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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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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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棒”作赌注,有时为了几根烟卷,还闹得面红耳赤,大臣的斯文完全扫地;那些抽大烟的,由于当了俘虏,断了烟源,不用请医生给戒烟,都平安无事地断了瘾。溥仪和这些伪满大臣们不相往来,溥仪的这一行为使得溥杰大惑不解。

一天,溥杰照例到溥仪的房中给溥仪请了安,溥杰看溥仪的精神满好,心情也比较舒畅,溥杰坐了下来:

“哥哥,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问题?尽管说吧,我们亲兄弟还有什么可分的。”溥仪极为热情他说。

“哥哥,你为什么不和那些大臣们来往呢?”

“我和他们不一样啊!”溥仪叹了口气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现在都是俘虏,说不定互相之间还要帮衬着点呢!要说从前在满洲园时,有日本人监视,想来往也不能来往,但现在日本人垮台了,应该和他们交往交往。”溥杰劝说道。

“这个,你就不懂了,我和他们就是不一样。我们现在虽然是俘虏,但我曾经是皇帝,他们是大臣,现在日本人虽说垮台了,但我们的事可没有完。他们这些人是什么货色,那可大多是有奶便是娘的东西,他们都是希望回国的,而我呢!我可是有国难回,有家不可归的人啊!万一我们要是被遣送回家,你想他们还不都把责任往我身上摊,落井下石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如若再跟他们来往,万一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那不更是罪上加罪吗?”

溥仪和其家族之外的人保持着不相往来的关系,但这时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他的岳父荣源。荣源在伪满时并没有什么官职,日本人看在他和溥仪关系的份上,给他安了一个满洲棉花株式会社挂名拿薪不上班的理事。有职无权,构不成战犯资格。苏军去抓伪中央银行总裁荣厚,偏巧抓错了人,荣源的邻居报告说,我们这里有个姓荣的,是溥仪的老丈人。苏军也不清楚他是干什么的,反正姓荣,又与溥仪有点关系,就被俘虏来了。荣源过去时,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照例进宫见上一面,而且由于婉容的问题,见面之后也是彼此隔阂,话不投机,很难说上三言两语。现在倒好,荣源每天晚上都来陪溥仪聊一阵子,特别到后来一段时间,溥仪的几个族侄被调到另外的战俘收容所,溥仪生活不能自理,端茶、倒水、洗衣、送饭便被荣源包了下来,荣源成了溥仪生活中须臾不可离的人了。

一九四五年的十月节,对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人民来说是一个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节日,它既是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二十八周年纪念日,又是苏联人民迎来的卫国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十月革命节。苏联举国上下,载歌载舞,一片欢腾,溥仪所在的伯力市红河子俘虏收容所的苏方人员,也以各种形式庆祝俄国十月革命节,甚至个别的被俘人员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参加了苏方人员组织的联欢。节日刚过两天,人们还沉浸在欢乐之中,红河子俘虏收容所的大门前停了一辆带有“内务”字样的苏式吉普车,从车上走下了两名内务局的警察,令全所上下的气氛骤然改变,所中的被俘人员几乎是人人自危,难道谁又要被调查了呢?或者谁又要被遣送其他的什么地方?

不一会儿,内务局的警察在所长捷尼索夫的陪同下,直奔楼上溥仪的房间,楼上的人员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溥仪先生,这两位是我们州内务局局长派来的。”捷尼索夫所长介绍道。

“欢迎,欢迎。”溥仪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们奉局长之命,恭请溥仪先生前去赴便宴。”两名警察中一名高个子说道。

“局长请我去赴便宴?”溥仪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溥仪先生,是我们局长请您。”另一位同来的警察补充道。

“谢谢,不敢当,不敢当。”溥仪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必客气了,请尽快走吧。”高个子警察道。

“好,好。我这就去。”说着,溥仪匆匆忙忙地换件衣服,和来人一起向门外走去,溥仪的族侄毓嶦随即跟到了门外。

“先生,请留步,我们局长只请傅仪先生一人。”毓嶦闹了个大红脸,不得不悻悻地退回。

来邀请溥仪的是本州内务局的局长,姓道尔吉赫,中将军衔,是一位老布尔什维克,苏维埃反对协约国武装干涉和苏维埃内战时,他因作战勇敢,屡建奇功,很快从一名普通的士兵成长为一名师长,在红军中颇有威望。但在苏联的三十年代大清洗中。道尔吉赫遭到迫害,被关进监狱,如果不是意志坚强,相信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有几条命也该追随马克思、列宁了。二战爆发后,道尔吉赫重新被启用,他又为苏联人民反对德国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欧战结束,道尔吉赫被调往远东地区担任伯力市所在州的内务局长。

