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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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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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看见吗?啊!什么眼呀!”

一阵哄笑。

帽儿胡同更是水泄不通,家家户户全体出动,迎接给他们胡同带来无上荣耀的人。

一下子,全北京乃至全国都知道了帽儿胡同。帽儿胡同的好事一桩接一桩。婉容回府不久,是她的生日,因是皇后,所以生日就成了“千秋节”。虽未入宫,但礼节如同入宫之后的皇后,荣公府门前当然车水马龙,许多天,帽儿胡同的人奔走相告:“余叔岩、杨小楼来唱戏了!”

“还有呢,尚小云、梅兰芳也来了!”

真正大婚的典礼项目开始了!北京人真的开了眼界。

因为清朝选储的制度及晚清特殊的立君方式,整个清朝,真正行大婚之礼的就几个皇帝。有些皇帝在做皇帝前早已成婚,有的则不是。溥仪虽逊位,但帝号不废,所以能以皇帝身份成大婚礼。

1992年10月21日(九月初二),是纳采礼的日子。

上午10时,正使礼亲王诚堃、副使睿亲王中铨由乾清宫出发,城堃骑马在先,中铨徒步持“节”在后。仪仗队手持黄缎龙旗两面以及木牌、木棍等分两边随行。中铨的后面随黄伞一把,白马、黑马各两匹,都是雕鞍锦辔,鞍上盖着一块黄色绒毯。

队伍的后半部分是采礼。先是黄绸围裹的木亭八座,里面放着玻锦匣,内置金银锞子、各色宫缎、金珠头面和金银花瓶,另有其他珍宝,后随绍兴酒四十坛,干鲜果品、喜饼若干,分装了一百抬。最后是全身染成了红色的绵羊四十只。

浩浩荡荡的行列走到神武门,步军统领衙门和保安队的三名骑马队在前开路;宗人府与内城守卫队的三起乐队随行演奏。

所经街道临时戒严,地安门正门此时大开。

街两边围观的人如堵如潮。

一个学生道:“真是奇观,二十世纪的中国还有这种东西。”

另一个道:“这正是百姓们所渴望见到的,他们的高兴劲儿肯定超过了那个皇上。”

一个外围记者道:“请你们介绍一下这队伍的穿戴服装和仪仗用品好吗?”

两位学生可被难住了,也被逗乐了;他们也无法描述这倒底是什么样的一支队伍。只见卫队和乐队,全是民国的礼服,扛着洋枪,吹打着洋号洋鼓,后面跟的正使、副使,仪仗队以及一应执事人等,则全是清朝的服装,龙旗飘扬,黄伞招摇,还有一些东西,两位学生也说不出是什么。

帽儿胡同礼炮响后,爆竹齐放,人群和这火药味儿充塞了整个胡同。

好不容易正、副使通过了胡同来到荣公府门前,早有荣源带着长子润良在大门外跪迎天使。正副使进了大门,荣源父子又跪迎一次,正副使这才进了大厅;执事人等忙搬进采礼,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几条长桌子上。荣源父子复又叩头谢恩,然后设晏款待天使。“天使”仅稍坐一下,并不动箸,即起身回宫向溥仪“复命”去了。

第二天,溥仪就看到了京津两地报纸连篇累续地报道纳采礼的盛况。

一下子成为全国注目的中心,溥仪兴奋异常,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从来没有见过民众对他仍这样关心——他还以为那样浩浩荡荡、奢华招摇的队伍会受到舆论的谴责呢。

兴奋之余,宣统帝摇起了电话。

“喂,是荣公府吗?”

“是,您是哪一位呀?”

“我,是宣统。”

“皇上,万岁爷,您老好!好!”

“你是谁呀?”

“我是润良。”

“噢,是国舅啊,家里都还好吗?”

“好!都很好。”

“府上还富裕吧?”

“谢万岁爷关怀,我们家境一直很好。”

“那就好,如今花费很多,也要节约点。”

“是,是。”

“皇后呢?”

“她在闺中呢。”

“能接下电话吗?”

“行,我就去传旨,就去传旨。”

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如春天中黄莺的歌唱的声音:“喂,是皇上吗?”

“是,是皇后呀。”

“就算是吧。”

“怎么?如今已是了么。”

“奴婢就算是吧。”

“不要用‘奴婢’这样的字眼,这太陈旧了。你是进过新式学堂的,思想比我先进,知识比我丰富,该知道这时‘奴婢’二字的称呼已过时了。”

“那就你我称呼吗?”

