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仙劫- 第30部分

咳嗽间隙，紫风高举酒葫芦，大声地说到：“好酒，比那二十年的花雕不知好上多少倍。能够喝上前辈的酒，即便是死，又有何妨”他突然想起在云福客栈遇到的方无畏来，想到他，心中便涌起不畏生死的豪气来。

杜明宇见他自断心脉，即将踏入鬼门关，却还有这等豪情，这世间不畏生死的人，可谓凤毛麟角。可能够如此坦然地面对死亡，还能畅饮美酒的，生平所见，不过眼前这少年而已。他一把夺过酒葫芦，咕嘟咕嘟灌下几口，又将酒葫芦递给紫风说到：“杜明宇一生佩服的，只有天元上人一人而已。如今却不得不再多这位小兄弟。你是为我四人自断心脉，杜某无功不受禄，今天就将这副魂魄交于你吧”。

说着双掌转成金黄色，骤然向头顶击去。

众人岂会料到有如此变故，眼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元上人正在为紫风续接真元，怎么也来不及救他。眼看杜明宇的双掌就要压向头顶，这时斜次里一阵柔软的掌风扫向他的双掌边缘。

竟然是上官雨烟。

只见她脸色苍白，颤巍巍地站在众人身后，这掌风便是她急促之间发出。

云倩儿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到上官雨烟怀中号啕大哭起来。

虽然上官雨烟这一掌并未能够动摇杜明宇的击势，却也使他的双掌稍显停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无名早已将他的双掌生生托住。只听“砰”一声震响，两人的身形晃了几晃，方才站住，可见他们具已用了全力。

“杜兄，这又是何苦？”无名叹了口气问到。

“我等都是散仙之身，世间之事虽说经历不少，可仙道渺渺，前路未尝可知。本想天元上人托付这少年，为得是解开这修仙之迷，可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我们几个老头子，自断心脉。如果他真可以解开其中迷团，那我们岂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留得这性命，又有什么用处？”杜明宇心神震荡，双眼中血色遍布，虬劲四起，状若疯虎怒吼到。

“天地之间早有定数，天元上人既然选择他，那自由其中的道理。你即使一死，又无补于事，何苦如此。”青元上人怜惜地看着自己的紫风，缓缓说到。

“杜前辈”紫风轻轻地叫到。

杜明宇急忙回过头来望着紫风说到：“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即便我魂飞魄散，誓死也会为你办到的。”

第十章　紫风之死（上）

“前辈，生死由命，一切皆有定数。你不必过于自责。”紫风笑着说完，终于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大片鲜血来。鲜血沿着空气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在夕阳下犹如西天的云霓。苍白的脸和鲜红的血，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感，然而却没有人有心欣赏。

众散仙都不敢出声，就怕错过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个人心中都在惊讶着这个不畏生死的少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指引着他，让他如此笑面死亡。

毕竟，死亡对于修真人来说，要远远比世俗界的人更加显得恐怖。

死亡的一瞬间，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修真人的梦想便是长生不老，即便是修到散仙境界，也对死亡有种无法抗拒的恐惧和震颤。

空气中散发着血腥的味道，寂静的天地间只有紫风那微弱的喘息声，在昭示着死神的脚步，渐走渐近……

“酒……”紫风抹去嘴角的血痕，嘴角微微上扬，用尽全力吐出一个字来。

众人不料他竟然还要喝酒，杜明宇忙从地上拣起沾满鲜血的酒葫芦，用双手慢慢扶起，让酒慢慢留进紫风的嘴里。

辛辣而刺激的酒仿佛是仙丹一般，让原本虚弱的紫风，忽然自双眼中闪出点点星光，原本苍白无色的面容也渗出些红润来，犹如西天的边际，那淡红色而近黄色的霞光。

云倩儿见紫风缓过神来，带着泪痕的脸颊上泛起惊喜的笑容，忙扑向紫风，大叫到：“紫风师兄，你不会死了。你不会死了。”

众人相对无言，心中一阵痛楚。

任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可惜不经世事的云倩儿却不明白。

上官雨烟又何曾不知道，她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痕，而泪花又再一次沿着脸颊流下。

