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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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王-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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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是还活着嘛,你哭个什么劲,赶紧的让人家大夫过来看病啊!”

叶知秋心头一喜,急忙绕开跪在前面的胖女,来到那老妇身边,伸手指在她脖子旁一摸,脉搏还在跳动,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低头一瞧,老妇面颊依旧是红艳如妆,拿过手指一摸,指间还是冰凉,再看舌苔,依旧是薄白,舌质还是谈嫩,一派阴盛格阳之状。

林亿走了过来,沉声道:“吃了药,没有效果,病人还是高热昏迷不醒,不过,也还没有进一步恶化的危象。”

范妙菡一听,喜道:“没有进一步恶化,说明还是有点效果的嘛!或许只是剂量啥的不够呢,要不再吃两剂看看,兴许就好了!”

叶知秋摇摇头,沮丧地说道:“没有效果就是不对症!病人现在没有恶化,不等于一直能这样,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

旁边胖女本来已经起身跟了过来,一听这话,又咕咚跪倒,抓住叶知秋的胳膊道:“小太医,你就行行好,再救救我婆婆吧,上次你的药很管用的,林太医的药都没有治好,你的药一剂就醒了,再吃就起床了()。你就再治治吧!”

林恒在旁边听着她这话分明是贬低父亲,怒道:“喂!你这样说可不对!你婆婆这病,别的郎中都说不治,让准备后事的,说明她已经病重不治了,大夫也是人,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命该如此,你怎么能乱说呢!”

吵架正是那胖女的拿手好戏,呼啦一下从地上跪怕起来,两手叉腰,挺着一对面袋似的乱抖的胸脯,冲上去嚷道:“你说啥?命该如此?你是我说婆婆已经没得治了?那人家小太医怎么就一剂药就醒了,再吃一剂就坐起来了?你们的药呢?吃了六七天,除了拉屎在裤子里,可曾睁开眼睛一下?我还没说你们,你到说起我来了?你们堂堂一个太医,比不过人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哥,怎么了?这是事实嘛!别的本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没把我婆婆救醒,人家救醒了!这就是本事!”

胖女连珠炮似的当当当说个不停,林恒好不容易等她停了片刻,赶紧回了一句:“有本事他接着救啊!救活了那才叫本事!”

“你怎么知道人家救不活?你是不是暗中诅咒人家了?是不是?”胖女一支棒槌般的手指差点戳到林恒的脑门上了,“你这厮,肯定是你暗中诅咒人家小哥儿,这才明明治好了又犯病了,要不然,我婆婆已经好端端的都能坐起来了,怎么就一下子又不行了?肯定是有小人在后面搞鬼,我看就是你!你这怂样,比不过人家小太医,就暗中使坏是不是?说!你都使什么坏了?哪找的神婆做法咒了我婆婆,人家才治不好的?你这贼人,我婆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林恒压根插不上一句话去,被她戳得一个劲往后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撂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便钻进了后院。

他们在一旁争吵,叶知秋苦着脸想着这病案该怎么办。

范妙菡着急了,低声道:“怎么了?很难办吗?”

“嗯()!”叶知秋道,“老婆婆这是温病,温病是热病,温病不同于伤寒,绝对不能用伤寒的法子来医治的,也就是不能用辛温的热药。可是她,她现在又是阴盛格阳,也就是真寒假热,应当按照真寒来治,寒者热之,那就必须用热药。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范妙菡可不管什么什么温病伤寒的区别,低声道:“她现在是真寒,有这病,你就用这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啊,“有是证用是药”!既然病人是真热假寒,这一点连林太医都是确定的,那就用真热假寒的药通脉四逆汤嘛!至于什么温病什么伤寒,去想那么多纯理论的东西做什么?又不是写论文考试!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瞧了一眼林亿,只见他站在旁边分明已经听见他们说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不过那不是讥讽的微笑,而是一种欣慰,好象看见一个调皮逃学不走正道的孩子,重新回到课堂开始看书学习了似的。

叶知秋见到他这种表情,立即明白了,这太医其实心中早已经成竹在胸,知道应该用通脉四逆汤,只不过非逼着自己说出来,目的,只怕也是冲着自己先前所说的那一大通关于温病跟伤寒的不同来的。倒不是不想帮老太爷孙用和,而纯粹是学术上的争论,或许,前面自己治好的那个喊痛连街上都听到的温病病案,让他有些动摇了他对温病的理解,可是现在这个病案,又让他找到了自信,觉得他以前对温病的理解才是对的,自己是想出了一些歪理在瞎胡闹。

