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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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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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低声打断她,转眼不去看她,“只有天师能帮你成圣女,帮你定战乱,天下受我牵连太大,所以才……如果你是为了飞白,为了天下,去坐圣女这个位置,那你会是个好圣女……起码比我好。虽然你只有片面之词,但今天我信你,我不和你争。只希望你登上那位子后依然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你,你不争?”

我笑:“不用觉得我伟大,我也自私,那个位子苦涩太多,我坐不来,也坐不好。你若要坐,也该明了,那高处富丽堂皇的位子下,其实都是尖锐的刺。”

“那你来……”

“不为什么,”我迅速打断她,“你记着,如果有一日你忘了你今天说的话,我就来找你,不惜一切也会拉你下来。”

我的音落,会意堂回复了那最初的平静,过了片刻,纱裙娑娑,开门阖门,会意堂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会意堂很安静,我却仿佛听到惊涛拍岸,大浪淘沙,仿佛我只是风雪里摇摇欲坠的残叶。

我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那一刻,我觉得我吐出了很多。

挑上一盏灯,我翻出那本手卷,突然想起那时悬明节,易扬突然不告而别,是不是因为天山之上传来了的消息,就是千湄被当菲琳雪扣了下来,所以他才匆忙赶了回去。

先润端砚写兰叶,后移晚灯画松梅。

谜底其实不难猜,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猜出来——海枯石烂……

我把手放在那干黄的扉页上:那海会不会枯,那石会不会烂,那羁绊,那纠葛,什么时候才能涅磐?等到海枯了,石烂了,可否等到你,面具下的你啊……

其后的日子很安稳,没有人来。送饭的老妈子很沉默,什么都不说,我问她天师在哪,她一直不答。

天测殿的水波不兴并不代表外面什么事情也没有。想起来的时候我也会担心当菲琳雪,易扬压兵如果只是权宜之策,那么他达到目的后当然会立刻撤兵,如此,当菲琳雪自然有喘息调度的机会。虽然派人去追了冷萧,但是冷萧这么一出天山,估计已经凶多吉少,易扬此刻兵力比当菲稍弱,但是如果真打起来,当菲必定要败。

远方的邺心,到底有没有支派暗门的残军,小铛可是顺利到达目的地,邺飞白可又排兵布阵,无从知晓

果然千湄没有再来,我想我若是易扬,也不会让她来。

现在外面发生的一切,我半点也不知道。

我常挑灯看书,看地昏天黑地的,虽然是学物理的,很多理论公式和假说依然只能看懂一半,但我想,我应该能比翰君读懂更多。

常常看着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偶尔一两次,醒来时发现手边多了道热茶,清烟袅袅。

最后一次,我挑了足足两个晚上的灯,终于将手卷看完了,我累极了,趴着就睡着了。这一次,我从意外中醒来。

因为醒来时,周围已经是火苗乱蹿,我惊恐地站起来,带火的流矢迅速穿过窗,直直扎在我刚才趴着的桌子上。

兵变!!

daqi5202008…03…13 18:54

111

火苗流窜。

我一惊——那手卷!!

顾不得许多,我迅速脱下外面的缎面棉衣,匆忙盖在桌上。

那手卷……那手卷……一界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么几张纸啊……

手忙脚乱把书案上火扑灭,我小心地把烧出洞来的棉衣揭开,只一眼,心便沉了,那手卷被生生烧掉一圈,手卷本就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地脆弱,这么一烧,连看都十分勉强。

我心疼万分,暗骂自己糊涂,怎不记得将这手卷先行收好。

我小心翼翼捧起那残余的手卷,棉袄已经被烧掉,我身上只有一件内衫和中衣,于是便把手卷贴身收起来。

抬头四面望,被我这么一折腾,四周火势见涨,屋内的横梁都是明火,直烧地噼里啪啦乱响,天主教喜用红木为材,屋顶铺满厚重的深红色琉璃厚瓦,以显得庄重典雅,如此修饰,屋脊和梁柱承受的重量却是寻常房屋的两倍之多,天主教的能工巧匠便用多处隐柱承力,确保房屋稳健,是以天山地震,损坏的房屋并没有许多,但对于这种以木为主的建筑,火乃大忌,房梁一断,屋檐立塌。

却见此刻火苗已经窜上横梁,飞火的箭矢倒是少了不少。

是当菲琳雪吗?还是谁?

为什么攻击我?