“师兄怎么会死呢，我说过要照顾你的嘛。”紫风脸上露出自然而关切的笑容。如果不是四位散仙修为高深，而且刚刚经历了那场无声的激战，知道他修为尽失，命在旦夕，几乎以为他真如没事人一般。

“云师妹，记住一定要听师祖的话，千万不要淘气，知道吗？”散功后的虚空感让紫风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他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强忍了下来。他不能让云倩儿失去信心，毕竟可怜的云倩儿只剩下了他这个亲人。

“恩”云倩儿顷刻间展颜而笑，“只要紫风师兄身体能够好起来，倩儿保证不再淘气了。”

紫风笑了笑，又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青元上人，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安慰。他用力撑起身子，脸上如红霞一般，众人知道这是散功后真元之力退却的迹象，不由地垂下头去。

“杜前辈”他喊到。

“紫风……”杜明宇心中也颇不是滋味，想他一个散仙，竟然要靠一个修真后辈散功相救，这已不仅仅上颜面上的问题，而且深深触动了他封尘的心灵。

“酒还有吗？”紫风露出一诉赧的笑容。

“还有，要多少都有”杜明宇将酒葫芦递过去。

紫风看也不看，仰起头来就一个劲地猛灌。醇酽的美酒沿着嘴边留下，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片洇湿的痕迹，与留下的鲜血混合成一种刺眼的红色，仿佛是死神的召唤那般触目惊心。“好酒，哈哈”他大笑一声，用衣袖将嘴边的酒液和血渍擦去，然后将酒葫芦抛给杜明宇，“如果前辈不嫌弃，我们共饮几杯如何？”

杜明宇像是在看一个希奇的怪物一般盯着紫风，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不知死亡的可怕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一点担心都没有，还可以如此畅快的喝起酒来。不过他也没想多问，提起酒葫芦也咕嘟咕嘟的喝起来，酒顺着嘴角流下，将一袭白袍洇湿了一大片，他也不在意，仿佛酒虫被勾上来般，贪婪地饮着这琼浆美酒。

他那雪白的袍子上也留下几点斑点和污垢，此时的他哪像一个修真界的散仙高人，简直就是一个市井之徒，酒中的瘾君子而已。

云倩儿嬉笑着看二人斗酒，还在旁边鼓掌叫好，却不知自己唯一的亲人，即将离开她的身边，永远地离开。

杜明宇喝完，又将酒葫芦递给紫风，看着他仰头喝将起来，说到：“修炼到散仙境界，早已入辟谷阶段，可不饮不食。但我一闻见酒味，就如同被勾去魂一般。且说‘醉后乘风去，逍遥胜神仙’，喝完酒之后，管他什么凡尘俗事，修仙之道，统统忘得一干二净。我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是如此，没想到小兄弟比我更胜一筹”。

紫风哈哈一笑，又仰头喝起酒来，惹得云倩儿也嘻嘻地跟着笑起来。

上官雨烟站在一旁，默默不做声。

她早已失了往日的冷静和坚毅，清秀的脸庞之上满是悲戚之色，两只眼睛中泛点泪光，双唇紧咬，拼命地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经历过那么多事后，她早已学会了忍耐和坚强，一直深藏于她心中的秘密如同尖锐的长刺，穿刺着她哪脆弱敏感的心脏。在长久的刺痛中她早已变得成熟，懂得如何压制内心的情感。而如今，她却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失落和痛楚，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倔强而奇怪的少年？

站在一旁的龙城散人斜眼望着青元上人，仿佛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什么讯息。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能够让这么多人对他另眼相待。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舍身救了几人性命，也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的身体上散发着让人心悦诚服的气息。

自然、空灵，让人无法抗拒，无法拜托。此时的他仿佛就是天地的精灵，是自然的化身，宽广的胸怀可以包容这世间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可这一切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

龙城散人又转过头去看无名。

无名则一直沉默着，脸上露出混杂着惋惜、兴奋、喜悦和悲哀的神色，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十章　紫风之死（下）

空气中散发着悲伤的气息，平静地湖面升腾起淡淡地雾气，在月华的映射下冷艳而妖异。远山如浚染的水墨画，静静地蛰伏在月光下的幽暗处。微风拂过，有种难以言语的清爽感，远处有阵阵虫鸣，仿佛勾魂的哨音，撩拨着幽静而轻冷的空气。

