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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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富贵- 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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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朋友,刘氏兄弟没有瞒他,雷有邻也知道了。
    又从胡赞处听到一则消息,王全斌平蜀,巴蜀大乱,朝廷选派良吏治蜀,也选了宗正丞赵孚前去西川。赵孚看到西川混乱,贪生怕死,不想去,于是称病不任,又求赵普说好话,赵普真的庇护了他,没有让他去。
    有了这三条足矣。
    雷有邻又从朝堂一些动向,隐隐看到皇上对赵普不满,因此击闻登鼓,状告堂后官胡赞和李可度受贿,是赵普包庇;刘伟伪造官府证明文件得官,是赵普有意批准;当年平蜀,宗正丞赵孚本应被派去入蜀,但却装病不去,也是赵普所纵。
    实际这次状告的力度还不及他老子。
    不过时与势不同,赵匡胤换一个堂后官都换不了,心中恼恨可想而知。听闻后立即派御史台审问,这些都是事实,审讯后赵匡胤立即下诏判刘伟处死;王洞与赵孚,责杖免官;胡赞、李可度免官并没收家产。以雷有邻为秘书省正字。
    这中间有两人一直消失不见。
    一是赵匡义,雷有邻积心蓄虑,谋划良久,肯定与赵匡义无关。第二个是宋九,宋九也消失了。
    有了这个借口,赵匡胤诏参知政事吕馀庆与薛居正升都堂,与宰相同议政事,以分赵普之权。其实这时赵普还有着一线生机,那就是吕馀庆。赵匡胤分解赵普之权给薛居正与吕馀庆,不是指望薛居正,他是前周大臣,真正指望的人是吕馀庆,是霸府功臣,一代良吏,才四十几岁,正是年富益壮之时。不过吕馀庆让赵匡胤很失望。
    他对宋九说我不是赵普的人,然而确实与赵普关系很好。或者他也没有弄清楚,你们三赵之间分分合合的,是真打压还是假打压。继续以赵普马首是瞻。
    也就是国家政务继续掌控在赵普手中,并没有达到赵匡胤想要的局面。赵匡胤就问卢多逊,卢多逊南下南唐为使,此人要学问有学问,有谈吐有谈吐,与李煜合对了拍。而且态度礼貌,不象以前宋使那么倨傲,于是与李煜相谈甚欢,临别时派人对李煜说我们宋朝正在修天下方志,史馆中独缺江南诸州的,能每州给我一本,让我带回去吗?
    小事一桩,李煜立即派手下连夜抢工誊抄,以免耽搁了卢多逊开船。这个傻帽,只要他派人抄,卢多逊等半年也会等啊。将南唐一群小吏累得半死,卢多逊轻松地将江南十九州地形,屯戍远近,户籍多寡等机密一网打尽。
    由时赵匡胤更加看重卢多逊。赵匡胤问,卢多逊答:“陛下,东水门外是衙内事务,臣不言,秦陇木材臣也不知,臣不言,臣只说臣在京城所看到的,赵普广治豪宅,侵占民房,本是市内一等繁荣之所,民房拥挤,赵宅却宽广得可以治蔬圃,又用空障地私易,又营邸店夺民利。其他的臣不知。”
    卢多逊不冤枉赵普,这些赵匡胤以前也经常去赵普家,都能看到。
    但他说了几次,赵匡胤一直犹豫不决,于是赵匡胤又问另一人,李昉,昉曰:“臣职司书诏,普所为,臣不得而知也。”
    赵匡胤默然。
    何谓默然,有两种,大臣说得对,赵匡胤不想承认,只能默然。
    还有更可怕的一种,大臣说得不对,赵匡胤又不能明处反驳,于是默然。
    李昉的非是前一种,而是后一种。
    为何要问李昉,因为李昉的历史。乾德二年,也就是宋九第一次科闱那次科举,张昭与陶谷掌chūn闱。陶谷诬奏崔颂向给事中李昉替其亲戚求东畿令,引张昭为证。张昭说没有此事,那时候赵匡胤有意扶持赵普上位,打压后周旧臣力量,陶谷做为赵普的亲信,是赵普的势力,同样也要扶持。因此不悦,将李昉贬为彰武行军司马,崔颂贬为保大行军司,张昭逼得三章请老。
    李昉与赵普有恩怨。
    所以赵匡胤才询问李昉。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李昉说的是公道话。但更非是,李昉提为两制官,居然向堂后官拱手行礼,再加上科闱发生的事,在赵匡胤心中李昉也不是一个直官。
    为什么这样说,无他故,害怕也。
    若这次李昉打了赵普的小报告,还好一点,若是吕馀庆敢分赵普的权也还好一点,那么说明会有更多的大臣在自己提醒下,敢与赵普对抗,赵普就不会一权独大。可是这些大臣没有一人敢说,包括卢多逊,顶多说了广治了豪宅,不敢说陇秦木材,不敢说河北,那么自己连出了几次狠手,产生了什么作用?