不对,这里是会意堂,那么其实他们想攻击该是易扬?

……

时间容不得我胡思乱想。我收好手卷,认准没有着火的地方,往外奔去。

猛然,火势似乎一涨,火光里慢慢踱出来一个人,头顶已秃,胡子花白

,手杵着一根龙头仗,脸上皱纹密布,深深浅浅的老人斑在火光中有些狰狞,一双微带浑浊的眼却满是狠辣。

“臭丫头!还想哪里跑!”老人啐道。

我猛止住步子。

心中叫一声苦,往界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转身四望,火焰中,堂柱后,影影憧憧出来十来个身影,隐隐成包围之势。

我转身,按着心中慌乱,喝道:“你是谁!”

“我是谁?”老人笑地阴风恻恻。“我文家老七因你被俘,老二死于你手,你问我是谁!哼哼……一起上,捉了这个小妖精!”

他音刚落,身侧几个人整齐地掐了个手诀,一片光网织了起来。

我一看不妙,一咬牙,正想向那老人冲去,那老人却像看出了我的企图,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龙头拐杖一震,我只感觉到一股劲风压面,逼得人向后栽去。

地砖很凉很硬,我一痛,举目一望,一张色彩班驳的网从天而降。

陡然间,变故不断,四面涌来碧色的光芒,如奔腾的湍流,呼啸着从我头顶而奔过,迅速冲散那张牙舞爪的光网。

碧色光芒尽处,丝丝黑发飞扬,琉璃手持那柄光芒闪动的玉如意从高处落下,道袍的衣角飞扬,玉如意的流苏飘动,正落在我面前,隔在我和那老人中间。

“臭道士!”那老人眼里仿佛也要冒出火来,恶狠狠地道。

琉璃背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语气里满是蔑然:“你们这招调虎离山已经有其他人先行用过了,就不能想点新法子?文老匹夫,年纪大了,不认输不行。”

老人龙头仗一震,喝道:“偈仂琉璃!你不过仗着一块广羽晴玉,便自以无所不敌了是吗!”

琉璃冷笑一下,高举那块玉如意,语气冰冷地说:“是又如何,文老匹夫,你我交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就这次做个了断吧!”说着,玉如意通体流光,碧色光芒转动,仿佛孕育着生命。

平地起风,托着琉璃黑黄相间的道袍四面张扬,黑发飘散。

老人目光恨毒,喝道:“往命劫!”

四周同来的人人影错动,每人手中捏一个手诀,似乎隐隐成一个阵势。

老人龙仗横在臂间,双手掐诀:“本与你无关,别人的事你非要强出头!你若要死,那老夫送你一程!”

琉璃低低嘀咕了一声:“废话不少。”声音很小,就只有我听见了。他微微侧过脸,对我道:“闭眼!”

我闭上眼。

但觉得身前琉璃周围的风大了些,即使闭着眼,却也仿佛看到那碧色的光芒照在眼睑上,映在瞳孔里,仿佛这天地都是碧色的。

碧涛汹涌,乱舞的风不断。

过了片刻,不见削减,却听见衣衫之声,似乎琉璃开始游走起来。

又过了片刻,一声惨叫传来,我听地心里一颤。因为那叫声离我很远,似乎远在这包围圈之外。

却又觉得那光芒更甚了些,闭着眼依然刺痛我的眼,我双手捂着眼睛,听着风声凌乱着舞动。

又是一声惨叫,这次我听清楚了,确实,离我很远。

其后接连的惨叫不断,我正听地心惊,却听琉璃大喝一声:“风炎万里,碧落黄泉!破!!”

似乎有一声轻微的爆破之音,我尝试着睁开眼,却见四周的人都不见了,正前的老人龙仗断开,正捂着胸口,目光之毒,仿佛中伤的野兽。琉璃站在我身侧,神清气爽,只是一双美目里满是讥讽。

琉璃举起玉如意,冷淡地说:“老匹夫,死在我手里,你也不亏。”

老人狠狠瞪着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琉璃打断他:“我有必要对一个要死的人解释吗?”

玉如意的配眼一股碧色光芒激射出去。光还未到,却见花白色的胡子一闪,光芒打在地上,顿时地砖飞溅,好象是一块石头打在水滩中一般。那老人却不见了。

琉璃轻声恨道:“老狐狸!”