想通这一点,叶知秋很是沮丧,自己一再强调温病不同于伤寒,不能用伤寒的方子治温病,可是,这个病人辩证是温病无疑,但是,现在却用《伤寒论》的通脉四逆散治好了,那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嘛。理论的争执倒是次要的,只是这样一来,想用证明北宋医者还不知道温病不同于伤寒的方法来证明爷爷孙用和没有错,从而帮他脱罪的努力,只怕就要告吹了。

正文 第75章 牛角尖

范妙菡瞧见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傻呆呆站在那不说话,怕他又犯傻病了,忙捅了他一下:“喂()!发什么呆?赶紧治病啊!”

叶知秋只好点点头,对林亿苦着脸道:“还是用……”

“用什么贤侄自己写方好了。”林亿捻着胡须微笑道,“这个病人,你还是一治到底。”

叶知秋明白了,林亿想把这份功劳完全给自己,他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治疗方案了,所以很放心地交给自己。

叶知秋勉强一笑,走到桌前写方子。

胖女一见,眉开眼笑,连连福礼道:“多谢小太医!多谢了!这下婆婆可有的救了!”

叶知秋苦笑,低着头写好方子,递给了林亿。

林亿接过来扫了一眼,对那老者道:“尊夫人的病很严重,最好能留在这服药,以防万一。”

老者忙躬身道:“这样再好不过了。”

林亿将药方递给了拣药的师傅:“赶紧按孙少爷的方子抓药,就在这煎药,给老人家服下!”

拣药师父赶紧接过药方抓药煎熬去了。

林亿对叶知秋道:“贤侄晚上没事吧?”

叶知秋摇摇头。

“那好,病患病情危重,烦劳贤侄留在这观察病人,如有不妥,好随时处理()。如何?”

叶知秋点点头:“好的。”

林亿坐下,开始接着看病。

叶知秋躬身道:“伯父,我想这工夫跟你抄方学医,行吗?”

“行啊!”林亿微笑,示意他坐在旁边。

林恒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了出来:“父亲,他就会捣乱,肯定是存心的,怎么还让他抄方!”

林亿脸沉了下来:“不得无礼!”

那胖女一听他又在针对叶知秋,顿时火冒三丈,在她心目中,叶知秋年纪小,看着就让人心疼,偏偏医术这么高明,太医都治不好他婆婆的病,叶知秋这半大孩子一剂药就好了大半,所以加倍喜欢,容不得人家对他不好,这林恒虽然是林太医的人,可是胖女发起狠来,谁也不怕的,见他又这么说叶知秋,二话不说,挥着拳头冲过来就要揪他的衣领,吓得林恒冒头鼠窜,又逃进了后院去了,胖女追到后门门口,叉着腰指手画脚便是一通乱骂。把林恒堵在后面不敢出来。

这时,药已经煎好,拿出来,用鹤嘴壶强行灌了一大碗下去,然后静等了。

看着老妇服药之后,叶知秋和范妙菡两人坐在林亿的桌边,跟着学看病。

林亿还是让叶知秋先学着四诊,然后自己点评他判断的结果,叶知秋也是不像数天前那样傻乎乎的连脉都不会摸了。林亿见他已经能准确辩证,很是高兴,捻着胡须笑道:“你已经摸到了门路,在后面,就是积累经验的问题了。”

得到太医的夸赞,叶知秋自然很是高兴。可是,看了一个来时辰的病之后,叶知秋又跟林亿争辩起来了()。

这又是一个温病病人。主诉恶寒发热十天,腹痛,腹胀,大便不通,胸闷不饥,微有咳嗽,疲倦,口不渴,苔腻,脉缓。林亿辩证为大承气汤证。让叶知秋写大承气汤方加减。

叶知秋急了,道:“伯父,这人不是大承气汤证,而是温病里的湿温!不是伤寒,不能攻下,否则会坏证的!”

林亿疑惑地瞧着他,慢慢道:“《难经·五十八难》有云:‘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这里已经说的很清楚,湿温就是伤寒,你如何说不是?”

