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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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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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火鬼、霸王鬼与乌水怪扑通跪倒,道:“大仙姑,这是你们的家事,与我二人实在不相干。还求你老人家发发慈悲,将这三叶龙骨丸的解药赐给小人,放我们去罢。”

孤身老仙见他们央求,从怀中掏出三颗药丸,递与他们,道:“以后切莫为恶,好自为之。”三鬼千恩万谢,慌忙服下,看阿袖怔在一旁,并不阻拦,如蒙大赦一般,仓皇离去。

胡念春道:“你我昔日玩笑之时,说过你若是不再理我,我便去当和尚。想来我这和尚也已当了十几年了。”

孤身老仙目光渐渐柔和,道:“想必你也是多年以来,化外魔山之中,第一个出家礼佛之人了。唉!若是依从那誓言,想必我姐妹之间,也要有一位出家作尼姑的才是,只是青丝尽断,委实不适,想想还是带发修行罢了。只是你却为何每年只侯这十五日,便不能多呆一会儿么?”

胡念春道:“我出家之事,多亏了太白金星竭力成全,方才为佛门容纳,在这石珠乾坤界的法华寺修行。”

孤身老仙笑道:“你法号什么?”

胡念春道:“法华寺主持道我罪孽深重,便一不见赐法号,二不许入住庙宇之中,只叫我在山脚下寻获一地,另行筑庐而居。我见乡民村夫多有鲁鄙,孩童放任一旁,嘻笑打闹,不管不教,便设了一个颇为简陋的私塾,教授些孔圣贤良之道。每次安置妥当,方才来此求候,十五日过去,惦念家中尚有数十儿童翘首期盼,便心潮涌动,实在不得不归。”

孤身老仙笑道:“难怪人家方丈不肯让收你进寺,既是魔人,反倒出家;既然出家,却对这些儿童幼稚大谈什么孔孟之道。这教人如何看待?”扑哧一笑,又道:“轻者不伦不类,重者也称得离经叛道,难免叫人笑话。”

胡念春蓦然一念,道:“我那私塾只是教习男童,女童尚缺一人悉心指导,是了,你也寂寞,不若便回去好好收拾一番,与我一道去那汶山脚下,给她们传授一些女工花红,也不失为好的功德修行?”

阿袖见他二人言谈甚密,心中又气又妒,冷笑道:“好一对恩爱的夫妻,以后好一对恩爱的和尚与尼姑,我是大恶人,与大善人在一起终是不能,如此便不碍你们的法眼,这便去了。”

灯芯道人迷惘恍惚,心中云雾缭绕,喃喃道:“既是相爱,何必出家;既已出家,何必团圆。”杨起笑道:“可出家,也可还俗,但凡寻觅得幸福就是。”胡念春愕然一怔,合十道:“小施主心胸豁然,不执著于庸俗凡念,见识如此,老衲佩服。”

孤身老仙道:“妹妹何必说这等气话,你哪里又是什么恶人了。多年来,你怕我寂寞,便四处搜寻天下的名犬,每一只便是以黄金等称尚是不及,可见姊妹情深。

虽然天下男女之事,你我都知素来不可设计勉强,但一旦当事,眼看着心爱的人与别的女子在一起,便是什么道理都忘了。你幼时便嫉恶如仇,修练了道行,有了法术,但凡遇见恶人,便要惩戒一番,以劝其从善,其实是个好人才对。”

她娓娓而谈,渐渐看见阿袖的眼睛便要红了,缓缓走将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阿袖再也忍耐不住,抱住她哭道:“我自从干了恶事,拆散了姐姐、姐夫,心中一直愧疚害怕,便将镜子也一并藏匿,不教看见自己。

以后见着了恶人,便觉得自己与他们一般的可恶讨厌,想方设法惩戒一番,只觉得找了替身,似替阿袖赎罪一般。又给他们挂上布条,宣明罪状,不尽羞辱,便如同将自己恶行昭示天下,好教世人耻笑唾骂。”

孤身老仙轻抚其背,微微笑道:“你心中后悔,便想好生调停解释,叫我与你姐夫团圆。可是当念春真的来了,你心中顿时又气愤怨恨,不想教我二人相见了。”

阿袖点点头,啜泣道:“我见他如此痴心,每每央求我说服于你,却丝毫不将我放在心上,于是气愤难平。又想到姐夫若不出现,你我姐妹依然安好,我从此不再对他日思夜念,这一番恶事便不会发生,我也就不是恶人。不知不觉迁怒于他,又爱又恨,更是横加阻挡,万般刁难了。所以桃花林虽好,我却不许你来,就怕你二人相见,我便不知如何是好。”

