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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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饭局-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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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地惊声尖叫着。其他几个痞子开始大闹起来,拿起桌上的盘子碗一顿乱摔,噼里啪啦仿佛过年放鞭炮。餐厅里乱作一团,很多人惊立起来茫然无措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明白的人有的和李莎莎一样惊声尖叫,还有脑袋机灵的人趁机逃单,趁乱一溜烟跑了……

埋头数钱的老板从发财的喜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大厅已经变成了闯进恶狼的羊圈,老板连忙冲出柜台,冲过惊慌失措的人群,来到了事件发生的核心地带,拨拉开跌跌撞撞不知所措的李莎莎,一眼看到了那只湿漉漉的死老鼠,老板也大惊失色:“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痞子把死耗子亮到老板眼前,振振有词地吆喝:“你们这是他妈的什么饭馆?不是卖煎蟹的吗?怎么卖起死耗子了?都来看啊,横行酒楼的鳝鱼汤里煮的是什么。”

另外几个痞子也跟上来起哄:“干你老啊,妈妈的,什么酒楼,黑楼啊。”

“赔钱,让他赔钱,赔钱……”

老板这个时候也晕了、蒙了,只好揪住李莎莎追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李莎莎总算从慌乱中清醒过来,她明白了,这几个痞子到底要干什么,马上向老板报告:“这老鼠不是我们的,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痞子们让李莎莎揭穿了老底,更加恼羞成怒,朝李莎莎冲了过来破口大骂:“他妈的臭婊子,真他妈的满嘴喷粪,谁他妈的上饭馆自己还带只老鼠玩?”

旁边的客人们也弄不清楚这只老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七嘴八舌地开始分析判断,有的支持李莎莎,认为这只耗子的来历可疑;有的支持痞子,认为谁也不会吃饭的时候随身揣一只耗子,自己恶心自己。两种意见把看客们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正方反方辩论激烈,餐厅里闹哄哄的活像生意兴隆的骡马市场,眼看着今天的生意是根本没法做下去了。

老板不敢正面对付痞子,只能一个劲追问李莎莎:“你亲眼看见了是他们带来的老鼠?”

李莎莎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义正词严地指责痞子:“你们这些人太不道德了,我亲眼看见你,”李莎莎指着手里拎着耗子的那个秃头痞子,“就是你,从口袋里掏出来这只死耗子,扔进汤盆,还用筷子搅了搅,然后捞出来赖我们的。”

秃头痞子劈头把那只死老鼠摔到了李莎莎脸上:“妈的小骚妮子,敢反咬一口,今天老子整死你……”

那只湿淋淋的死老鼠打在李莎莎的脸上,李莎莎尖叫一声,委屈、惊吓让李莎莎腿一软蹲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痞子还不罢休,抬起脚朝李莎莎头部踹了过去……

李莎莎哭着抹眼泪,根本没有看到痞子踹过来的这一脚,也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机会。一个娇嫩的女孩儿脑袋上挨上这么沉重的一击,凡是稍微有点善念的人都不忍看到,围观的食客们忍不住惊叫起来……

就在那只脚眼看着就要踢到李莎莎脑袋的时候,一只粗壮的脚狠狠地踹向了痞子的腰部,这一脚拿捏得恰到好处,颇有围魏救赵的谋略。痞子一脚踢出,成了单腿独立,旁边踢过来的这一脚并没有使多大劲道,痞子却立刻侧身飞出,轰然一声将旁边的桌子砸塌在地,痞子和桌上的盆碗酒菜在地上滚成一团。看客们纷纷惊叫雀散,有几个比较有正义感的连忙掏出手机通知110过来抓人。

另外几个痞子在旁边看得清楚,将那个痞子一脚踢倒在地的是一个厨师,厨师怒气冲冲手里挥舞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说不清他是正在干活随手带着菜刀出来了,还是专门拿了一把菜刀过来拼命。痞子们随手抄起椅子、桌子和一切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家伙向厨师围拢过来。厨师把李莎莎拽起来挡在了身后,举起菜刀像受伤的野兽一般朝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痞子剁了过去。痞子本能地举起手里的椅子挡菜刀。厨师的菜刀却是虚招,看准了那人下身露空,飞起一脚踹到了那个家伙的命根子上,那个痞子受到致命一击,捂着裤裆和地上的饭菜汤水滚到了一起。厨师毫不松懈,马上抬腿向另外一个痞子踢了过去。那个痞子弓腰躲闪,只顾了下面上面却受到重重一击,脑袋上被菜刀实实在在拍了个狠,捂着脑袋嗷嗷叫着转起了磨磨,他被这一下给打蒙了。厨师很会拾掇人,他用的是菜刀背,没有用刀刃,这样就能够避免失手杀人。尽管使用的是刀背,痞子也即刻血流满头。旁边的人看不明白,以为他真的一刀把那个痞子剁了,看到那个痞子脑袋上成了血葫芦,惊声尖叫:“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胆小的纷纷朝外面跑。

