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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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封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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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狗头身上,可是带着一半的起义经费,也就是一千五百两。除了他们沿途的正常耗损,连同坐船漂没,考察美食、清楼分布图的正常花消,手里起码还剩一千三百两。这么一笔庞大的款子,自己若是看着它从眼前溜走,那当真就是天理不容。

瑞恩斯坦与他的心思倒也差不多,一千三百两啊,有了这笔钱,自己能扩充多少人马啊。把自己这小旗所,扩展成总旗所的规模,都不成问题。

他两手互拧,浑身骨头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裂嘴笑道:“刚才刘老弟那水刑,果然有些门道。不过我们锦衣卫,传承到现在,也有几手祖宗绝活,还请刘老弟上眼。”

当日晚间,城外树林内,一道黑影在一棵大树下鬼鬼祟祟,踱来踱去,踩的地上枯枝落叶,沙沙做响。过了片刻,就向上问一句“找到没有?”

树上一个沉闷的声音没好气地道“你要是着急就自己上来摸,我都抓了两次鸟粪了。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把银票藏在鸟窝里,亏他想的出来。我恨轻功,我恨爬树!”

他正骂着,忽然惊叫一声,接着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如同墙倒屋颓,一条大汉已经重重摔在地上。那黑影急忙过去搀扶,一边问道“瑞恩老哥,怎么样,没摔坏吧?你们洋人啊,就是差点事。你看那白莲长老,说上树就上树,你说你个佣兵出身,怎么就不练练爬树的功夫呢。”

瑞恩斯坦好在皮糙肉厚,没受什么伤,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道:“废话,我堂堂一个伟大的爵士,为什么要去练这种猴子的技能?在战场上,你会因为跳的比较高,而获得更高的生存几率么?来,给你这个。”

李炎卿慌忙点了火把,见一个小包袱已经递到眼前。他打开包袱皮的双手都有些哆嗦,勉强打开里面的盒子之后,就见到那成叠的银票,他激动的一把将银票抓在手中,放在嘴边就亲了两口“我的,我的,都是我的。这回总算能还债了。”

“喂。这是咱两人的,别想独吞。”

“行行,我知道,不过我不跟你说了么。这次的事,是福是祸,就看上面有没有人肯替咱们出头了。如果功劳算在咱两头上,八成就得掉脑袋。可是要想找到人出面,就得使钱啊。所以这银票,我得拿去打点关节,可不能乱分。就连咱们这次收上来的税,也得挪一部分。”

“不过一个知府,哪用的了这许多钱?”

“他可是进士出身的知府,腰把子硬扎。再说这钱也不是他一个人使,咱们这事,最后肯定要惊动广东巡抚吴桂芳。他身边的人,难道胃口就小的了?还有你锦衣卫广东千户雷一啸,你不是说人送绰号雷老虎么?你觉得得送多少钱,能填平他的胃口?”

瑞恩斯坦当然喜欢钱,可是想比钱,他更在乎自己的前途和功名,否则早就下海当盗贼了。在李炎卿为他分析了这其中的利害后,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攒钱的时候,而是要用这笔钱,去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把这次的功劳做大做强。

李炎卿也安慰道:“小财不出,大财不入。咱们这次只要能打开局面,以后在香山县,你我就是文武双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明天一早,就进省城为咱疏通关系,县里这边,你可一定要替我盯住。”

“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在出不了问题。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你那位前任,死的似乎不那么简单。”回去路上,二人边走边聊,没了旁人,说话也就方便了。

“怎么?他难道不是上吊自尽?”

“蔡建德我认识,就是个窝囊废,你让他上吊,他也要有那胆子才行。我怀疑他的死,别有隐情。只是我得到消息太晚,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很难搜集到有价值的信息。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访,我怀疑下手的人,就在衙门之内。看在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今后睡觉,睁着一只眼。”

“多谢瑞恩老哥好意。”李炎卿听着阵阵头皮发麻,但还是举手道谢,随口问道“你这官话,怎么说的好象比我还地道?你这洋人未免当的不够专业啊。”

“我不得不郑重提示你一次,我是个大明人,是大明的锦衣正官。我才不是那可耻的西班牙人,不要再搞混了。”