站在一旁的岁寒三友噤若寒蝉，似乎一旦发声便要大祸临头一般。他们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人，这些传说中的散仙们只要一只小指便可将他们捏的粉碎，如果一句话说错，就可能遭致杀身之祸。于是三人很有默契地静静站在一边，默不做声。

云倩儿依旧笑嘻嘻地望着紫风，仿佛他一会便可以好起来，同往日一样，与自己玩耍，乘着飞云梭在天空遨游，看着小云与小风斗嘴戏耍。

欢声、笑语，自由自在的生活着。

她的微笑反而让上官雨烟更加痛苦起来，亲眼看着身边的人死去，对于谁，都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少年给她带来的亲切感，任谁也无法替代。

望着紫风的后背，上官雨烟的眼睛又禁不住地闪出点点泪光，她极力忍住不断耸动地肩膀，强忍着痛楚。这痛楚仿佛一把尖刀一下子刺进她的心脏里，让她痛彻心肺。她可以忍受比如今身体的伤痛更强大的肉体痛苦，然而却压抑不住这份伤心。她的双眼紧紧盯着紫风，似乎再过一刻，这个人就永远消失在另一个世界，永远不再回来。

紫风似乎感觉到了，他扭过头去，两双眼睛紧紧相对，像是在六柱石台上一般。他可以看见那双满含着泪水的眼睛所蕴涵的深意，即便是面对死亡也没有丝毫（炫）畏（书）惧（网）的心忽然感觉到一种恐惧，这种恐惧于他的心底，再返回去深深地刺激着他的心。

“上官……雨烟妹妹”紫风轻轻地叫到。

这一轻轻地呼唤将上官雨烟最后一丝坚强化作万般柔情，她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沿着清丽的面颊流下。

“紫风大哥……”上官雨烟终于哭泣出声来。

“你醒了”紫风微笑着说到。

上官雨烟移步到紫风的身边，慢慢蹲下来，拉着紫风手说到：“紫风大哥，你不会死的。你是天元上人选定的人，一定不会死的”

紫风笑笑说到：“死有什么好怕的”，他的脸色突然变的凝重起来，“只可惜我不能亲手为师傅师叔报仇”

云倩儿这时也似乎明白了，她的眼泪也瞬间流下，双手紧握紫风的手说到：“紫风师兄，你是不会死的，对吗？”然后又转过头去看着上官雨烟，“紫风师兄不会死的，对吗，雨烟姐？”

上官雨烟伸出左手摸着她的头说到：“你的紫风师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说完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转过头去又暗暗抹起眼泪来。

“紫风师兄”，云倩儿握着他的手说到，“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死，你不能……”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风已渐渐停息，空气中只有两个女孩的哭声在向外蔓延着，死亡的恐惧已经被她们的哭声所驱散，留下的，只是无尽的哀伤和痛苦。

就连这些散仙们，也经不住这种悲伤的气氛，或仰天沉默，或低头静思。青元上人望着紫风，心中充满了悲伤，难道他才见面的徒孙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天元上人，你究竟是在开什么玩笑？

远处的岁寒三友老眼中已经泛起阵阵光华。

这两个女孩的哭声让他们重新感受到那份久违的亲情，想当年，三人舍弃俗世情缘，离开世俗界来到修真界，那时也有人如此的悲伤，这般动情的挽留，可奈何他们心意已决，没想到今日又被情景勾起往日的回忆，三人面面相觎，长叹一声，转过头去。

紫风红润的面色逐渐转成苍白，晶莹的皮肤逐渐变成枯萎的紫青色。他的身体在逐渐的萎缩，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也在不断的塌陷，像是漏了气的皮球。褶皱的皮肤贴在骨架之上，仿佛从地域里逃逸的鬼魅，有种说不出的恐怖，令人不寒而凛。而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在逐渐变得雪白，整个人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界。

“雨……烟”，紫风嘴唇微微咧开，似乎想笑，然而这笑容却比哭泣还要难看数倍。

“什么事，你说吧，紫风大哥。”上官雨烟忙用衣袖擦了擦泪花，问到。

“帮我……照顾好……倩儿”说完双眼发直，手自云倩儿的掌中坠落。

“紫风大哥，你不能死啊”。上官雨烟与云倩儿再一次恸哭起来。

紫风却并未死去，他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