    赵匡胤没有办法再用赵普了,直接下诏将赵普罢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
    其实事情到此本来还可以结束的,赵匡胤面对着赵普曾经的权势产生了严重的多疑,产生了严重的怀疑,甚至又认为吕馀庆是赵普的人,多次旁敲侧击,吕馀庆没有办法,只好以病求解职,罢为尚书左丞。以赵光美为永兴节度使兼侍中,赵德昭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薛居正为门下侍郎,沈义伦为中书侍郎并平章事,石守信兼侍中,高怀德王审琦加同平章事,卢多逊为中书舍人参知政事,楚昭辅为枢密副使,皇弟赵匡义为晋王兼侍中,位在诸相班上。
    看看这几人的升迁就知道赵匡胤的用意,赵匡美与赵德昭仍是打酱油的,但一个是三弟,一个是儿子,自家人。薛居正虽是老实人,但并没有与赵普走得有多近。石守信如今也能算是皇亲国戚,高怀德与王审琦是儿女亲家,并且他们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杯酒释兵权中的主要人物,杯酒释兵权主谋就是赵普。卢多逊一直与赵普不感冒,楚昭辅也是如此。更不要说赵匡义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彻底洗掉赵普的影响。
    一个时代终于落幕,赵普临走时说了一句,外人谓臣轻议皇弟开封尹,皇弟忠孝全德,岂有间然。
    那不是嘲笑,赵普也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事,若那样,以他的权谋,早抢在卢多逊之前就是捞到一个最大的果实,何必搞出金匾之盟的闹剧?这是害怕,害怕赵匡义也象他那样,将他往死路上逼……
    因为这一句,他留下一条后路,所以后来又能东山再起,尽管那时的赵普远不是现在的赵普,不过以后赵普权谋术再深也未必会有史上的好结局。因为除了卢多逊之外,还有一个人。
    宋朝最可怕人物,不是王安石,不是赵普,也不是司马光,真正可怕的乃是三百年第一人,范仲淹!
    因为其德cāo无瑕疵,所以才真正让人可怕,那怕是吕夷简这样的治世能臣,动cāo有术的权谋大师。宋九不及范仲淹,可能勉强算是一个缩小版的范仲淹,要命的某些方面,又比范仲淹对国家的作用更大。
    赵普离开京城了,黄叶翻飞中,秋天来临。宋九终于能喘一口气了,可是宋朝将会迎接一出最沉重的史页。

第二百八十七章 春行 上
       一人一驴气喘吁吁来到光山县衙,翻身下驴,对县衙前的衙役说道:“麻烦衙哥子,我要见全主薄。”
    “你是……?”衙役问道。
    “同年。”
    两字足够。
    宋朝用官与史上区别仍不是很大,一为贡举,进士不用说了,诸科生同样也可以担任官员,当然,两者前程会是截然不同,不过宋初录取的贡举生不多,因此在官员中占据的数量并不大。二是奏荫,有荫补,补荫,恩荫,资荫,奏补,任子等不同荫补的名目,荫补的对象有官员子孙,三服以类的亲戚后代,例如舅姥家的孩子,叔伯家的子女,还有官员的直系门客。三是摄官,一些偏远地区无正任官员,于是让吏胥摄替官员处理政务。做得不好拿下,做得好,就会有奖励,那就成了第四类任官途径,出职,若是在吏职上做得光彩,从小吏直接提为官员,或者摄职胥吏改为正式官员,就象雷有邻状告的刘伟,他就是摄官,若无雷有邻揭发举报,那就成了正式官,若再做得好,会步步高升。宋朝前期官员多是这种形式提拨上来的。
    这些人在下面做了多年小吏,然后步步为官,有吏的经验,有官的经验,同时又是从数万上小吏提拨上来的,多能称之为称职。但往后去渐渐不行了,官员越来越冗,连贡举的进士都没有捞到官做,况且他们,因此又做了明确规订,出职官最高不能超过七品武功大夫。然后一群有学问饱读诗书的官员担任重要官职,整个国家被一群书呆子把控,也有一个好听的名词叫书生意气!