对这种精神大明人,李炎卿也没有办法。天黑之后,城是近不去了,二人就寻了关厢小店住下,次日退房时,又因为店掌柜未查二人路引的关系,从柜上抓走了几十个铜钱,去买早饭吃。

用过了饭,李炎卿回衙取了散碎银子,上了坐骑,出县城直奔广州府城而去。这种事,自然不能直接找林守正本人去谈。

林老大人是进士出身,是士林清流,怎么可能收受贿赂,从中包庇?你要当面给他送钱,当心被他几十棍子打出来,甚至参奏你到革职为止。

酒店包厢内,一包散碎银子,推在那位林知府的门子林三面前,李炎卿双手端杯,“晚荣兄,这杯酒我敬你。这事还望你多多周旋,若是过能做成,我还有好心送上。”

林三将那一包银子放到袖子里,将酒扬头干了。“刘老爷,这事您找我就对了,可着整个知府衙门,谁不知道我林三哥是老爷的心腹?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他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刘老爷,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在香山县得罪人了?我们这,可看到告你的呈子了。”

“怎么?已经有人开始告我了?”对于这事,他早有心理准备。自己在香山收商税,肯定触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不告自己才怪。不过,现如今自己有白莲教的事在手,还怕几个人告自己?

第34章穿针引线

林三连吃了几口菜“可不?不过好在告您的信不多,也没什么分量,老爷没当回事。只说是年轻人,做事急躁了一些,将来历练历练就好了。这回您正好,跟老爷当面说说,把冤枉解释清楚了,不就没事了?”

当初林守正说的话,当然没有这么轻松。事实上,也曾经有人提出,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小子,参一个革职拿问的。

林太守当时的态度倒是很明朗,对于大家的意见,我完全支持,这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在奏折里夹个夹片弹劾他,自己没意见。只是把他拿掉,香山县谁顶上?

正由于香山那地方没人肯去,对于李炎卿的惩罚,也就始终没得到执行,那些买卖商家,就只好继续认倒霉。至于物议口碑,李炎卿自己又不在乎,所以在林知府看来,这位香山知县也是个问题人物,让自己很不省心。

可当他看到那五百两银票时,一双昏花的老眼,忽然发出光来,急忙吩咐道“快点,把我的眼镜拿来,让我看仔细一些。已经好几年没有接到过香山方面的孝敬了,这回倒算是开了先河。”

李炎卿见不到林府尹,可林家的门子,作为林守正的心腹,见自己家主人还有什么问题么。林公素有节操,为官最是清廉。二百两以下的礼不收,一把牌少于十两银子的牌九不打,这些年做官,手里颇有些积蓄。

只是林翁家大业大,子女众多,既想为这个留一笔防身钱,又想为那个留一笔读书钱,纵然做了不止三年清知府,这银子总是觉得不够用。有了这五百两,就可以为自己的六儿子再购一块田,为老闺女打上几件首饰,拍案叫道:“本官早就说过,能成为三位老大人同乡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些年从香山地面上抠出钱来的,他还是第一个,有本事,我喜欢。”

可等他看了书信,却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形,“胡闹,当真是胡闹。这种事,你个亲民官搅和进去做什么?成了也是锦衣卫的功劳大,若是闹不好,就要把自己牵连进去,这是何苦?他自己要去趟这混水,本官可不想参与进来。”

白莲教这种神憎鬼厌的东西,谁也不想和自己的辖区扯上关系,这与亲民官的政绩没有半点好处,搞不好还要担上地面不靖,牧守无方的责任。

至于说擒拿了三大长老,外加堂主五名、坛主八名,击杀白莲妖人数十。这些都是军功,你个知县叙军功干什么?他个知府又能从军功里得到什么好处?因此这些成绩对林守正来说,全都没意义。

这还是小事,关键是柘林兵变这事,林守正不是李炎卿,他在广州知府任上干了十多年,对于广东地方的情形十分熟悉,他可不愿意和这地方沾边。

柘林水师是广东设立的营兵,当兵的是从民间招募的壮勇,挣的是军饷。他们日常的工作,也就是备倭、缉私、查盐三项。从上峰的角度看,这些工作大多是肥缺,平日里收些陋规,就足以养活自己,何必还发军饷?