叶知秋道:“湿温是外感湿热病邪导致的,主要症状是恶寒少寒,身热不扬,头重如裹,身重倦怠,胸闷脘痞,苔腻脉缓。而大承气汤证,是阳明实热内结,症状虽然也有腹满便秘,但是,它的症状还有发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这一点跟病人不一样,病人是恶寒的!最主要的,还是舌象脉象,大承气汤证是舌红苔焦黄甚至还有芒刺,脉是沉迟有力的。病人呢,舌苔是腻的,脉是缓,舌象脉象都不同,如何能按大承气汤证论治!”

其实,林亿也发现了这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北宋对温病研究很粗浅,远没有那么深入透彻,对湿温病这种温病,是当作伤寒来治疗的,所以只是归类于伤寒中相近似的病症进行论治,而伤寒论中跟它相近似的,便是阳明腑实证中的大承气汤证,所以就按这个辩证论治了。

林亿知道叶知秋说的没错,病人的病症的确跟大承气汤证有些区别,但是,病症都是千变万化的,完全按照医书上的病症生病的病例,非常少见,很多都是有各种兼证,或者只具有其中几个病症的有的主要症状相同,但是脉象或者舌象不一样,又或者相反的,种种情况都很常见,所以中医更讲究临床经验就是这个道理,因为证是死的,而病情却是千变万化的,关键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关键病证了。

所以,林亿并不认为病人有些症状不一样,就说明自己辩证错了,他只是根深蒂固地认为,温病就是伤寒,自然可以按照伤寒的法子来治疗,旁边这个病案就足以说明了,同时,他也不能理解叶知秋所说的温病不同于伤寒的这些理论,因为他压根想不到这位是穿越过来的,他所说的,其实是很先进的一种中医理论,是后世研究成果()。在他看来,一个还在跟自己学着看病的学徒所说的,固然勇气可嘉,但内容却不必太过理会。

所以,林亿淡淡一笑,道:“辩证抓主证,主证对了就行。”

“可是主证不对啊!脉象、舌象都不对,怎么能按照这辩证论治呢?”

“你觉得还有更合适的证吗?”

“伤寒论是没有,但是,别的有啊!唉!他这病就不是伤寒,是温病,是温病中的湿温,这种病绝对不能乱下的,如果用大承气汤泻下,必然出现坏证,那时候后悔莫及!”

林亿皱了皱眉,他还以为叶知秋从刚才的病案已经认识到他自己所说的什么温病不同于伤寒的观点是错误的,却没想到,这半大孩子犟眼子,又搬出他那一套来了,不禁有些不悦,淡淡道:“要是用这方子,出现什么坏证?”

“湿温三忌:发汗、攻下、滋阴!因为汗之则神昏耳聋,甚则目瞑不欲言,下之则洞泄,润之则病深不解!所以,湿温病一旦误下,会伤中阳,损耗津液,热不仅不退,反而会使病人极度疲困,进一步发展,就有可能危及病患生命!”

“贤侄过虑了吧?”

“我说得是真的!伯父,他这病热中挟湿,不是阳明湿热,如果用下法,病邪不仅不能一泄了之,反而会大损正气,你一定要相信我,他这是湿温,湿温初起,绝对不能随便攻下啊!”

“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清化湿热!如果伯父相信我,我可以拟一个方子给伯父,治治看,一定有效的。”

林亿摇头道:“不必了,我自有分寸()。”

这句话对于性格稳重,性情温和的林亿来说,已经说的很重了,叶知秋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不能看着把病治坏啊,还待要说,却被旁边的范妙菡扯了一把,扭头瞧她,范妙菡道:“时候也不早了,你看看这老妇病情如何,还行的话,咱们也该回去了,你还有看书呢。当心明日伯父抽问你答不上来,挨打哦!”

叶知秋还待要说,旁边那胖女似乎也看出来那林太医有些不悦了,生怕这她眼中的小太医吃亏,忙也陪笑道:“是啊,你在给我婆婆看看呗!她都服药这么久了,咋还没个动静……”

刚说到这,就听到旁边她丈夫惊叫了一声:“娘的头动了一下!”

胖女又惊又喜,扭转身扑过去,抱住了老太太,胡乱摇着:“婆婆,婆婆你醒醒啊!小太医给你吃了药,一定有效的!你赶紧的醒醒啊,这一次,咱们就守着小太医了,对了,我还得再找个道人给你做个法事,防着那些个小人在后背使阴招,就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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