厨师打红了眼,随手捞起一把椅子右手菜刀左手椅子,左右开弓再加上腿脚翻飞,片刻工夫就把那几个痞子给赶出了餐厅,餐厅里只剩下两个受伤的痞子,一个捂着裤裆哀嚎,一个捂着脑袋钻进了桌子底下。鹭门市的110反应敏捷出动快速,这边战斗结束了,那边警车也到了。接着,受伤的痞子、餐厅老板、出手伤人的厨师还有李莎莎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警察先问动手伤人的厨师:“你叫什么?”

厨师用舌头伸不直的川味普通话回答:“老子叫熊包。”

警察生气地训斥他:“干你老,你他娘的给谁当老子?一个人扁坏了一帮人,还叫熊包?真实姓名,没问你外号。”

熊包低着头两只手来回搓着,好像刚刚和完面正在洗手:“我的名字和外号都叫熊包。”

警察愣了片刻,呵呵笑了起来:“真的?”

餐厅老板连忙证实:“真的,他就叫熊包。”

警察乜斜了他一眼:“没问你,蹲下。”

老板连忙老老实实地蹲到了地上。

餐厅很有运气,他们碰到了一个聪明的警察。警察听完双方的陈述,用熊包的凶器——那把菜刀当场剖开老鼠的肚子看了看,马上断定这只老鼠是死了以后才放进汤盆里的,因为老鼠肚子里一点鳝鱼汤都没有。于是采信了李莎莎的证词,那几个痞子定性为有预谋地到餐厅闹事,餐厅属于正当防卫,至于熊包打伤了两个人,属于防卫过当。好在经过医院检查,都是轻伤,一个命根子被踢肿了,医生说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一个脑袋上开了一个口子,医生说包起来过几天也就自己好了。

这种打架斗殴的治安事件处理起来挺简单,问清楚情况,分清楚责任,根据伤人的轻重程度,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追究刑事责任,该罚款的罚款,该赔医疗费的赔医疗费。警察当场处理,让餐厅赔痞子医疗费两百三十五块,痞子赔餐厅损坏的物品价值一千两百块。痞子一算账不但白白挨了揍还要倒贴,提议双方就此了结,谁也不赔谁,就此拉倒。

餐厅老板虽然受了损失,可是好赖派出所没有关他,生意人最重要的还是求个太平、和气,根本不愿意再招惹这几个痞子,连忙表态,痞子的医疗费照出,餐厅打烂的物件也不让他们赔了,惟一的要求就是此事就此了结,今后这几个痞子不得再去闹事报复。痞子知道只要那个熊包厨师在,他们如果再闹也惟有吃亏,连忙答应了老板的条件,警察写了一份民事调解书,两边人当场签字,算是把这件事情结了。

5

酒楼里一片狼藉,服务员们正在清扫现场,客人也跑得差不多了,不少人趁机逃单,省了一顿饭钱。老板回到酒楼,看到这个情景,脸抽搐成了城隍庙里的小鬼:“你们好好打扫,盘点一下,看损失了多少。”

领班说:“摔坏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些杯子碗碟,大概也就是三五百块,可是趁乱走了的客人没埋单的,大概有两千多块。”

老板的脸顿时像死人一样蜡黄:“干你们娘,你们都是干啥吃的?为啥不把他们挡住?”

领班不吭声,因为老板问的话反过来如果别人问老板,他也照样没办法回答,那种混乱不堪的情况下,连那几个痞子混混儿都应付不过来,谁还能顾得上围追堵截趁乱逃单的客人 ?'…'老板把火撒在了熊包和李莎莎身上:“这件事情是你们招惹起来的,倒霉鬼作祸精,今天的损失你们俩赔。”

李莎莎不知道老板是说气话,还是真让她赔,嗫嚅着想辩解,却没敢把话说出来。

熊包听老板这么说,心里很不服气,也有点窝火,壮着胆跟老板计较:“这不公平。”这是熊包的语言特点,他说话都是短句,可是从来不妨碍他准确表达。

老板冷了脸说:“什么叫公平?我雇你是来当厨子的,不是叫你来当打手的,你打得过瘾,我这一晚上亏了这么多,不找你找谁?还有你,”老板指着李莎莎,“好好的你招惹他们干吗?不就是让你陪着喝喝酒么?喝了还能少你一块肉?即便少了一块肉,你那肉能值几个钱?看看吧,招惹了多大麻烦?你们俩一人一半,从工资里扣。”

老板的话很难听,轻蔑和侮辱让李莎莎难过得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转。熊包忍无可忍,对老板发火了:“格老子,你咋不叫你老婆女儿陪酒?”