溥仪乘坐的吉普车刚在局长家的大门口停下,道尔吉赫局长就笑容满面地迎在门口:

“欢迎,欢迎。”

说着,道尔吉赫握着溥仪的手,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走向了局长家的会客厅。

“溥仪先生,请用茶。我这是主随客便,这是你们中国的西湖龙井,是我让一位朋友从中国带来的,我很长时间没拿出来,今天专门拿出来招待你。”

“谢谢,谢谢主人的盛情,实不敢当。”溥仪的口中谦让着,但脑海中不断回响的都是局长话中的“中国的,中国”的字眼,中国,这曾经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曾经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但他也曾经干了无数对不起她的事,现在,却是他想也敢想的地方,是他想离开得愈远愈好的地方。

“请用茶,请用茶。”局长的让茶打断了溥仪的思忆。

“谢谢。”

“溥仪先生,生活还习惯吗?”局长关心地问道。

“很好,很好,谢谢贵国的安排。”说着,说着,一顿便饭摆在了客厅里。

“溥仪先生,请。”

“谢谢。”

众人落座己毕,道尔吉赫局长开口说道:“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请。”众人举起了酒杯,溥仪本身就不胜酒力,而苏联人个个海量,喝酒的酒杯又大得惊人,溥仪哪敢多喝,只用嘴唇抿了一点,并没有下去多少。这下道尔吉赫可不愿意了:

“不行,不行,我们初次见面,必须喝干,否则就不诚心。”

溥仪在主人热情劝说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了第一杯。

“好,好,溥仪先生好痛快。”这边夸奖着,那边第二杯又添了上来。

“来,来,初次见面,喝酒成双,这次不许谦虚了,用你们中国的俗话说叫:感情深,一口闷。”

“喝。”溥仪在主人的劝说下,又喝下了一大杯。两杯酒下肚,溥仪已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主人也许看出了溥仪确实不胜酒力,开始言归正转,步入主题:“溥仪先生,我今天这薄酒淡菜,实在不成敬意。”

“哪里,哪里,相当好,相当好。”

“说实在的,就这薄酒淡菜,也只有我这局长才能拿得出,普通老百姓连想也不敢想,有的甚至吃粮也发生了困难。”

“苏联人民是伟大的,一定会克服困难。”溥仪奉承道。

“是的,苏联人民是伟大的。”道尔克赫自己竖起了大姆指:“我们苏联人民凭着自己的力量,在革命胜利初期,在革命导师列宁的领导下,冲破帝国主人的封锁,打败了十四国干涉。在世界反法西斯斗争中,在伟大的、英明的统帅斯大林领导下,不仅打破了德国法西斯,挽救了人类文明,而且还帮助中国人民赶跑了日本法西斯,拯救亿万中国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为此,我们苏联人民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仅有二千多万伟大的苏联人民付出了牺牲,而且不少城市被夷为平地,工业设施遭到破坏,工业生产水平倒退二十年,农业生产也遭到极大破坏,劳动力极度缺乏,大片土地荒芜,今年又遭遇到严重的旱灾、虫灾,甚至连我这个乌克兰人的家乡乌克兰——这个号称苏联粮仓的地方,也发生了粮荒,人民生活极为困难。”道尔吉赫流下了眼泪。

“困难是暂的,苏联人民一定会克服困难的。”溥仪脑子似乎清醒了点。

“是的,苏联人一定会克服困难的。我们不仅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我们还希望得到世界各国友好人士的支持。当然,溥仪先生,这也包括你。”

“我?”

“是,我们也希望溥仪先生为帮助我们克服困难,助一臂之力。”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但……”溥仪欲言又止。

“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只是我想请求贵方答应我一件事,我希望贵方批准我留居苏联。”

批准一个废帝留居苏联,事关重大,这可不在一个州内务局局长的权限范围,但他也不便明确拒绝:“好,我一定代为转达,在此我也谨代表苏联政府对溥仪先生的慷慨支援,表示感谢!干!”