他黑目瞥来,道:“外面有人护你,我去追他,你自己小心。”说着,黑黄道袍一摆,说“你自己小心”那句时,人就已经不见了。

我心中惊疑未定,四面望去。火势已如铜墙铁壁一般。

我匆忙站起来,想往殿外跑去,才迈了几步,就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我回头一看,一个红衣,死相很奇怪,衣衫只有微弱的焦痕,身体无伤,却大张着嘴眼,仿佛见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更是那双眼,眼白眼黑全部混成一团,刹是恐怖。

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这红衣定是刚才琉璃他们打斗时进来的,就这么死于非命。

来不及想起来,我匆忙爬起来,磕磕绊绊想逃出去。却在此时,门前两柱间受力的横梁终于是支撑不住,“轰——”,一声闷响,塌了下来,四周尘埃四起,顿时迷了我的眼。

我揉了揉眼,忍着酸疼睁开看,却见倒下的大梁封住了大半个门口,而疯涨的火势则把最后的通道封地死死的。

我心里一慌。

突然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向后一拉。

原地的上方,铺满红色琉璃砖的屋檐因为失去横梁的支撑,而开始从外向内坍塌,厚重的砖正落在刚才我站的地方。我却跌进一个怀抱中。

一抬头,火光映着他的脸,他本是苍白的脸却似乎因为这大火的原因而亮堂起来,温润的鸽子灰被烧成无边的烈焰,紧紧抿着的唇有刀削的线条。

我有一瞬短暂的失神,无法思考他为什么在这里。

前路被封,易扬拉着我的胳膊直向后奔去,琉璃瓦不断砸落,在身后发出一声又一声催促。他一手持剑,拨开下落的砖瓦和燃烧物,一手拉着我奔跑,手劲似乎更大了,几乎捏痛了我。

抢进了偏房,易扬松开我,不知如何开动的机关,却见书阁移开了一条缝隙。

我心里一跳,猛然想起苏沩,真不知这个苏沩在天主教到底埋了多少秘密,天测殿下的地牢,这密道……那个神人苏沩……

我还在错愕间,易扬就拉起我,闪进密道。

片刻,书架便缓缓自动合上……

他的衣角有小小的火苗,借着黑暗中细微的火光,我痴痴凝望他的侧脸。火光闪动,他潋滟的眼映成了幽幽的黑,长长的睫羽半垂着,眉头微微蹙着。剑风动,他挥剑把燃火的衣角斩下,只一瞬,火光便不见了,黑暗降临。

沉寂的空间。

密道里的空气有些浑浊。

最后我问他:“不走吗?”

暗夜中,他慢慢地说:“这本是个密道,直通到地下天牢,前些日子地龙做乱,塌了不少密道,这条已经完全堵死了。”

我微觉错愕:“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他不答。

我静立片刻,想让眼睛适应这黑暗,可这里真的密封得太好,一丝光也没有,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向前走着,扶着的墙壁不算光滑,却明显被人工修整地很整齐。顺着没走几步,果然被嶙峋的乱石封死了去路,看样子还是大面积的塌方。

我便又折回去,他似乎原地未动。

“要等多久才能出去?”我问。

“机关在外面,里面打不开……”

我心里一惊。

他靠着墙壁,似乎是慢慢坐了下来:“等等吧,等击退了伏兵,应该有人能找到机关的所在,如果那时我们还没被闷死的话,就能出去了。”

我一愣:“你……你受伤了?”密道里满是尘土,易扬又有严重的洁癖。

沉默片刻,他淡淡地说:“不碍事。”

一时无话,我突然显得有些局促,黑暗之中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此消彼长,错乱又规则。

轻轻靠着同一面的墙壁也坐下来,隔了他很远。

不知何时,那个陪我看烟花的人已经不再了。

黑暗中,两个人似乎都很难堪。我抿了抿唇,问他:“外面是怎么回事?”

他停了停,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我安排了精、灵两旗上山助兵,当菲琳雪可能收到了风声,便提前发难,夜袭天测殿,却没想到在会意堂的根本不是我。”

我不说话了,肚子里揣摩着,精旗、灵旗,易扬何时安排好的援军?……好象该是,那时悬明节,他突然出现在雀北,就是说要与两旗旗主会面。心里一空,他果然不是……

我咬住唇,只觉得一股一股心酸往上冒。

莫念有情,风华不堪风吹雪。

却道无心,缱绻似留烟过处。

“你怎么来的?”我低低地问,我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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