老板说了绝话:“干你老,你才格老子呢,不赔就走人,不走人就月月从工资里扣,在中国两条腿的田鸡没有,两条腿架个空肚子满大街找饭吃的人比流浪猫都多。”

熊包哪里是吃这一套的人 ?'…'扔下一句:“格老子拜拜了。”

熊包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想起了李莎莎,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李莎莎,用眼神询问李莎莎:“你走不走?”

李莎莎犹豫片刻,熊包眼神里那一缕渴望让李莎莎怦然心动,果决地说:“那我也不干了,我也走。”

李莎莎话一出口,熊包的眼睛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他连忙转身朝楼上走。

老板这个时候才反过劲来:“哪有那么容易,干你老赔了我损失再说走的话。”

熊包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端这家饭碗,也就没有顾忌,朝老板晃了晃拳头:“干你老,用拳头赔你。”

老板刚刚目睹了熊包的威力,不敢再跟他纠缠,扭身躲进了柜台里边。熊包和李莎莎也就不再搭理他,转身上楼。他们平时吃住都在酒楼里,酒楼二层饭口的时候是餐厅,晚上就是他们的卧室。熊包和李莎莎各自收拾了自己的物件,肩背手提着行囊下楼,老板坐在收钱的柜台后面生气。其他员工纷纷出来送他们,看到老板目瞪瞪地盯着,谁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目送着熊包和李莎莎走进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李莎莎跟着熊包来到外面,热烘烘的夜更让她觉得燥热难当,那是一种从心往外焙烧的灼热,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流让李莎莎心慌。今天从横行大酒楼辞工,意味着从明天开始,她就又要加入找工作的行列。

“你去哪儿?”熊包问李莎莎。

李莎莎迟疑地回答:“不知道,还是先找个住的地方。你呢?上哪儿去?”

熊包:“你跟我一路吧。”

李莎莎没有吭声,提起行囊,默默地跟在熊包身后。街上虽然灯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她却仍然觉得胆怯,只能跟着熊包走。她不知道,如果这会儿没有熊包,她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的夜里该怎么办。

熊包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到海边上去玩儿,人家都说晚上滨海大道的夜景最漂亮。”

李莎莎他们每天晚上要工作到下半夜,一直到吃夜宵的人都走光了,才能打烊休息,到了那个时候,夜景灯大部分都已经关闭,而且他们也累得浑身瘫软,根本不可能有闲暇和闲情去海边看夜景。今天晚上有了时间,却没有心情,李莎莎担心今晚到哪里去安顿自己,担心明天到哪里去找新的工作。可是,熊包这难得的长句子表达让李莎莎根本没有拒绝的力量,她点点头,跟在熊包的后面朝公交车站走去。

熊包抢过李莎莎手中的行囊,让李莎莎空着手轻松:“怕啥子?有我呢。”

他没有说什么事有他呢,但是李莎莎却很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有他,包括今晚的住处、明天的工作和今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熊包六个字:怕啥子?有我呢。居然让李莎莎的心情瞬间就豁亮起来。她下意识地挽起了熊包的胳膊,觉得从这一刻起,熊包就成了她的依靠。

李莎莎的举动让熊包激动极了,他不想让李莎莎跟他挤着公交车去看海边的夜景,转身拦的士。为了李莎莎这样的女孩儿,花多少钱熊包都会毫不犹豫。一辆汽车晃着大灯驶了过来,灯光刺眼,熊包也看不清是什么车,一个劲朝人家挥手示意停车。车停到了熊包跟前,熊包愣了,这不是的士,是一辆奔驰350。奔驰车的前车窗摇下了去,一个留着平头的精壮汉子讥嘲满脸地问:“哥们儿,打车啊?上来吧。”

熊包尴尬地笑着道歉:“对不起,没看清。”

车后门打开,郝冬希从车里钻了出来,没有搭理熊包,问李莎莎:“小妹,你们这饭馆怎么了?好像没开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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