    不是凭借经验做官,是凭借书生气做官……
    还有最后一种官员选拨途径,以军功武艺为武官,后来还有,范仲淹西北解决财政时提议的进纳出身,不好听的说法就是买官!
    但在宋九推动下,又产生一种新的途径,又叫书院官吏。
    这些年朝廷陆续用了好几百名书院学子,一出来多担任各部司与州县重要的胥吏职位。
    不过用他们时产生了多方顾虑,开始的这批学子受宋九影响太重,没有赵普,赵匡胤也多少有些犹豫不决。赵普与赵匡义恶斗,多少产生了一些影响。
    然而这个群体是如此出sè,特别是德cāo。后来宋九渐渐放手,德cāo一直没有放,书院门口就是两行大字,正大光明,jīng忠报国,虽差了一些,可学得更全面。朝廷不可能看不到。
    书院规模在扩大,但每一年放出来的学子并不多,只有两百余人,就这两百余人朝廷只能用到一半。每一次毕业考后,各部司都拼命地抢人,甚至求情求到赵匡胤处。俺手中没有人才,又要做这么多事,皇上,给俺人。
    因此赵普下台后,宋九渐渐放手,于是朝廷陆续择其一部分担任各州县副属xìng官员。
    严格说起来,他们还是出职官,也就是小吏升上去的官员,但与其他出职官还是有些不同,于是又有一个名称,书院官,这中间就包括光化县主薄全真复。
    听说同学来了,全真复匆匆忙忙地从后堂迎了出来,看着狼狈万分的田峤,惊讶地问:“安远兄,为何从蕲州而来?”
    “魁易,一言难尽哪。”
    “快请进来。”全真复将田峤迎了进去,让衙役端上来茶水。
    喝了一口茶,田峤说道:“蕲州秦知州贪墨盐酒钱,我善意劝谏,他不听,反而借我与娘子不备出外时,将数万钱放于我家,诬蔑我盗国库钱,州里一个老役看不下去,提前通知了我,我见事不好,一路北上,逃出蕲州,却没有想到此厮发下海捕公文,我只好仓皇地从大山里来到光化。”
    从蕲州到光化,若拉直线,那是从黄洲到光州,关健这条直线拉不得,在黄州北边就是茫茫无边的大别山,几乎都没有道路。普通从黄州到北方,是从黄陂到安州,再到信阳,向西兜一个圈子,才能到光州,但那样也不用到光州,直接进入京城,就可以告御状了,将官司闹到御史台。
    这是海捕文书所逼,从安州那边路走不通,于是进入了大别山,顺着崎岖的山道,来到光州。并且也不能再往前逃了,光州到黄州隔着大山,还没有接到海捕文书,再往前就是蔡州,只要田峤一出面,必然被抓捕,然后送到蕲州审讯。到了蕲州,有理也说不清楚了,因此来到光化县,田峤想到他的老同学。
    全真复正sè道:“这么说蕲州发下捕文了?”
    “是,不过魁易,能否让我吃一顿饭?”田峤苦笑道。
    这就是宋九以前的教导,一旦从政,只要不犯法,必须各为其主,不能相互谋私情。就象赵普木材生意也雇了书舍的学子,可斗得那么凶,宋九也没有通过这两名学子,过问赵普的账目。不能田峤说秦知州贪墨,全真复就一定必须相信。既然蕲州发下捕文,必须以蕲州官府的捕文为准则。
    然而事情在老同学手中处理,xìng质必将是两样。
    全真复招待了老同学一顿,随后将哭笑不得的田峤收下光化牢房,没有通知蕲州,因为贪污的是榷酒与榷盐,于是将经过写了一篇奏呈,递向三司。
    两种说法,我不知道真假,人送到蕲州我不敢,人放手我也不敢,因此请朝廷查问。
    不能算是大案子,派几个jīng于算术账目的老吏下去一查,真相就揭开了。但现在楚昭辅仍兼任着三司使,看到全真复将田峤先关押,后禀报,觉得是一桩禀公执法的典型,因此将它上报给了朝廷。
    赵匡胤也觉得很有意思,并且又想到一人,宋九。
    倒也不是赵匡胤不想用宋九,确实有事。宋九研究出现难题,先没有太在意,几样研究并头并进,最后看到进展不大,几乎一半时间呆在钢监了。直到年底,才交出小型高炉的技术,还要继续改进,不过它能勉强正式推广了。但到现在中大型高炉技术还没有完善,那个高炉建了拆,拆了建,本来就开始变形,终于在年末于半空中扭起麻花,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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