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残余的灰烬还冒着一缕青烟，三个被赵亮击杀的日军士兵还都躺在地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拎着步枪的赵亮走了过去，身上只剩下几发子弹的他需要弹药、需要药品、需要食物，凡是回家路上能用上的东西，他都想要。
在医院里厮混了两年，残肢断臂肚烂肠穿的场面，赵亮见得多了，可是这三个浑身血迹的家伙毕竟是自己打死的，赵亮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害怕。翻拣从尸体上找出的那堆东西时，赵亮不是把头扭开，就干脆是闭上了眼睛，好在搜刮到的东西不算少，否则赵亮怕是早就捏着鼻子跑开了。
“你小子杀人的时候可看着不是个软蛋，咋这会对这些沾血的东西却怕了？”一个笑嘻嘻的老兵伸手拍了赵亮一巴掌，差点把赵亮给拍的一个前扑栽翻在地上。谁怕了，赵亮小声的回应了一句，一直不敢睁大的眼睛也随即瞪的溜圆，让周围救下他的这些老兵们轰然发笑。
三条带着弹盒的皮带、三个日军背包、三支日式三八步枪、日式手雷5颗、套着饭盒的水壶三只、钢盔三顶、刺刀三把、日本手表一只，所有能从日本兵尸体上翻找出来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自己面前，就连在背包里找到的2个罐头、一个汽油打火机、半包香烟也是如此照办。最让赵亮高兴的是，居然有一个日军是个小脚，只要在自己的脚上缠些布，剥下来的这双牛皮军鞋自己就能穿。
“拿着，这枪的后坐力要比你手里那玩意小些。”伸手拍打赵亮的侯三从地上拿起一支看着还算新的三八步枪塞给赵亮。看看怀里半新的三八步枪和50多发三八步枪子弹，再看看自己只有3发子弹的中正步枪，赵亮最后选择了使用日军的三八步枪。不光是因为子弹充足，而且那三八步枪的后坐力小，昨天夜里中中正步枪连开四枪之后，赵亮的肩膀到现在还有些酸麻，换用了三八步枪之后，他至少能连开十几枪没有问题。
换过了步枪，赵亮把所有的子弹都装在了一条皮带的弹盒里，那条带着子弹的皮带被赵亮松垮垮的系在了腰间。背包只留了一个，把罐头装进去，打火机装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半包日本香烟也留着，烟丝能治感冒发热。5颗手雷装背包里三颗，留下两个挂在腰间的皮带上，万一突然和日军遭遇，从背包里临时掏手雷肯定是来不及的。
日军身上的军装，赵亮也没有打算放过，挑了件还算是干净的军装用刺刀裁成了布条，赵亮学着唐城他们的样子用这些布条给自己打了厚厚的绑腿，一直打到了膝盖的位置，军装的袖口也用布条扎了起来。在曼德勒的时候，赵亮就听那些老兵们说过，丛林里的旱蚂蝗专门喜欢待在树上，只要有人从树下过，那旱蚂蝗就会掉落在人身上，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吸血，曾经就有远征军的士兵被旱蚂蝗给钻穿了肚子死了。
“这小子不错，比起咱们先前救下的那些家伙强太多了。”看到赵亮在学着自己这样缠裹绑腿，大大咧咧的骰子也低声夸赞了一句，只有唐城犹自低头看着地图和从这三个日本兵尸体上找出的日记和一些纸片。唐城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偶然路过，而是因为他们也迷路了，被乱军裹挟进丛林之后，唐城等人便已经迷失了方向，他们现在只有靠着岩龙兄弟俩尽量往林地的边缘地带行进，只有弄清楚了方向才能确定返回国内的路线。
“你们也别怪我，我们是敌人，是敌人就是死对头，杀你们我一点也不后悔”赵亮跟着侯三埋了多余的枪支和东西，撕开一个烟盒当做纸钱烧成了一堆灰烬，就算是为这三个丧命在自己枪下的日军超度了吧。在腰间别了两把刺刀，背上两只装满了水的水壶，再拎起一顶看着还算干净的钢盔，背着干瘪的背包赵亮却有些不知所措。
他本想顺着原路返回了自己先前趴伏的那片草丛，要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同伴，可救下自己的这些人却都在那姓唐的长官发话。赵亮不知道自己提出来要返回去找寻失散的同伴会不会让那个一直皱着眉头的唐长官生气，毕竟现在还是黑天半夜的，即便是返回去，说不定也是一无所获，或许还会遇上搜索这里的日本兵。“小子，有话就说，别皱着一张脸看着让人心烦。”见赵亮频频望向唐城那边，却不敢开口，侯三笑着打趣了几句。