“好!这样最好!”

“我也较喜欢那种新式的夫妻关系,喜欢那种新式的夫妻制度。不过,在婚姻问题上,还是传统点好,皇上——你以为如何呢?”

“我也是这样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嗯嗯……”

听着电话里不好意思的声音,溥仪大笑起来,道:“Iloveyou。”

“你说什么?”

“你不是也有洋师傅吗?怎么不会这句话?”

“我没学过英文,皇上——你说的是英文吧?那是什么意思呢?”

“啊——是‘我爱你’。”

“哟,你……”

两个人虽未谋面,犹如熟人一般,卿卿我我地说了一半天。

终于说完了,婉容一旁站着的润麒调皮地道:“姐姐,和谁说得这样热乎呀,羞不羞呀。”

“听人家说话,看我不撕你的嘴。”

婉容向弟弟撵去,润麒灵巧地躲闪着,待婉容已是满头大汗,润麒一闪身,钻进了婉荣怀里,道:“姐姐,我下次不听了。”

“你个小不点,懂得什么呀。”

电话马上安在了婉容的闺房。三天两头,溥仪总要打电话和婉容聊很长时间。

大婚的第二项——大征礼——开始了,这是宣布成婚日期的日子。

大征礼在11月12日(旧历9月24日)举行。睿亲王中铨和郑亲王昭煦任正、副使,礼亲王诚堃持节。和上次纳采礼节一样,几百名马队之后是正副使,然后是执事人等,礼物大致相等而略有不同:黄绸围裹的木亭增加为12座;锦匣中放的除了金银绸缎外,还有皇后所穿的衣冠和珠宝;另加鹅四十只,也都涂成红色。

众人到了荣公府门口门内,又是一番行礼,礼物放下后,又有一匹马飞驰而来。荣源迎到门外,跪下。来人是庆亲王载振,载振下马,随荣源进入门内,到了院中,载振展开谕旨,荣源跪地接旨。载振朗声道:

“宣统皇帝奉端康太妃、敬懿太妃、荣惠太妃谕旨:特于旧历十月十二日、新历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一日迎娶皇后进宫。钦此。”

“臣接旨。”

荣源接旨后,又是设宴款待。如上次一样,“天使”们席不暇暖,即告辞复命去了。

婚礼的日期分布后,礼品源源不断地滚滚流入紫禁城,满蒙的王公旧臣不必说是非送不可的,活佛和高级喇嘛也是长长的一串名单,就是民国和其要员,也都纷纷送礼。

三落而又三起的黎元洪大总统特从关税中拨出10万元,8万元作清室优待费,2万元算作民国贺礼——这是国礼。黎元洪个人则送了如意、金瓶和银壶;曹锟送来如意和衣料;吴佩孚送来衣料和银元7000元;冯玉祥送来如意、金表和金银器皿;张作霖送来如意和衣料。

前总统徐世昌送了2万元现金和许多贵重礼物,包括28件瓷器,华丽的龙凤中国式地毯一件;张勋送来1万元;王怀庆送来九柄金如意;康有为除送来磨色玉屏、磨色金屏、拿破仑婚礼时用的硝石碟和银元1000元外,还有他亲笔写的一副对联:

八国衣冠瞻玉步

九天日月耀金台

许多省的要员,许多驻外使节如蔡廷干、颜惠庆、胡惟德等,许多前大臣也都送了礼。像上海的犹太人大资本家哈同、香港的英籍大资本家何东都送了重礼。至于靠清朝发了大财的富豪如陈夔龙、李经迈等,更送来了价值连城的钻石珠翠。

礼物琳琅满目,上书房、毓庆宫、养心殿都堆积如山。溥仪看着礼单上数不清的名字,看着堆积如山的礼物,逃跑不成后的烦恼、痛苦、恐惧似乎全没有了,他心花怒放,他手舞足蹈:就在这紫禁城中过下去吧,有如此多的人对我仍存尊敬,我怕什么!

