反对。

“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八固功额真和诸王贝勒应即刻商议,推举新帝即位,以抚慰天下。”身材魁梧的鳌拜尽管压低了声音,但在一片哀声之中仍显得很响亮。也难怪,平日里南征北战粗嗓子喊惯了的,若不是他作战勇猛战功显赫又怎能被皇上赐与“巴图鲁”称号呢?

“还有,我等要尽快发出讣告,晓谕天下,举国同悲,以告慰先皇在天之灵!”范文程长叹一声,老泪纵横。众人默然无语。

很快,一群披白袍戴白帽的萨满被请到了清宁宫,在一阵刺耳的铃鼓声和祭词之后,文武百官和诸贝勒王爷们对着灵床叩头,大放悲声,预备送殓。

“还有大事未了,父皇遗体且慢收殓!”大阿哥豪格忽然从人群里跳了出来,双眼园睁,脸色十分阴沉。

“大阿哥,你是皇长子,一定要冷静!”索尼不动声色,一语双关。

“我只想弄清楚,父皇为什么会暴崩?他,昨日上朝还满面春风,怎么到了晚上就殡天了呢?各位大人、王爷,请你们给本王做主,父皇死的溪跷!本工要查个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众人俱大惊失色,哭声锐减:“难道,难道皇上死于非命?”

“肃亲王,不可胡言乱语,耸人听闻!此事刑部自有定论!”睿王多尔衮脸色煞白,眼圈红肿,他呵叱着豪格,语气严厉。

“睿亲王,你凭什么指责我?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为父皇审冤,为父皇报仇!”豪格咬牙切齿地瞪着多尔衮。四目相对,妒火中烧,俩人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粗着脖子红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够了!先皇尸骨未寒,你二人怎敢如此吵闹?豪格,你怎么这么养撞,难道忘了先皇生前对你多次的教诲了吗?给先皇跪下!”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责备豪格。多尔衮讪讪地退下,显然,他对自己刚才的鲁莽感到后悔了,虽然皇后给足了他面子,没有提到他,但多尔衮却感到了自己行为的出格。“天神祖宗,我这是怎么啦?都忍耐了二十年了,再忍几个时辰都不行吗?我与皇太极一样弟兄,他取代了我的位子成了一国之君,我却成了巨子,这原本就不公平!看这阵势,现在豪格又想继承帝统了,日后他登了九五,我又要三呼万岁地去朝他,真是岂有此理!这也还是小事,只是为人臣子,倘有毫厘差池,便要被他害我性命,若只管战战兢兢,我平生之欲却如何得逞?除非抓住眼前时机,拥兵自立,方能圆我二十年之梦想。罢罢,且等回府再做个妥善的谋划,横竖不能让豪格这小子坏了我的大事!”

第二天一早,由大学士范文程等起草了告示晓谕天下:“……八旗及外藩蒙古和硕亲王以下,奉国将军以上,公主以下,固小格格以上,和硕福晋以下,奉国将军之妻以上,威集清宁宫前,谐大行皇帝几筵,梵香跪哭奠洒。固山额真,昂邦章京,承政等以下官员,齐集崇政殿前,其妻等命妇齐集大清门前,各按旗序立举哀。第二日奉梓宫安放在崇政殿,王公贝勒大小群臣朝夕哭临三日,十三日内禁止屠宰……”

入夜,盛京城里白幡林立,一片萧杀之气。皇宫西侧的睿王府里也是一片寂静,摇摆的白纱灯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宫中的不幸。可睿王府后院的几间书房里,却是灯火通明,不时传出酒肉的香味儿。

“皇上暴卒,却没有留下关于继承人的道命,今本王召尔等前来,便是筹划继位之事。”多尔衮一边频频举杯,一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家,接着说:“太宗虽有十一子,但除了长子豪格之外,余则或过早夭折或虽已获王公封爵但才能平平,至于福临,博穆博杲尔等乳臭未干的小阿哥则更不值一提。所以,当务之急是阻止家格继位。”

“睿王爷不必多虑,依微臣看来,豪格本身并无实力与睿王您相抗衡。”御前一等侍卫、皇太极的亲信冷僧机不慌不忙地说了话。多尔衮心中一喜,目不转睛地看着冷僧机。

冷僧机虽出身卑微,原为养古尔泰之妹莽古济的家奴,但为人机警狡黠,善察言观色及阿谀奉承之术。他卖主求荣博得了皇太极的赏识,改隶正黄旗,授三等梅勒章京,私免摇役,世袭不替,由一名卑贱的家仆一跃而为显赫的世职大臣。当皇太极患病前后,善于见风使舵的冷僧机又投靠了多尔衮。虽然对冷僧机的人品和出身有所不齿,但多尔衮此时正需要网罗人才,何况冷僧机身在正黄旗又在朝廷办事,可以更多地了解官中及正黄旗的诸多事情,目前是多尔衮难得的一个亲信呢。

“如果按照中原地区明朝的传统,皇上死后由皇子继位,无子,始于宗室亲王中近支者内择立,这样一来,对豪格八弟兄而言便不会造成太多的威胁,尤其是豪格最有可能继承王位。”冷僧机吞了一块牛肉,又咕嘟喝了一碗酒。

“唔。”多尔衮点头不语,这也正是他的心病呀。

“那是中原汉人的传统,与我满族何干?”豫亲王多锋虎目圆睁,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我女真英明汗王亲定了,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虽被皇太极抬高了君权,压抑了王威,但以旗主为本旗之统治者的八旗制仍然存在,眼下我们三兄弟拥有能征善战颇具实力的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兵力,足以与两黄旗相抗衡!谁敢小看我们,便杀它个鸡犬不宁,片甲不留!”

“小弟言之有理。”武英郡王阿济格转向了多尔衮,“我们只要坚持这一条,其他人便无话可说。新君仍须由八旗王公大臣议立,其他亲王、郡王与皇子同样也有当皇帝的资格。”

“好!只要我们三兄弟言行一致,不怕占不了上风!”多尔衮面露喜色。

“这么说我们三兄弟都有机会当上新君喽?”多铎笑嘻嘻地看着两位哥哥。

“多铎,此话不可乱说,你以为新君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吗?两黄旗的重臣们此刻也一定在紧锣密鼓地暗中策划,弄不好将会有一场血战,到头来碰得两败俱伤于大清国于臣民百姓都无益处呀。”

“照哥哥的意思,难道就坐等那豪格即位不成?想当年我们三兄弟受的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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