“你说顺着你来的方向不远就是林子的边缘？”等赵亮在侯三的鼓励下磕磕巴巴的跟唐城说了自己的打算，后者却突然抬头眼也不眨的盯着赵亮，把心中本就慌张的赵亮骇的连连后退，要不是后面有侯三档了一把，说不定赵亮这会就已经四脚朝天摔翻在篝火边上。“你能确定你还认得出你过来的方向？”不放心的唐城又问了一遍，如果能找到林地的边缘，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收拾东西，岩龙和骰子，你们两个带上这小子打前站，其他人子弹上膛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得到赵亮肯定的回答，唐城收好地图接连下达命令，侯三等人也一改刚才的嬉闹正了面孔。侯三等人身上瞬间爆发出的战意令赵亮有些难以适应，好在他在医院的时候也没少和那些从前线送下来的老兵们相处，只要咬了牙，赵亮倒也没出现腿软摔倒的事情。
赵亮摸进林子的地方离着这里并不是很远，被唐城命令了打前站的骰子和岩龙跟着赵亮跌跌撞撞的都出不远，便已经能感觉得到林地边缘呼呼吹来的夜风。现在是晚上，得知前面就是林地的边缘，唐城已经低头看过自己手表，现在时间才凌晨2点，距离天亮至少还有近3个小时，天不亮起来，岩龙兄弟俩就没法辨认方向，这让唐城很是后悔临走的时候丢了黄汉举从城里弄来的指北针。
除了负责警戒的唐城和侯三，其他人只能都躲在灌木丛中休息，侯三一直在摆弄着几个竹筒罐，在丛林里行军怕的就是蛇虫之类的东西，这些竹筒里装着穆连山给他们配置的驱虫药粉。没等侯三找出各式的药粉，他身边的赵亮就已经在自己身上奋战着，有虫子爬进了他的军装里，赵亮的双手不得不在身上围追堵截。侯三看着他懊恼的样子，感到好笑，从一只竹筒取出一撮驱虫药粉，小心的撒在了自己和赵亮的周围。
只是撒了药粉还不行，还得要把钻进赵亮一副里的虫子干掉，否则这个小子就别想好受。“把衣服脱了！”侯三收了竹筒，用胳膊肘顶着赵亮的身子说道。
“干什么？”赵亮很是不解的问道。
“少啰嗦。帮你解决麻烦，你以为你是女人啊，当宝贝似的。”侯三学着刚才唐城的样子板了面孔说道。左右张望了一会，侯三伸手从身边一颗长着细长树叶地乔木上取下数片树叶，放到嘴里嚼烂，吐出来摊在手里，要往赵亮身上抹，后者连忙躲避。“你干什么？把这抹在身上，可以防止蚊虫叮人，很有效。”侯三笑着解释道。
“我自己有药”虽然侯三是为了帮自己的忙，可赵亮似乎却并不领情，拒绝了侯三吐在手中的东西，赵亮从自己的怀里拿出自己配置的药粉。“你嘴里吐出来的东西，我看着恶心！”
“随你！”侯三将手中的东西扔掉，并不在意赵亮的拒绝。“我猜你当兵的时间不长吧？”颇感无趣的侯三看着正在往自己身上“涂脂抹粉”的赵亮，随即笑着问道。这小子可看着比刘石头好玩多了，趁着赵亮往自己身上抹药的时候，侯三身后把赵亮自制的药粉拿了过来，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便顺手装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干什么？那是我的东西。”见侯三拿走了自己的驱虫药，匆匆穿好衣服的赵亮怒目而视看向侯三，可后者却嬉皮笑脸的对赵亮的怒气根本不加理睬。
“你先告诉我，这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我就把东西还给你。”侯三笑嘻嘻的嘴脸让赵亮看着无奈，只好说那些驱虫药粉是自己在曼德勒的时候自制的。
“小东西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老子跟你逗着玩呢，东西还你。”侯三嘿嘿一笑，摸出那包药粉塞进赵亮手中，自己却径自挪动去了唐城身边低声交谈了一番。“小子，我们长官说了，既然都是远征军的弟兄，反正你也是要回国的，不如就跟着我们吧，只有聚在一起才有活着回家的希望。”再反身回来的侯三话音中多了几分期盼，能有一个会配置驱虫药的人，在这茫茫的丛林里也会多几分活下去的把握。
第三十四章 何去何从（续）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树丛照射进丛林的时候，抱着步枪蜷缩成一团的赵亮也睁开了眼睛，昨夜一气吃了两只烤鸡的他抵挡不住困意，本只是想打个盹，只是不想睁眼已是天亮时分。“真舒坦呀”一夜好睡的赵亮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昨夜昏昏糊糊跟着救下自己的这些人在丛林里走了一路，到现在自己也就知道他们中领头的教唐城，对其他的人却是一无所知，带着一丝好奇的随即赵亮拎着自己的步枪向早起聚集在一起的人堆走去，