“干!”

主客一来二去,又各自饮了一些酒,昏昏沉沉的溥仪被送回了居所。

回到住地的溥仪再也经受不住酒精的“考验”了,五脏六腑几乎重翻了个遍,这可苦了几个族侄,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侍候溥仪躺下,然后忍着刺鼻的气味一点一点帮助清理脏物,又把地板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直到房内的酒味很淡为止。

几个小时过去了、溥仪终于醒过来了。

“毓嵣、毓嶦、毓嵒,哪里去了。”

“皇上。我们在,我们在。”大家齐声回答,很快来到溥仪的床边。

“皇上,您好些了吗?”

“皇上,您可醒过来了!”

“皇上,苏联人也太不像话了,怎能让您喝得那么多,都吐了。”

“吐,吐,还要吐那!”溥仪气呼呼他说。

“还要吐!”几个族侄睁大了眼睛。

“不是吐酒,是吐宝。”溥仪很有点心疼的味道说道。

“吐宝?”几个族侄有点迷惑不解了。

“苏联人请我喝酒是假,让我献宝是真。”溥仪说道。

“那您答应了吗?”几个族侄齐声问道。

“你们说,我能不答应吗?我要是不答应,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他们先礼了,你还能让他们后兵吗?”

“是,是,皇上高明。”

“高明?高明个屁!我们要是献了,那我们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今后怎么办呢?”几个族侄陷入了沉思。

“有了!”毓嵣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有了什么?”大家一起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毓嵣。

“皇上,您把那只宝箱拿出来。”

“好吧,就在那床头柜的底下。”

毓嵒在几个族侄中最小,很快爬到溥仪的床底下把宝箱拽了出来。

原来,这只宝箱不是“一般”的宝箱,而是一只装电影放映机的箱子,他们从大栗子沟匆匆逃走收拾行李时,不知怎么就把宝物都装在这只装电影放映机的箱子里了。这只箱子是立着用的,箱子很深,里面还有黑绒里子,在箱底做一夹层,从上面往里看,是很难发现的。于是几个族侄们连夜动手改装起来,怕钉钉子有响动,便用钳子,甚至用手捏着钉硬挤进去,干活最卖力的毓嵒的手都碰出了血。他也没喊一声疼。这样,他们偷偷地装满了一夹层“宝中之宝”,然后把揭下来的黑绒照样糊好,其是巧夺天工,不是内里人谁也很难发现其中的秘密,为了奖赏几位族侄的忠诚,溥仪又给每位族侄每人分了两件宝。

两三天以后,苏联当局派来了珠宝内行人,开列清单一一点收,并对溥仪的慷慨解囊大加赞赏。当然,溥仪也忘不了利用这一机会,他又一次写了一份申请书,要求留住在苏联,同时还要求三个“内廷学生”各写一份。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毓嵣拒绝写申请书。

毓嵣本来是溥仪最信赖的侄子。当一九四○年毓嵣和吉林市女中毕业的梅景竹结婚时,溥仪则是爱屋及乌,对于这位洋学生出身的侄媳,不仅破例一次赏了五百元,而且还亲自陪同侄子、侄媳到帝宫的西花园照像。照好后,溥仪亲自动手洗了几张送给侄儿侄媳,这可是其他族侄望尘莫及的。毓嵣为此对溥仪忠心耿耿,不仅在宫中对溥仪服待得更周到,从长春迁都到大栗子沟时更是形影不离,从大栗子沟准备逃往日本时,毓嵣抛妻别子。当溥仪在沈阳机场被羁押后,毓嵣仍随侍左右。正是不断的滇沛流离,毓嵣对洋学生出身的娇妻更为思念,一双儿女的可爱的身影不断地萦回在脑海,这种情感哪是从生理到心理都对女人感到厌恶的溥仪所能理解的。还在红河子俘虏收容所时,毓嵣因对性感、多情的女服务员托尼娅多看了几眼,遭到了溥仪的“家法”的惩罚,如今,又要写申请书留居苏联,说不定从此将要和妻儿远隔大涯,永世难见。妻儿的砝码与一个废帝的砝码权衡起来,这也许正是毓嵣拒绝写申请书的原因吧!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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