溥仪下令把这些礼物都放进建福宫中,那里有乾嘉两朝堆积如山的宝物,都没有开封,放在那里,保险得多了。

礼物仍继续的送着,大婚进入第三项——册封。

11月29日,先册封“淑妃”。说是“册封”,其实也是为文绣进宫举行的一次仪式。这次仪式,既无纳采,也无大征,也没有仪仗乐队。郑亲王昭熙和内务府大臣绍英骑马把册封“宝册”送到端恭家里,册封礼就结束了。第二天,即30日凌晨之时,备了黄围轿车一辆,悄悄地把文绣接到了养心殿。

载涛福晋扶文绣来到养心殿,养心殿红灯高照,红毯铺地。宝座上,溥仪走下来,迎文绣而去。

载涛福晋道:“皇上怎么迎来了。”

“应该的吗。”溥仪笑道。

文绣跪下磕了头,站起,溥仪就要去揭盖头,载涛福晋道:“皇上别急,过了明天再说。”

溥仪道:“这是老规矩,就免了罢,过了明天,就是后天了,那也太漫长了。”

“那好吧,到西暖阁再揭。”

载涛福晋把文绣扶到西暖阁的床上,文绣坐下,不一会儿,溥仪来了,福晋退出,溥仪揭下文绣的盖头来,笑道:“你这么小呀!”

文绣扑闪着眼睛,看着溥仪:“原来皇上也这么小呀!”

“你不知道我刚满17岁了吗?”

“皇上不知道我才12岁吗?”

二人相视,都哈哈大笑起来,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在搞什么明堂。

“早知你这么小,我……”

“是呀,你选我干么?本来是选我为后的,又来又成了妃了。不选就算了吗,我也和父亲说过的,可就是没人听。”

“你的年龄太小了,不过,这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我喜欢!”

“哼,别说得太早了,明天那位一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过,听说皇上是很开通的,我倒放心了。”

“明天迎皇后的事,你就不去了,什么‘后’呀。‘妃’的,都一样。”

“说过的话可不能更改!”文绣歪着头道。

“当然。”

溥仪倒是很喜欢这种率直劲——任何人也没有想到皇上和他的妃子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这种谈话。

11月30日,是册封皇后的典礼。礼亲王诚堃和怡亲王毓麒为册封正、副使。上午10时,正副使从乾清宫内捧出“金宝”、“玉册”,分置于两座黄亭之内,然后上马前行,后面是伞棍旗牌,与以前一样。而后是凤舆一顶,金顶黄轿车一辆。舆车之后,还有黄伞六对,雉尾扇五对,金瓜二对,节一对,黄黑色龙旗各一对。出神武门,除马队外,又加上许多宪兵随行护卫。到了荣公府门前,凤舆只是放在大门之外,并不使用,谓之“亮轿”,车子倒是进到府内。还是脆迎跪送,婉容也到了大厅向“宝册”谢恩。

大婚典礼的前三项算是“序曲”,真正热闹的大婚礼开始了。

1922年12月1日零时,乾清宫。

这里,宫内外,丹陛上下早已站满了人。溥仪坐在宝座上——是第几次坐在这里他已记不清楚了,可是,这一次,是他成年后坐在这里,真正感觉到了权力的魔力。虽然他是个退位的皇帝,由于优待条件在,皇帝的名份在,才有今天大婚的辉煌!

这是在梦中吗?肯定不是!这是最后一次坐在这里吗?也许!

溥仪的心里忽然涌动起从来没有的对权力的渴望,对权威的渴望!

那么多的人出生入死!那么多的人血溅疆场!想得到的是什么?就是坐在这里傲视天下,驱使群雄;父子相害,兄弟相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为的什么?为的就是坐在这里享受泼天大的荣华,体会万人之上的精神愉悦。

突然间,他最终明白了为什么身边的人们对孙文、袁世凯这些人是那样的愤恨,突然间他从骨子里对革命深恶痛绝。若不是革命,他今天可能早已主政!可以治理天下,这殿内外站立的文武百官就要听从他的使唤——“我会把国家治理好的!”溥仪在心里念叨着,“我不会像现在的黎元洪,以前的徐世昌那样,我知道人民的重要性,我会干好的!可是——”溥仪不愿再想下去,一抬头,见载涛正看着自己,回首看左边的王爷,正对他说着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不过,他看了看手边的纸,明白了今天的事情,于是一举手,旁边的御前大臣一声高叫:

“静——”

于是,整个乾清宫像没有一人的森林一样,静得只有风声。

溥仪道:“庆亲王载振,郑亲王昭煦。”

“奴才在。”

“命你二人为正副使前去迎娶皇后。”

“嗻。”

“衡永等。”

衡永和八个御前侍卫齐声道:“奴才在。”

“命你们与正副使随行。”

“嗻。”

“那彦国亲王,贡桑诺尔布群王,镇国公载泽、贝勒溥信。”

“奴才在。”

“你们几位在宫中照料一切。”

“嗻。”

“唔唔……”载沣在旁边哭了起来,载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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