“不管怎么样，至少咱们已经摸到林子的边了，刚才岩龙也照着日头找准了方向，那咱们接下来就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向走。”唐城一伙真围着打开的地图在小声的合计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赵亮凑过去听了一小会却听得一头雾水，随即起身拎着自己的步枪向林地外面走去，走了不到30米远，赵亮便看到了昨夜自己夺路狂奔的那片草地。
昨夜他和那些老兵们就是在这里和日军遭遇然后被打散的，看那些日军昨夜搜索的力度，这周围应该还有幸存下来的同伴。靠着自己一个人根本就回不来家，虽说赵亮已经答应了要跟着救下自己的唐城他们同路，可赵亮心底里还是希望能有和自己相熟的人同路。赵亮把身上的背包、水壶、刺刀和钢盔都摘了下来，自己就只拎着步枪带着所有的子弹和三颗手雷向前走。
体力终究是有限，他要是还带着那么些东西，一旦和遇上日军发生交火，可能连跑都跑不了，所以东西必须先要从身上拿下来。山上风大，只是半宿的山风，昨夜地上的泥水就被吹的差不多干了，赵亮踩着略有些湿滑的草叶开始小心翼翼的搜索昨夜的同伴。赵亮并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昨夜的同伴，也许他只是为了心里求个安宁，才会走出林子去寻找昨夜被打散的同伴。
赵亮离开时是跟侯三打过招呼的，不过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出林地的时候，身后已经悄悄的跟着谭飞和岩虎两人。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草丛里的蚊虫开始盘旋着飞来飞去，赵亮按照那些老兵们的教授猫着腰在草丛中穿行，仔细的寻找着遗留在地上的各种痕迹，希望能从中找到自己同伴的踪迹。得益于昨夜的那场大雨，草地上的那些血迹都已经被冲刷的干干净净，赵亮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几枚子弹壳和一把折断的刺刀。
被太阳晒的头晕脑胀的赵亮直起腰左右看了看，不禁有些泄气，要是像这样找下去，怕是找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结果，即便是找到了，弄不好也是几具尸体而已。“回去吧，我们早起之后就已经出来搜索过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找见。”还是岩虎心善，看到赵亮满脸的失落，便实话实说劝说赵亮回去。
垂头丧气的赵亮只好背着步枪跟在岩虎身后朝唐城他们的位置走去，早知道会是这样，自己就不费气力回头来找他们了，还不如攒点气力好好在林子里待着。背包里的食物就只有两个罐头，药品是一点也没有，就靠着两条腿回家，那简直是个天方夜谭。即便自己一路打猎回去，那自己也不能保证不会迷路，不会遇见日军，不会生病，即便是没有这些事情，光是没有盐的日子，自己的身体就会垮掉，根本就不用人家日军来追击自己。
一直到了自己放东西的地方，赵亮也没有想到自己该怎么办，坐在地上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经历过武汉城破之后家破人亡的赵亮心里有了些决断。自己的手里有枪，能遇见其他溃散的远征军士兵了，就和他们搭伴回国，要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就靠自己慢慢的走回去。当初武汉都那样了，自己还不是一个人躲在地窖里过了半个月才偷偷的逃出了武汉活了下来。
“你小子想什么呢？喊了你几声都不见回答？吃饭了，吃饱了肚子我们就要出发了。”一只插着铁勺子的饭盒出现在赵亮面前，说话的侯三手里还拎着只冒着热气的钢盔，从钢盔中散发出的食物气息令赵亮嘴里的唾液急剧增加。许是看出了赵亮的小心思，递给饭盒的侯三笑道，“怎么，不愿意跟我们同路？老是告诉你，这一带除了我们就再没有其他的**，就你自己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吧。”
赵亮木着脸伸手接过侯三递来的饭盒，饭盒里的食物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也能让赵亮填饱了肚子。只是简单的炒米煮野菜，再加了点切碎的肉罐头煮出来的饭食，却让赵亮吃出了一身的热汗。尤其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