胡念春长叹一声,走将过来。阿袖突然推开孤身老仙,道:“你越是不怪我,越是对我好,却是叫我心中越是难受,比那扎上千刀万刀更受折磨。姐夫,你虽是投奔法华寺,但一无法号,二未受戒,便是连法华寺的半步也未曾进去过,算不得真正的和尚。姐姐体弱,在外受不住雨淋风寒,便请你好生看待爱护才是。以往种种,皆是妹妹的不对,不敢求你原谅,这便离去。”

见孤身老仙张嘴欲言,阻拦道:“姐姐休要劝说,他日待我做了许多的善行,积累了许多的功德,足以抵消罪孽过错,教我良心安歇,便自会去汶山找你。今日你倘若勉强与我,带罪同行,便无异将妹妹推入火坑。”瞥看胡念春一眼,尽是无限内容,转身离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杨起与灯芯道人便要告辞,却听见不远之处,传来几声犬吠,却是草屋中的名贵小犬,见了主人,急急窜到孤身老仙跟前,跳跃叫唤不止。每只小犬身上缚着一个小包袱,尽是些寻常日用之物。

原来是阿袖回到了草屋,打点安置好一切。胡念春与孤身老仙相视一笑,轻声道:“盼她能早日释开心结,解脱自己,早早来寻你我。”胡念春想起一事,道:“小施主,那地图与蚩尤相干,虽含宝藏,但毕竟尚是身外之物,若是不能寻得,也莫要强求才是。”言罢,唱喧一声佛号,携着亲密爱人,招来风云,拨开枝叶,竟自引着一众小犬去了。

杨起二人奔出珠外,在院中厢房寻得祁恬四人,将先前经历娓娓道来,众人莫不唏嘘。

灯芯道人笑道:“我尚要去西昆仑之地朝拜,他日有缘,相见再叙。”踏云而去。筝船白帆扯起,离开双湖岛,袅袅西飘,正是“前尘往事知多少,今生迭宕似浪潮”。

这一日,筝船降于庐水。祁恬、胡媚娘将舱上许多衣物床罩,一并卸下,抱到河边细细槌洗,却听得两只黄郦鸟儿交互啼鸣,嬉闹有声。

杨起将干莫小匕携上,自去林中,细细体会当日别人所说之“你若能与天地间的阴阳造化相合为一,将种种奥妙融入风雨剑法七十二式之中,其造诣自然能够精深”,有恐因此懈怠了驱剑飞行之术,便欲乘隙一并修练。青衣书本伺候,依旧自得其乐,黄松陪伴左右,谈诗论画,终觉力不从心,回到船上,清点钱财物什。

祁恬拍打片刻,将净衣放入盆中,一时兴起,又从袖中掏出青竹细哨,放于胸口。胡媚娘笑道:“妹妹,你何必挪来挪去的,只将它藏入怀中,岂不更好?”

祁恬摇头道:“若果真如此,每日皆能听闻禽兽言语,咶噪之极,也颇为烦恼。今日看这两只鸟儿甚是调皮,来来往往折腾,只是不肯离去,莫非有所缘故?是以揣哨倾闻,一探究竟罢了。”话音方落,却听其中一只鸟儿叫道:“我在这里炫耀招摇了许久,便是给你传递一些讯息,不想你如此愚昧迟钝,此刻才渐渐发觉。”

另一只黄郦哼道:“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古语果真不差。”先前黄郦怒道:“相公,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毛发比你长么?见识较你短么?”黄郦相公慌忙陪笑道:“哪里,哪里,这是凡人说法,与娘子是大大的不相干。”

祁恬又好气又好笑,道:“好,好,你们有什么讯息,不妨明言。”

黄郦娘子飞到枝头,侧目窥探,将她上下左右打量得半日,微微一叹,扭头对那黄郦相公说道:“看她也是寻常之辈,说了与不说一样,还是不说了吧?”

黄郦相公道:“此言大谬,她哪里寻常了?一者能听懂你我的高贵言语,可见心思通明、晶莹聪慧;二者见她一旁弓箭,有造化宝石之融合气息,绝非一般兵器。正好说得!”

黄郦娘子眉头微蹙,微有怨意,道:“我说东,你偏偏道西,总是与我唱反调,莫非还是以为我学识浅薄、识人不淑么?”