从巡抚衙门发出来的饷银,大多就被巡抚手下的幕僚勾结营兵里的坐营军官,私自瓜分了。而那些营兵自己拿不到军饷,又得不到油水,日子过的清苦,这在广东几乎是公开化的秘密,说他们会造反,也半点不奇怪。

可那些分军饷的人,是巡抚身边的幕友加上柘林水师的本标军官,如果把这事闹大了,巡抚面上难道很好看么?而且这些年来,巡抚仿佛个木雕一样,对于身边发生的事,不闻不问只是批条子发饷银,他难道就真的那么糊涂?

所以这事一个操作不好,就可能得罪了巡抚,那样的话,自己这知府的印把子都不稳牢,这破事,他有点不想管了。这五百两银子,看来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刘朝佐这厮,当真是太不靠谱了。到底是年轻啊,到底是新来的啊,对于这广州的局势,想的太简单了。

他当即就想把这五百两扔下去,自己抽身事外,让这小县令自己去触巡抚的霉头。可是一旁的林三哥,及时说道:“刘朝佐这人是不晓事,听说他给军门身边的郭安邦,还送了三百两银子的银票,要攀一攀乡情。您说说郭师爷这么高的身份,区区三百两银子,怎么拿的出手?”

“放肆。朝廷命官的名讳,怎能就这么挂在口边,太没规矩了。”林朝正训斥一句,又问道:“你这消息从哪听来的,可靠么?”

“乃是郭师爷那贴身长随与我说的,料来不会有差,我们两个平素最投契,您是知道的。”

吴桂芳驻节惠州,不过这不代表他对广州这面没有控制。他的亲信幕僚郭安邦,就住在广州,说是为吴巡抚筹措钱粮,应付剿倭之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托词。

郭安邦与吴桂芳关系甚厚,可比当初的胡宗宪与徐文长。越是这种关系,越不能把师爷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趁着自己说话还算数,肯定是要给他安排个岗位,他来广州,是抢椅子的。

当前广州官场上,防火防盗防郭贼,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这该死的香山县,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林守正的大脑高速转动,郭安邦是湖广人,与这该死的香山刘朝佐,没有一个通宝的关系。不过,他好象最近新纳了一个如夫人,她是什么籍贯,自己还不清楚。而刘朝佐这个怪胎,能同时兼职三位朝廷大佬的同乡,为什么不能再兼职一个同乡呢?

一瞬间,他恨不得掀了桌子,大喊一声“二五仔,吃碗面翻碗底,信不信我把你砍成十八段!”又想深沉的对着下面的林三说一句“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不过最后他最后说出口的是“晚荣,你赶紧下去安排一下,找个隐秘的场合,我要和刘大令好好聊聊。年轻人,难免看不清方向,作为老前辈,得好好指导他,扶上马,送一程,是我们这些老人的应尽之责。你下去安排吧,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少不得你的赏赐。”

第35章考察

按大明的条例,府县掌印官,不允许私下见面,以防他们勾结作弊。往来公务,都由吏员以书信的方式来传递,两个官员在没有外人陪同的情况下见面,就违反了制度。

可是眼下又不是洪武年,制度这事,谁还真当回事?尤其这又不是腹里地区,而是天高皇帝远的广州,谁还真在乎你个规章制度?

广州城内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楼内,林守正一身便服,与同样做文生打扮的李炎卿对面而坐,两人举着筷子,边吃着蛇羹、狗肉煲。在衙门里吃饭,林知府向来是讲个风度气派,每个菜只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动。为了取悦城内一众狂人,甚至连狗肉都戒了。

结果在这里没人认识自己,他筷子飞舞,食量不比李炎卿这年轻人逊色,一份狗肉他自己消灭了七成。

“糊涂,莽撞,太年轻。”林守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是知县,工作是牧守一方,教化子民,白莲教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柘林兵变,板子能落到你头上么?那的水有多深,你知道么?这些年积欠的军饷,这笔帐要是真去查,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不过老夫敢保证,真要到了那一步,你肯定第一个死。”

“多谢林翁指点,下官是外乡人,对于广州的事,了解的不多。有心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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