黄郦相公被她责备,颇多委屈,喃喃道:“我若有如此奇异叛逆的念头,管教天打五雷轰,你休要莫名冤枉于我,只看稍时六月飞雪大风起,苦水仇怨舀不尽。只是,只是那‘识人不淑’的‘淑’还是换作‘透’为好,否则别人听来,还以为你嫁了一个窝窝囊囊的丈夫,耽误终身,犹然春闺怨妇无二。”

黄郦娘子听它前半句,面色渐渐缓和,待闻得后半句,不禁无名火起,叫道:“你说了半日,还是瞧不起我。”扑腾翅膀往它飞去,嘴啄爪挠,毫不客气。胡媚娘附耳低声,道:“不想这禽鸟之中,也有河东狮吼。”二人窃笑。

祁恬将木盆端起,大声道:“姐姐,它们自去打情骂俏,我们却先回去了。”黄郦娘子闻言,撇开丈夫,窜到她的跟前,急道:“走不得,走不得。”

祁恬满脸诧异,咦道:“如何走不得了?我是浑家,阅历浅薄,发言动辄受人揶揄,更该早早干完家务,也选那几本《四书》、《五经》好好赏读品鉴才是。”

黄郦娘子似是有些赧然,支吾含糊,道:“读书虽好,但指望你去救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祁恬惊道:“救什么人,莫非此处还有凶恶的妖怪,专门捉人吃么?”黄郦相公飞到她的肩上,道:“非也,非也,却是一个妖怪犯下罪孽,被天庭怪责,用蛟龙锁链缚在了悬崖之上。”

祁恬哦道:“既然它罪孽深重,为天庭所不容,可见得正是残忍暴戾之极,我才不救它呢?”依旧要走。

黄郦娘子慌道:“它是个好妖精,却犯下了不通人情的天条戒律,受苦受难,委实可怜。”扭头看看胡媚娘,若有所思,道:“她不也是狐狸精吗?想必也是个好妖精,若非如此,你又怎能和她在一起?便不怕被其迫害?”

祁恬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是,我不过玩笑罢了。只我一人,恐怕难以担此重任,还须拉一人过来帮忙,他剑艺卓越,修为身厚,虽为凡人,但多有剑仙之风,是以人人称颂其为‘半个剑侠’。依我所见,现在该为‘大半个剑侠’才是。”

黄郦夫妇闻言大喜,雀跃道:“不想时日甚久,今日竟等来了如此神通之人。妙哉!妙哉!你我休要耽搁,快去请那‘大半个剑侠’如何?”胡媚娘掩口一笑,与祁恬道:“好妹妹,你真是到了哪里,也不忘给他宣传。只是他脸皮有时候单薄得紧,怕是吃不消吧?”

杨起果真赧然,便咳嗽一声,问罪妖来历。

黄郦娘子道:“此山唤做宝瓶山,山上有座宝瓶峰,峰内有座宝瓶湖,本是天下绝秀美丽之地。天帝私访人间,曾在此结庐而居,不惦念天庭云殿,惹众神忧虑,遂结伴奏请王母娘娘,趁天帝熟睡之时,放下三味真火,将湖水燃烧殆尽。

其后多年,湖泊干涸成坑,秉性亦然变化,无论是如何的暴雨,皆不能蓄水。山中有个妖怪,叫作夜叉王,前身也是某位神祗,不慎犯下罪过,贬谪落凡。他窥破其中的玄机,便悄悄跑到月宫,从嫦娥房中盗来玉面琼脂,以山药野草调配之后,导入湖坑,瞬间水波荡漾,更显春色无数。嫦娥恼怒,告上天庭,将之束缚于宝瓶峰悬崖一侧,每日皆有雷神跑来,尽行雷劈电燎之刑,好不痛苦。”

黄郦相公道:“雷神之中,也有一个善的,便是最喜炫耀的黑大汉。此人每次下手,皆避重就轻,是个好神仙。你莫看此时蓝天白云,稍时便有晴空霹雳。”黄郦娘子道:“今日算来,想必又是黑大汉当值,夜叉王万千苦楚,或能消除一些。”

众人不敢怠慢,随那黄鹂鸟儿一路奔跑,约莫过得半盏茶的工夫,到得宝瓶峰下,见层层松柏之上、巍巍岩石之间,四条铁链破壁而出,分别锁将一人四肢。那人神情颓废,萎靡不振,篷发垢面,浑身黝黑,却与巨黑鬼颇有几分相似。

祁恬奇道:“它若非如此神气,却似鼓贤士的孪生兄弟一般。”言罢,身后有人笑道:“谁在叫我?”杨起一愣,却被青衣轻轻拉扯袍袖,低声道:“好凑巧,说曹操,曹操到。”

杨起(炫)恍(书)然(网)大悟,回身笑道:“原来是你。”巨黑鬼腰系大鼓,双手执定棒槌,眉飞色舞,跳下棉花云团,大声道:“又见故人,快哉,快哉!可不是我么?”

祁恬哼道:“见你怎样,不过是欺压良善、草菅人命而已。”巨黑鬼颇为愕然,道“祁姑娘,此话怎讲?”祁恬一指崖上被牢牢封禁的夜叉王,冷笑道:“它犯了什么过错,却被你们如此折磨?不是肆意横行鱼肉,难不成还是体恤安抚不成?”

巨黑鬼苦笑一声,叹道:“我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虽说姑娘口口声声责骂于我,委实有些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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